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貝勒爺,投降吧!
第559章 貝勒爺,投降吧!
鐵嶺守備府正堂內,鑲藍旗各甲喇額真左右分坐,紛紛朝座首的阿敏望去。
而阿敏卻一臉嚴肅的望向跪在正堂中間的蒙格,讓整個正堂的氛圍甚是凝重,鴉雀無聲。
在聽到蒙格的稟報以後,阿敏也知道如此下去不是辦法,於是就把鑲藍旗各甲喇額真叫了過來議事。
但蒙格這麼一番講述,不僅讓他甚是絕望,也讓在場的甲喇額真們也十分絕望。
原本說好的守一個月,現在只剩下八九天了,他們還想著再堅持堅持就成功了。但現在又說需要他們再守一個月,這讓他們怎麼受得了,就算他們同意,那城外的明軍也不會同意。
「說好的一個月,現在又拖了一個月,我看四貝勒根本不想救我們。」
坐在阿敏下首的鑲藍旗甲喇額真噶祿見阿敏沉默不言,頓時有些忍不住抱怨起來。此話一出,其他人紛紛接話起來。
「說的極是,現在明軍早已不同往日,士氣日盛,兵力愈強。而我們正好相反,原本就依靠四貝勒就找來援兵,但現在還需要我們堅持這麼長時間,這可如何是好?」
「現在不是我們能不能堅持得住,而是城外明軍會不會讓我們堅持得住,浙營的克虜炮日夜轟炸,我甲喇下面的士卒都精神恍惚了。」
······
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抱怨,阿敏就已經知道了下面人的士氣了。
「好了,吵什麼吵?」
阿敏擺擺手將其制止住,隨後緩緩說道:
「我知道你們都有怨言,但鐵嶺跟開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沒有黃台吉的援兵,那我們也沒有活路。所以現在是守也得守,不守也得守,容不得我們選擇。
再說了,黃台吉雖然向我們隱瞞信息,但也是迫不得已。現在這種情況下,科爾沁與巴林部能出兵救我們,我們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阿敏這話也算是曉之以理了,眾甲喇雖然對黃台吉有怨言,但對阿敏還甚是恭順,自然不敢反對。
但就在這時,坐在最下手的一個甲喇額真噶都渾站起來躬身道:
「主子爺,不是奴才潑冷水。奴才擔憂的不是時間的問題,而是科爾沁怕有人不願意救援我們。不然這件事不會有人主動告訴蒙格。奴才怕萬一等科爾沁打敗林丹汗,但卻不出兵相救那就麻煩了。」
「噶都渾說得甚對,現在城外的賀世賢看到明國京營拿下撫順,估計也急眼了,鐵了心要拿下鐵嶺,不想被其比下去。因此浙營才剛到,他就讓其一刻都不要停歇,立馬炮擊鐵嶺城,我怕長久下去,我們連半個月都撐不住。」
阿敏現在聽著他們的話是越聽越不對勁,怎麼一個比一個沮喪,一個比一個沒有信心,心中甚是奇怪。
他想到這裡就緩緩起身,走到正堂中間環顧眾人,隨即把目光投向噶都渾,冷冷說道:
「噶都渾,你如此言語,究竟是什麼意思。照伱這麼說。既然打不了的話,那還不如投降算了,現在投降還得急。」
這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而噶都渾也知道自己說這話的後果,見阿敏如此訓斥自己,他也忍不了了,當即跪下道:
「主子爺,不是奴才不想打了。我們都是您父親部下,整個大金我們也只認您,如果您說要守,我等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點頭,阿敏的臉色也好了不少。
「只不過現在明軍勢大,如果堅守下去實在是死路一條,我等實在不想我們鑲藍旗為努爾哈赤死去。他當年是怎麼對待您父親兄弟的,是怎麼對付我們的,在場所有人都最清楚不過了。
可以說我們鑲藍旗無論是土地,還是糧餉都是最少的。就這努爾哈赤還對我們不信任,我們每次出兵都會讓其他人跟隨,唯恐我們謀反。這次要不是黃台吉的正白旗遭受了損失,我們怕也要聽黃台吉的號令了」
此話一出,剛剛臉色稍有緩和的阿敏頓時臉色大驚,當即呵斥道:
「閉嘴,可汗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你可知你在胡說些什麼。現在我大金現在本就是危難之際,你居然還說這些大逆不道之言。你難道真以為我不敢處置你嗎?來人把噶都渾給我拖出去。」
