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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太上皇:此等禍害,難道還能留在朝

  第223章 太上皇:此等禍害,難道還能留在朝中?

  就不知賈政看寶玉是如何了?


  想必是看不慣的,待返身進府,賈政一眼看到寶玉還在,不由得喝道,「你還不去?留在此處何意?出來這半日,老太太必懸挂著。快進去,疼你也白疼了。」


  寶玉聽說,方退了出去,在賈政看不見的地方,一溜煙兒地往榮慶堂去了。


  賈母也是惦記著,先是遣了丫鬟一遍一遍地往前頭問,得知是北靜郡王召了寶玉去,歡喜不已,等到寶玉回來了,賈母更是興緻高,拉著寶玉問起,「你老子沒有罵伱打你?」


  一旁的丫鬟笑道,「北靜郡王把寶二爺一頓誇呢,還說寶二爺是龍什麼鳳什麼。」


  寶玉聽聞哈哈大笑,指著丫鬟道,「你連話都說不清楚,蠢貨蠢貨,是龍駒鳳雛。」


  那丫鬟心頭不快,但誰敢與寶二爺計較,適才又是她躲在一旁偷聽,隔壁琮二爺話里的揶揄之意,她還是聽得懂,笑道,「郡王爺還誇了二爺是非凡人物呢!連琮三爺都沒有誇過!」


  「龍駒鳳雛,非凡人物」幾個字前腳被水溶拿來誇賈琮,後腳就被賈琮拿來譏諷寶玉,寶玉聽得這話,臉上的笑也沒了,很是惱怒這丫鬟,但才想到,自己說了人家是蠢貨,說出這樣的蠢話來,又能如何呢?


  賈母不明就裡,只知道高興,撫著寶玉的後背,看著寶玉,百看百歡喜,「好,好,看你老子以後還罵不罵你,連郡王爺都誇了你,他要再罵你,就是他的不是!」


  寶玉想到這兩天一直被拘在家裡不得不出門,恰好水溶前來,,真是助了他一臂之力,不由得道,「郡王爺邀請我去王府,說是他那裡著實有幾個好人物,命我常去談會,於學業上有進益。」


  他已有兩日沒去簫君子處了,之前說好的日日不離,如今他是爽約了,也不知簫君子會如何傷心難過,想到這裡,寶玉便五內俱焚。


  好在賈母也是個明白人,既是北靜郡王相邀,又是為寶玉學業進益相關,自是不能阻攔,因此道,「既是郡王爺命你去,你偶爾去一趟應個景兒,只說身子骨兒還沒長結實,不得總是往外頭跑,我知道了是不依的。」


  寶玉又是幾分不樂意,但也不好違逆,從榮慶堂出來,他獨自悶悶不樂,又一想,此事還須得從長計議,明兒問問茗煙,讓他為自己拿個主意。


  而夢坡齋裡頭,賈政命人上了一座酒席,賈政坐在上首,賈琮陪在一旁,桌上幾樣小菜倒是精緻,酒也是好酒,不過賈琮的興緻並不高,他靜等著賈政說什麼。


  賈琮提起酒壺為賈政和自己倒了一盞酒,他看了一眼賈政還拿在手上的一串念珠,有些疑心,此乃聖上親賜鶺鴒香念珠,道,「老爺有何心思,可與我說,若我能為老爺分憂一二,也是我的孝道所在。」


  賈政嘆了一口氣,眼下大兄還在詔獄里關著,他哪裡有什麼閑心喝酒?留下賈琮,也不過是想與他促膝談心,說一說心裡頭的煩心事。


  「你日前說,爵位靠自取,我深以為然。固然,祖上的爵位不能丟,可眼下,似乎也是回天無力,若真到了那一步,將來榮國府重振家業,又能靠誰?」


  賈琮道,「璉二哥是個好的,寶二哥今日也是頗得北靜郡王的喜歡,老爺手上這一串鶺鴒香念珠,我曾在聖上的手上看到過。《詩·小雅·常棣》里有『脊令在原,兄弟急難』一句,後人常以『鶺鴒』比喻兄弟。


  今北靜郡王以此念珠轉贈寶玉,依我看乃是對寶玉的親近與信賴。「


  賈琮邊說,邊拿眼睛看賈政,見其無半點警惕之意,心底里也不由得生出幾分惱怒,就這等政治覺悟,一天到晚保住爵位,將來好抄家滅族嗎?


