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提點

  第404章 提點

  房間外，蕭炎疑惑的看著裡面，心裡好奇葯沉突然要和蕭濎說些什麼。


  不過既然葯沉將自己支開，就證明不太想讓自己聽到她們的對話，還是不要偷聽了。


  蕭炎靠在牆邊靜靜的等候著，過了十幾分鐘，房門被打開，蕭濎也從裡面走了出來，蕭炎也立刻站直了身體。


  「姐姐，你和老師談完了？」


  「.嗯，談完了。」


  蕭濎看著蕭炎的目光中流露著深深的無奈，在蕭炎疑惑的目光中重重嘆了口氣。


  「姐姐，你怎麼了？」


  「沒什麼。」蕭濎伸出手，重重的拍了下蕭炎的腦袋，「你這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


  「唔？」


  蕭炎捂著腦袋，眼中滿是問號，蕭濎也沒有再做解釋，手中攥著那枚葯沉棲息的戒指。


  「伱的老師和我要一起去找你師姐辦點事，戒指我就先收著了。」


  「嗯。」


  蕭炎點了點頭，這時蕭濎神情突然嚴肅，開口道。


  「炎兒，你在黑角域經歷的事情，我剛才從你老師口中聽說了。」


  「.」


  蕭濎話音剛落，蕭炎腦海中就浮現出了那些孩子的容顏，臉色瞬間浮上了一層陰霾，蕭濎接著道。


  「站在我個人的角度上，我是蠻同情那些孩子的，但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哪怕沒有你，沒有自保能力的他們也遲早會死在黑角域。」蕭濎微微扭頭，側眼輕瞥著自己的弟弟，「這，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


  蕭炎心情低沉的點了點頭，而在他話音剛落之時，蕭濎便厲聲否決。


  「不，你不知道，直到現在你還是把那些孩子的死怪罪在自己身上。」


  蕭濎可是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哪怕蕭炎腦子裡明白那不是自己的錯，但心裡始終是無法放過自己。


  有責任心是好事，蕭濎也不希望蕭炎是個逃避自身責任的懦夫，但有些責任不該背的就不要自以為是的背在身上，除了讓自己蒙受心殤外再沒有任何用處。


  「炎兒，你的正道所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你這個太過於悲觀了。」


  「悲觀？」


  蕭炎愣住了，腳步也陡然停了下來，隨時沒有開口，但眼中已是流露出了不贊同。


  蕭濎停下了腳步，緩緩轉過身正對著蕭炎，也從蕭炎的眼中看出了對自己的發言不認可，無奈的笑了笑。


  「炎兒，你平時做的很多事情，都是習慣性的把結果想的很好，對么？」


  「這」蕭炎神情一滯，低聲道：「這不應該是樂觀的表現么？」


  蕭濎笑了笑，卻是輕搖了搖頭。


  「不對哦，這是相當悲觀的表現，因為結果這東西，不是靠人的主觀臆想就能決定的，並不是說你希望結果是什麼樣子，那結果就會是什麼樣子。」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這個道理炎兒你應該明白的吧？」


  「就是因為你對結果抱有了太美好的憧憬，當真正的結果出來之時若與你的期望相差甚遠之時，你心裡就無法接受，導致無法做好接下來的事情。」


  蕭濎的話，令蕭炎整個人都怔在原地，靜靜聽著蕭濎接下來的話。


  「和你相反，我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總是會先把最差的結果預想到，而等到結果真正出來后，永遠都不會比我想象的那個最差的結果更差，我始終都能坦然的接受，並做好我該做的事情。」


  蕭濎走到蕭炎面前，雙手搭上他的雙肩，目光凝視著他，一字一句道。


  「炎兒，如果你想繼續在你的正道走下去，那你一定要記住我接下來的話，並去認真的思考。」


  「雖然那些孩子的死讓你很是痛心，但這片大陸上的大部分人包括我在內，都覺得那些孩子的死是理所當然。」


  ！！！！！


  蕭炎整個人都懵了，茫然的看著面前的蕭濎，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姐姐竟然會說出這種無情的話語。


