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絕不認同
第298章 絕不認同
陰暗的巷子里，蕭炎單膝蹲在地上，伸手輕輕觸摸著女孩的脖頸。
雖然只用肉眼看就可以看出來女孩死亡的事實，但蕭炎心底還是存在著那麼一絲希冀，期望能遇見奇迹。
然而結果，讓他失望了。
這個女孩確確實實，已經沒了生命跡象。
「看這樣子，估計是在偷竊你沒成功后又去偷其他人，結果被對方發現拖到這裡殺死了吧。」
小醫仙站在蕭炎身後，語氣平淡的這般猜測道。
眼中，充溢著深深的悲涼。
這個女孩的結局，小醫仙並不感到意外。
這裡是黑角域，並不是每一個人發現自己被偷后，還能放她安全離去的。
這個女孩以偷竊為生，被人殺死是遲早的事。
沒有任何人，能以任何理由，為她申冤。
這裡是，黑角域。
這裡，就是如此。
「蕭炎，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小醫仙看著蕭炎蹲在地上的背影，輕聲道：「你心裡在想，若是昨天任由這個女孩拿著錢離去，那她或許就不會死吧？」
「但我要告訴伱，沒用。」
「這個女孩在黑角域，能依賴的生存手段只有偷竊，你可以幫得了她一時，幫不了她一世。」
「即便她昨天真的成功拿走了你的錢，待到那些錢花完后，她想要活下去只能繼續偷竊，這是必然的。」
「你沒有任何理由因為她犯下的錯，埋怨你自己。」
小醫仙一番話語清晰的傳入蕭炎的耳畔，蕭炎卻是沉默不語，一言不發。
許久后，蕭炎緩緩伸出手，輕輕在女孩的臉上落下，讓她閉上了雙眼。
而後蕭炎從納戒中取出一件衣物將女孩全身包裹起來，抱著女孩冰冷的身軀站起身，越過小醫仙緩緩離開了陰暗的巷子。
小醫仙微微皺眉，但也沒有多說什麼，跟著蕭炎一同離開。
大街上，路上的行人紛紛對蕭炎懷裡抱著的被衣服緊緊裹起的小女孩。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那個小女孩已經死了。
為何，蕭炎要抱著一個小女孩的屍體？
這個疑惑在所有人腦海中升起，卻又轉瞬即逝。
這與他們，無關。
這裡是，黑角域。
死個人而已，正常的很。
道德淪喪的人，更是不在少數。
畢竟這女孩雖然死了，但屍體還是有那麼點價值的。
小醫仙跟在蕭炎的身後，望著那些用異樣目光打量蕭炎的路人，甚是不悅的皺起了眉。
她猜的出來，蕭炎是被這些路人，認為是那種喪盡天良的齷齪之輩，以為蕭炎要用這個女孩的屍體做些什麼。
然而雖然猜出來了，但小醫仙卻無法為蕭炎辯解。
因為，毫無意義。
這裡是，黑角域。
在這些人眼中，這種齷齪的想法是有些特別，但完全談不上惡劣。
喪盡天良的齷齪之輩，在黑角域比比即是，早已是常態。
而且，也沒必要。
蕭炎想做什麼，自己知道就好。
哪怕蕭炎一句話沒說，小醫仙也猜到了，他想要做什麼。
蕭炎也是感受到了周圍那些人的異樣目光，卻完全沒有理會，一步一步的向著黑印城外走去，小醫仙也緊緊跟在身後。
數十分鐘后，二人來到了黑印城，在城外找到一處稀疏的樹林后，蕭炎將女孩輕輕放下，頭也不回的，對小醫仙輕聲道。
「小醫仙，玄重尺給我。」
小醫仙沉默不語，將背後的玄重尺遞給了蕭炎，蕭炎接過後便開始在這林間挖起了坑。
又過了十幾分鐘后，蕭炎停止了動作，將玄重尺立在一旁，蹲下身輕柔的將女孩的屍體放進坑內，而後用玄重尺再次將土掩埋。
做完這一切，蕭炎還未放下玄重尺，小醫仙就已經從附近找來了一塊石頭，立在女孩的墳前。
而後輕閉上眼，雙手合十，向墳墓誠心祭拜。
看到小醫仙這般行徑，蕭炎先是一愣，而後無聲的笑了笑。
旋即雙手合十，和小醫仙一同祭拜。
良久后，蕭炎和小醫仙緩緩睜開眼，看著眼前的這座墳墓。
蕭炎，輕聲問道。
