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煉法之別

  第104章 煉法之別

  殘陽如血，日暮西斜。


  霞紅色的夕陽，劃過田野，映照出一層金色外衣，金浪如濤。


  一處傍山村鎮民房內，外形橢圓，通體晦暗，周身閃著參差紋路的蠱蟲，懸空漂浮，一層如油脂附著於表層之上，緊密包裹。


  這正是先前栽種於魔修常平空竅，被血濁真元污染的四轉月影蠱。


  此刻，秦一觀右手空爪，一股濃郁的血色霧氣從掌心噴涌而出，頃刻間將渾身油脂的月影蠱籠罩，滾滾塵囂，叫人看不清裡面的狀況。


  一會兒的功夫，血霧漸漸散去，而月影蠱表層覆蓋的污濁結起一層硬殼，凝結固化，宛若果乾。


  如此，又一番精雕細琢，硬殼紛紛皸裂破碎，顯露出其中完好如初的月影蠱。


  秦一觀穩穩托住，察看分辨。


  此次並未動用四轉血煉蠱，只是按部就班的使用血煉之法。他眼下修為僅為三轉中階，又無月源蠱減少真元消耗，自然催動不起高至四轉的血煉蠱，算不得完全意義上的平煉。


  相較於煉道主流的升煉、逆煉，平煉比較罕見。


  平煉顧名思義，即通過對蠱蟲進行一定煉製，達到某種效果，但蠱蟲自身轉數不變。


  而升煉的難度與失敗概率，是平煉的數十倍，甚至上百倍。


  大多數情況下，蠱師多是需要消弭蠱蟲上存在的特殊狀態，畢竟能夠進行平煉蠱蟲實在比較稀少，例如年蠱。


  不過近幾次嘗試血煉之法，讓秦一觀感觸良多，有些得心應手。


  或許，血煉之法正是適合他的煉道手法。


  收起月影蠱，內視空竅。


  晶膜竅下，滔滔銀浪，潮漲潮落。


  只是受中洲異域氣息壓制，原本光耀明燦的雪銀真元，化作斑駁陸離的花銀真元，堪堪中階修為。


  真元海之下，一眾蠱蟲在期間嬉戲追逐，光虹飛揚，熱鬧非凡，顯得空竅分外逼仄。


  與其他蠱蟲不同，有四隻四轉蠱蟲安穩端居，不怒自威，沒有一隻別的蠱蟲膽敢靠近。


  布滿孔洞，狀若蓮蓬，隨波逐流的浴月蠱。


  通體灰白，背生疙瘩，肚中空空的葬魂蟾藏身海底。


  蠕蟲模樣，白中帶紅的血煉蠱，不停扭動身姿，循序遊動。


  以及剛剛放入空竅，外形橢圓，遍布紋路的月影蠱。


  至於天元寶君蓮和噬魂蠱，暫為三轉。


  按常理來說，一位蠱師通常也就四、五隻左右，且隨著修為提升，與高階蠱蟲感人的合煉成功率，其未必能擁有與自己轉數相符的蠱蟲。


  許多名震一隅的五轉蠱師，都未必能有一隻五轉蠱蟲。


  反觀秦一觀自己，蠱蟲數目多如牛毛，但與前世某本同人相比，主角突破三轉便有不下二十餘只蠱蟲，其中不乏眾多三轉與一隻四轉，不免相形見絀。


  秦一觀並多在這些蠱蟲上停留，心神一閃，轉移至一隻背生雙翼，身軀渾圓，龍眼大小呃蠱蟲上，赫然是其本命蠱蟲——三轉月源蠱。


  作為他月道蠱蟲體系中的核心，月源蠱帶來的月蠱真元減少，令其受益不淺，以至於可催動四轉月蠱，帶來戰力飆升。


  最初抵臨中洲，遭遇異域氣息壓制，戰力暴跌，便曾有過將本命月源蠱，升煉至四轉，側面彌補戰力損失。


  奈何受限於自身煉道水準，該計劃一直遲遲得不到實踐。


  而今，秦一觀跟隨岐山老人學技許久，煉道得到不小長進，已經可以自行煉出四轉蠱蟲，雖仍難免磕磕絆絆，卻也和先前不可同日而語。