  水溶為何要將皇上贈送的這念珠送給寶玉?果真是寶玉這張圓臉討喜嗎?若真如此,贈汗巾子不好,非要將皇上所賜轉贈?他看中的不過是寶玉背後的家族勢力,眼下他正好有所圖罷了。


  原著之中,水溶所圖的是寧榮二府的支持,而眼下,水溶所圖,再明顯不過了,甚至,水溶此舉是故意做給天子看的。


  賈琮話都說到了這份上,無奈,賈政就是領悟不到,他也是有些著急。


  就在賈琮絞盡腦汁地想再用什麼話可以點撥一下的時候,賈政終於回過神來了,問道,「這竟是聖上所賜,何等珍貴,郡王爺怎地好贈給寶玉呢?」


  雖說沒悟到點子上,好歹也給了賈琮機會,「老爺,一向宮中所賜,當好生保存,留作後世子孫,況此等御賜之物,當是意義深遠,郡王爺喜愛寶玉,予以賞賜,然我等卻不能裝作無知就這麼受下。


  如此,豈非是陷郡王爺於不忠不義?「


  賈政深以為然,滿腔對水溶的慚愧心思都化作了對寶玉的怨恨,若非寶玉,郡王爺怎地會將如此珍貴的御賜之物取下賞賜?

  「那依你之見,當如何是好?」賈政素來沒有主張,也習慣了誰提出的問題誰幫忙解決。


  「自是封還!」賈琮道。


  他心裡是另外一個想法,水溶此舉在外人看來,是將寶玉拉為兄弟,可在皇上眼中,未嘗不是拉攏自己?皇上可不會以為賈政是個糊塗蟲,在這節骨眼上,雖說未必會疑心自己,但這一粒種子一旦種下,何時生根發芽,就由不得自己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給其種下的土壤。


  當下,賈政喊了人來,用匣子將念珠裝好,又備了一份厚禮,命一併送到北靜郡王府去。


  水溶回到郡王府,府中幕僚均是迎了過來,詢問情況如何。


  這些幕僚中,有一人鶴立雞群,氣質儒雅,深為水溶信賴,此番前往賈府蹭光,用的就是他的計謀。


  此人便是賈雨村,昔日出任金陵府尹,後來因甄家之事而不見容於朝堂,不得已辭官不做后,便託人引薦,機緣巧合之下,入了北靜郡王府,做了幕僚。


  其兩榜進士出身,熟知經史,文筆甚佳,頗得水溶信賴。


  水溶朝賈雨村看了一眼,贊其道,「不愧是時飛,料事如神,果真如你所說,寧國侯並無救其父之心,不過,本王今日一番說辭,其不得不仔細斟酌。


  況,傳賈琮見面之前,本王將聖上所賜之物,轉贈給寶玉,此舉,若是落在聖上眼中,不知會做何想?」


  賈雨村哈哈大笑,道,「賈府既是已經收下,便是接受了郡王爺的拉攏,此事說不得賈琮還被蒙在鼓裡,聖上卻未必不知,如此一來,賈琮就被動了!」


  水溶微微一笑,旋即又正色道,「賈琮實不可小覷,今日也是幸甚才得以成事。此事若為他所知,不知道會做何為?「


  賈雨村道,「既是郡王爺已經將念珠送出,寶玉又已經收下,賈琮便是知道,又如何能干涉?眼下之事,郡王爺還須好生籌劃,李午案已經上達天聽,縱然責罰不到郡王爺的頭上,一旦有礙聖寵,也是得不償失啊。」