「小醫仙，這個女孩昨天說的，是真的么？」
小醫仙微微挑了挑眉，腦海中回憶起來。
而後，臉上流露出恍然之色，本能的回答。
「是假的。」小醫仙鄭聲說道：「我昨天已經說過了，這些孩子偷竊被抓后就會說那種話來博取同情心，別當真。」
小醫仙說這番話時，是很篤定的。
然而在說完后，心裡卻突兀的，有那麼一絲懷疑。
真的，只是謊言么？
如果這個女孩昨天沒說謊，那麼她如今已經死了，那麼
小醫仙默然良久，緩緩道。
「我們，還是去看一下吧。」
聽到小醫仙的話，蕭炎緩緩回過頭望向她，輕輕點了點頭。
「嗯。」蕭炎的嘴角，泛起一絲微弱的笑意，「小醫仙，謝謝。」
「反正就算我說是假的，你也肯定會去的吧。」
小醫仙輕聳了聳肩，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
且不說，她自己也在擔心。
她知道蕭炎的性格，無論自己再如何肯定這個女孩昨天說的是謊言，蕭炎也要去親自確認才肯罷休。
隨後，二人再度回到了黑印城。
只是這一次，二人不再行走在大街上，專門在那些人煙稀少的街道處行走，目光四處找尋著。
然而找了一上午，最終卻是一無所獲。
但這，卻是讓蕭炎和小醫仙二人鬆了口氣。
沒有找到，那就證明那個女孩多半是在說謊。
這無疑，再好不過。
蕭炎和小醫仙回到大街上，沒走兩步就聽到一個聲音從蕭炎的耳畔響起。
「蕭公子，真是巧遇啊。」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蕭炎和小醫仙皆是回過頭，便是看到許久未見的雲英向二人緩緩走來。
「雲兄。」
看到知心好友，蕭炎心底的苦悶瞬間散去了大半，歡笑著迎了上去。 而蕭炎身旁的小醫仙看著雲英，眉頭卻是微微皺起。
又是這個女人
蕭炎來到雲英面前，帶著些許疑惑詢問道。
「雲兄，你怎麼會來這裡？」
雲英輕輕展開手中的摺扇遮住半張臉，眼睛眯成一條線，笑著回答。
「家族裡有些事務讓吾輩來這裡處理一下，沒想到能碰到蕭公子。」
「確實是很巧呢。」蕭炎微笑著點了點頭，旋即有些驚訝的望著雲英，「雲兄，你突破到斗靈了？」
蕭炎記得，上一次在加瑪聖城見到雲英的時候才剛剛突破大斗師不久，這才兩個多月沒見，竟然突破到了斗靈？！
「家族的秘葯罷了，蕭公子無需驚訝。」
雲英輕笑著擺了擺手，心裡卻滿是無奈。
沒辦法，先開始是自己失策了，完全沒有預想到蕭炎的戰力這麼誇張。
自己想和蕭炎接觸，跟他一個等級會讓很多事情放不開手腳，雲英只能是用家族秘葯為由來解釋自己這暴增的實力。
為了不讓蕭炎繼續糾結於自己的實力問題，雲英開口將話題扯開。
「對了，吾輩剛剛聽路人說，有一名男子抱著一個女孩子的屍體離開了黑印城，身後還跟著一名背著怪異大劍的女子。」雲英說著，輕瞥了眼蕭炎身後的小醫仙，「如果吾輩沒有猜錯的話，那應該就是蕭公子吧。」
「.是。」
聽到雲英談起了那個女孩，蕭炎的神色瞬間黯淡了下去。
雲英見狀，先是沉默半晌，而後沉聲問道。
「如果不介意的話，蕭公子能跟吾輩說說發生了什麼事嗎？」
對於那女孩的事情，一直跟著蕭炎的雲英是知道的，但為了不讓蕭炎懷疑，她還是這麼問了出來。
蕭炎輕點了點頭，向雲英敘述了那個女孩的事情。
偷竊，被殺，埋葬。
聽完后，雲英心中沒有任何感觸。
這種事情，她見得可太多了。
甚至在那遠古時期，自己年幼時的處境，比那女孩好不到哪去。
區別不過是，自己活下來了，竭盡全力的。
「蕭公子，莫要覺得吾輩心狠。」雲英輕輕合起扇子，淡淡道：「哪怕是為了活命迫不得已，那女孩所做的也是偷竊之事，更何況這裡是惡人遍地的黑角域，落得這個下場只能算是她咎由自取。」
「那個女孩自己應該也很清楚偷竊失敗的結果是什麼，縱使如此她依舊這麼做了，這也證明，她確實是為此做好了覺悟，蕭公子無需為此感到愧疚。」
