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最後的搬山道人:鷓鴣哨
第98章 最後的搬山道人:鷓鴣哨
有了鹽巴,一眾村民的態度變得熱情洋溢,紛紛拿出家中的老蠟肉、香腸、米酒等款待陳玉樓一行人。
但,到了天黑時分,卻又無情地下了逐客令。
「奶奶的,這些人什麼意思?過河拆橋是不?老子這暴脾氣……」
羅老歪罵罵咧咧又想掏槍。
容保咦曉趕緊解釋道:「這是寨子里多年傳下的規矩,天一黑就要關寨門,從不收留外客。」
羅老歪還待說話,丁修擺了擺手,隨之沖著容保咦曉問:「小兄弟,那這附近有沒有住宿的地方?」
容保咦曉搖了搖頭:「這附近就我們一個寨子,最近的也有三十多里地,而且……」
後面的話他沒說,不用猜也知道,同樣也不會收留外人。
「那有沒有廢棄的屋子什麼的?」
「這……」容保咦曉有些猶豫。
羅老歪怒道:「吞吞吐吐的做什麼?到底有還是沒有?」
容保咦曉畏懼地瞟了羅老歪一眼,結結巴巴道:「有……有個攢館,但……但那是停死人的地方……」
攢館,簡單來說就是死人的旅館,也稱義莊。
陳玉樓笑了笑:「無所謂,只要有地方落腳就行,你說的攢館離這裡多遠?」
一聽此話,容保咦曉不由一臉蒼白,急急擺手:「不能去,那地方很邪的,裡面還有個吃人的耗子精二姑……」
紅姑和顏悅色地拍了拍容保咦曉,安慰道:「不用怕,我們這麼多人呢。要不你帶我們去,回頭送你幾袋鹽巴。」
對於容保咦曉來說,幾袋鹽巴的誘惑力顯然很大,最終戰勝了恐懼,終於帶著一行人離開寨子,向著西邊一處山谷走去。
路上,陳玉樓故意摸出那塊令牌晃了晃:「小兄弟,見過這寶貝沒有?」
哪知容保咦曉卻一臉不以為然:「這算什麼寶貝?我們寨子里好多人都有。」
「哦?跟這個一樣?」
「差不多吧……寨子里的人去瓶山採藥,有時候就能撿到這樣的東西。聽說,山裡有個元代大將軍的墓。」
一聽此話,羅老歪不由雙眼放光,一臉激動:「太好了,陳總把頭,等天一亮咱們便去那瓶山看一看。」
「可去不得……」容保咦曉急急擺手:「聽我阿媽說,山裡面有個湘西屍王,經常跑出來吃人。」
「是嗎?」陳玉樓沉吟了一會,又問:「小兄弟,這山裡還有什麼傳說?」
容保咦曉回道:「聽老人說,瓶山以前有好多人替皇帝煉丹,引來了不少毒蟲精怪,厲害得很……
還說,那個湘西屍王就是那元代大將軍,死了就葬在瓶山裡,屍體還要出來霍霍人……」
這番話,更是讓陳玉樓認定瓶山有大墓。
他雖沒有摸金校尉分金穴的本事,但卻擅長「望、聞、問、切」,通過一些傳說,甚至是一些地名便能猜個七七八八。
比如「陵村、墓庄、土墳溝、玉馬崗」等等之類的地名,大多藏有玄機,說不定地下便藏有古墓群。
行了幾里地,容保咦曉站在山坡上一指下方,顫聲道:「到了!」
從高處看下去便能縱觀那處攢館的全貌,規模看起來還不小,有前後三進院子,不過卻一片破敗,有些房屋因年久失修已然倒塌。
院中雜草叢生,四周怪石嶙峋,配上天上慘淡的月色,更顯得陰森恐怖。
「走,下去!」
羅老歪一向不信邪,大手一揮,率先走下山坡。
丁修卻站在原地,微皺眉頭打量著山谷中的環境。
紅姑走了幾步,發現丁修沒跟上來,下意識轉頭看了看,又掉頭走了回來,沖著丁修輕聲問道:「怎麼了?」
丁修嘆了一聲:「這地方的確有點邪門,一定要多加小心。」
容保咦曉也說過這裡很邪門,但是紅姑並未放在心上,只當是當地流傳的一些虛無飄渺的傳說。
如今一見丁修一臉凝重,卻不敢大意了,忍不住追問了一句:「伱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丁修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也說不上來,總之感覺這地方有些不太對勁,陰氣甚濃,似有妖氣。」
說起來,丁修如今也算是正兒八經的修道之人。
只不過,他主修的是「真」,可謂之真氣,動以化精,煉精化氣,踏金丹大道,也可稱之為修仙。
對於術,卻了解的不多。
