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心累
第239章 心累
稍微有些不高興了？僅此而已？
雲英這平淡如常的語氣，就像是說自己之所以喝水是因為渴了一樣，聽起來甚是理所當然。
但怎麼可能！！！理所當然？！
因為自己惹得她不高興了，所以她就讓整個赤沙城數百萬人消失？！！
惡魔！
這個女人！就是冷酷無情的惡魔！毫無人人性的惡魔！！！
僅憑自己的心情，就讓數百萬人消失於世！！！！！
怎麼能有這麼不講理的事情？！！
庫洛的心臟不斷擴張緊縮，渾身緊繃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下一秒，庫洛的瞳孔陡然一滯，望著雲英身後浮現出的呈現出痛苦之色的虛幻之影。
身為煉藥師的庫洛雖然靈魂力尚未達到那個境界，卻也知道那是什麼。
那是，人類的冤魂！
「去吧，赤沙城的各位。」雲英微微眯眼笑著，淡淡說道：「那位就是，害的你們葬於吾輩手中的罪魁禍首哦~」
？！！
雲英話音剛落，一絲絕望瞬間湧上庫洛的心頭，旋即那擁擠成一團連房間都塞不下的冤魂盡數沖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是伱害死了我！】
【是你！是你！！！】
【為什麼要害我？！】
【我與你無冤無仇！！！】
【為什麼？！！！】
【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殺了你！】
【我要你償命！】
【要你償命啊啊啊啊！！！】
數以百萬計的想法，在頃刻間湧入庫洛的腦海。
這些冤魂體內的怨恨，這些冤魂體內的冤屈，毫不保留的蠶食庫洛的精神。
害怕，恐懼，愧疚，自庫洛心中飆升至了頂峰。
僅僅是一瞬間，庫洛便是，瘋了。
數百萬靈魂的問責與折磨，根本不是他能夠扛下來的。
望著眼前這一幕，雲英的心情大好，心底的煩躁也總算是徹底消失。
其中還夾雜著，那麼一絲感慨。
明明動手的，是吾輩。
然而這些冤魂卻將怨憤，全部發泄在了庫洛身上。
雖說庫洛確實是罪魁禍首沒錯，但這場面怎麼想怎麼讓雲英感覺，滑稽得很。
不沖著自己這個元兇，卻沖著庫洛。
理由，也只有一個。
因為他們，惹不起自己。
弱肉強食的本能，即便是變為了冤魂，也沒有絲毫改變呢。
這般想著，雲英不禁揚起頭，開始思索起來。
如果蕭炎也是這些冤魂中的一員，他會如何做呢？
回想起蕭炎過往的種種，雲英便是展開了摺扇，輕掩住半張臉，微微笑著。
蕭炎會怎麼做，必不用說。
哪怕其他那數百萬冤魂都將矛頭對準了庫洛，蕭炎也必然只會針對自己。
因為蕭炎很清楚，殺了他的人是誰，他絕對不會因對方強盛的實力而屈服，致使自己遷怒於人。
即便是，成為了冤魂。
想到這裡，雲英嘴角微微揚起。
正是因為你是如此的特立獨行，吾輩才會對你這麼，感興趣啊~
正當雲英思索之際，瘋了的庫洛也終於是受不了那數百萬冤魂的折磨，心臟轟然爆裂，整個人癱軟在地上，臉色扭曲到了極點，看起來甚是恐怖，讓人能夠發自內心的感受到此人生前所遭遇的絕望。
「啊啦~終於不行了啊。」雲英望著庫洛的屍體，輕聳了聳肩，「不過對於你來說，也算是挺不錯了呢~」
雲英說著，目光轉向那些聚成一團的冤魂，眯起眼微笑著詢問道。
「那麼你們，還有什麼要對吾輩說的么？」
剛剛還對庫洛那般猙獰，那般怨憤的冤魂，此時卻無一人開口回應，即便是理智幾乎失去的他們，此時的臉上也流露出了深深的畏懼之色。
這一幕，讓雲英的內心，小小的有那麼一絲失望。
如果真有人膽敢站出來的話，自己出手復活他也未嘗不可。
但很可惜，沒有一個。
果然像蕭炎那種人，確實不是那麼好找呢。
「唉~沒辦法。」雲英合起扇子，淡淡的道：「辛苦你們了。」
