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口舌如刀
第117章 口舌如刀
按照既定的計劃,船將靠在淮安補給。
再往南走個五六天的功夫,便到了蘇州,從蘇州換河道往東,便到江寧。
「明日,船在淮安停靠,我讓人帶你去淮安逛逛,喜歡買什麼就買點什麼。」
一起用過晚飯後,賈琮與黛玉坐在窗邊喝茶。
黛玉瞪大了一雙眼睛看著賈琮,「三哥哥,你不知道女孩子不能在外面拋頭露面的嗎?」
「你是女孩子嗎?伱年紀這麼小,才七歲,分明是女娃娃。」賈琮笑道。
見黛玉又鼓起了腮幫子,如同一隻小倉鼠般,賈琮正色道,「古人有雲,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知道是為什麼嗎?」
黛玉搖搖頭,她雖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但每每,三哥哥總是有新解,是以,她知道三哥哥這般問,必然是有深意的。
「你讀萬卷書的時候,局限於你的書房內,雖然書中有萬千世界,可入了你的眼,也只是一些理性認識,但你用自己的雙腳丈量世界的時候,是感性認識,兩種認識於人的感受是不一樣的。」
黛玉略有所思,她並不能理解這些話的意思,因為她這輩子,出過的最遠的門便是二門。
她從蘇州到京都,走水路也有幾千里遠,可一直在船上,便是看到了大千世界,也只是從船窗往外看,眼界何其小。
「三哥哥會和我一塊兒去看嗎?」黛玉難免膽怯。
賈琮守孝,若是公然去逛街,落入人的眼不合適,他在諸般事情上雖然很大膽,卻也知道,若他果真肆意妄為,不遵任何禮法,必然會被這個社會排擠,拋棄。
而黛玉,只是從未出過門,才會膽怯,害怕,一旦她跨出了門檻,走入外面的世界,她的膽子也必然會大起來。
古代的女人,之所以頭髮長,見識短,是因為,她們的世界局限於後院,從未見識過,何來的見識?
而賈琮,之所以願意要讓黛玉去見識一些,是因為從血緣來說,黛玉是他的表妹,從感情來說,在讀《紅樓夢》的時候,賈琮便一直被黛玉深深吸引。
她何其可憐,在賈家後院裡頭,無所依靠,熬了十年之久,唯一見過的男人只有寶玉。
因為太新奇了,又太害怕了,明知三哥哥不能去逛街,黛玉還是忍不住問了出聲。
「別怕!」賈琮知道,走出第一步很艱難,但走出了第一步后,後面的步步都非常精彩,「我會讓奎叔陪你去,他是個年邁的老人,讓他帶著親兵們在一旁看顧你,你帶上紫鵑和兩位嬤嬤,必不會有事。「
夏進這次假公濟私,派了京衛的人跟著,領頭的是百戶穆斌,賈琮也派了他領幾個人跟在黛玉的身後。
黛玉既興奮又緊張,一夜裡頭,翻來覆去,直到了夜半三更才睡著。
早上起得晚了一些,賈琮已經練好了拳,正在練習射箭了。
黛玉用過了早膳,領著一群丫鬟婆子,奎叔領了人前後左右地散在她的周圍,她一步三回頭地上了岸,
淮安府也是一座大府城,轄六縣,領兩州,經濟發達,商貿繁榮、文教鼎盛。
進了城門,便是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街道兩邊,除了鱗次櫛比的商鋪,擔貨的,玩雜耍的,賣糖葫蘆的……林林總總,令黛玉應接不暇。
馬車在一處銀樓前停下,王嬤嬤扶著黛玉下了馬車,她望著眼前高聳的銀樓,有些茫然。
「二爺說了,先帶姑娘去銀樓逛逛,姑娘若是看中了什麼首飾,先買下來。姑娘如今雖未出孝,暫時先攢著,將來總能用得上。」
王嬤嬤想著二爺對姑娘的安排,滿眼裡都是笑意,「等逛過了銀樓,再去淮安最大的酒樓吃一次淮揚菜,說姑娘是南邊人,定是想了好久這邊的味道了。」
「之後,讓奴婢們再帶姑娘去瞧瞧布鋪子,若有喜歡的花色布料,也買一些,再就是去瞧瞧書店,姑娘最喜歡看書,也要買一些在船上看,或是將來看。」