比如開法眼、畫符、咒術等等之類,皆屬於道術範疇。
丁修之所以能感應到陰氣乃至於妖氣,完全是憑藉過人的感官,憑的是一種敏銳的直覺。
紅姑臉色一驚:「那怎麼辦?」
不等丁修開口,天色突然詭異地暗了下來,一陣山風拂來,吹來了點點滴滴的雨水。
丁修抬了抬手:「快,先下去再說。」
二人剛衝到攢館大殿外,天空便下起了傾盆大雨。
陳玉樓等人先進了大殿,花瑪拐拎起馬燈一照,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看樣子,這間攢館以前是座山神廟。
殿正中還供奉著一尊高約丈許的山神,手執一把黑鐧,怒目圓瞪,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猙獰。
神像前的神龕上積著厚厚的灰塵,一隻體型龐大的黑貓弓著腰,一雙綠幽幽的眼睛釋放著鬼火般的冷光瞟向眾人。
更讓人驚悚的是,大殿兩邊各自擺放著四排黑漆漆的棺材,怕是有上百具,有的半開半掩,有的則嚴絲合縫,透出一股子陰森與神秘。
花瑪拐回過神來,忍不住低聲念叨:「我等途經荒山,錯過宿頭,在此借宿一晚,無意驚擾,還望列位多多包涵。」
他不念叨還好,這一念叨,更是令得一眾人心裡發毛。
特別是容保咦曉,更是驚得抱著頭蹲了下來,根本不敢看。
「吱吱……」
突然間,傳來了一陣老鼠的吱吱聲。
一行人循聲望去,竟然看見了人生中最不可思議的一幕。
神龕上,不知何時竄上去兩隻肥大的老鼠,綠豆眼中透出詭異的紅芒,惡狠狠瞪著那隻黑貓。
世人都知貓是老鼠的天敵,老鼠見到貓,就算不嚇破膽也得遠遠溜掉。
卻不想,這兩隻老鼠竟然主動爬上神龕湊近這隻黑貓,這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
但更加讓人想不到的是,那隻黑貓竟然露出一副驚恐的表情,身子縮成一團簌簌發抖,彷彿那兩隻老鼠才是貓,而它是老鼠一般。
「吱吱~」
神龕左側那隻老鼠搶先沖了上去,照著那黑貓的頸子惡狠狠咬了下去。
另一隻老鼠也緊接著衝過去,站到另一邊嘶咬。
「喵~」
那隻黑貓痛得發出一聲慘叫,轉眼間便被那兩隻老鼠各自撕下一塊皮肉。
偏偏,卻又不肯逃。
也不知是嚇癱了還是什麼情況。
「嘶~」
這一幕落在陳玉樓等人眼中,卻不由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紅姑進來時也看到了這一幕,愣了片刻,不由怒聲道:「小小老鼠竟如此囂張,連人也不怕了么?」
說話間,抬手便是兩支飛刀。
「噗噗~」
那兩隻老鼠避之不及,當場被飛刀射得跌下神龕,一邊掙扎一邊發出刺耳的「吱吱」聲。
「奶奶的,不信打不死你們。」
羅老歪罵罵咧咧摸出手槍,「砰砰」抬手就是兩槍。
子彈在地上濺起了火星,可惜沒打中。不過,兩聲槍響卻也給一眾人壯了下膽。
「這地方果然有些邪門,大家小心一點。」
陳玉樓終於收起了輕視之心,一臉凝重地吩咐了一句。
這時,紅姑忍不住沖著丁修感慨了一句:「你說的果然沒錯。」
「哦?」陳玉樓瞟了過來:「丁兄弟說什麼了?」
丁修回道:「之前我對紅姑娘說,感覺此地陰氣甚濃,似有妖氣。如今看來,這地方的確很邪門,大家今晚最好不要分開,去後院找間寬敞一點的屋子休息。」
「嗯,走吧。」
不久后,一行人在後院的偏殿中暫時安頓下來。
看到容保咦曉一臉驚恐的表情,陳玉樓忍不住問:「小兄弟,你之前所說的耗子二姑是回事?」
之前,他沒當一回事,但剛才親眼見到老鼠捉貓的場景,內心裡不免犯起了嘀咕。
一提到耗子二姑,容保咦曉不由打了個寒顫,結結巴巴講了下緣由。
當年,看守此攢館的人收留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女人,自稱烏氏,長得又瘦又矮,奇醜無比,一張臉長得跟耗子一般。
寨子里的人都說那女人是耗子精所化。
但是,看守攢館的人是個快五十歲的老光棍,壓根就不在乎烏氏是丑還是美,只要是活的就行。
好歹能暖個床不是?