話音落下，眼前的數百萬冤魂便是盡數消散，消失的無影無蹤。
其中還夾雜著，痛苦到極點的凄厲哀嚎，由此便知這些冤魂消失之時，並沒有多麼舒適。
「唔嗯~心情總算是恢復了。」
雲英輕搖了搖手中的摺扇，正準備離開之時，房間門被猛然打開，一名旅館的年輕女店員驚慌的喊出了聲。
「庫洛會長！皇室請您過去嗯？！！」
年輕女店員瞳孔猛然緊縮，獃滯的看著倒在地上面容扭曲的庫洛，以及站在他面前貴公子打扮的雲英。
恐懼感瞬間，湧上了心頭。
雲英望著這名突然闖入的年輕女店員，微微笑著，柔聲詢問道。
「你看到了？」
「我我.」
年輕女店員大腦一片茫然，結結巴巴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整個人都不禁癱軟在了地上。
雲英對於年輕女店員沒有絲毫的興趣，輕點了點手指，這名年輕女店員的身體如同青煙一般，緩緩飄散。
而後雲英的身影便是從房間中，轉瞬消失。
倘若無視躺在地上面容扭曲毫無生機的庫洛，整個房間顯得是那般祥和，寂靜無聲。
自赤沙城消失，已然過去了三天。
因為這件事，導致加瑪帝國一年一度的煉藥師大會被推遲。
在此期間，納蘭桀日夜不眠的帶領軍隊阻止那些赤沙城的居民自尋短見以及侵害他人，蕭炎在得知這件事情后也立即向納蘭桀主動請命幫忙，至於庫洛的事情已經被他暫且擱置到了一邊。
原本窩在家裡修鍊的納蘭嫣然得知此事後也加入了挽救倖存者的行列，小醫仙和青鱗二人想要相助卻有心無力，也只能參與一些後勤工作，小醫仙作為醫師儘可能的救治受到傷害的人，而青鱗則是幫她打下手。
至於紫韻，則是對此事毫無興趣。
她本就是魔獸，說實話人類無論死多少都與她無關，再加上小獅王最近正在進階時期，紫韻就一直帶著小獅王在納蘭家裡待著。
嘭！！！
大街上，在居民們的圍觀下，蕭炎將一個尋死的男人按倒在地上，將男人攥著匕首的那隻手反轉到身後，使其動彈不得。
然而男人卻依舊是不斷的奮力掙扎，撕心裂肺的大吼著。 「放開我！放開我！！！」
「讓我死！讓我死啊！我沒想傷害別人！我只是想自己去死都不行嗎？！！」
「妻子沒了！孩子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來聖城做生意？！為什麼我沒有陪在他們身邊？為什麼我沒有和他們一起死啊？！！」
「為什麼啊啊啊啊啊啊！！！！！」
看著這個男人已經濕潤了臉龐的淚水，蕭炎的內心緊緊揪起，卻是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種情況下，自己，能說什麼呢？
莫非要自己勸說這個男人忘卻自己的妻子，忘卻自己的孩子，努力的活在這個世上嗎？
說的，真是簡單。
但做起來，哪有那麼容易。
「蕭炎少爺！」
這時，衛兵穿過周圍圍觀的群眾，連忙衝上來用繩子束縛住了這個男人。
「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啊！讓我去死！讓我去死！！！」
男人嘶吼著，掙扎著，被衛兵們帶離了這裡。
蕭炎望著那盡顯絕望的背影，拳頭緊緊攥起，牙關亦是緊咬起來。
這時衛兵隊長正對蕭炎，莊重的向他行了一禮。
「蕭炎少爺！感謝您這兩天的誠心幫助！」
衛兵隊長這番話，絕對是發自內心的。
這件事，和蕭炎本沒有關係，但蕭炎卻主動幫他們的忙。
拖蕭炎的福，這兩天有不少自尋短見或傷害他人的赤沙城居民被制服，阻止了很多悲劇的發生。
然而蕭炎對於衛兵隊長的感謝，確實沒有絲毫反應。
只是獃獃地望著，男人被帶走的方向。
許久后，目光看向衛兵隊長。
「請問.我阻止他們去死，是對的嗎？」
「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死亡，是不是要更好一些？」
