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軒然大波
昏昏沉沉間,我忽而駕車在鋼筋水泥,車水馬龍間穿梭,漫步在商廈林立,燈火璀璨間;忽而徜徉於似煙霞,似彩錦的桃花海中,與漫天花瓣共舞於空中;忽而眼前一棵兼有紅、粉、白三色桃花的桃花木,隨著一股淡淡的嫋嫋輕煙幻化出一個擁有著瑩白酮體,婀娜的纖腰,圓潤跳脫著,美輪美奐令人窒息的容顏的我。
天空中一位腳踏五色祥雲,手捧燦爛花枝,風吹仙趹飄飄舉的神仙用手指著我,嘴角綻放著霸道腹黑的笑容,\"你要記住,你是我點化而幻化成人形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女人。\"我定睛細看,此神仙竟頂著一張楚王熊晟的臉孔……光怪陸離的世界,雲霧翻湧繚繞.……
甫一睜眼,楚王憔悴的麵孔就呈現在眼前,緊握著我的纖纖玉手,渴切地說道:“寶兒,你終於醒了,嚇煞我了,你就那樣不管不顧地撲在我的劍下,為了息尚那小子竟做到如斯地步,如此坦然,你本就是想尋死吧,沒有我的允許絕無可能。”
我不覺摸了摸腹部,楚王大手愛撫著我的腹部,喜不自勝,樂不可支地笑道:“寶兒還真是狠心,竟欲喝下那落胎湯藥,想殺了我們的太子。不過你放心,太醫說了,孩子很強壯,是個男娃呢。你身體也無大礙,就是過於耗費心神,身子疲乏,調養些時日就無妨了。”
我尚沉浸在昏沉時的遐思中,甚感迷惑,\"我未醒之際好似看到了你,你好像是一位權高位重的天界神仙,周身紫氣繚繞的,你不會真是神仙下至凡間經曆塵劫的吧?\"
楚王聽言,哈哈笑道:“寶兒終於相信我了吧,神仙下凡曆劫我倒不敢確認,但我這一世就是為了尋你、和你廝守確是千真萬確的。”
我突然想起什麽,坐起身子,薄衾滑落,楚王撚起薄衾替我小心掩好,我不悅地拂過他的手,怒視他:“你把息怎樣了?”
楚王並不介意我的怒氣,嘴角噙笑,撈過我將我攬在懷中,柔聲輕哄道:“瞧瞧,寶兒,你即將就是孩兒娘了,還如此倔強,鬧脾氣。你隻管放心,你的息我絕不會動,而且還會奉其為座上賓,好好款待,不日他將攜他的息王後重返息國,繼續做他的息國之王。不過,寶兒,別激動,他的息王後可不是你,另有她人。”
我推開他的輕攬,瞠目瞪視著他,腦中飛速轉動著,暗想:“莫不是那日所見女子?”
楚王氣定神閑,“寶兒,還不知曉吧,昨日息王大婚,婚宴在鏡湖舉辦。新封息王後是息尚師妹,他二人青梅竹馬,總角之齡便情意相通,寶兒從不曾聽息尚提起過嗎?哦!對了,忘了告訴你,息尚再過半年就要做爹了,他表妹腹內已懷胎近4個月,比我做爹還要早。”
楚王“哈哈”大樂,遮不住的笑意盈盈。我不再睬他,複又躺下,翻過身子背對著他,“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好,好,寶兒,這時候確實需要好好休息。”
楚王出去後,臥房內終於安靜下來,周圍萬籟俱靜,我心中卻心跳如鼓,咚咚作響。我不是沒有料到這一步,早在發覺息的秘密時,便想到了息迎娶他師妹是必然的,遲早的事情,隻是沒想到息竟然讓她坐到了王後的位置,原以為最多封個侍妾或側妃什麽的,顯然息已經放棄了我。當下心頭酸澀不已,忽然感覺麵上癢癢的,抬手去撫,卻沾了滿手的濡濕,低下頭看著手上的濕跡斑斑,這才意識到,自己早已是淚痕滿麵了。
心思百轉間,恍然,還是我太天真了,畢竟他二人為師兄妹關係,又怎會隻是侍妾?我又算什麽呢?身如浮萍,隨波逐流,輾轉於幾個男人之間,早已不再清白。更遑論他師兄妹情長十數年,而我與息朝夕相處僅月餘,我又拿什麽與她比?此時我的心情極度灰敗,落寞,輾轉於床榻之上,卻如何都睡不著了。
隨手披件外衫,信手走至院落。偌大的院落中,秋日將片片樹葉鍍染成金黃色,一抹絢爛令人心顫。院落中迂曲回廊浸染在了這一片金黃的絢爛中,然燦爛的隻是風景,我內心世界卻一片蕭瑟淒冷。
此時在我的眼中,卻是另一番景象,那陽光破碎得如我手心的葉瓣,瓣瓣無聲。秋,凋零的不隻是葉片!枯萎的是我對息的那份情懷。初時或許心存僥幸,希翼得到解釋顛覆我的猜疑,然未果,心已寒了一半,而現下,在不爭的事實麵前,我待息之心已然全寒,心如死灰了。經過初時的打擊震撼痛定思痛,現下的我反而能做到雲淡風輕了。