至於為何大家都稱烏氏為耗子二姑,容保咦曉便說不清楚了。
「耗子二姑來了沒多久,守攢館的人就死了,寨子里的人都說是耗子二姑給吃了……反正,寨子里沒幾個人敢到攢館來。」
羅老歪一臉不服,拍了拍腰間的槍高聲道:「奶奶的,怕什麼?管她是人是鬼還是耗子精,只要敢來,老子便一槍崩了她!」
丁修不由笑了笑:「羅帥,還是小心一點好,槍不是萬能的。」
「我就不信……咦?我槍呢?」羅老歪一摸腰間,竟然空空如也,別在腰間的槍竟然憑空消失了。
不對啊,剛才還在的。
「羅帥,槍在我這裡。」丁修抬手一拋,將手槍拋還給羅老歪。
「這……」羅老歪猛地坐直身子,瞪大雙眼,一臉見鬼的樣子。
他與丁修相隔了大約三步左右,而丁修一直坐在地上,槍是怎麼跑到他手裡去的?
「小小江湖戲法,羅帥不必驚訝。」
其實,這可不是什麼江湖戲法,乃是丁修利用真氣施展的虛空攝物,動靜雖不如喬峰施展的擒龍功,但卻精妙得多,且悄無聲息。
陳玉樓也一臉震驚:「兄弟,你這是什麼手法?也沒見你動啊。」
「你們就當是意念移物吧。我只是想提醒羅帥,真要是遇上妖物,你恐怕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
就算有機會開槍,恐怕也不一定傷得了那些妖物。所以,切切不要掉以輕心。」
要換作其他人,羅老歪還真不一定服。但是丁修所展現的身手,卻讓他看不穿,猜不透,只得訕訕點頭:「是是是,兄弟說得在理。」
閑聊了一會,陳玉樓等人一個個打起了呵欠,畢竟連續趕了兩三天的路,他們的確也有些疲累。
見狀,丁修說道:「要不你們輪流睡會。」
「好吧……」陳玉樓應了一聲,又沖著花瑪拐與崑崙吩咐道:「你倆先盯著,我一會換你們。」
屋子裡安靜下來。很快,便響起了一陣呼嚕聲。
花瑪拐與崑崙一開始還強撐著,可到了午夜時分,二人實在撐不住了,靠著牆睡了過去。
丁修盤坐在偏殿中間,正對著門口,微閉雙眼吐納調息。
「吱~」
突然間,一陣陰風拂來,半掩的破舊木門發出了一聲吱呀聲。
紅姑和衣躺在丁修附近的地上,可能是被這一聲動靜驚醒,不由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紅姑娘,不要動!」 丁修輕聲說了一句。
「怎麼了?」紅姑不由一臉驚疑。
丁修彷彿聊家常一般,笑了笑:「有東西進來了。」
「東西?」紅姑愣了片刻,隨之一臉煞白。
她隱隱猜到了丁修所說的東西是什麼東西,只是,她看不見這些東西罷了。
她看不見,丁修卻隱隱看到一團若有若無的影子隨著陰風飄了進來。
丁修也說不清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畢竟他以前沒經歷過,或許就是人們常說的不幹凈的東西。
眼見著那縷虛影晃晃悠悠飄了過來,丁修一躍而起,雙手一團,一記太極推手虛空推出。
「砰!」
殿中響起了一聲輕微的轟響,猶如水浪拍擊的聲音。
氣流激蕩之下,令得那道虛影瞬間崩裂,轉眼間化為虛無。
丁修不由心裡一喜,看來自己的力量對付普通的陰邪之物還是不成問題的。
沒料這時,屋子裡突然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紅姑轉頭一看,不由驚呼一聲:「老鼠,好多老鼠……」
「什麼老鼠?」羅老歪猛地坐起身來。
陳玉樓等人也紛紛驚醒,瞪眼一看,不由嚇了一大跳。
屋子裡不知何時竄出一大群老鼠,怕是有數百上千隻。
如果是普通的老鼠倒也罷了,問題是,其中有十幾隻特別醒目,體型遠比普通老鼠大的多,怕是有十來斤。
而且,這些老鼠身上還散發著一種惡臭,讓人頭暈胸悶,幾乎難以呼吸。
容保咦曉嚇得大哭起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耗子二姑饒命,耗子二姑饒命……」
「快,大家快出去。」
丁修大喝了一聲。
陳玉樓回過神來,也跟著大吼了一聲:「對,快衝出去!」
「砰砰砰……」羅老歪抬手放了幾槍,隨之旋風一般沖向門外。
紅姑一把拽起還在磕頭的容保咦曉也跟著沖向門口。
「簌簌簌……」
屋裡的鼠群猶如潮水一般涌了出來。
