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福禍相依
桃兮詫異地轉首望著與她並排站立的男子，男子長臂一伸攬著桃兮，將唇貼在桃兮的耳畔，狀似親昵，耳語道：“對不起，沒告訴你我的身份，可你也沒問，我是妖界的妖王石蔡，找找看，你朋友在哪裏？咱們一同去上席坐吧。”
桃兮正欲拒絕，妖王卻不容置疑地牽著桃兮的手坐入了上席。桃兮無奈，隻能既來之則安之。桃兮方坐定，便東張西望四處逡巡地尋覓著，遠遠看到海棠和雲雀，向她們一頓猛招手。
桃兮與妖王甫一進入大殿中，海棠和雲雀便看到了桃兮，但見她身旁的男子頗有些氣勢威懾，海棠怯懦地不敢上前，待宮侍跪拜後方知曉他的身份，更是心中膽怯。如今見了桃兮的召喚，才放大了膽子跑過來，急道：“桃兮，你去了何處？我們到處尋你。”
“嗯，我迷路了，是他給我帶的路。”桃兮用手指著妖王說道。
海棠躬身行了個禮，恭敬有禮道：“拜見大王，在此謝過大王給我朋友帶了路。”
妖王隻是笑笑並無多言。
桃兮拉著海棠坐在了身邊，桃兮坐在妖王的右側，妖王左側坐著一位老人，老人留著長長的胡須，臉上布滿了深深的溝壑，留下了滄桑歲月的痕跡。最令人矚目的是老人的一雙精光的眼眸，放射著淩厲尖銳的光芒，精亮精亮的，絲毫無老年人瞳眸的混濁，似乎能洞穿世間的一切，萬物都隱匿不了行蹤。
初時桃兮並未注意到這個老人，因為今日的宴會實在太熱鬧了，大大小小的妖來了不少，長得周正的有，風流倜儻瀟灑帥氣的也有，奇形怪狀形態各異的更是不少，桃兮對一切都感到很新鮮、很好奇，看得是目不轉睛、津津有味。
正是老人那雙獨特的眼神使桃兮注意到了他，自桃兮與妖王進入大殿，桃兮始終感到有一雙精光淩厲的目光直射在她的身上。桃兮偏過頭將眸光轉向老人，並未閃躲亦定睛看向對方。老人絲毫不在意桃兮的目光，眸光仍牢牢鎖定著桃兮，神情極為不善。桃兮如芒在身，皺了皺眉感到很不舒服，轉過頭不再看他。
席下一群美女在表演著舞蹈，排在首位的舞者身姿尤為婀娜，嫋娜纖細的身子舞出各種曼妙的形狀，麵龐妖媚豔麗，整個人散發著一股風騷嫵媚的風情。席下一陣磋歎聲，竊竊私語聲傳入了桃兮的耳中。
“果然是狐族，那股子騷味，真是讓人無法抗拒呀……”
“原來是狐妖。”桃兮心中暗忖，“難怪如此妖媚，這番風情恐怕亦隻有狐族可以做到了。”
狐族曆來貌美，但桃兮的美卻是嫵媚中蘊含了出塵純淨清純的味道，豈是狐妖可以相媲的。
舞在首位的狐妖左右搖擺著纖細柳腰，款款來至妖王的身前，媚笑著坐在了妖王的大腿上，眸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桃兮，竟流露出恨意。
桃兮心下了然，狐妖的一番作為桃兮自是看出了她和妖王的關係，她一定誤會了自己，桃兮並不在意。
狐妖依偎在妖王的懷中，葇荑圈在妖王的脖頸上，嗲聲嗲氣地說道：“大王，紫煙好久未見大王了，紫煙好生想念大王。”
妖王用手輕攬著紫煙的腰肢，臉上是淡淡的笑容，側首斜覷了桃兮一眼，神色似是很緊張，隨即拿開原本放在紫煙腰肢上的手，冷淡地說道：“你先下去吧，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
“大王，您.……”紫煙還要繼續糾纏，但看了看妖王冷漠的神色，隻得悻悻然無奈地站了起來，走入了舞者的隊列，繼續賣弄著自己的風情。
宴會招待的很周到，眾妖盡歡，尤其對桃兮幾個人格外的關照，桃兮玩得很是開心。宴會結束時，眾妖紛紛離開了大殿。
桃兮三人本想在外麵的客棧住上幾日，無奈妖王極力挽留，這幾日可帶她們盡情遊覽觀光周邊的風景，桃兮為那片桃花林和妖王宮周邊的奇峰異石所惑，再者妖王石蔡確實是個有趣之人，桃兮與其很是投緣，相處頗為開心，盛情難卻之下便從善如流、欣然應允了。
宴會結束後除了桃兮三個人未走，還有一個人留在大殿之上，不曾離去，就是那個宴會上，自始至終盯視著桃兮的詭異老人。
大王對老人的滯留亦感到很奇怪，問道：“長老，您還不回去歇息嗎？”態度十分尊重謙恭。
老人目光死死盯著桃兮，伸出幹枯細長的手指扣上桃兮的手腕，桃兮大驚，用力甩脫，老人並不堅持，鬆開桃兮後用枯瘦的手指向桃兮，嗓音破鑼般沙啞說道：“大王，老身方才掐算了此女子的命格，乃為禍水，實為妖界大患，必為妖界帶來毀天滅地的災禍，必除之。”