  有了客觀條件，結合與魔修一戰，這個念頭愈發迫切。


  本命蠱蟲與蠱師性命交修，二者之間有些一股神秘玄妙的特殊聯繫。故此，不管合煉結果如何，蠱師的本命蠱蟲至多受傷，而不會死亡 細算起來，秦一觀成功把握，還會多上幾分。


  升煉四轉所需的蠱方，他手頭便有，平日亦沒少琢磨，想了想還是決定找岐山老人問問，開拓思路。


  趕到后，闡明來意，岐山老人不吝指教，同時也肯定了秦一觀的一些自我感悟。


  煉蠱一途，精湛的煉道手法、正確且獨到的秘方和對蠱蟲的理解與認知，皆缺一不可。


  在煉道技巧上，岐山老人巔峰時期曾為煉道大師，見識和眼界絕對碾壓秦一觀。而在蠱蟲的認知上，秦一觀長時間運用，作為蠱蟲體系核心的月源蠱，自身小有體會，在這一點反超岐山老人。


  期間，秦一觀提出對使用血煉之法的感受，徵詢岐山老人建議。


  二者相互交流，群策群力，至夜深時分，推導出一個較為周全的煉蠱細節清單。


  待秦一觀告退，岐山老人垂眸沉思良久。


  「師父，您是在擔心秦大哥轉修血道，成為魔修嗎？」已然上床，裹住被子的鄭山川，探頭低聲詢問。


  岐山老人微微擺頭，表明否認，渾濁的眼眸輕眨兩下，忽而抬起，直視床榻上一臉困惑的鄭山川，語重心長道：

  「徒兒啊，世間大道，殊途同歸！煉蠱一道，亦可管中窺豹，見微知著，影射出其他方面，煉蠱時或急或緩，面對難關時如何抉擇，煉蠱失敗后的反應，都能以此看出一個的品行與性情。」


  鄭山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繼續豎耳聽著。


  「煉道手法千千萬萬，五行流派，宙煉，甚至是上古虛煉等等。有的人適合火煉之法，有的人偏愛水煉之法，這其實都與蠱師性情暗含關聯。


  若性情開朗，活潑好動，適合金煉或火煉；生性安靜沉穩，適合木煉或土煉；性情清閑自在，適合水煉或風煉……」


  岐山老人侃侃而談，叫鄭山川大開眼界。


  待話畢，回味一番，適時問道，「那秦大哥的血煉之法，是什麼呢？嗜血弒殺？」


  「非也！」岐山老人也不嘲笑，悉心解釋。


  「徒兒你煉道入門尚淺，有些事情未能窺及基底，多被世俗觀念影響。血道是魔修不假，弒殺屠戮亦不假，可我問你，煉蠱時需要血道這份嗜血好殺之心嗎？」


  鄭山川默然。


  若煉蠱時還莽撞胡來，還煉個屁的蠱！


  「血煉之法，需能承受血道燥怒之意，血煞之氣，污腐之濁，唯有心智堅定，意念恆一者，方能大有成就。」


  「秦大哥應該可以吧？他一直給我一種挺老道的感覺。」


  「哼哼，徒兒，說一個人「不通事故」，固然不是好話，但說他「深於事故」，也不是好話。」


  岐山老人似笑非笑。


  ……


  卧房中，秦一觀盤膝而坐，神情疲憊。


  凝望身前萎靡不振的本命月源蠱，愁眉不語。


  「四轉蠱蟲的升煉，還是一如既往的艱難啊！」長嘆一聲，秦一觀心頭一松，收起蠱蟲，斜身睡去。


  ……


  村外山巒之上，從幽深山口中冒出縷縷黑煙，隱約有岩漿翻騰之聲。


  山下一處村戶房外，一株千年巨樹拔地而起，枝葉舒展，火紅如楓。


  夜風徐徐，沙沙作響，回蕩於沉入夢鄉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