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壽辰之日
壽辰之日很快便到了，果真是空前的隆重盛大，堪為曆年盛況。宮中處處懸掛著紅色的大燈籠，皎潔的月亮掛在空中，兩者交相輝映，將王宮照耀得宛如白晝，紅色的絲綢飄帶高高漂浮在樹木的枝丫上，處處透著喜氣。
因楚王免去我每日晨起向太後的請安，自大婚後我一直未再見太後。平素我偏愛恬淡素淨的裙衫，今日是太後的壽辰，我自然要穿的豔麗喜慶些，特意讓淡墨挑了件喜慶的玫紅色裙衫。
銅鏡中的我身著一襲玫紅色衣裙，長及曳地，細腰以雲帶約束，更顯出不盈一握，發間一支七寶珊瑚簪，映得麵若芙蓉，豔麗無比。
一頭青絲梳成華髻，繁麗雍容，那顆顆明珠，瑩亮如雪，星星點點在發間閃爍，愈發顯得嬌豔，魅力不可方物。
大婚時楚王曾經送給我一顆夜明珠，珠身泛著乳白色的熒光，一看就價值不菲。當時便想著倘若能帶回現代，在拍賣市場一拍，那我鐵定發財了，豈不是一生衣食無憂，可惜被困在這個單調乏味的古代。
楚王對這顆珠子亦很珍視，說是前些年西戎進獻的禮品，西戎乃蠻夷之族，凶蠻強悍，茹毛飲血，不曾想竟有這等上好的物件。
太後曾竭力助我，雖她自有私心，但於我而言亦是我所渴切的。在宮中時亦對我自始至終都無什麽惡意，對我平日的言行舉止亦未曾苛責挑剔，擱在現代亦算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婆婆了，更遑論人權缺失的古代，我就借花獻佛將這顆夜明珠送給太後，以示我的心意吧。
我特意提前趕到了太後殿，其她嬪妃們早已就座，與太後言笑晏晏，大喜之日，太後終於卸下了平素不苟言笑威嚴肅穆的麵孔，含笑地與妃子們閑話著家常，這樣的太後倒是渾身透著平素未有的慈祥的味道。
今日楚王的嬪妃們打扮得格外花枝招展，豔麗動人。婕嬪妃身著絳紫羅裙，外披透明褂衫，腰係暗紫色綢緞，晶瑩的珍珠鏈散散的掛在身上，如漆般的長發鬆鬆的被綰成一個髻，兩鬢的發絲柔柔的下垂，頭插一根鏤空金簪，綴著點點紫玉流蘇灑在青絲上。
淑嬪妃平日素來低調，今日的衣飾倒亦相稱，身著一身藍色紗衣，給人一種澄澈透明的感覺，雙肩批著一條淺綠色紗帶，給人一種飄逸的感覺，細致烏黑的長發鬆散地披於雙肩之上，倒顯出一種別樣的風采。
蘭嬪妃年紀最幼,一身彩虹般七彩煙霞淩羅衣裙，色彩絢麗，輕薄柔軟。裙擺逶迤於地，如浮雲飄動。發上簪著三對碧玉簪，青翠欲滴光澤和潤，上麵垂著珍珠流蘇，潤白明華，輕移間，流光盈動，風流乍現。
她們多日未曾見過楚王，自然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展示自己，以吸引楚王的垂憐。她們日日輪番來我宮中轟炸，我心中明了她們的用意，一是想讓我規勸，但更重要的緣由卻是想在我宮中與楚王來個偶遇的戲碼，豈不是成全了她們的朝思暮想，或許再來個鴛鴦戲水，豈不是妙哉？
朝堂重臣帶著家眷命婦們前來壽筵，大臣們互相高談闊論，眉飛色舞，命婦們在旁嘰嘰喳喳，興奮不已，這一番場麵好不熱鬧。
進入大殿時，殿內一時安靜下來，眾人的眼光皆膠著在我的身上。我從容淡定，在眾人的眼光中徑直走至太後身前，福身向太後行禮道：“兒媳恭祝太後鳳體安康，美麗長春！”說完，將裝著夜明珠的木盒遞了上去。
太後聽了我的賀詞，笑意盈盈微微頷首，旁邊的宮侍將禮盒從我手中接過，雙手恭敬地放置於太後身前的桌案上。太後將禮盒緩緩打開，泛著潤白光華的夜明珠展現出來，四周紛紛傳來讚歎聲.……
蘭妃最心直口快，豔羨嫉妒道：“大王最偏心，這夜明珠去年無論我如何向大王索要，大王都不允我，不曾想王後未侍候大王幾日便得到了這個寶貝。”
婕嬪妃城府最深，麵上波瀾不驚，不動聲色，眸中卻透出深深的恨意。此人我毫無好感，她心地歹毒，我與她並無過節，便想害我無子，雖無子正和我意，但我還是無法掩飾對她的厭憎。
淑嬪妃雖性情平和低調，但臉上還是呈現出無法抑製的濃濃的嫉意。
太後凝視著手中的夜明珠，眸光發亮，夜明珠的光華映照在太後的臉上，顯出一片耀眼的光輝。