  理所當然？那些孩子們的死憑什麼是理所當然？！

  蕭炎眼中閃爍著怒意，正要與蕭濎爭論，蕭濎已然抬起手輕揉著他的髮絲，聲音無比的溫柔。


  「炎兒，我是絕對支持你所堅守的正道，你的正道若是成功了，真的能給大部分人，包括你我身邊的人帶來好處。」


  「但你首先，得想明白一件事情。」


  「為什麼，你的正道在這個世界走的如此艱難？」


  「等想明白了這件事以後，你才能真正的開始行動，否則你就算做得再多，也都是只是無用功罷了。」


  蕭濎輕拍了拍蕭炎的腦袋，轉身離去，獨留下蕭炎一人呆愣在原地。


  帶著戒指離開的蕭濎向著韓鳳居住的客房走去，葯沉的聲音從戒指中悠然響起。


  「那孩子，能想明白你剛剛說的話么？」


  「無論想不想的明白，他都得努力去想，如果他的正道還想繼續走下去的話。」蕭濎聲音淡然，眼中浮現絲絲柔情，「那個孩子並不是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險惡，只是他心底不希望世界如此險惡，才會習慣性的把每個人，每件事都儘可能往好了想。」


  「但這說白了，不過是自己騙自己而已，世界的真實不會因為他的心中所想而有半分改變。」


  「他想繼續宣揚正道，就必須親眼認知到這個世界到底什麼樣，明白真正的病症在哪裡，才能去著手改變。」


  蕭炎此時已經離開了蕭家，今天蕭家的兄弟姐妹們剛剛回來，也不會忙什麼事情，感到煩躁不安的蕭炎獨自一人漫不經心的走在烏坦城的大街上，腦海中不斷迴響著蕭濎剛才的那番話。


  姐姐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雖然那些孩子的死讓你很是痛心，但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包括我在內，都覺得那些孩子的死是理所當然。】


  【為什麼，你的正道在這個世界走的如此艱難？】


  蕭炎不斷思考著蕭濎這兩句話到底是何意，耳畔不斷傳來街上喧鬧的嘈雜聲。


  這時，一隻手從蕭炎身後伸出，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蕭炎陡然回過神轉頭看去。


  蕭炎看清來人後，眼中頓時流露出了喜色。


  「雲兄？」


  黑色的長發，猩紅的眼眸，俊俏的面容，一身貴公子服侍，手持一柄摺扇，不是雲英又是何人？


  「蕭公子，好久不見了~」


  雲英展開摺扇輕掩著半張臉，雙眼微微眯起輕笑著，蕭炎在短暫的驚喜后愣了愣，疑惑的看著她。


  「雲兄，你怎麼會在這？」


  「家族讓吾輩來加瑪帝國辦些事，辦完事後吾輩想起來蕭公子的家鄉就在這烏坦城，於是吾輩便來此轉轉，沒想到又正巧碰見了，還真是有緣呢~」


  雲英微笑著，不急不緩的道出了提前就想好的措辭。


  「是嗎？那還真是巧呢。」 蕭炎瞭然的點了點頭，對雲英這番話沒有絲毫懷疑，雲英緩緩合起摺扇，目光緊緊注視著蕭炎的雙眸，輕聲開口道。


  「這番話可能稍微有點冒犯，蕭公子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若不介意的話可否找間酒樓與吾輩說道說道，說不定吾輩能幫忙調解一二。」


  而對於雲英的提議，蕭炎想都沒想邊點頭答應了，隨後領著雲英來到了烏坦城最好的一間酒樓，在店員的安排下來到二樓窗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隨便點了幾個菜后，蕭炎起身端著茶壺給雲英面前的杯中倒著茶水。


  「上次在黑角域就想請雲兄吃頓飯呢，卻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如願，此番也算是了卻心愿了。」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緣分吧。」雲英微微笑著，旋即眼中浮現出疑惑之色，「說起來，蕭公子在黑角域給那些孩子開的酒樓，如何了？」


  明知故問，哪壺不開提哪壺，說的就是現在的雲英。


  至於為什麼開口聊這個話題，單純只是雲英覺的很好玩而已，黑角域那些孩子的悲劇，應該算是雲英盯著蕭炎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個讓蕭炎懷疑自己正道的事情。


  這不提出來念叨念叨，看看蕭炎的反應，那也太可惜了呢。


  果然，聽到雲英的詢問后，給雲英倒完茶后，正給自己面前的杯子倒著茶水的蕭炎動作陡然僵住，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茶壺，眼中透露著深深的悲愴。


