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依舊陪伴
女子遭到了拒絕，頓時哭的梨花帶雨，撲向艱兒的懷中尋求慰藉。桃兮趕到時便看到了這樣的一幅畫麵，正欲出聲喝止，卻被黑蛇搶了先。
桃兮望著艱兒焦急的神色，心情沉重起來，頗有些不忍心，走至女子身前，伸出手拍打著她身上糾纏不放的黑蛇。說來也奇怪，尚未等桃兮的手碰上她的衣衫，黑蛇便一個縱躍跳了下來，落在草地上，遊走至桃兮的身後。
桃兮對著驚魂未定的女子躬身行禮道：“靈隱寺小僧桃兮給崔貴妃請安。”
“免禮。”崔貴妃氣喘著，勉力回應著。
艱兒瞪大了詫異的雙眸望著女子，囁嚅道：“你…你…竟然是崔貴妃？”
此時崔貴妃鎮定下來，臉色因方才的驚慌染滿了紅暈，顯得尤為豔麗，桃兮望著崔貴妃，心中哀歎：“如此的尤物，天下又有哪個男人能不沉淪在她的裙裾下呢。”
崔貴妃恨恨道：“我最恨自己的這個身份，半年前皇帝在宴會上當場封了我的貴妃身份，初時我竭力反對，但伴君如伴虎，為了崔氏一族，我隻得妥協，想必你還記得宴會上有過這麽一出吧？”崔貴妃眼巴巴地望著艱兒，似想博得艱兒的同情。
艱兒沉吟了片刻，輕聲道：“好似是有這麽一回事。”聲音中透著無奈與蒼涼。
桃兮對著崔貴妃淡淡地說道：“貴妃的情願與不情願，與趙艱何幹？事已至此，小僧奉勸貴妃惜取眼前人吧，莫要做無謂的妄念。”
話音剛落，幾名侍衛駕馬飛奔而來，奔至崔貴妃身前，立即跳下馬屈膝跪在地上，說道：“臣奉皇上諭旨，皇上擔憂貴妃的安危，特命臣等護送貴妃回宮。”
崔貴妃臉上現出不耐的神色，又不能抗拒聖旨，隻得回道：“你們起來吧。”
崔貴妃轉首深深地看了艱兒一眼，眸中盡是不舍留戀，輕啟紅唇道：“後會有期。”言畢飛身上馬，絕塵而去。
艱兒望著崔貴妃遠去的背影，漸行漸遠，眸中同樣溢滿了不舍。
桃兮幽幽地問道：“你是不是對她動心了。”
艱兒矢口否認，“沒有，莫要胡說。”然而眼神卻是閃爍著璀璨的星星點點，泄漏了他的真意。
桃兮警告道：“那是最好，你要記住你畢生的誌願是什麽？你不惜違逆爹娘的意願，令你爹娘傷心為的是什麽？你拚搏到今日的成就，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在佛學上的造詣，是多麽來之不易，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毀了它。”
艱兒的眸光暗淡下來，頹然道：“桃兮，這個道理我懂，我不會的，你放心吧。”
雖得了艱兒的承諾，桃兮猶自擔憂，此時她終於意識到情關難過，世上多少英雄豪傑競折腰。
桃兮心裏惦記著黑子，顧不上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想著來日方長，慢慢規勸艱兒吧。
遂說道：“黑子死了。”眼眸迅速潮濕紅潤了起來。
“什麽？這到底怎麽回事？”艱兒大驚，顯然不相信這個事實。
“我們邊走邊說吧，黑子尚一人孤零零的躺在那裏呢，我要將它帶回家。”桃兮滿臉的淒楚哀傷。
路上桃兮將事情的經過講述給了艱兒，講述完畢，二人早已是淚流滿麵，艱兒心碎道：“黑子陪伴了我們五年，就這樣去了，讓我怎能接受。”
桃兮哽咽道：“它是為了救我而死，否則我早已……”
此時艱兒發現了一直跟在桃兮身後的黑蛇，再也無法保持平素的冷清淡定，怒道：“黑子既然是被一條毒蛇毒死的，那我便要破戒殺生了。”說著彎身拾起地上的一根粗棍便要向黑蛇打去。
桃兮上前攔住了他，說道：“那是一條通體碧綠的蛇，不是它，再者那條蛇已經被黑子殺死了。”
艱兒恨道：“或許便是它的兄弟姐妹也說不一定。”
此時黑蛇支起上半身，眼巴巴地望著艱兒，搖晃著蛇頭，似乎在替自己辯解，“不是我，不是我。”
桃兮繼續勸道：“這條黑蛇有些靈性，你看看它的眼眸，是不是與黑子很像。”
艱兒停止了攻擊，平靜下來，靜靜地望著黑蛇的一雙眸子，黑蛇眨巴眨巴眼，也靜靜地站著，似乎想讓艱兒辨得更清楚。
半晌，艱兒疑惑道：“果真是，這條黑蛇果真有些詭異，它好似能聽懂我們的講話。”
桃兮點點頭，說道：“的確是，我也發現了。”