黛玉輕抿唇瓣,心頭的喜悅與甜蜜如泉涌一般,「都聽嬤嬤的安排!」
這一日,自是格外順利,到了天色將晚,黛玉才回來,她的身後,馬車上裝了滿滿一車東西,都是她逛街的時候,隨手買下來的。
賈琮來到船邊迎接,見她雖眉眼間難掩疲倦,卻是滿面笑容,走路的時候,腳步也極為輕快,眼見得心情也很好。
「如何?」賈琮伸出手,接過了她的手,將她拉上了船。
「真好!」黛玉鬆了手,上下打量賈琮一遍,「三哥哥今日不能跟我一塊兒去,會不會遺憾了?」
賈琮笑起來,「自是遺憾了,不過,還有來日呢,等將來我們再路過這裡的時候,就請林妹妹做嚮導,帶我轉一轉這淮安府城。」
「幾條街我都逛過了,有一個攤子上的雜耍是真好看,玩雜耍的是個姑娘家,才十二三歲的樣子,本事真好……「
黛玉邊說,邊與賈琮一起往船艙里走去,燈火與星光交織,映在她如玉般的臉上,眉眼間淡淡的輕愁似已被這人間煙火消融,那三生石畔的絳珠仙草似已在這凡塵生根,前塵往事已如雲煙,她也最終只是這塵世中,一個普通的女兒家。
不過是比尋常女兒生得越發聰慧清秀罷了。
賈琮早在啟程前,便已經派人往揚州巡鹽衙門送信,船隻在揚州碼頭停靠的時候,揚州知府鍾況派了一名佐官前來接待,要請賈琮吃一頓飯。
賈琮自是不會去吃他這一頓飯,便派了賈平前去應酬兩句,那佐官也覺得省事,兩下相安。
船隻在揚州碼頭等了約有半天時間,林家並沒有派人前來,賈琮也有些擔心,便讓賈平帶了人前去揚州巡鹽衙門,一打聽,原來林如海早在三天前便公辦去了。
「去了哪裡公辦?」賈琮問道。
「先前送信的人留在了衙門那邊,怕林老爺回來了有話要問。聽衙門裡的人說,鹽場那邊出現了叛亂,林老爺和兩淮鹽運使趙大人都去了那邊,揚州總兵也帶兵前去,想必事兒不小。」
賈琮只好讓船隻再次起航,他自己去與黛玉好好說。
黛玉坐在窗前落淚,她這一路來,心情是極為複雜的,既擔心沒有留在賈家,令父親失望;又擔心她回來了,父親不好安置她,令父親擔憂;還擔心賈家發生了那樣的事,令父親煩擾。
雖然九月里去京都,短短几個月時間就回來了,可她無一日不想念父親。
卻沒想到,回來了之後,竟然沒有見到父親。
「姑父是有事外出公幹去了,先前派來送信的人沒有遇上。家裡既然沒有長輩,依我的意思,林妹妹不如先與我一起前往江寧。」
賈琮道,「江寧離揚州很近,要來往也非常方便,不論是走陸路還是水路,所費時間都不多。妹妹與我在一起,我守孝期間,還有個伴。是妹妹不願陪著我嗎?」
黛玉忙收了淚,輕輕搖頭,「先前我母親過世,外祖母遣人來接,父親怕我一個人在家裡無人教誨,方才將我送去外祖母家中。如今,那邊生了變故,一時匆忙,並未與父親提前說好便回來,已是不孝。」
「事急從權,那時候也是沒有辦法!」賈琮安慰道,「姑父既然不在巡鹽衙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必然是不放心把妹妹一個人留在衙門。妹妹先與我一塊兒去江寧,等姑父回來,處理完了手上的事務,必然回去接妹妹。「
黛玉便是擔心賈琮將她送到巡鹽衙門后不管,家中只有父親的幾個姨娘,她怎可依靠姨娘過活。
三哥哥既然願意帶上她去江寧,她自是無不可。
這一路行來,兩個人朝夕相處,已是比親兄妹還要親近,黛玉對賈琮的依賴與信任,已不亞於對林如海了。
次日午後,船隻在江寧碼頭靠岸,賈琮站在船板上環視一圈,見黑壓壓的人群聚集在碼頭上。
莫非還有其他的人也在這個時候到達?他心中疑惑。
長長的紅色地毯從碼頭一直鋪向街道,場面已經被清理乾淨了。
一個中年男子,身穿儒袍,快步走來。
他面色略白,一身儒雅氣質,頜下留須,一雙眼睛精光內斂,朝賈琮道,「小師弟,我是熊家大師兄,前來接你!」
賈琮忙上前行禮,不解地朝岸上望了一圈,「不知今日還有誰在此靠岸?」