太後哈哈笑道：“王後果然大方，這夜明珠可是稀有之物，哀家都未曾向王兒索要過來，不曾想倒是王後孝順了我，多謝了。”
我笑道：“太後喜歡便好。”
言畢，我走向主座席，與太後間隔一張座椅並排坐下，中間的座椅自然是留給楚王的。
剛坐下，蘭嬪妃便衝著太後嬌嗔道：“太後，你要為兒媳做主，自王後進宮後，我們幾個姐妹就再也未見過大王一麵。”
說完看著婕嬪妃和淑嬪妃，其意自然是尋求她們的支持，她們自然忙不迭地頻頻頷首，表示同病相憐。
蘭妃得意了，愈發理直氣壯，接著說：“太後，兒媳的蒲柳之姿自然不敢與王後相媲，但臣妾對大王的愛慕之心天地可鑒，之情日月可昭，太後要為我做主呀！”
蘭妃此語一箭雙雕，既坦誠表白了自己對楚王的一片真心，又暗諷我對大王並無情意。
蘭妃還是有些小聰明的，今日壽辰眾大臣皆在席間，此時提出這個問題，不僅是要太後為她做主，而且是要向眾大臣尋求支持。她當然胸有成竹，因為她的武臣兄長正端坐在席間，此時正悠哉遊哉地手執香茗安然地品嚐著，顯然對他妹妹的一番言語並不感到意外。
噢！對了，或許這早就是他們商討好的，他們對我獨寵椒房早已怨聲載道了。蘭嬪妃長兄為執掌城門兵權的武將，堪稱楚王的肱股之臣，他在朝堂上還是有相當重的分量的。
太後將詢問的目光轉向我，顯然蘭妃將這個問題拋給太後，太後便又傳予了我。
我淡淡笑道：“按王家律製，王上應雨露均沾，謂沐浴恩，王家方能開枝散葉，王家子嗣枝繁葉茂想必亦是太後和眾大臣喜聞樂見的。這道理，這規矩，我豈能不懂？我亦時常規勸大王，然而.……唉！如今的情狀亦非我本意，稍後大王便來，還希翼太後與眾大臣一同與我勸說大王。”
太後笑道：“如今的情狀自然是非你本意，這點哀家明了的很，但哀家還知曉，你這個丫頭最是牙尖嘴利。”
話音剛落，楚王便邁著大步走了進來，邊“哈哈”大笑著，說道：“母後說哪個丫頭牙尖嘴利呢？王後嗎？王後可是至今都未與孩兒我說過一句話呢，無論我如何撩撥，她隻是對我不言不語，王兒真是丁點的辦法都沒有了。”
楚王大步走至太後座前，向太後行鞠躬禮，高聲說道：“王兒祝母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太後此時笑顏如花，說道：“王兒，免禮，快上來坐。”楚王大跨步走至主座席入座。
蘭妃嬌媚地嗲著聲音向楚王撒嬌嗔怪道：“王上，臣妾與姐妹已好久未見你了。”
顯然蘭妃並不想中斷方才的話題，她自然是還沒有達到目的。此時的太後亦注視著我，顯然是想讓我開口勸說楚王。我轉首看向楚王，欲張口卻囁嚅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實在是不想與眼前的人講話。
楚王顯然是注意到了我的情狀，亦轉首問道：“王後是要和我說話嗎？快說吧，我聽著呢！”興奮之情不言而喻。
太後心中明了我對楚王的厭憎，不想與他講話，便接過楚王的話頭將我方才所言一字不落地重複了一遍，什麽王後說你來之後要勸你雨露均沾，開枝散葉雲雲。
太後陳述時，楚王並沒有看太後，而是將眸光牢牢地膠著在我的臉上，死死地盯著我。我心中膽怯，但仍鼓足勇氣回視著楚王，楚王的麵色愈來愈沉，已不複初時的欣喜。
太後言畢，整個大殿一片靜默，無人敢發出絲毫聲音。楚王亦緘默不語，對此問題不置可否，隻是盯著我，眸中冒著熊熊大火，火花四濺，似欲將我燃為灰燼，良久向我問道：“這是王後的意思嗎？”
我無絲毫猶豫堅定地點點頭。楚王氣得冷笑道：“好！好！真是我的好王後，如此體貼我，如此賢良淑德，豁達大度。”
蘭妃的兄長沉不住氣了，顯然是不想放棄此次難得的機會，他心知在眾人的壓力下更易讓楚王就範。當先起身離座走至殿中，跪下道：“王上，為了楚國江山社稷安泰常青，望大王雨露均占。”
楚王依舊沉默。接著婕嬪妃的父親與其他幾位大臣亦上前跪在殿中，齊聲說道：“王上，望雨露均沾，王家子嗣方能開枝散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