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風波漸起
第443章 風波漸起
孫承宗剛開始聽皇帝說他的話有理有據,他還甚是欣喜,心想皇帝定是聽進去了。
但沒想到朱由校是先揚后抑,最後直接否定了他的意見,他見狀便想繼續反駁。
但他剛一抬手,朱由校卻搶先說了起來。
「愛卿說廢漕改海有三弊,但其實在朕看來很容易解決。只要解決其問題不就行了嘛。」
朱由校說著就望向畢自嚴跟汪應蛟,今天早上跟他們二人談及建造水師跟招安一事,就是為了跟廢漕改海做鋪墊。
「愛卿說漕運乃百萬漕工之所系,因此不可輕廢,此話朕是贊同的。但二位愛卿誤會朕的意思了,朕沒有說要廢漕運,其為南北交通之大動脈,如果廢除是得不償失的。
朕只是覺得現在漕運弊端甚多,因此要改革漕運,特別是要改革漕糧運輸,民間漕運還是一如既往。
並且朕的意思是,海運優勢很大,那朝廷的漕糧的一部分可以改為海運,這樣的話,朝廷成本也可以降低,漕工也有生計,豈不是一舉兩得。」
朱國禎等人一聽直搖頭,哪怕是漕糧一部分改為海運,那漕工的生計也會受到影響。漕工活不下去了,到時他們肯定會鬧事,皇帝想得還是太簡單了。
「陛下,哪怕是一部分改為海運,那漕工的生計也會被影響啊,還請陛下三思。」
朱由校見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這個朱國禎當即就出來反對,不由的一陣惱火,心想這人怎麼這麼軸!
畢自嚴也覺得朱國禎有點小題大做了,再說早上的時候,他和汪應蛟已經商量過漕工的生計問題了,於是站出來駁斥道:
「朱尚書想的未免太過了,如果說來朝廷不是被漕工所脅迫,啥也做不了嘛。其實這一點陛下早有考慮,不必擔憂。
今日陛下跟我與汪尚書商討建立水師之事,就想著漕工世代都在船上,熟悉水性。到時候可以招募漕工為水師兵卒。如此就可以解決一部分的漕工生計,這不是一舉兩得嘛。」
見畢自嚴出言支持,朱由校也滿意的點點頭。他現在對這個朱國禎越來越不滿意了,其做事十分保守。
遇到事情他第一反應不是怎麼解決,而是立刻反對,說這不行那不行,很難做不了,這時又有些讓人煩躁。
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個時候,見畢自嚴解釋完后,朱由校又給了他一個助攻。
「畢愛卿所言甚是,剛才孫愛卿還說,海運不安全,有海寇等風險。這個問題朕看也不用憂慮,早上畢愛卿就建議朕組建水師,招安海盜,如此海寇的事情也不足為慮。」
早上乾清宮議事的事情,內閣等人並不知情。剛才聽到要招募漕工為水師士卒一事,他們倒還無所謂。
但現在又聽皇帝說要招安海盜,他們頓時臉色各異,朱國禎再次受不了了,當即拱手反對。
但朱由校早有準備,見他又要出言阻止,當即開口道:
「好了,朕知道你們有人覺得招安不好,這事就這麼定了。就讓畢愛卿負責招安,至於反對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經過朱由校的一番解釋,當即把廢漕改海的弊端解決了兩個了,孫承宗也完全明白了皇帝的心思,看樣子是下定決心要改了,他們勸說已然無用。
「陛下所言甚是,漕運牽扯諸多,關係重大,驟然廢除確實斷不可行。但如果明年開始試點海運,如果覺得可行的話,可逐漸推行,最終讓漕運跟海運并行即可。」
見皇帝的意見明確,一旁默不作聲的葉向高終於作出了抉擇,出言支持皇帝的改革。
「葉閣老此言甚善,我朝永樂年間,就曾執行海運與漕運并行,可以沿海布政司使用海運,內地布政司走漕運即可。」
此時沈灌跟汪應蛟也站了出來,海運又不是沒有執行過,既然現在大開海禁,那試行海運也不是不可以。
見眾人有已經表態了,朱由校立即就望向劉一燝,他從開口詢問到現在一直都沒有發言,現在其餘人都表態了,他也想問問劉一燝的意見。
「劉愛卿,你覺得呢?」
眾人見狀都望向劉一燝,作為內閣首輔,他的意見對於皇帝甚是重要。
見皇帝詢問,劉一燝貌似剛從沉睡中反應過來,緩緩地回應道:
「陛下,哪怕同意改漕為海,真正推行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推行的。以微臣看,現在討論這些意義不大,重要的是先行試點海運,還有給漕工一條出路,只有這條路走成功了,才能談及改漕為海之事,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朱由校原本還想著讓劉一燝表態支持了,但現在聽他這麼一說,微微一愣,隨即立馬反應過來。
「呵呵,還是劉愛卿看得清楚。你說的對,現在最重要的是驗證海運是否可行。」
他說著就望向畢自嚴,鄭重其事的囑咐道:
「那次就著畢愛卿全權處理,明年蘇州跟松江府的漕糧就海運北上,試試看效果如何。」
見皇帝一錘定音決定了此事,其他的人不好再說什麼了,只能俯首稱是。
此事既然已了,劉一燝等人趁著皇帝在,又向朱由校彙報了一些對於西南戰事的安排。
比如對織金關一戰有功將士的獎賞,以及讓貴州左參議洪承疇負責屯田移民一事等等。此事朱由校沒有什麼意見,當即同意所請。
「好了,既然沒什麼大事,除了劉愛卿以外,其餘人都退下吧。」
劉一燝不知道皇帝是何原因,見狀便垂手而立等待皇帝囑咐。 朱由校見眾人已經出去后,就緩緩走下御台,走到了劉一燝面前,緩緩詢問道。
「愛卿覺得朱國禎此人如何?」
朱由校此話一出,劉一燝瞬間明白皇帝這是何意了,肯定是皇帝不喜歡朱國禎。
這著實讓劉一燝有些為難,不知道該怎麼回應。說其不好吧,如果讓外人知道了定會覺得是自己陷害了朱國禎,說其好吧,皇帝可能不喜歡聽。
「陛下,朱國禎此人性情直率,有時為了上奏難免會言語不當,不過這也都因陛下有唐太宗之胸懷,才會有人想效仿魏徵之進諫。」
這個答案明顯不能讓朱由校滿意,他搖搖頭道:
「如果只是諫言朕怎麼會生氣呢,只不過朕說什麼他就反對,反對那也就罷了,他還不提出解決意見,著實讓朕有些無奈,如此之人於國有何用。」
朱由校這話說的已經很明白了,朱國禎此人他是不想再用了。劉一燝也明白他的意思,只能暗暗嘆了一口氣。
「但朱國禎畢竟是內閣輔臣,還是今年剛剛入閣,如果罷免的話,怕有損陛下威嚴。」
朱由校聽他這麼一說卻面無表情,而是自顧自的說道:
「損害什麼威嚴,劉愛卿想得有點多了吧,天底下難道有鐵打的閣員不成。
伱要記住,朕的用人原則便是能者上,優者獎,庸者下,劣者汰。朕的話就說到這了,其他的事情劉愛卿自己斟酌吧。」
朱由校說完便不再理會劉一燝,而是徑直往文華殿門走去。
其身後的張昶與何寧二人連忙跟上,只留下劉一燝一人在殿中沉思,只是沒有人注意到何寧臉上露出一絲不可查覺的神色。
「落轎!」
隨著一聲長長的吆喝,八個穿著一色沈府衣號的轎夫熟練地把一頂藍呢大轎,停在沈府門前的轎廳里。
一位年老的長隨早就候在一旁,待轎子停穩,立刻伸手撩開轎門帘,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
「老爺。」
沈灌從轎椅上慢悠悠的走了進來,看見那個長隨點點頭,隨即就往府中而去。
「今日可有什麼拜帖沒有?」
那個長隨聞言望了望周邊,看沒有人後,走到沈灌身邊悄聲說道:
「宮裡有人送來一封信,送到以後就走了,小的把信放到書房了,沒人知曉此事。」
沈灌聞言頓了頓,但卻表現的毫不在意,只是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只是他的動作卻出賣了他,他進府後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而是直接往書房方向而去。
一進書房后,他就看在書桌上赫然擺放著一封沒有落款的信,但他卻毫不在意,當即拿起來鄭重其事的看了起來。
只是他越看神色越奇怪,過了好一會才把書信放下,隨後來回踱步起來,彷彿在思量什麼大事。
但沒有一會,他臉色微變露出決然之色,隨後朝外喊道:
「長福!」
伴隨著沈灌的呼喚,剛剛沈府門口的那個長隨推門走了進來。
「老爺,叫小的有何事。」
「你去叫劉廷元到我府上議事,快去快回。」
沈灌雖然與浙黨決裂,但因為其還是內閣成員,還被皇帝提拔為軍機處大臣,可謂是聖眷正濃。
因此還有許多浙黨成員「不計前嫌」依附於沈灌,前浙黨成員劉廷元就是其中之一。
有了沈灌相招,劉廷元就知道定有大事相商,很快就來到了沈府議事。
「不知東主叫我來所謂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