可噶都渾話已至此,他也不怕阿敏的訓斥了,一手掙脫開想要押送他出去的侍衛,連聲說道:
「努爾哈赤何薄我等,屠戮兄弟侄子,甚至連親生兒子都不放過。要不是之前勢大,我等何須忍氣吞聲。主子爺,明軍已經兩次派人來勸降了。
您父親舒爾哈齊本就不願與明軍交戰,最後才慘遭努爾哈赤的屠戮。現在他自食惡果,我們為什麼還要跟他一起送死,我不服,我不服,主子爺三思啊。」
噶都渾逐漸遠去,但他的話語卻讓在場諸人心情異常沉重。
原因無他,就是因為他說的都是實話。
阿敏的父親舒爾哈齊本雖然是努爾哈赤的弟弟,但在努爾哈赤最初創業的過程中,舒爾哈齊跟努爾哈赤都算是女真的共主,分管其事。 只不過舒爾哈齊主張不與大明為敵,而選擇與其交好的策略,導致他跟努爾哈赤的關係一直很僵硬。最後因與努爾哈赤不和,被努爾哈赤處死,另外受到牽連被處死的,還包括其兩個兒子跟一系列部下。
而最後努爾哈赤為了進一步籠絡舒爾哈齊的部下,於是他們編為鑲藍旗,把舒爾哈齊僅存的血脈阿敏作為鑲藍旗的旗主。
可以說上至阿敏,下至鑲藍旗各實權甲喇額真,都跟努爾哈赤有仇。
就包括那個噶都渾,他的父親武爾坤就在萬曆萬曆三十七年被努爾哈赤處死過。
「主子,他只是一時氣話,還請主子息怒。」
「噶都渾這人就是快人快語,還請主子爺不要責罰!」
看到噶都渾被押解出去,其他甲喇額真紛紛上前跪倒在地,想要給噶都渾說話。只不過阿敏聞言面無表情,而是冷冷的來了一句。
「這話估計是憋在你們心中很久了吧,一直說不出口。今日不是噶都渾,怕不是還有其他人會說這些話。」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甲喇額真面面相覷,不再言語,而是繼續長跪不起。
正堂內的氣氛再次凝重起來,眾人的沉默不言說明了他們的態度。阿敏轉過身環顧他們,貌似對他們的反應並不意外,而是冷聲說道:
「好得很,好的很,我是鑲藍旗旗主,如果你們真要投降,那就把我腦袋摘下來送給明軍吧。也算是送給你們榮華富貴。」
他說完就把手中的佩刀拔了出來,「哐當」一聲扔在地上,冷冷地看著他們。
「奴才不敢!」
「奴才不敢,還請主子爺息怒。」
真噶祿等人見阿敏如此,當即慌了起來。他們是反對努爾哈赤,但卻萬萬不敢反對阿敏啊。
只不過事已至此,他們已經是騎虎難下了。而真噶祿眼珠子一轉,當即對周邊眾人使了一個眼色,其他人看到后也明白他什麼意思,紛紛向阿敏跪拜退下,只剩下真噶祿與阿敏兩人。
「如果你是想勸我,那就什麼話都不用說。」
阿敏看著仍舊跪在地上的真噶祿,立馬就知道他的用意,於是也不管他,徑直回到座位上。
真噶祿聞言也不氣餒,反而對著阿敏繼續說道:
「主子爺,奴婢知道您是念在四貝勒曾經救過您的命,所以才想著繼續堅守鐵嶺。可現在我們已經守了二十多天了,對他也算是仁至義盡,您也算對得起他了。」
阿敏聽完這話依舊面無表情,而是瞅了真噶祿一眼。真噶祿見狀心中大喜,繼續道:
「奴才說句主子爺可能會不高興的話,噶都渾說的話固然難聽,但也確實是實情。一則可汗對我鑲藍旗太過,可以說整個鑲藍旗不是忠於可汗,而是忠於主子爺您。
二則現在鐵嶺著實守不了了,雖然城中糧食還夠吃四個月,但整體形勢已經惡劣到極致。撫順被明軍佔領,可汗的兵馬聚集在薩爾滸根本調不過來,四貝勒去找救兵一個月才能到,試問我等能否再守一個月呢?」
真噶祿的話音剛落,正堂外恰好傳來陣陣的轟鳴聲。原本還心思堅定的阿敏,一聽這個聲音,就在心中暗自回答了一句不能!
「因此我等實在不想鑲藍旗毫無意義的死在鐵嶺,再者明軍之前就對您父親恩遇有加,他之前一直跟明國交好,如果我等投降,就恰好是您父親最願意看見的事情。
不然您也聽到了城外的炮擊聲,如果再讓明軍炮轟幾日,隨後再蟻附攻城,到時候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了。」
說到這裡,真噶祿的情緒越發激動起來,一邊說著一邊對阿敏猛磕起來。
「您是舒爾哈齊的兒子,是鑲藍旗的旗主,難道您不想為您的父親兄弟報仇,難道您真的想讓鑲藍旗白白葬送在這裡嗎?」
真噶祿的幾句話如同千斤重鎚,直直的打在阿敏的心上,讓其臉色蒼白,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