桃兮衝著黑蛇開口道：“好了，你也跟了我們很長時間了，你走吧，你們蛇類不是很喜歡在樹林中生活嗎？”說著向四周望了望，“我們稍後便離開這裏了。”
黑蛇卻出乎他們意料地搖了搖頭，眸子閃現出堅定的光芒，似乎此番跟定了桃兮。
桃兮無奈地對艱兒說道：“我們還是去尋黑子吧，先不要管它了。”
桃兮與艱兒走至黑犬的遇難處，卻發現早已沒了黑犬的屍身，徒留桃兮的外衫在地上，桃兮大驚，“這是怎麽回事？黑子的屍身呢？我明明臨走時將外衫蓋在了它的身上。”
艱兒也很疑惑，仔細打量了一番，說道：“桃兮，你的外衫依舊整齊地鋪在地上，地上的雜草也沒有被壓折的痕跡，顯然不像被野獸叼走的樣子。”說著看了看地上腦殼摔爛的碧綠色毒蛇，“這條毒蛇的屍身仍在這裏，也沒有被叼走。”
他們在周圍細細地尋找了一番，始終沒有尋到黑子的蹤跡。
桃兮傷心欲絕，說道：“我本想著帶黑子回家，葬在禪院中，讓它依舊時時刻刻陪伴著我們，不曾想如今卻找不到它了。”說著眼淚滑落了下來，傷心得不能自抑。
黑蛇似乎見不得桃兮傷心，搖擺著長長細細的身子，遊走至桃兮的身前，站起身望著桃兮，不住地搖著頭，間或蛇頭又點點地，似乎有什麽話要與桃兮說。
桃兮擦拭了一下眼淚，紅著眼說道：“你是有什麽話與我說嗎？”
黑蛇點點頭，蛇頭指了指衣衫，示意了一下，又點了點地，似乎在示意，衣衫變成了自己。桃兮有些莫名其妙，心中傷感，也無暇細究黑蛇的意思，衝著艱兒說道：“如今黑子不見了，我們隻能先回去了。”
艱兒無奈也隻得點點頭，二人一蛇離開了皇家狩獵場。
此番皇家狩獵就如此結束了，桃兮不僅沒能阻止艱兒與崔貴妃的相見，而且失了黑犬的性命，還粘上了一個麻煩，便是那條黑蛇。黑蛇自從捉弄了崔貴妃一番後，便一直跟在桃兮的身後，無論如何攆它走，它隻是站立著上半身，睜著水汪汪的眼眸望著桃兮，眼眶中好似溢滿了淚水，下一秒便會簌簌滑落。
桃兮望著黑蛇楚楚可憐的小模樣，心中竟有些不忍，也隻得隨它了。黑蛇如此聰慧可人，艱兒也漸漸對它沒了敵意，接受了它走入自己的生活中，如此一來，黑蛇便在禪院中住下了。
黑蛇一如黑犬的性子，甚至日常生活習性也是驚人的相似。夜晚不肯在院中睡眠，卻要進入桃兮的內室，甚至每每桃兮洗浴完畢，它也像黑犬那般在水中打幾個滾，然後爬到桃兮的床榻上，在平素黑犬趴著的位置蜷縮成一團睡下，看著黑蛇的舉動，令桃兮目瞪口呆，瞠目結舌。有黑蛇陪伴的日子，桃兮幾乎產生錯覺，就好似黑犬仍陪伴在自己的身邊，從不曾離去。
平靜地過了幾日，相安無事，然桃兮心中忐忑，過得並不輕鬆。一日，艱兒正在禪房內參悟經文，桃兮在房內逗耍著黑蛇，黑蛇在桌案舞動著長長的身子，擺出各種姿勢取悅著桃兮，令她忍俊不住，舉箸從盤子中夾起一小塊生肉遞至黑蛇的嘴邊，黑蛇皺皺眉，很不情願地一口吞下。
桃兮笑道：“黑蛇，你舞跳得好，我還會賞你肉肉吃的。”
黑蛇呐喊：“我跳舞不過是為了逗你開心，省得你為了艱兒之事，憂心的整天愁眉不展的。誰愛吃那幾塊生肉？我隻吃熟食好不好，熟的，熟的。”黑蛇從嘴中發出陣陣“嘶嘶”聲。
桃兮更樂了，自以為是地說道：“你是感謝我，對不對？”說著又夾了一塊肉遞給了黑蛇。
黑蛇翻著白眼，硬著頭皮吞了下去，嘴裏再也不敢發出聲音，心中暗忖：“我吞下這生肉隻是給你麵子，不代表我就愛吃。”
桃兮正被黑蛇逗得開心不已，暫時忘卻了煩心之事。突然，禪院大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桃兮心中莫名跳了一下，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陰霾又籠罩了過來。
桃兮趕緊走至窗邊，打開窗欞，向禪院望去。下人聽見敲門聲，碎步小跑著很快打開了大門，一隊人魚貫走了進來，為首的竟然是崔貴妃，一副盛裝打扮，愈發彰顯了她的張揚潑辣，盛氣淩人。
她果然還是找來了，桃兮這幾日的憂心忡忡為的就是此事。但桃兮如何也沒想到，崔貴妃竟然如此明目張膽地來見艱兒，絲毫也不避諱遮掩。桃兮定了定神，連忙推開內室門扉，向崔貴妃走去，她自然要阻止艱兒與崔貴妃的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