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勘破運數

  俄而，隻見一個白胡子老頭從宮門急步而來，一邊抬手撚著長長的胡須，一邊笑道：“沒想到天後蒞臨寒宮，小老兒讓天後久等了，失敬失敬。”


  桃兮對這個白胡子老頭向來就很有好感，畢竟因為他出的點子，晟熊方能替她逆天改命，遂笑笑道：“司命神君莫要客氣了，很多事情我還要好好感謝神君呢。”


  司命神君笑笑道：“我既位列神班，吃著天庭俸祿，自然是要盡心盡力。”


  寒暄一陣，桃兮無心再耽擱時間，也不拐彎抹角，直抒胸臆，道：“司命神君，我此刻前來卻有一事相求，望神君助我，解我心結。”


  司命神君忙道：“天後請講，莫要客氣。”


  桃兮娓娓道來：“神君大概知曉我在凡間渡劫時曾育有一子吧”？

  司命神君高深莫測地點點頭。


  桃兮接著道：“我在凡間的生子名喚熊艱，是我和天帝在凡間曆經塵劫時所生，在他總角至齡，我和天帝相繼而去，獨留他一人在塵世，忍受孤寂，我心中實不能安心。現下我想向神君打探下他這一世的命格，這一世他是否能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呢？”


  司命神君聽完桃兮之言，低下頭沉吟了一會兒，便抬起頭望著桃兮說道：“天後不必掛慮介懷，天後亦算是曆經滄桑之人，難道還堪不透紅塵間的兜兜轉轉，輾轉輪回自有定數嗎？天道輪回自有他一定的道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造化，亦有自己的定數，這不是旁人可以扭轉乾坤的。”


  桃兮搖搖頭：“神君所言聽來的確有一番道理，但卻有違母子倫常，我怎能明知親子淒慘命運而置之不顧呢？天地間哪裏有這麽狠心的母親？”


  司命神君繼續勸慰道：“每個人所受之幸所遭之苦皆是他應該承受的，是他的劫。就正如天後你在塵寰間曆經了無數磨難才有了如今飛升為仙，成為天後的機會。那些磨難是你必須經曆的塵劫，如今成為天後的你是否懊悔你曾經曆的塵劫呢？天降大任，必苦其心誌，勞其筋骨呀！”


  司命神君言辭鑿鑿，擲地有聲，讓桃兮無言反駁。桃兮隻得苦苦哀求道：“自天帝重返天庭，將我兒獨自留棄於凡間，他性情又頗為文弱，宮中勾心鬥角、如履薄冰，我心始終忐忑不安，神君是否能向我透露一二呢？”


  司命神君毫不留情道：“此乃天機不可泄露，若有違天道，必受懲戒，天後還是好自為之，在天宮中與天帝伉儷情深吧，莫要辜負了天帝對你的一往情深。”


  桃兮既失望又生氣，無奈隻得悻悻地告辭離去。讓一個母親放下對孩子的掛念又談何容易？桃兮一籌莫展，腳踩著一片雲朵，低著頭苦思冥想其他良策。


  “未探知先機亦無妨，我不如喬裝在我兒身畔，時時護他周全，保他一世無憂，”桃兮心中暗喜，忽而又轉喜為憂，“此法好倒是好，但天帝是否能同意呢？我心中的回答是否認的。”愁雲再一次籠罩了桃兮的麵龐。


  正當桃兮患得患失、神遊天外之際，一不留神，撞到了對麵來人的身上。“桃兒，你在想什麽？神不守舍的。”


  桃兮抬頭看向對麵來人，居然是桃花上神，正關切地望著她。這樣的目光瞬間勾起了桃兮心中的無限委屈，淚水簌簌而落。她這副模樣倒是嚇到了桃花上神。


  上神連忙不迭聲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桃兮將方才的事情敘述了一遍，末尾說了句：“沒想到司命老兒如此情理不通。我隻有再去凡間走一遭，陪伴艱兒，保他一世無憂。”


  “桃兒莫要輕舉妄動，六界皆有自己的生存規則，互不侵擾，不論是神仙還是妖魔都決計不能幹擾凡間的一切，否則必遭天譴。”


  桃兮愈發愁眉不展了，淚水愈發停不下來。


  桃花上神沉吟了一會兒，好似在思考著良方，驀然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緊張的神情也緩和下來，笑著說道：“桃兒，莫要犯愁了，對付司命那老兒我自有辦法。如若你知曉熊艱事事順遂，你便亦能安心了，我不願看到你犯愁的樣子。”


  桃兮知桃花上神心中不能對她全然忘情，桃兮假意未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歡欣道：“師父，太謝謝了。”


  桃花上神的眼眸中失望的神情一閃而過，遂笑著說：“桃兒，那司命神君平素最喜我的桃花釀，一壺桃花釀定能讓他就犯。”


