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丟穿越者的臉(第二更)
第199章 丟穿越者的臉(第二更)
朱由校回到乾清宮,在一旁的太監宮女服侍下換上常服。
今日之事既在他的意料之外,卻也在意料之中。
他早就料到會有很多大臣反對畢自嚴追討欠稅,他也早就有處置的心思,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現在這樣一個結果,也算比較滿意了,正如前面所想,他手握軍權,根本不怕江南掀起什麼大浪了,以後只要一手拿大棒,一手給顆棗,扶持新的利益集團,自然會無事。
只是現在的問題是,新的利益集團還沒有形成前,他已經得罪了許多勛貴、江南勢力的朝臣了。
這些人在沒有獲得利益前,對自己的不滿還是會一點點積累,暗中阻撓自己,增加自己施政的難度。
這該怎麼辦呢,朱由校也沒有金山銀山讓大家直接分,因此現在的辦法就是作出成績來,提高自己的威望,這樣才能鎮住這幫人,只有不斷的勝利,不斷出成績才能壓制住他們,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朱由校也很清楚,這條路很難,但凡有遇到一個挫折,那麼他定會受到許多質疑,因此他千萬不能掉以輕心,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翼翼。
那就走吧,看看到底誰厲害!朱由校子心中暗暗的發誓到。
中午的時間轉瞬即逝,很快就過了午時,到了文華殿詔對的時間。
六部九卿的大臣並沒有出宮休息,得虧有鴻臚寺的人提供膳食,他們就在偏殿內休息,三三兩兩聚集討論今天的大事,或者商議下午詔對一事。
等朱由校到達文華殿的時候,眾人已經齊整完畢,聽候詔對了。
「雖然早上朕處罰了許多人,但其實就是在江南欠稅的問題。朕中午回去時候就思考,區區一個江南欠稅的事情就要牽扯這麼多功夫,那以後如果再做涉及到欠稅等事宜豈不是還會如此。
因此朕前思後想,還是覺得我們把詔對的話題由鹽稅改為戶部財政之事,反正鹽稅也屬於戶部財政,也不算偏題吧。」
「陛下聖明,目前國家度支甚多,財稅本就是朝廷第一等大事,確實該議一議,只是去年十月的文華殿詔對討論的是加稅之事,現今按照早上汪尚書確定的今年朝廷收入,財政完全夠用,這樣一來臣斗膽詢問陛下,今日詔對討論的是戶部財政什麼問題。」
劉一燝對朱由校討論財稅的事宜自然沒有異議,但他就怕皇帝今日還討論加稅,這是他萬萬不能接受的,畢竟已經加過一次了,現在財政也夠用,如果再加怕就不合適了。
朱由校聽到劉一燝的詢問,心中直想笑,這劉一燝是多麼怕自己亂徵稅。
今日肯定不是想討論加稅一事,而是他要討論戶部改革一事。
「朝廷大事之基就在於財稅,財為國之命。唐代設三司使專門掌管財稅,宋朝沿用三司使,使得財稅於諸朝之冠,我朝立國后,太祖沿用六部,讓戶部掌管財稅,算是沿用隋唐舊制。」
「但朕一直有個疑問,宋代國力以及人口均遠遜於我朝,為何其如此富庶?甚至南宋末年,年歲收入都在兩千萬貫以上,而我朝國土疆域乃至人口遠超於宋朝,但用度年年不足,這究竟是為何呢?不知諸位臣公誰可以為朕解惑。」
見皇帝拋出這個疑問,諸臣對望了一眼,這個問題不稀奇,明朝開國以來一直都有這個疑問,只是皇帝問這個問題怕不是想加稅吧。
「陛下,這其實是太祖仁政,我朝開國以來,洪武皇帝體恤百姓疾苦,命田賦十三稅一,而宋代稅賦十倍於漢,五倍於唐,因此百姓常念太祖恩德。」
劉一燝率先回答這個問題,這個朱由校自是清楚,明朝的正稅確實低,百姓的正稅的壓力也很低,但百姓的徭役跟雜役的稅卻很高。
「首輔此言甚是,其實我朝不僅僅是正稅低,商雜稅、鹽稅軍相比宋代而言還很低,特別是宋代還對茶與酒施以重稅,特別是酒水還官營,可以說攬財無所不用其極,而我朝撫恤百姓,不欲與民爭利,因此財稅才會遠遜於宋朝。」
京畿總督鄒元標這時卻站出來,他其實一直支持國家鼓勵工商業發展,也支持可以適當增稅,而反對增加正稅,因此這時他提出宋代對茶跟酒施以重稅,其實也是一種建言。
「諸位臣公說的都有道理,但依臣之見,與宋代相比而言,不能只看稅賦,如果只是加稅於民,不管加征什麼稅,受苦的還是百姓,其實我朝稅賦雖然低,但我朝國力、財力遠勝於宋,哪怕稅低,其實收上來的稅也不少,但為何國家用度日益不足,其實在於制度!」
