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擲彈兵
第502章 擲彈兵
遼陽南下的通敞道路上，大隊騎兵正在寬闊的道路上縱馬急行，陣陣馬蹄聲如悶雷般震踏著大地。
「距離牛庄堡還有多遠？」
和順勒住韁繩駐馬停在路旁，看著還在行進的隊伍，臉上流露出些許焦急。
「啟稟參將，距離牛庄堡還有二十里左右。」
二十里！
和順看著遠處的狼煙，暗嘆怎麼平日里常走的道路，今日怎麼走了這麼久，想到這裡心中對阿爾寨的不滿愈加深了。
熊總督跟楊巡撫費盡心思弄掉了宰賽，就是能讓他全權掌握翁吉刺特部。沒想到這人卻是紙糊的老虎，不堪一擊，居然被建虜一擊得手，自己沒有任何抵抗就跑到了遼陽。
熊總督見狀既震驚又憤怒，但遼東的主要兵力都聚集在遼瀋前線，遼陽兵力也不多。
思來想去發現還有一支兵馬可用，就是早先在蓋州衛登陸的京營耀武軍的兩個營。按照奏報，他們就在這幾日會路過牛庄堡，北上遼陽。
因此熊總督當機立斷，讓他即刻率所轄四千騎兵，前往牛庄堡與這支京營偏師合兵一處，看能不能牽制住黃台吉，挽救局面。
「讓將士們再加快速度，加快速度！離開遼陽沒多久就看到西南烽火，看樣子黃台吉是攻進來了。遼陽以南城池，距離遼澤最近的就是牛庄堡了。
黃台吉無論是為了劫掠還是補給，肯定要進攻那裡。牛庄堡雖小，丟了也沒有什麼，但京營偏師萬一被襲擊剿滅，那局勢必然大壞。」
兵貴神速，和順也知道這個道理，說罷便猛踢馬腹快速向前。
其身後的扎克、西泰等人也知道軍情緊急。作為歸順明朝的女真人，他們是最不希望明軍失敗的。因此立刻傳令手下騎兵火速進軍，不可有半分拖延。
——
和順的兵馬雖然只有二十里，黃台吉的進攻已持續大半個時辰了。
看著明軍依舊巋然不動，而正白旗士卒跟著蒙古人不斷被火炮跟鳥銃擊中，黃台吉的心在滴血。這些都是他辛辛苦苦攢下的家底，就這樣葬送在了這裡。
碩岱帶著正白旗三千兵馬跟蒙古人沖了三次，儘管有黃台吉的提醒，但真正見識到明軍如此猛烈的射擊頻率后，碩岱以及旗下牛錄額真們都心驚膽戰。
在鳥銃、火炮的連番無情打擊下，他們依舊是沒有抵近陣地，都被狼狽打毀，還死傷一千多人，大傷元氣。
黃台吉看在眼裡更是心痛，但戰況緊急，當下已經退無可退了，誰退就是死。
就算他們已是精疲力盡，但明軍亦是如此。
黃台吉已經明顯看到，不間斷的高強度射擊，明軍的火力大不如從前，鳥銃聲也沒有前面那般密集，炮彈也時有時無。想到這裡他連聲說道：
「查克丹」
黃台吉身後的一個甲喇額真當即站了出來。
「奴才在！」
「你帶剩餘一千人上前，與碩岱剩餘的兵馬合兵，明軍的火銃已經慢下來了，他們的火器可不像人能夠硬撐，總要降溫，彈藥也是有限的。現在全力進攻明軍西側，肯定可以衝進去。」
查丹克聞言當即領命而去，作為戰士這個命令他已經等待多時了。
剩餘一千人大多是正白旗的精銳，以巴牙喇兵居多，等到現在才進攻就是要一錘定音。
「殺！」
快馬衝到陣前的正白旗披甲人與巴牙喇兵，快速下馬，前面巴牙喇兵舉盾喊殺著向前沖，絲毫不管頭頂上呼嘯而過的明軍炮彈。
身後的披甲人紛紛拉弓向明軍陣地射箭，而身後的蒙古人也按圖索驥，紛紛跟披甲人一起舉弓而射。
嗖嗖般的箭聲跨過倒海般的巴牙喇兵，沒入了被白色煙霧籠罩的明軍陣地。
陣陣哀號聲隨即在前面響起，但緊跟其後的卻是接連不斷的鳥銃聲。彈丸擲入最前面的巴牙喇兵陣中，一些人被擊中應聲倒下。
後面的巴牙喇兵卻絲毫不管同伴，大步向前，頂上前人的位置繼續衝鋒，當即就衝進了白色煙霧中，後面的披甲人見狀立馬跟上。
但還未等他們見到對面明軍的模樣，只見數根長槍穿刺了過來，鳥銃聲也再次響起。最前排的巴牙喇兵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刺中或彈丸擊中，吃痛倒撲在地上。
「殺！」
如此見到後面的建虜士卒不是害怕，反而是興奮。他們現在就在等這個機會，見對面的明軍一輪射擊完畢后，根本不顧腳下的受傷的同伴，而是發瘋了一般就要往前衝去。
不同於蒙古人，他們對明軍的火器甚是熟悉。
知道火槍哪怕再快，也有攻擊間隔。因此只要趁著火槍的攻擊間隔，不顧一切地衝鋒，就會很容易的突擊到明軍陣地前。
只是這種戰法難度很高，要求這個過程中千萬不能退縮，一旦退縮了，那便是明軍火器的靶子。
後面的建虜不要命地衝鋒下，正白旗的巴牙喇兵跟披甲人終於衝到了明軍陣前。