蕭炎的詢問，令衛兵隊長沉默了。
這個問題不止是蕭炎，這三天里所有的衛兵心裡，都有過同樣的疑惑。
他們當真應該阻止這些已經失去了一切，心中已被絕望填滿的赤沙城居民去死么？
對於已經失去生存目標的他們，死亡，是否才是對他們的仁慈？
衛兵隊長沉默了許久，最終深深的，發出了嘆息。
「蕭炎少爺，這個問題，我們不該去考慮，也不能去考慮。」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遭遇了多大的悲劇，我們都不應該認為死亡是應該的。」
「不管是誰都應當，竭盡全力的活下去。」
「我們所能做的，僅此而已。」
衛兵隊長很清楚，自己這番話頗有些何不食肉糜，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意味。
但也，沒有任何辦法。
無論有多麼同情對方，他們都不能，默默的看著這些可憐的人們去死。
否則他們的良心，難安。
「蕭炎少爺，我先去忙了。」衛兵隊長再次向蕭炎行了一禮，而後柔聲勸慰道：「蕭炎少爺，您若覺得累了，還請去好好休息一下，您幫我們的已經很多了。」
衛兵隊長這番話中，盡顯擔憂。
他能感覺出來，此時的蕭炎已經很累了。
並不是身體上的勞累，而是心理上的。
若非如此，蕭炎也不會問出剛才的問題。
無論再如何成熟，蕭炎的人生閱歷終究是淺薄的，這讓他無法如同衛兵隊長一樣，儘可能淡然的看待這些事情。
這種事沒辦法，只能去慢慢的，習慣。
「嗯，謝謝您的好意。」
蕭炎勉強露出了一個微笑，向衛兵隊長點了點頭，衛兵隊長眼中雖然依舊殘留著擔憂之色，但還是向蕭炎告別，轉身離開。
現在的他忙得很，忙著挽救那些已經絕望的生命，沒有時間，擔憂蕭炎此時的心理狀況。
（小炎子，回去睡一會吧。）
戒指里的葯沉緩緩開口了，語氣儘是心疼。
葯沉真的是，頭一次的，如此心疼自己的弟子。
身體上的傷痛，緩和起來並不困難。
但心理上的創傷，想要癒合可謂是困難到了極點。
曾經那般挽救小醫仙求死之心的蕭炎，竟是能夠問出【是不是死了更好一些】這種問題，足以見得此時的蕭炎勞累到了何種地步。
這本不應，是他該承受的。
想到這，葯沉內心對雲英的怨憤，更深了。
那個女人，根本不能用普世價值觀中的好壞來評判。
她那純粹是，沒有人性。
無論殺死了多少人，無論殺死了那些人後會起到什麼連鎖反應，對於她而言都不重要，她絲毫不會在意，更不會考慮。
她殺的那些人的時候，心裡定然沒有絲毫波動，就像是踩死了一窩螞蟻，不值一提，不值一記。
做事，全憑自己心情和興趣。
這種人，最為可怕。
因為你根本沒辦法猜測，她下一步會做些什麼。
雲英就是最典型的，最讓蕭炎憎惡的那種，弱肉強食之人。
但葯沉又偏偏，沒辦法告訴蕭炎實情。
雲英目前沒有對蕭炎動手的唯一理由，就是她還對蕭炎有著興趣。
一但蕭炎知道了雲英做的事，以蕭炎的性格必然會當面與雲英對峙。
到時候，雲英若是因此對蕭炎沒了興趣，那蕭炎，必死無疑。
因此為了蕭炎，自己也只能，把這事藏在心裡。
絕對，不能說。
「蕭公子。」
這時，一道聲音突然傳入蕭炎的耳畔。
而聽到這個聲音，葯沉的臉色陡然黑了下去。
還真是想什麼，就來什麼.
蕭炎則是微微側目，看著向他走來的雲英，低沉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勉強的露出一抹微笑，對雲英抱拳問候。
「雲兄，又見面了。」
很顯然，對於赤沙城的事情，蕭炎完完全全的，沒有將其和雲英聯繫起來。
他是真的，發自內心的認為，對自己的正道如此感興趣的雲英，必然和這件事沒有關聯，甚至蕭炎對其連一絲絲懷疑都沒有。
蕭炎就是如此的，相信雲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