雲英說著，輕聳了聳肩。
「倒不如說能儘早的脫離這悲慘的人生，而且在死後有蕭公子如此誠摯埋葬她的屍體，對那女孩來說也算是幸運吧。」
聽完雲英的話，蕭炎肩膀微微一顫。
而後，語氣陰沉到了極點，其中還蘊含著絲絲怒意。
「那按雲兄的說法，擺在那女孩面前的，只有餓死和被殺死這兩個選擇么？」
「.很遺憾，是的。」雲英猩紅色的瞳孔中閃爍著點點輝光，「這就是，黑角域的現實，而那個女孩，並沒有在這現實里生存下去的資本，死亡是必然的。」
不偷竊，那女孩遲早會餓死。
偷竊，那女孩遲早會被殺死。
無論那女孩選擇的是哪一樣，結果都是同樣的。
區別不過是，死亡的方式而已。
聽聞雲英的這番話，蕭炎的內心愈發的低沉。
然而就在這時，雲英的話鋒卻是陡然一轉。
「正常人，應當都會這麼認為吧，包括吾輩也是這麼認為的。」雲英猩紅的目光盯著蕭炎，微微笑道：「但是，蕭公子不一樣。」
在蕭炎驚愕的目光中，雲英接著緩聲道。
「從初次見面的時候，吾輩就認定了蕭公子是一位異常之人。」
「異常到極點，異常到令人髮指。」
「而在之後從蕭公子口中親耳聽到了你所堅持的正道后，吾輩對你的這份認知就更加堅定了。」
「但是，吾輩並不討厭。」
雲英微微側頭，望著那蔚藍的天空。
「吾輩的年幼時光，並沒有那麼愉快。」
「吾輩並不認為苦難是值得去比較的，但吾輩幼年時期的悲慘，確實要遠比那個女孩嚴重的多。」
「吾輩能活到現在，最大的依靠，應當就是【僥倖】吧。」
雲英低下頭，望著蕭炎那獃滯的目光。
「在見到蕭公子后，吾輩因你的言行，對你這個人產生了莫大的興趣，而在了解到你的正道后，這份興趣就更加濃郁了。」
「甚至吾輩曾經還幻想過，倘若在吾輩年幼的時候，能有如同蕭公子這樣的人陪在身邊，吾輩的童年應當就不會那般慘痛了吧。」
「因此，吾輩想要親眼見證，蕭公子的正道能夠走到何種地步。」
蕭炎愣愣的看著面前的雲英，而小醫仙也一臉凝重的望著她。
不知為何，雲英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先前一直給她的那種假假的感覺，消失了。
而不只是小醫仙，戒指里的葯沉也是如此認為的。
在葯沉迄今為止的認知中，雲英就是一個嘴裡儘是謊言，性格暴虐喜怒無常的無情之人。
否則雲英也做不出來，僅僅因為不高興就抹除了一整個城市這種事情。
但葯沉竟然無法從雲英剛才的話語中，感受到半點虛假。
葯沉，緊緊擰起了眉。
莫非這女人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么？
就在這時，雲英再次開口了。
「吾輩相信，哪怕天底下所有人都認為那個女孩是咎由自取，認為她是活該，但有一人，絕對不會認同的。」
雲英展開摺扇，猩紅色的目光緊緊凝視著蕭炎的黑色眸子。
「那就是你，蕭公子。」
「就算所有人都認為那女孩的悲慘是必然的，是合理的，你也絕不會認同。」
「就如同吾輩所幻想的那般，縱使這世上有再多人反對你的正道，也必然會有人期待著自己悲慘的人生中，能夠出現蕭公子這樣的人。」
看著雲英那認真的神色，蕭炎雙拳緊緊攥起，眼中黯淡逐漸褪去。
轉而呈現出的，是耀眼的光輝！
「雲兄，多謝！」蕭炎雙手抱拳，對雲英鄭聲道：「我還有事要辦，容我失陪！」
說完，蕭炎便轉身離去，小醫仙愣了愣，而後對雲英輕點了點頭，也連忙轉身跟了上去。
望著蕭炎那遠去的背影，雲英的眼眸微微眯起，隨即緩緩轉過身去，望著黑印城那偌大的城門。
摺扇后的嘴角，微微勾起。
就讓吾輩，親眼看看吧，你的正道能做到什麼地步。
若是連這小小的黑角域都無法征服，那吾輩可是會相當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