「並無,只有小師弟!」熊廷言也在打量這小師弟,見他年歲不足,卻沉穩有餘,才放下心來,「小師弟一手好字,文采裴然,江南這邊的學子們多有仰慕,聽聞師弟今日到達,前來相迎!」
賈琮一下子便明白了,笑了一聲,「怕是考校我的吧?」
「他們如此,雖有些無禮,但法不責眾,人數佔多,師弟能忍則忍吧!」
熊廷言與賈琮第一次見面,此言,所謂交淺言深了,但他也是真沒把賈琮見外,如此教導,也是因看小師弟比他兒子年歲還小的緣故。
賈琮也並不見外,心中對這些學子們卻是不以為然。
餘慶堂孟季希也過來了,他與熊廷言均是江南人士,也有幾分交情,提點賈琮道,「老弟,這裡頭江南世家子弟不少呢!」
賈琮卻也並不放在心上,「我只是來守孝,難不成我得罪了這些人,他們會掘了我的祖墳不成?」
熊廷言與孟季希均是愕然。
賈琮雖只是從八品的翰林典籍,但他本身是寧國府的承爵人,母親是皇上敕封的三品誥命,又是皇子的伴讀,還有幸為太上皇的壽宴抄寫《道德經》綉經的藍本,於南邊這些遠離京城的官員來說,不亞於天使了。 江寧府的官員們均是等候在碼頭上,學子們浩浩蕩蕩,看到賈琮過來,均是指指點點,顯然是沒把他放在心上。
賈琮依舊穿一身素衣,快步從船上下來,面對巍巍赫赫的人群,他也並沒有膽怯,而是穩步走上前去,與江寧府一干官員見禮,落落大方,款款大度,不見一絲怯色,眾人無不驚訝。
江寧知府馬岩道,「賈小大人算得我半個江寧人,這一次也是榮歸故里,本官略備素宴,為賈小大人接風,還請賈小大人賞臉。」
賈琮本是扶靈而歸,照理,他是不用驚動地方官,但因捐獻了那十三萬兩銀子,皇帝不但下旨安排了官船,還責令了沿途的驛站官員提供便利。
雖賈琮並沒有多打擾沿途的驛站和州縣,但天底下人,都知道,賈琮身上的聖眷之隆。
「照理,馬大人設宴,琮當不該推辭,只這一次情況實在特殊,琮何敢將外祖與母親靈柩放置一邊,前往赴宴。此舉實乃不孝,還請馬大人並一眾大人們見諒!」
說著,賈琮一揖到底,態度之誠懇,面容之凄哀,實令人動容。
馬岩也知,若賈琮果真有點本事,這一頓素宴,賈琮必定要拒絕,他也只是客氣而已。
馬岩卻沒想到,賈琮果真是拒絕了,以為是熊廷言指點,笑道,「想必,熊大公子是早就安排好了,本官倒是顯得多餘了。」
不等熊廷言說話,賈琮笑道,「便是我大師兄準備了,原也是應當了。今日,琮前來,為的是私事,非為公事,怎好叨嘮馬大人?」
馬岩點頭,摸著頜下長須,對賈琮已是賞識了,小子名不虛傳。
一名當地的學子上前來,「元澤兄,吾乃江寧書院學子李正,字介中,一直聽聞元澤兄大名,詩書雙絕,前日從餘慶堂買到了元澤兄最新出的詩集,讀來滿口余香,餘韻繚繞。今日元澤兄扶靈南歸,本不該前來打擾,只是,吾等敬佩元澤兄之才氣,不知日後,可否登門拜訪?「
李正的身後,還有諸多學子,神色各異地看過來。
賈琮深知這些人的心思,文人相輕,誰也不願自己的才華被一個八歲的孩童壓得死死的。
「我母親西去,我無一日報恩,心中對亡母唯有愧疚與思念。三年孝期易過,我不想耽誤一刻功夫。諸位師兄若欲與琮談論詩書之道,還請給琮一些時間,三年之後,再約佳期!」
其中一名學子嚷嚷道,「賈琮,你三尺孩童,便有大名,實不相瞞,我是不信的。我等前來,便是欲與你論詩書之道,你母親新喪,我們也很抱歉,難道說你連半個時辰的時間都沒有嗎?」
「便有,我也不願耗在你這樣的人身上。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你連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有何資格論學問之道?看在你今日前來迎我的份上,我勸你一句,做學問易,做人難,你還是先學會做人吧!」
太過狂妄!