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慘淡的月色又一次披灑在一片破破蒼涼的院中。
羅老歪一衝到院中便看見到了一道瘦小的人影,雙眼竟透出一股子詭異的紅芒。
「誰?裝神弄鬼,老子一槍崩了你!」
「砰砰……」
院中響起了兩聲槍響。
羅老歪的槍法雖不敢說有多准,但雙方相隔只有七八步,這麼近的距離他完全有把握打中。
結果,對方突然憑空消失。
下一刻,竟然出現在他身側,雖是人形,但卻長著一張耗子臉,獰笑著抓向了他的喉嚨。
一看這模樣,便像是容保咦曉口中所說的耗子二姑。
就在這生死關頭,一道散發著淡淡金光的掌影襲來,那耗子二姑似乎有所忌憚,迅速閃到一邊。
羅老歪死裡逃生,渾身已被冷汗浸濕。
他終於領悟了丁修對他說的那句話:槍,不是萬能的。
「妖孽受死!」
既然正主出現了,丁修自然懶得去對付那些鼠子鼠孫,徑自沖向耗子二姑。
丁修不會施展什麼「天地無極,乾坤借法」,也不會扔一張道符,然後喝一聲「急急如律令」之類的術。
他的打法更傾向於武道,以力破法,以力破邪。
正如孫悟空一樣,一根金箍棒打死了多少妖精?
那耗子精本以為對付幾個普通人是一樁很輕鬆的事,一開始它甚至都沒打算親自出面,而是喚了一隻幽魂。
也就是之前被丁修一掌打爆的東西。
沒料結果出乎預料,竟然碰上了硬茬,這才不得不親自動手。
哪知,一動手之後方才發現,何止是硬茬?簡直就是它的剋星。
它的幻術與妖術在丁修面前幾乎不起作用,如此一來,便只能淪入被動挨打的局面。
其實這隻耗子精不知道的是,丁修已將它當成了練手的目標。
畢竟,這是丁修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與一隻妖物打鬥,正好趁此機會多積累一些打鬥的經驗。
「吱吱吱……」
不久后,耗子精突然發出了一陣尖銳的叫聲。
一開始丁修不明其意,只當是對方憤怒的怪叫。過了一會方才明白過來,這耗子精竟是在召喚幫手。
月色下,一個彷彿侏儒一般的老太太,身著一套老式的對襟黑色衣服,騎著一隻雪白的小毛驢奔襲而來。
這老太太的模樣並不比那耗子精好到哪裡去,枯乾精瘦,彷彿一具乾屍一般。
整個人看起來沒有一絲活力,唯一雙眼睛卻異常晶亮,就像是在死人的眼窩裡安了一對小燈泡。
「白……白老太太,白老太太顯靈了……」
容保咦曉又一次嚇得面如死灰,驚恐地叫了一聲。
這白老太太誰也說不清是什麼神靈,但是老熊嶺一帶常有供奉她的山民。
容保咦曉曾經看見過白老太太的所謂神像,當時還嚇了他一大跳,故而一眼就認出眼前這騎著白毛驢的老太太,正是傳說中的白老太太。
一開始,丁修看到的也是這樣的老嫗形象。
不過當他凝神細細再看之時,方才發現這不過是對方施展的幻術,所謂的老太太不過就是一隻成了精的狸子,它所騎的白毛驢也只是一隻兔子。
也不知這耗子精與狸子精有什麼交情。
總之,一見狸子精到來,耗子精不由精神一振,口中發出了一串怪聲。
狸子精回應了幾聲,隨之沖向陳玉樓等人。
「小心它的幻術!」
丁修大喝了一聲,隨之身形一動,準備衝過去對付那隻狸子精。
沒料那耗子精卻突然化出本相,竟是一隻百餘斤的巨鼠,尾巴光禿禿的,身上的鼠毛也幾乎掉光,且散發著一股子惡臭,令人胸悶欲嘔。
「吱~」
耗子精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身體猛地一躍,張開血盆大口撲向丁修。
另一邊,那化作白老太太的狸子精也展開了攻擊,它最擅長的便是幻術,令得人陷入幻境而不自知。
陳玉樓的眼前出現了一道白光,一道人影背對著他緩步而行。
雖然只是一道背影,陳玉樓卻無比的熟悉,忍不住激動地追了上去:「娘,等等我,娘……」
那是他死去多年的娘親。
當他終於追到「娘親」身後時,「娘親」終於轉過身來,卻是一張血淋淋的臉,張開血盆大口咬向他的脖子……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天空中突然響起了一陣朗朗的聲音: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此乃一代名相文天祥所創作的《正氣歌》!