我平靜淡定地坐在回廊間,心中如平靜無波的湖水般,無一絲波瀾,靜觀落葉飄飄。
淡墨急匆匆地跑來,慌亂無措:“公主,息王即刻啟程返回息國了,攜息王後……”尾聲嚅嚅,幾不可聞。
“嗯,我知道了。”
“公主,最近傳聞甚囂塵上,說那女子名叫紫婷,本是息王師傅的女兒,兩人自小感情甚篤,青梅竹馬。他師傅臨終時將女兒許配予他,讓息王照顧她一生,彼時息王欣然允諾。而後來為了國家大義,息王舍小我,舍棄了小兒女私情,與陳國聯姻迎娶了公主,雖然公主貴為息國王後,但紫婷才是息王心之所係,心中所愛,遲早會.……遲早會.……”
淡漠吞吞吐吐,似不敢再言。
“遲早會什麽?你盡管接著說。”
“遲早會封她為側妃的,幾個月前息王師妹來尋息王,兩人俱餘情未了,息便在城門畔找了家客棧,讓他師妹暫時住下,而息王便日日去客棧與他師妹相會,水乳交融,顛鸞倒鳳,不亦樂乎,如今他師妹腹內息國小太子已近四個月了。”
“息國小太子,哈!如此甚好,我也不必時時抱愧內疚於息了。隻要他得償所願,國未破家圓滿,一切安好便是。願他與師妹未來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淡墨聞我所言,便不再多語,隻低聲嘀咕了句,“沒想到息王如此薄情寡義。”
我反駁她道:“你此言差矣,他隻是對我寡情,而對他師妹又何嚐不是情深意重呢!”
自此後,息尚我沒有再見過,他就如此毫無留戀地離開了楚國,離開了我的生活,未帶走一片雲彩,將我棄如敝履。我甚至來不及傷感,楚宮中的變故接踵而至,紛至遝來,將我的一絲傷感吹得煙消雲散。
因兵符失竊一事,楚王震怒,欲厲懲唐氏一族,滿門抄斬。滿朝文武皆跪拜求情,唐氏曆代對楚皇族有功,功大於過,罪不至死,然楚王一意孤行,力斬決。茲事體大,後宮中亦傳得沸沸揚揚,自然也傳於我的耳中,此事因我而起,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處理畢朝堂政事,晌午後楚王回到了英武宮。我正困乏在床榻上小憩。他利落地脫去外衫,上了床榻,側身躺下擁住了我,頭枕在我的胸前,閉上眼滿足地喟歎:“此生能擁你入眠,是我人生最大幸事快事。”
我當即冷聲回他:“你枕邊人多的是,何止我一個,你薄情寡性,今天至你的枕邊人如斯境界,下一個被你至於死地的枕邊人又何嚐不是我呢?”
他臂膀緊了緊我,顫聲說道:“寶兒,你怎麽會如此想呢?不論你做了什麽,我都不會如此待你,哪怕你要了我的性命。”
我撐起身子氣道:“要你性命又有何用?兵符一事因我而起,與蘭妃無關,更與唐將軍無關。你擅用極刑,讓那些為你披肝瀝膽的將士們如何效忠於你,不是寒了大家的心嗎?”
“寶兒,你是在擔心我嗎?在關心我的江山社稷?”他喜悅道,“是,我知道此罪不至死,但寶兒你心心念念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不是個絕佳的機會嗎?今後我不能確保是否還能找到清除我身邊其他女人的法子。我知你心善自己不會動手,我做了不是很好嗎?我不願你對我有任何心結疙瘩,我不願你我之間夾雜旁的閑人,影響到我們的感情。任何橫亙在你我之間的障礙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清除。”
聽罷這番話,簡直覺得他無藥可救,他自認為冠冕堂皇的理由,說得義正辭嚴。
我痛心疾首道:“你怎如此心狠?她們可都是深愛你的女人,情係於你,對你情意綿綿。就是個陌生人,你也不能草菅人命呀!難怪世人謂你心狠手辣,堪稱堪稱呀!”
我氣急,一口氣沒上來,伏下身子咳嗽起來,楚王慌忙從床榻上坐起,大掌上上下下輕撫我的後背,焦急道:“寶兒,莫急,都依你,都依你。可以不治死罪,但活罪難逃,扣唐錚兩年俸祿,蘭妃就賜她返家,重覓佳緣,如何?寶兒可還滿意?”
我不再吭聲,在我來看,這是最好的結局。可不曾想,楚王禦旨甫一頒布,蘭嬪妃就怒氣衝衝前來見我,被宮門外的守衛攔擋住,雖未進入殿內,卻亦在殿外大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