「你……」此人也是江寧書院的學生,家中也是地方望族,不然,他絕沒有這樣的底氣在眾目睽睽之下,挑釁賈琮。
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徐芥申已是氣得渾身發抖,冷笑道,「果然京城中人,勛貴子弟就有這等好機會,吾乃舉子都不曾妄想能夠位列翰林,你一個三尺孩童,仗著祖上的功勛,得了這等殊榮,便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了嗎?」
賈琮連這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只見約莫二十來歲,身形高大,一身儒生服,衣袂飄飄,學子氣息迎面而來,他淡然地問道,「兄台何人?」
「吾……吾乃江寧徐家人。」徐學子胸口一挺,很是孤傲。
「不認識!」
賈琮也不顧這人被氣得怒髮衝冠,道,「沒聽說過!我得翰林典籍之殊榮,乃是皇上欽賜,兄台若是不滿,覺得不公平,可上言皇上,與吾何干?
我賈家祖上之功勛也是實打實,誰讓徐家祖上不曾有功勛呢?兄台何必如三歲孩童一般,看著別人吃糖,自己吃不到糖,就滿地打滾耍潑胡鬧呢?」
文人之間打嘴仗,都是說一半留一半,留的那一半讓對方體會,從未有人如賈琮這般如此直接。
但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似乎很有道理,圍觀的學子們竟是無言以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徐芥申被損得怒氣沖沖,偏又奈他莫何。
「賈兄說話還真是直接,也不怕失了風度。」徐芥申被氣得發抖,「誰是三歲的小孩,吃不到糖就耍潑?今日賈兄可得把話說清楚!」
「就是你!」賈琮越發直接,不耐煩地道,「誰家無高堂父母?誰家的高堂父母是得道成仙的,不會有駕鶴西去的一天?若哪一天,諸位家中也遇到了琮這樣不幸之事,琮也攔在半路上,讓諸位作詩寫文章,諸位設身處地想一想,又是何等心境?」
「琮一直聽說,江南乃文盛之地。諸位都是飽讀詩書之人,讀書所謂何事?難道只為出仕?在琮看來,讀書的第一要義是明理,若諸位連最起碼的道理都不懂,將來又如何出仕,如何為民請命,如何牧守一方,如何上不負皇恩,下不愧己心?」
賈琮一聲嗤笑,令所有學子臉頰一紅,只覺得今日此舉,攔在這路上,只為了質疑對方的學問,實在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情。
熊廷言第一日和師弟打交道,見他舉止雖從容,言辭卻鋒利,寥寥數語,將這些人罵得都抬不起頭來,雖一口氣得罪了江寧學子們,樹敵於江南文壇,卻又覺得胸臆盡抒,格外暢快淋漓。
馬岩也是絕想不到,事情會鬧到這一步。
賈琮的詩詞不停地從南邊傳來,任何一首都是絕唱,偏偏,賈琮還是一位七八歲的孩童,如何不令人嫉妒?