一些人巴牙喇兵彷彿不要命一般，跳到了明軍陣前的馬車上，這一股衝勁跟殺意，讓欲舉槍射擊的耀武軍士卒頓時有些驚慌不知所措。 「穩住，他們不會那麼輕易過來的，繼續射擊，後退者斬！」
看著衝到眼前的建虜，陣前的伍長們見狀開始大喊上前，他們一邊讓火槍手迅速聚集到第一排，鳥銃手後退到第二排，繼續射擊。
陣后的郭佐光看到建虜這麼拚命，頓時有些心驚。
他防守的這面陣地是建虜的主攻方向，在前面兩輪進攻下就已然撐不住了，最後趙參將把預備隊調了上來，共計三千人防守，才勉強守住。
但饒是如此，建虜現在還能衝到陣前，真的比蒙古人不知道強多少倍，看著搖搖欲墜的防線，郭佐光一咬牙，大聲喊道：
「馬寧！」
「卑職在！」
聽到郭佐光的下令，右邊一個人高馬大的隊正迅速走了過來。雖然戰況緊急，但其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是一臉的興奮。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平日給你們的待遇跟餉銀都是最優的，現在千萬不要給掉鏈子，如果扔不準，那就不要怪我處罰了。」
「千總放心，如果扔不準，我等願受軍法處置。」
郭佐光聞言便不再言語，就讓馬寧迅速行動。
京營軍制，一隊五十人，但馬寧所率這五十人卻與其他士卒完全不一樣，個個人高馬大，一看就是精挑細選的，平日里伙食也十分好。
並且他們的武器也跟其他耀武軍士卒不一樣，別的要不就是鳥銃或者長矛，而他們甲胄長刀以外，他們還各挎著一個大包。
聽到郭佐光的命令后，這一隊人馬迅速把挎著的包裹打開。從其中的五六個布包里，拿出一個插著引線的木球。
這個木球看起來有三寸有餘，雖然是木質的，但放在手裡沉甸甸的。但馬寧等人已經對此習以為常了，稍微掂量下就快速走到陣前三四的位置。
陣前的戰事仍然在焦灼，許多巴牙喇兵已經衝上了馬車，這讓後面的建虜跟蒙古士卒彷彿看到了希望，巴牙喇兵後面的兵卒越來越多，勝利就在眼前，只要跟隨巴牙喇兵越過馬車，就可以殺進明軍陣前。
明軍的鳥銃聲接連不斷的響起，許多建虜很快就被長槍跟火槍聲打下馬車。但隨即就有更多建虜兵從後面跟上來。
最後的黃台吉見狀大喜，明軍終於撐不住了，大破明軍就在眼前。
他現在甚是有了戰後招降這股明軍的心思，只要能把他們帶回去，大金的火器實力必然再上一個台階。
「點火！」
馬寧看著前面焦灼的戰鬥，深吸一口氣囑咐眾人點火。
隊伍眾人聞言，立刻拿起準備好的火摺子點燃引線，木球的引線很長，「嗞嗞」的燃燒聲從其最末端開始燃燒。
「擲彈！」
略微等待后，馬寧當即雙手把木球舉過肩膀，隨後右手用力朝陣前一拋，碩大的木球瞬間被眾人拋了出去。
五十多個木球從振武軍士卒的頭頂飛過，落到了陣前方正在努力登上馬車的建虜人群中。
有些披甲人被這些木球砸中，頓感到疼痛，一時卻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有些還想拿起來瞧瞧。
「轟！轟！」
突然間，馬車外突然響起接連不斷的爆炸聲。
木球裡面陶瓷碎片跟鐵片伴隨著爆炸聲，瞬間打在了驟減建虜的身上，那些聚集在一起的披甲人根本無從躲閃，紛紛被木球炸傷。
許多在木球周圍的披甲人極為慘烈，裸露在外面的手臂跟臉上，儘是些細碎的陶瓷碎片，將其弄的身上更是鮮血模糊，滿臉是血，疼的在地上哀嚎。
其餘眾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劇烈的爆炸和疼痛讓他們驚慌不已、不知所措，一時都忘記了要繼續衝刺。
但就在此時，第二波的木球又從明軍陣中飛來，落在他們周圍再次爆炸，還未反應過來的建虜士卒被再次炸傷，哀號聲、疼痛聲遍地。
不斷飛過來的木球，接連不斷地爆炸，讓這些人瞬間慌了神。
後續的披甲人跟蒙古人也反應過來了，紛紛後退，不敢再靠近馬車周圍了。
看到建虜勢弱，陣前的明軍士氣大振，慌亂的陣型也慢慢齊整起來。
馬車上的巴牙喇兵也被剛才的爆炸弄得頭暈目眩，傷痕纍纍。
現在又沒有了後繼支援，想走已然來不及了，就如同活靶子一樣，在明軍長槍跟鳥銃的配合下，紛紛擊倒在地。
拚死進攻的建虜士卒見這般都打不過，再也不管牛錄額真的號令，紛紛就往後面撤退，不敢打或者不想進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