  此事,水溶如何不知,他也是憂心忡忡,「此事事關重大,先生可有一言教我?」


  賈雨村見水溶如此禮賢下士,一面感動也是一面得意,他撫了撫頜下的長須,略一思忖,問道,「郡王爺此次前往榮國府,見了賈琮之後,可有打探出皇上將如何處置此案?」


  水溶也知道賈雨村的意思,他們這些身居朝堂之人,俯瞰帝國之輩,眼裡看到的並非是法度道德,而是政治紛爭。


  「眼下,便是連本王也不知道,趙全奉聖旨將阿濟格二人轉移出去,到底奉的是誰的聖旨,又是為何將人轉至了杜惠的後院?「


  賈雨村點頭道,「趙全被關在詔獄,眼下只有一人可以接觸趙全,便是賈琮,郡王爺不妨從此處下手。若說當今有一人可以看透此事,必然是賈琮。」


  水溶也不反對,如若不然,皇帝不會令賈琮攝錦衣府,眼下李午案出,將來不知朝堂走向,便極容易翻船。


  更何況,水溶現在有種要被人攆下船去的危機感。


  就在這時,其身邊管家前來報,榮國府送了厚禮前來,其中有一匣子要當面交到水溶手中。


  水溶與賈雨村對視一二,心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前來送匣子的人正是賈平,他雖是寧國府的管家,但這件事上,賈琮生怕賈政身邊的人又出岔子,大包大攬,命賈平前來辦事,賈政也是當慣了甩手掌柜,求之不得,任賈琮施為。


  賈平雙手捧著匣子進來,行過禮,跪在地上道,「小的奉命將這念珠送來,老爺得知這念珠乃是皇上賜給郡王爺,先是覺著此物不凡,后尋思后不安。若郡王爺歡喜寶二爺,還請以別物賜下,此念珠實不敢接。」


  賈雨村昔年常出入榮國府,自忖沒有見過賈平,不由得問道,「你平日里是服侍二老爺的還是服侍琮三爺的?」


  賈平不好撒謊,況也不值得撒謊,看了賈雨村一眼,道,「回這位老爺的話,小的平日跟在琮三爺身邊行走,不知這位老爺如何稱呼,小的回去回話時,好與琮三爺分明。」


  賈雨村不語,倒是北靜郡王此時惱怒不已,他擔心什麼來什麼,賈琮果然又壞了他的好事,對賈平道,「這位老爺乃是昔年金陵府知府,說起來,曾與府上二老爺還有幾分淺緣。」


  賈雨村此時才道,「郡王爺此言,不才無地自容,當年不才雖欲與賈府聯宗,不想,高攀不上,緣分自是不必再說了。」


  賈平回去后,將賈雨村此言一說,賈琮笑了一下,不想賈雨村如今竟是幫北靜郡王出謀劃策,想來這轉贈念珠一事,說不得是賈雨村的謀劃了。


  此人一向是有幾分本事的,原著中,賈雨村的官後來當得最大,竟官至大司馬。


  不過眼下,倒是不足為懼了。


  次日,堂審的時候,賈赦並沒有被提審,被審訊的唯有李午和柳芳,而賈琮也缺席主審團,命指揮僉事朱宸代之。


  一大早,賈琮在戴權的帶領下,走進了大明宮。


  時值夏日,外頭微風徐徐,正殿之上層層絲幔低垂,紋絲不動,四面的窗戶緊閉,殿內一陣悶熱,而太上皇卻身穿裘衣,端坐在神像前打坐,一手擊磬,一手捏決,口中念念有詞,專註至極。


  賈琮在一旁跪下,靜靜地等待。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只聽見一聲清脆的磬響在正殿中久久回蕩,太上皇方才從功課中睜眼,而在一旁服侍的戴權,也不知道是如何知道太上皇已經完事兒,踩著輕巧的步子一溜煙兒跑過來,扶著太上皇起身,活動筋骨。


  賈琮隨著太上皇的步伐,轉了個身子,令自己一直面對太上皇跪著。


  他心裡已是不悅至極,面上依舊是恭敬不已。


  「賈琮,你如何看眼下的朝政?」太上皇轉了三圈兒后,便推開了戴權,復又在蒲團上坐下。


  此坐非彼坐,乃敷座而坐。


  這個命題對賈琮來說,實在是太大了,他一時有些答不上來,也不能不答。


  「回太上皇,臣非閣臣,粗魯武將,聽政令而行事,眼下朝政實非臣所能!」賈琮一推二乾淨,雖明知道太上皇會不喜,但他也全無顧忌。


  太上皇聽后,沉默良久,「昔年,你夢中得半副經文,這麼多年,難道就沒有再做過夢,得另一半經文了嗎?」


  賈琮跪得膝蓋深疼,且在這裡頭悶熱非常,時時都有中暑之危,他細細琢磨太上皇的話,道,「稟太上皇,臣這些年南征北戰,殺伐太過,縱然昔年有些機緣,如今只怕也難得三清看顧,自是與經文無緣。「


