167.第167章 Last Dance
第167章 Last Dance
「哪兒啊這是?」
純色的白光讓剛剛睜開眼的人們暈眩,曹春花抬起眼皮時,四周已是人影憧憧。
白色空間內,站著之前被淘汰的演神者,還有他們的僱主,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
人群邊緣,一位老父正在給女兒道歉:「小鳳,為父之前的所作所為,實屬無奈之舉,多體諒為父的用心吧。」
女兒看上去沒有半點生氣,笑著回應:「爹,你說啥呢,你做得沒錯,給我樹了榜樣,我以後也像你一樣辦。」
女兒展露出來的體貼懂事,卻讓老父感到不寒而慄,暗暗叫苦。
衣衫襤褸的女人忽然從人群中沖了出來,「嘿!我們又見面了!」
曹春花聞聲看去時,女人已上前拉住了她,淚眼婆娑。
「你還沒死啊?」
曹春花笑著回應,打破了重遇的朦朧氣氛。
「我……我怎麼會死?王后可是死不掉的。」
女人收起悲容,剛展露出幾分驕傲,接著又自嘲一笑。
「當然,那都是假的,我從來都不是什麼王后。」
是啊,都是假的。
抬眼環顧,夜晚所有光鮮亮麗的人群,此刻都被打回了原狀。
荊棘王朝的王后,只不過是白天遭遇苦難的奴隸;
夜晚拋球的小丑,只不過是家破人亡的失業工人;
還有荊棘公主……是抱著黑熊娃娃,赤足奔跑的流浪少女。
「你們看到我的騎士先生了嗎?」
愛麗絲在人群中東闖西撞,卻找不到熟悉的面孔,陳厭好像消失了。
曹春花注意到了她,心想,最後自己揮出的那一拳,應該成功了吧?
「各位好啊,又見面了。」
飛熊的聲音突然響起,壓過了所有嘈雜。
眾人循聲望去,就像最開始宣讀規則一樣,此刻飛熊懸於半空,微笑俯視。
「各位這次的表現都不錯,當然,如果沒有一些不速之客來攪局,演義應該會更愉快。」
不速之客?
前兩夜就被淘汰的演神者一頭霧水。
而死在鳩獸與吳名手中的演神者,怒火將將平息,嘩啦一盆熱油便潑了過來,立刻群情激奮。
「那個吳名呢?鳩呢?把他找出來!」
「對!找出來!」
「還有一個叫做黃閔的,是他的同夥!」
數百人摩拳擦掌,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即生啖其肉。
黃閔藏在人群后,聞言已汗流浹背,吳名呢?
他快速環顧,遍尋之下卻沒有發現對方身影。
這倒也是,對方這樣的大佬,想要離開自然輕而易舉,但這可把自己給害慘了。
黃閔後退兩步,企圖將自己的身體藏得更隱秘一些。
但他又怎能逃過數百雙目光的逮捕,呼吸之間,已有幾十道身影向他快速逼來。
更可怕的是,飛熊也已經看向了他。
他轉身想跑,但這白色空間根本沒有出路,該往哪兒跑?
「死來!」
數人暴喝,從不同方位攻向黃閔要害。
黃閔見避無可避,一咬后槽牙,正要拚死一搏,無形大手忽然抓住他的身體,倏地將他高高舉到了空中,這是他完全無法反抗的力量。
飛熊心道,鳩的侵入雖然破壞了演義的完整性,但總體算下來,是利大於弊。
讓演神者在初期便見識到鳩的恐怖,能讓他們今後少走一些彎路。
但現在,該結束了。
「啊!」
黃閔懸在半空,四肢張開,肉眼可見的肌肉緊繃,他大嘴一張,發出痛苦咆哮。
隨即,在眾目睽睽之下,人形的漆黑巨物,從他口中掙扎而出。
此物身高數丈,僧人模樣,披殘破袈裟,皮膚上張開密密麻麻的眼睛。
其駭人形狀,令人汗毛直立。
「這就是真正的鳩?」
很顯然,同面前的怪物相比,之前所遭遇的鳩獸,更像是隨意拼合的殘次品。
怪物離體后,黃閔登時掉在地上,陷入昏厥,本就消瘦的身材,此刻足足縮水了一圈,顯得愈發病態。
鳩僧被飛熊控制在半空,動彈不得,所有眼白都布滿恐怖血絲,它奮力詛咒。
「所有演神者…都不得好死……飛熊,你也不例外!」
砰!