是以,人人質疑,包括他自己。
江寧的學子們近水樓台,第一時間趕來這裡圍觀,並挑釁,便不可避免。
誰知,這孩子的口舌如刀,刀刀見血,竟無一人敢掠其鋒芒。
固然,賈琮有身份的優勢,也有處境的優勢,身上有爵位,又是官身,母親新喪,可他也有年齡,學識的劣勢。
而這些劣勢,馬岩是半點都沒看出來,他一身氣勢,不輸於任何人,立場的優勢也被他發揮得淋漓盡致。
一人,可抵千軍萬馬。
眼看江寧學子落敗,再說下去,這邊越發不堪,馬岩忙前來打圓場,「本官等人雖不曾見過賈小大人的字,卻是對小大人的每一首詩都能朗朗上口,無一句不絕妙。賈小大人,這些學子們乃是慕名而來。求詩之心切,還請大人見諒!「
賈琮也心知,面對質疑,最好的辦法便是與這些人比試一番,但如此一來,落了下乘。
他更加不願被人裹挾。
他今日之所以如此不給人面子,便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為自己未來三年,換一份清凈。
他一路行來,看到民生凋敝,在這樣一個世道,若沒有真本事,連立足都難,未來三年,他打算把所有時間都用在學本事上。
與人爭一時之意氣,沒有必要。
賈琮不語,馬岩便顯得格外尷尬。
熊廷言上前道,「馬大人,在下知道,這麼多人都是在質疑我師弟的才情。這一點,在下能夠體諒,畢竟,在下這師弟年歲太小,若非家父之故,連在下都要質疑了。但今日實在不是好日子。」
他頓了頓,道,「三年後,在下這師弟的孝期滿,屆時,我熊家做東,邀請諸位在我熊家莊園,曲斛流觴,諸位一睹師弟的文才,也為天下人做個見證,如何?」
徐芥申卻不樂意,高聲道,「熊大爺此言差矣,三年後,賈兄可不再是八歲光景了!」
熊廷言一哽。
賈琮卻笑道,「徐兄這話說得真是稀奇,三年後,琮年滿十一歲,固然長了三歲,難道這三歲,徐兄的年紀是活在狗身上不成?」
徐芥申臊得滿臉通紅,心中兀自氣悶,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誰讓他方才一時衝動,質疑出這等愚蠢的問題呢?
賈琮朝前走,學子們紛紛讓出道來,見他一身素服,腳步沉穩,氣質融達,人人心中不甘,卻想到他狂也有狂的本事,人人都不敢再與之爭鋒。
換乘車輛之後,賈琮一行便往句容縣去。
賈琮先前便派人來到句容縣,原本打算買地蓋房子,那些地也作為祭田,三年後,他離開,便安排管事和租戶在這裡,一來打理田地,二來維護他外祖母親的墳地墓穴。
恰好遇到了有官員升遷,將這邊的兩百畝地和一座莊園賣出,賈琮便毫不猶豫地買了下來。
他外祖和母親雖安葬故里,並不需要驚動鍾家的人,也不會佔用鍾家祖墳。
但到了這一日,鍾家村的里正和族長帶了十來個年輕力壯的漢子前來幫忙。
那族長本是鍾允執的堂兄,名叫鍾允會,年近六旬,面容清矍,長須飄飄,穿一身道袍,頗有仙風道骨之感。
在鍾允執的墳墓前行禮之後,鍾允會再次上下打量了賈琮一番,「說起來,你是我的侄外孫,當年,五堂弟出了那樣的事,我鍾家遠在這南邊,朝中又無人,雖派人進京,卻也並沒有幫上什麼忙。」
他看向鍾氏的墓地,「我也派人想將你母親救出來,無奈,她已經……後來又懷有身孕,只得作罷。這一次,你扶靈而歸,怎地不將你外祖葬入鍾家祖墳?」
賈琮再次感謝鍾家人的幫忙,「我外祖二人亡故之後,在外也是漂泊近十年,一直不得魂歸故里。我既然不肯讓我母親葬入賈家祖墳,也是想母親能夠得償所願,與外祖團聚。如此這般,也是極好,想我外祖二人也必定願意。」
他外祖二人倒是可以葬入鍾家祖墳,但他母親卻不能夠,他如何肯讓母親孤苦一人?
鍾允會也明知是這個道理,感念他的孝道,指著不遠處的村落,「你這裡離鍾家村不遠,若有什麼需要,派人去說一聲,村裡都是鍾家的人,你既是鍾家的外孫,就不必見外!」
原本,賈琮只是八歲的孩童,但鍾允會與他說話,卻全然不敢輕視,甚至還不自覺地流露出了一些巴結的意思。
這點好意,賈琮自然要領,且不必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他要在這裡住上兩三年,遠親不如近鄰,他必然要與鍾家村的人搞好關係。
莊園是一座五進的院子,背後靠山,前面有河,長河蜿蜒,從鍾家村的西面繞過,一路向前。
院子外面是高高的圍牆,一晃三月過去,賈琮與黛玉便在這院子里度過。
隔壁那本賈琮,成績比我好,我看到似乎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