  桃兮與桃花上神去他宮內取了幾瓶上好的陳年桃花釀，就直奔司運宮。他們到達時，司命老兒正閑在在的澆花喂鳥。看見他們進來，笑道：“天後請來說客了嗎？”


  桃花上神笑道：“我是來送你幾瓶上好的陳年桃花釀，保管你讚不絕口，來，喝幾杯吧！”


  司命神君果真嗜酒如命呀，看著桃花上神手裏的桃花釀，眼裏放了光，咂摸咂摸嘴道：“那還用說，趕緊坐下嚐嚐。”


  他二人推杯換盞，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來。須臾，司命神君便酒後微醺，雙眼迷離起來。


  桃花上神見時機已到，便開門見山道：“天後憐他兒孤苦，你不要那麽冷情了，通融下，透漏些信息可好？”


  司命神君笑道：“我就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喝多了，什麽都沒看見，也什麽都不記得了，你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吧！”說完向坐落在最深處的那座大殿揮了揮衣袖，隻見大殿四周原本一層白霧縈繞，倏忽間便不見了蹤影，接著就將頭枕在案幾上熟睡了過去。


  桃花上神向桃兮努了努嘴，桃兮明白過來，疾步奔向大殿，此番一路暢通，再沒有什麽結界阻擋。推開殿門，隻見殿內空間寬闊，密密麻麻地擺放著一層層書架，書架上擱置著一捆捆的竹劄，成千上萬，有些書劄上布滿了許多灰塵。


  桃兮頭有些大，如此多，從何入手呢？正一籌莫展間，隻見正對著她的書架上擺放的一捆竹劄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她心中驚奇正欲上前查看，這捆書劄卻竟在在這片緋紅色的光芒中冉冉升起，向她飄來，她怔愣地站在原地伸出手，攤開向上，書劄緩緩地落在她的手上，緋紅色的光芒漸漸暗淡下來。


  桃兮雙手捧著這捆書劄，翻開一頁，急切地看下去，字裏行間的內容讓她愈看愈心驚，愈看愈心涼，桃兮一頁一頁的翻下去，直至最後一頁，不，這似乎還不是最後一頁，後麵還有幾頁被撕去了的痕跡，那被撕去的幾頁似乎才是她兒最終的宿命。


  桃兮將書劄放回原處，慘白著臉走出殿門，腳步踉蹌。桃花上神見桃兮臉色慘白，疾步上前扶住了她，問道：“怎麽？桃兒，不太好是嗎？”


  桃兮淒慘地微微頷首，他安慰道：“桃兒也不要太介懷，人世間的生離死別都是一種輪回，是他必經的劫難，上天自有定數。”


  桃兮苦笑著說道：“如果那是個戲本子，跌宕起伏，曆盡滄桑的情節似乎最能叩動觀者的情懷，觸及人的靈魂。然那裏的主人公卻是我的兒，又讓我怎能忍心。”說著淚水滂沱而下。


  桃花上神隻是說道：“若果真如此，也一定會有辦法化解的。”


  桃兮告辭了桃花上神，向毓宸宮走去，桃花上神不放心桃兮，緊隨在身後，將她送至宮門口，目送著她進了宮門，方才離去。


  桃兮進了宮門，迎麵正碰見欲出門尋她的天帝。天帝見她雙眸通紅，連忙攬著她問道：“寶兒，怎麽了？”


  此時桃兮再也忍不住自己悲痛的情緒，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抽抽噎噎地說道：“今日我去了司命神君那裏，看到了我們艱兒的命簿。上麵記載了他的三世輪回，均命運淒慘，年紀輕輕便死於非命，不得善終。我心裏很難過，我一定要幫他渡過這三世的劫難。”


  天帝亦神情悲痛起來，但仍勸慰道：“寶兒，天道自有輪回，這三世的劫難想必是他該承受的，承受了磨難天道自會對他有更好的安排，你我二人不是也在凡間曆經了塵劫，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嗎？我們神仙是不能使用任何仙法或神法來幹預凡間的氣運的，否則必遭反噬天譴，輕則自仙籍除名降為妖，重則灰飛煙滅，魂飛魄散。”


  “那司命簿的後幾頁似乎被人撕去，顯然是極重要的，不想讓任何人知曉，所以我不知道他三世輪回以後會是什麽情況，或是天降大任，亦或者可能是魂飛魄散呢！誰又能保證的了什麽？我管不了那麽多，我隻管我的艱兒在這三世輪回中平穩安泰。都賴你不在塵世間多陪伴艱兒幾載，陪他成長成才，如若如此，還能有如今這番局麵嗎？你不要再勸我了，我一定要去凡間幫助他，輔佐他。”桃兮態度堅決，不容旁人置喙。


  “不行，這絕對不行，皇宮中自古在權勢的誘惑下，親情淡薄，勾心鬥角，互相傾軋，處處是波雲詭譎的漩渦，人人自危，你空有一副仙術卻不能使用，你去又有何用？又能為艱兒做什麽？萬一不慎使用了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