它話音未落,身體陡然被捏爆,炸成一團黑氣,快速消散。
「陳厭也是鳩的幫凶!」
大部分人還正在走神,一聲高喝猛地將他們拉回了現世。
「對……我們看到了,他竟然對自己人下手。」
徐溫九身旁幾十個人同時抗議,陳厭揮下屠刀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讓他們咬牙切齒。
陳厭也是鳩?
曹春花聞言皺眉。
「不是這樣的!」跌跌撞撞的奔跑聲響起,愛麗絲衝到人群前方,大聲替陳厭辯白,「騎士先生是在幫大家…因為多了一個人,沒時間分辨了,他要把多出來的那個人找出來!」
愛麗絲站在眾人面前,情急之中,顯得語無倫次。
一雙雙兇狠目光瞥向她,愛麗絲身軀一顫,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可隨即又果決上前,堅定道:「你們誤會騎士先生了,他不是壞人!」
徐溫九雖然也瞧見了那一幕,但此刻卻一言不發,作壁上觀。
他有意拉攏陳厭,在事情沒弄清楚前便落井下石,難保會讓二者之間產生間隙。
「吳名的僱主混在其他人中間,你跟陳厭發現了這一點,但因為時間緊迫,所以只能採用非常之法。公主殿下,我說得對嗎?」
愛麗絲聞聲,回頭看向高處的飛熊,面露喜悅,用力點頭道:「對!就是這樣!」
吳名的僱主竟然就在掌心空間?
這……眾人面面相覷,均是不敢置信。
但飛熊都這麼說了,便是在給此事下定論,不容置疑。
最開始進入掌心的眾人,都恨得牙根痒痒,若他們早發現這一點,就不會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了。
有聰明的立刻回過味兒來,既然陳厭斬殺了吳名的僱主,那他豈不就是本次演義的最後贏家了?
接下來飛熊的話,也印證了這一點。
「按照規則來說,一旦在本次演義中淘汰,其姓名也將立刻被剔除排行榜。但鑒於突發情況嚴重,所以,最後一夜被淘汰的演神者,積分給予保留。本次演義的前三名是陳厭、曹春花,還有徐溫九。其餘演神者,在回到持國后,均免除死亡懲罰。」
之前被鳩殺死的人正想抗議,但聽到沒有懲罰后極為默契地閉上了嘴。
根據以往經驗,演義就算失敗了,他們依然可以獲得一些獎勵。
但跟死亡后所扣除的大量神符相比,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而這次演義流程不算太長,雖然失敗,卻能白拿不少資源,怎麼算也是穩賺不虧的買賣。
曹春花聞言鬆了一口氣,最後的結果不算太壞。
徐溫九也暗自慶幸,他的選擇是明智的。
兩人不約而同環顧四方,卻依然沒有發現陳厭的身影。
「您好,偉大的神明……我想問,荊棘王朝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明明已經死去了,為何又會出現在那裡,還擁有了新的身份?那裡是天堂,還只是單純一場夢境呢?」
忽然,有僱主出聲向飛熊發問。
對於他們而言,夜晚的經歷雖然驚險,但相較於白天的苦痛生活來說,那裡的生活,足以令人回味了。
飛熊看向所有僱主,微笑道:「美麗的小姐,為什麼不反過來想想呢?有可能,你們在白天的生活才是一場幻夢,而荊棘王朝的一切才是真實的。」
說著,他一揮手,兩座敞開的大門在白色空間浮現。
「各位演神者還有荊棘王朝的朋友們,本次演義已經結束,往右走通往持國;往左行則能回到荊棘王朝,繼續你們的生活。珍惜你們的生活,我相信,有了這次的經歷后,戰亂將遠離荊棘王朝。」
我們,竟然還能回到荊棘王朝!