沈灌現在也是脫去了一身包袱,算是跟浙黨半決裂了,現在他就是想一門心思依附於皇帝,只要緊緊抓住皇帝這根大腿,自然誰也扳不倒他。
因此剛才一聽到皇帝的詢問,他思前想後,想皇帝這般詢問的目的是什麼,為何要提及三司使這個話題。他本就是聰慧之人,沒過一會就想通了。 「哦,那沈愛卿,你來說說,為何原因在於制度。」
朱由校確實想改革制度,一聽沈灌的發言,頓時來了興趣。
「陛下唐宋為何財稅多,就在於設三司使專門負責財稅之事,從收稅、倉儲、運輸等等,只要跟財稅有關均由三司使負責,但我朝卻不同,戶部雖掌握財稅,但其餘五部、地方、乃至內庫均有財源。
這樣導致財稅之權不能一統,戶部調度起來十分麻煩,不僅損耗多,還難以計算,相互掣肘,因此哪怕我朝財稅眾多,但財歸各處,不是都到戶部用於朝廷,那也沒有用啊。」
沈灌這一番話,讓朱由校忍不住讚歎,心想說道自己心坎了,確實如此,這也是今日朱由校想要討論的問題。
自穿越以來,他通過自學跟上經筵,對明代的政治制度,特別是財政制度有了很深的了解。
他發現明朝的中央財政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財政管理十分分散,每個部門都有自己小金庫,都向皇帝負責。
戶部雖然是明代中央財政管理體系中最為主要的組成部分,但它之掌握中央財政中的正賦,並未能管轄朝廷的所有財政。
除了戶部之外明代中央部門中工部、兵部、太僕寺、內府、光祿寺等都具有財政管理功能,他們很多是負責雜稅。其中,工部、兵部、太僕寺擁有獨立的財源,收支自成系統,不受戶部的管理干涉。
比如工部財政主要來自於坐派各地的工料折銀以及竹木抽分收入;兵部收入主要為在京官員的柴薪、直堂銀,收儲在兵部武庫司,由兵部發放給在京官員;太僕寺收入主要為各地的俵馬折銀而來的馬價銀等等
除了六部以外,皇帝的也有自己的小金庫,比如內府、光祿寺的財政收入雖然由戶部、工部負責,但其開支卻不受戶部管理制約。
這導致這些部門在財政上互不隸屬,誰也管不了誰,只能由皇帝居中調度分配。
因此這就導致雖然戶部看似掌管朝廷財政,但實際上並沒有,許多錢在其他五部甚至是在內庫,戶部管不了。
這就導致每年戶部上交的國家稅收賬冊中的錢數,只是戶部能收到的錢,不包括中央其他部院之獨立財政部分、不包括徭役部分、不包括田賦存留部分的折銀情況。
這才是朱由校今日想要討論的財政問題的本質,不是加稅,也不是鹽稅,而是加強戶部的許可權,把朝廷中央的各項財政除了內帑外,全部歸戶部。
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把錢利用起來,統一管理,減小損耗跟貪墨。
不然各部門的小金庫肯定不願意給其他部門花,每次借支的時候都會相互推諉,甚至出現突擊花錢,寧願自己花掉,也不願意給其他部門借的情況,極大的浪費資源。
但這種做法很不討好,奪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這些部門自立國之初就要掌握這些財源,現在哪能是朱由校一句話說放就要放呢。
朱由校也想到了這一點,因此他原本想著慢慢來,徐徐圖之,甚至今日早上詔對之時,他也只是想先討論鹽政,再適當加強戶部權力。
但早上的群臣聯合逼宮的事情讓他徹底清醒了。
自己過分的退讓,覺得要一步一步來換來的是什麼?是群臣對自己的步步緊逼,覺得聯合起來就可以讓自己屈服。
所以與其如此,那自己便先入為主,主動出擊,大刀闊斧的改革吧,反正都要改,早改晚改都一樣,大明已經沒時間拖了。
這時他不禁想起了世宗嘉靖皇帝,十五歲即位后,就因為如何尊崇其父母的問題上與禮部跟內閣發生衝突,最終堅持抗爭,以內閣楊廷和的認輸而勝利。
想到這裡他真的自愧不如,自己還是個穿越者呢,更何況軍權都在自己手裡呢,怎麼連個世宗皇帝都不如,被文官如此欺負。
真是丟了穿越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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