看著老人用骷髏般骨節突出的手指指著自己，桃兮嚇了一跳，聽了他的一番言語更是震驚，生氣地反駁道：“你我一麵之緣，我一小小女子，生性淡泊，與天下何關？竟然妄下斷語，虧了你一把年紀。”
妖王誠懇地說道：“長老，眼前女子是我生平至愛，將是我的王後，長老不要再說此番言語了。”
耳聞此言，桃兮吃驚地看向妖王，急切地反駁道：“大王，你我初識，我對你並無男女之意。”
“大王，你不要為此女子的美貌所迷惑。”老人狀似極為痛心，說道：“萬物過之則不詳，此女子過於貌美，必是災禍。”
妖王滿臉疑惑地問道：“長老，我父王在世時，曾有一位遊曆高僧斷言過桃兮乃妖界福星，將來必能重振妖界往昔的輝煌，怎地到長老這裏，便成了災星？”
長老篤定地說道：“或許她正是高僧斷言的契機，但此契機正是一把雙刃劍，福禍乃是一念之間。正所謂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大王意願或許是好的，但人心莫測，最是難以掌控，屆時整個局麵恐怕大王難以掌控呀！”
妖王置若罔聞，顯然並未打算理睬，但依然恭敬地說道：“夜深了，長老您先回去歇息吧。”
見妖王這樣的態度，老人神情愈發悲愴了，不再多言，徑自從胸前取出一個琉璃珠，琉璃珠似是鑲嵌在一塊墨黑色的鐵盤上，鐵盤托著球體，竟然由小漸漸變大，散發著暗暗的熒光，很是詭異。
“長老，不要……”妖王急道。
“放心，不會傷到她.……”
不由分說雙手托起琉璃珠，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嘀咕著什麽咒語。將琉璃珠對準了桃兮，原本平靜的珠體卻突然大亮了起來，暗暗的熒光霎那間變成刺眼的熒白色強光，球體表麵升騰起一股淡淡的煙霧，墨黑色的鐵盤飛快地旋轉。
桃兮被刺得幾乎睜不開眼，用手擋在眼前，瞬間妖王從長老手中搶過琉璃珠，躲避開桃兮。
長老並不爭搶，平靜地說道：“大王，你再看看琉璃珠吧。你也知道，琉璃珠碰到常人是沒有任何反應的，隻有碰到災星才會如此。”
妖王看向手中的琉璃珠，桃兮也很好奇，走過來看向琉璃珠，在迷蒙的霧氣中，琉璃珠內呈現出這樣一番景象：一片大地上滿目倉夷，橫屍遍野，木焚土焦，不堪入目，如此慘敗景象依稀能辨認出是妖界的大地，往日的勃勃生機在琉璃珠的影像內已然蕩然無存”。
長老悲愴地注視著妖王，目光灼灼，神情悲痛，“王，這就是妖界的未來，這就是眼前這個女子帶來的災禍，它將使妖界毀滅，再無重建的可能，難道您忍心看到您萬千年用心守護的大地，因您的私欲頹敗至如斯境地嗎?”
妖王沒有絲毫猶豫，攬著桃兮言辭鑿鑿地說道：“即使如此，我也有信心改變她的命運，我不會讓她走向那樣的宿命。”
長老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拿回琉璃珠，抬起頭憂心地望著妖王， 無力地說道：“大王！人心呀！.……人心……人心最是難測，恐怕大王連自己的心都無力掌控呀！更何況旁人的心呢？”
說著又怨恨地望向桃兮，嘴裏喃喃道：“孽障，孽障。”轉身走出了大殿。
桃兮亦被琉璃珠中呈現的衰敗景象所震撼，神情錯愕，愣愣的一時沒回過神，自言自語道：“怎麽會是這樣？”
妖王緊緊地將桃兮擁在懷中，手掌輕撫著桃兮的後背，安撫道：“別害怕，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相信我。”
過了良久，桃兮才回過神，推開妖王的懷抱，問道：“這老人是什麽人？”
妖王回道：“他是妖界的占卜師，在妖界年歲最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能洞穿人的命格，那琉璃珠乃他的神器。”停頓了下，接著說道：“你不用害怕，既然他算出了你的命輪，那我就有能力阻止，我不會讓你有那樣的宿命的。”
海棠一直呆怔地站在大殿上，顯然被剛剛發生的事情嚇到了，雲雀站立在海棠的肩頭，憂心地望著桃兮。桃兮性情樂觀，初時心裏的確感到不舒服，但轉瞬間就拋在了腦後，看見海棠呆傻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聽見笑聲，海棠也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跟著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