每字每句,都充滿了天地浩然正氣,瞬間便破了那狸子精的幻術,令得陳玉樓一行人紛紛清醒過來。
眼前哪有什麼老太太與大白驢?只有一隻醜陋不堪的老狸子與大白兔。
隨之,又見二男一女大步走來,其中一個中年男子,身著藍色長袍,雖風塵僕僕卻氣宇軒昂,眼神晶亮。
他身後跟著一對年輕男女,約二十餘歲,各自背著一個竹簍。
那年輕男子頭髮微卷,背著一副弓箭,女子容貌清麗,體態輕盈,手中捏著一把花傘。
不等陳玉樓等人回神,三人已將那老狸子圍了起來,紛紛出手攻擊。
那老狸子眼見情勢不妙,也顧不上耗子精了,縱身一躍便想逃離包圍圈,然後逃之夭夭。
它的動作倒是挺快,但那中年男子的速度更快,眼見著那老狸子已躍到半空,即將從那捲發男子的頭頂掠過。
中年男子大喝一聲,一個筋斗翻身而起,猶如蒼鷹撲兔,疾如流星趕月,身體翻轉一記倒踢,頓將那老狸子踢得骨骼盡碎,「砰」一聲落到地上。
陳玉樓也是有見識的人,看到這一招之後不由一臉震驚。
他已經猜出來了,這中年男子施展的這一招,正是搬山道人的一大絕技:魁星踢斗!
卸嶺、摸金、搬山、發丘四派以盜墓為主,難免會遇上殭屍,四派皆有克制殭屍之法。
其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便是搬山派的「魁星踢斗」。
據說,這一招專用於卸去殭屍大椎,巧妙地利用了四兩撥千斤的技巧,一旦踢中殭屍,便會踢散其背椎骨,令其難以站立,從而失去行動力。
另一邊,那耗子精一見狸子精被人一腳踢死,驚魂之下也趕緊掉頭而逃。
「妖孽,哪裡逃!」
丁修大喝一聲,身形一閃,一腳將那耗子精高高踢起。
眼見耗子精也給解決了,陳玉樓不由長長鬆了一口氣,隨之快步走到那中年男子身邊,抱拳道:
「常勝山上有高樓,四方英雄到此來,龍鳳如意結故交,五湖四海水滔滔。在下卸嶺陳玉樓,未請教兄台名號?」
雖然他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但還是想當面確認一番。
中年男子抱拳回了一禮:「原來是卸嶺魁首。」
隨之,也回了一句切口:「摘星需請魁星手,搬山不搬常勝山。燒的是龍鳳如意香,飲的是五湖四海水。
搬山,鷓鴣哨!」
陳玉樓會心一笑:「果然是搬山魁首,要不然也使不出踢死狸子那招魁星踢斗。」
來人,正是鷓鴣哨及其師弟老洋人,師妹花靈。
老洋人、花靈二人與鷓鴣哨同宗同族,皆為扎格拉瑪族後裔。
他們同時也是最後的搬山道人,因為搬山派傳承至今,竟只剩下了他們師兄妹三人還在苦苦堅持。
明知希望渺茫,依然不辭辛勞,翻山涉水,四處尋找著那傳說中的雮塵珠。
外界之人只當搬山道人下墓是為了尋找仙丹妙藥,只有極少數同行才知道真相,他們其實是為了找珠子。
不久后,鷓鴣哨忍不住走到那耗子精的屍首旁看了看,不由一臉驚訝之色。
正待開口詢問,陳玉樓走上前來,笑道:「鷓鴣哨兄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丁修兄弟,他可是難得一見的內家高手,身手不凡。」
鷓鴣哨當即拱手:「原來是丁兄,久仰久仰!」
久仰,乃是江湖中最常用的一句客套話,鷓鴣哨壓根兒就沒聽說過丁修的名號。
不過丁修對鷓鴣哨的名號可是如雷貫耳,今日終於見到本人,不由微笑著拱手:「在下久仰楊兄大名,今日幸會,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鷓鴣哨又回了一禮,隨之又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師弟師妹。
「這是我師弟老洋人,這是我小師妹花靈。」
「幸會,幸會……」
雙方免不了一番客套,氣氛一派融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