僱主們難掩心中驚喜,他們三五成群,迫不及待地往大門方向奔去。
演神者們也紛紛離開,演義結束,他們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了。
但愛麗絲依舊站在原地,她期待地看著快速散去的人群,希望能找到熟悉的身影,不過留給她的只有失望。
「放心吧,他會回來的,只不過暫時被一些事給絆住了。」
愛麗絲扭頭看向落在她身旁的飛熊,目光閃動,「我知道,他一定會回來的。」
飛熊回以她微笑。
很快,白色空間內只剩下零星幾個人。
「你怎麼還不走?」
曹春花與留在原地的王后對視。
「我……」
王后正想說話,對方打斷了她,「別誤會,我可捨不得你走,只是在跟一個討厭的傢伙說話。」
「討厭的傢伙,是在說我嗎?」
徐溫九笑笑,走了過來。
「曹家的,我知道你在等什麼,我跟你一樣。放心吧,我不會任由像陳厭這樣的人才,被你們曹家拉攏走的。」
曹春花不在意地笑笑,翻手取出了老舊隨身聽,先給自己塞上耳機,又把另一個放進王后耳朵里。
「這是什麼?」
「噓,什麼都別說,聽完這首歌,我們就告別。」
曹春花將手指壓在王后嘴上,按下播放鍵,耳機開始漏音,滄桑的男聲在白色空間回蕩。
所以暫時…將你眼睛閉了起來……
暗之中漂浮我的期待
平靜臉孔映著繽紛色彩……
……
明天我要離開
是否我個人走,想聽見你的挽留
春風秋雨飄飄落落只為寂寞……
慘白的空間中,有音樂聲在回蕩。
陳厭環顧四周,卻並未發現人影。
在離開克萊斯莊園后,他奔跑進一團白光里,接著就來到了這處無人空間。
走了很久,好像還是在原地踱步。
他循著歌聲的源頭繼續向前,忽然一個人聲在他身後響起。
「兄弟,這麼著急走啊,賬不算了?還記得欠我幾個人頭嗎?」
陳厭猛然回頭,扛著鐵鐧的高大男人拉著一個小男孩,正笑著看向他。
瞬息之間,男人的臉,與壁畫上那張垂淚的面孔相重合。
王倦!
陳厭心中凜然,長槍浴火,橫在身前。
他看得清楚,壁畫上那個男人,就是曾與他並肩作戰的王倦。
是啊,此人來得突然,走得蹊蹺,所有信息都隱藏中濃重的迷霧裡。
自己曾懷疑他是鳩的成員,但在看過壁畫后,才清楚,此人來歷遠比他想得更為複雜。
「為什麼找我?」
王倦平靜道:「因為好奇,好奇我的傳承被剝奪后,落到了什麼人身上。觀察了你一段時間,感覺你不夠格啊。但交過一次手后,發現你還算可以。」
我的傳承……一石激起千層浪。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將依然縈繞在陳厭心頭的疑問一一解開。
他驀地想起之前在沉睡時,看到的那雙巨大眼眸,那就是所謂的觀察嗎?
「你是說,王靈官的傳承是你的?」
王倦放開男孩的手,一振鐵鐧,如猛虎般朝陳厭急奔而來。
在他身後,跟著一片漫無邊際的黑影,將白色空間快速吞噬。
「想知道的話,先打贏我!」
當!
槍與鐧在黑與白的分界線上兇猛相撞,二者一人在明一人在暗,涇渭分明。
似乎正在醞釀一場暴雨,陳厭同王倦的身上都積蓄著沉重烏雲。
陳厭心思快轉,對方雖然沒有直面回答,但其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是啊,什麼六耳傳承,根本就是假的。
因為除了自己的機要外,他根本沒有複製過別人的神通。
王倦之所以能使用積雷叱火,根本原因,是他曾擁有同自己一樣的傳承。
在克萊斯莊園的密道中碰到的那些惡魔,過往全是王倦的手下。
他們將自己錯認為大哥,大概是從自己揮出的叱火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壁畫上無處不在的雷火,也是在佐證這一點。
「兄弟,太瞧不起我了吧,還敢分神!」
王倦大笑,鐵鐧落如暴雨。
猛烈砸擊下,陳厭手舉長槍,快速後退,忽然他飛出一腳攻向王倦小腹。
王倦提膝去擋時,陳厭迅捷收招,與自己拉開距離的同時,鋒芒畢露的槍頭兇猛反攻其喉頭。
「這才有點兒意思。」
王倦暴喝,直面強攻。
在震蕩不休的金屬碰撞聲中,黑與白二色也在相互撕咬。
陳厭注意到站在黑暗中的男孩,天生,他就是王倦跟那個女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