  半晌后，蕭炎緩緩坐下，抬起頭笑著回答道。


  「結果，不如人所願呢。」


  這笑容看起來是那麼的勉強，那麼的苦澀，比起哭泣更讓人心痛。


  雲英看到蕭炎的表情后，裝模作樣的沉默了片刻。


  「看來，吾輩不該問這件事呢。」明知故犯的雲英這般說道，很是好心的轉移了話題，「說起來，我聽家族裡的人說，迦南學院里有人拍了一部戲劇？好像是叫蕭英傳來著？」


  「啊，那是我妹妹拍的。」


  蕭炎平緩了內心，微笑著回答道。


  「原來如此，吾輩本來也想去看看樂子呢，但因為家族事務繁忙導致抽不開身，蕭公子能跟我講講么？」


  「雲兄若是想聽，蕭炎自然願意為你講述。」


  而後蕭炎開始向雲英講述蕭英傳的內容，隨著點的菜一道一道的擺在桌上，蕭英也似是越聽越入迷。


  終於，在蕭炎講完了結局后，雲英裝模作樣的舒了口氣，毫無誠意的誇讚道。


  「真是一個跌宕起伏的故事呢，令妹竟然能拍出這樣一部引人深思的戲劇，實在是令吾輩感到驚嘆。」雲英頓了頓，接著問道：「那就蕭公子看來，那戲劇里的蕭英，你覺得她做的事情到底是對與不對？」


  雲英目光看著蕭炎，等待著他的答案。


  蕭炎沉默半晌后，才緩緩開口。


  「按照我的角度上來看，她做的事情百分百是錯的。」


  聽到這個答案，雲英的眉頭輕輕一挑，對於蕭炎的回答並不意外。


  畢竟，蕭英所做的一系列事情，根本上就是與蕭炎的觀念相悖。


  然而緊接著，蕭炎再次說道。


  「但，我沒資格去評判她做的對還是不對。」蕭炎低垂著眉，眼神忽明忽暗，「那個蕭英，是被那個蕭族的環境逼著作惡的。」


  聽到蕭炎的這番話，雲英的內心忽的泛起一絲漣漪。


  雖然只是一絲絲，但也確實是，上千年沒體驗過了。


  本來她是，打算讓蕭炎自生自滅的。


  如果蕭炎能自己想通繼續走在正道上最好，但若是想不通導致不再行走在正道上，那雲英也對他沒興趣了。


  自己對他沒興趣，就代表著蕭炎該死了。


  不過蕭炎剛剛的這番話，令雲英打消了看著蕭炎自生自滅的念頭。


  幫一幫，也未嘗不可。


  雲英的嘴角微微泛起一絲弧度，看著蕭炎輕聲說道。


  「說起來，我聽人說這部戲劇在迦南學院內的爭議好像很大呢，這是怎麼回事？」


  「啊，那個是因為」


  蕭炎又將外院的慕強派與畏強派的事情講述給了雲英，雲英聽后沉吟片刻，看著蕭炎詢問道。


  「那麼，蕭公子覺的自己是哪一派系的呢？」


  「如果是之前的話，我一定會選擇畏強派吧。」蕭炎微微垂眉，臉上的表情泛起一絲苦澀，「但現在，我也不知道該選哪一邊了。」


  「確實，他們兩派的爭論點都有理有據，是很難站隊呢。」


  雲英拿起筷子架起一口菜喂進嘴裡，咀嚼后咽了下去，輕聲道。


  「不過吾輩倒是覺得，蕭公子無需這般苦惱。」


  「嗯？什麼意思？」


  蕭炎愣了愣，雲英則是接著道。


  「慕強派說，因為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所以提升實力才是一切。」


  「畏強派說，因為這個世界已經如此，所以更不能只提升實力。」


  「吾輩覺得，他們兩方的發言其實蠻相似的呢。」


  聽完雲英的話，蕭炎頓時一怔，而後連忙從納戒中取出筆記本，低下頭不斷翻閱著自己先前記錄的慕強派與畏強派兩方的辯論。


  雲英見此並沒有打擾，只是靜靜的吃著桌上的飯菜。


  半晌后，蕭炎的翻閱筆記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眼中亦是留露出了恍然之色。


  被環境逼著作惡這個世界如此


  原來原來是這樣！


  姐姐說的那番話，我也終於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雲兄！多謝提點！」


  蕭炎猛然站起身，厲聲向雲英致謝。


  雲英看著蕭炎那恍然大悟的表情，輕聲笑了笑。


  「不必客氣，蕭公子，隨口一言罷了。」


  心中，對蕭炎的感覺，悄然提升了一小段。


  真的只是，一小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