  昔年,他年幼無依,不得已以經文幸進以立足,而這麼多年過去,他已經立下了功勞,自然不會再想著以經文來做進階之梯。


  「不期然榮公有你這樣的子孫!」太上皇略閉著眼睛,道,「大丈夫以功名立身乃煌煌正途,爾如今非昔年吳下阿蒙,這麼多年過去,你可謂昔日後悔過?」


  賈琮道,「臣無暇想這些,眼下國事惟艱,年年天災人禍,黎民流離失所,餓殍遍野,朝廷雖有浮財,卻不得久用。官不得撫民,將不得安天下,遼東靡亂,朝中竟有人資敵。臣久蒙聖恩,卻不得報國一二,臣縱夙興夜寐也無濟於事,已是僥倖不堪,實無心回顧過往。」


  聽聞此話,戴權不由得朝賈琮看了一眼,又飛快地低下了頭。


  太上皇久久無語,良久,睜開眼睛朝賈琮看了一眼,道,「倒是個有志氣的!」


  賈琮道,「非臣有志氣,臣只是不想做當亡國奴!」


  戴權聽賈琮越來越不像話,不由得怒道,「太上皇跟前,何得胡言亂語?知罪否?」


  賈琮沒有理會,而是對太上皇道,「韃靼素有犯我中原之心,當年太祖皇帝數次北伐,世宗皇帝五次親征,九邊重鎮依在,奈何朝中已是有人視而不見。


  努爾哈赤已在遼東建國稱王,虜國雖小,然疥癬之疾也可釀之膏肓之病。此非北虜之強,乃我大順之弱也。「


  努爾哈赤之所以敢稱王建國,並非是女真有多強,而是我大順越來越弱,其起了輕視之心。


  「你實有些見識!一朝君子一朝臣,朕既已經讓位,身居宮中這許多年,便早已一心修道,不問紅塵。可這畢竟是祖宗留下來的江山,朕還未死,國策早已多變,這其中汝出力最多,汝在教天子乎?」


  賈琮渾身不知是熱汗還是冷汗,已是汗如漿出,他任由汗水一滴滴滾落在金磚之上,道,「臣不敢領此罪!臣自五年前出京守制,之後便留江南抗倭,回京不過三日便由出寧夏平叛,近日才得以回京。


  臣雖有密奏之權,卻從無指點朝政之語。臣雖不才,也曾讀聖賢書,深知『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道理,從不曾議論朝政,更無從蠱惑天子,還請太上皇明察。「


  賈琮雖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已是侵犯了太上皇的利益,遲早會遭太上皇忌恨,打壓,甚至迫害,卻沒想到,太上皇竟是用了這樣的手段。


  這時候,他深為害怕,但也知害怕已是遲了,只後悔進宮前並沒有做何安排,以至於此時全無後手。


  說來說去,自己還是太嫩了一點,主要是心中沒有太多的畏君之心。


  正想著,戴權已是走至太上皇身邊說了一句,「王爺來了!」


  賈琮聽在耳中,已是大鬆了一口氣,他不敢抬頭看太上皇,也就沒看到太上皇臉上那一抹不甘心的神色,而是低著頭久久地等著。


  不多時,便聽到了殿門開啟的聲音,一縷風從門外吹進來,令賈琮感覺到了一絲輕鬆。


  忠順王快步走了過來,朝地上的賈琮看了一眼,上前兩步給太上皇請安,「父皇,賈琮年幼,為一將足矣,謀一國甚難,還請父皇不要為難他!」


  太上皇冷笑一聲,道,「甄家因之而破,五世家為其戕害,朕何曾說過什麼?眼下朝局大亂,內閣將不存,五軍都督府不知還能剩下幾人,此等禍害,難道還能留在朝中?」


  忠順王閉了閉眼,道,「父皇,這些兒臣都不知道,兒臣膝下無子,唯有一女,擇賈琮為婿,將來其安好,兒臣一生心愿已了,還望父皇憐憫兒臣一二!」


  說完,他低頭磕在金磚上,三聲響動,令賈琮心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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