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第354章 張全發發財了

  一連兩天，王承舟家裡都熱鬧異常。


  不過，最初的熱情退去，第三天的時候，有些大姑娘小媳婦兒就不願意來了。


  主要是沒了剛開始的新鮮感，再加上炮製白松脂和柏子仁確實累，兩個都需要燒火加熱，整個院子里弄得煙熏火燎的，年輕女子本來就愛美，慢慢的就有些嫌棄了。


  對此，王承舟並沒有多說什麼。


  世上的各行各業都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只有能夠堅持下來的，最終才會有所收穫。


  看著冷清了許多的院子，王承舟終於能夠閑下來看會兒書，並教授郭明月一些知識。


  連日來，這丫頭每天都在郭陳氏出門之後偷偷摸摸的跑來，為了維持秩序，跟著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兒一起忙碌，儼然一副大師姐的風範，從來沒有叫苦叫累。


  王承舟看在眼裡，自然要補償她一下，除了教她針灸和經絡，還是講一些中醫相關的基礎。


  就比如中醫理論中主要的致病機理：外感六淫，內傷七情。


  郭明月學得津津有味，甚至閑來無事，總是往一些常見的病症上套，看它到底是風寒暑濕燥火，還是喜怒憂思悲恐驚。


  不過，她的見解十分片面，王承舟又不好深究，講多了反而會讓她迷糊。就這樣慢慢培養中醫的思維觀念就好。


  「最後一籠白松脂出鍋！」


  正交談，幾個大冬天卻惹得滿頭大汗的小媳婦兒跟蒸饅頭似的，把最後一袋子白松脂炮製出來，笑嘻嘻的邀功，「王秀才，這炮製藥材實在是太累人了，那些個小娘們兒都不來了，就剩下俺們這些老實的忙活，可真是要把人累死。」


  「說吧，你準備怎麼獎勵俺們？」


  「咱們好不容易趕到農閑，卻跑到你這裡來受罪，不知道的，還當俺們是你家幫工呢。」


  餘下的這些女社員大多性子寬厚，或者內心堅毅，都是能吃苦耐勞的，總共也就十來人。其中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許久未見的楊巧兒。


  這妮子注意到他的目光，還十分害羞的往人堆里躲了躲，似乎比以前生分了些許。


  王承舟憋著笑，故意板起臉道：

  「還沒幹一點活兒就喊累，沒點出息！」


  「我教你們草藥炮製之法，不收你們錢已經是夠大方的了，竟然還向我要獎勵？」


  「獎勵沒有，再教你們兩個草藥的炮製，繼續幹活！」


  一眾大姑娘小媳婦兒的臉蛋兒立刻就垮了，撅起嘴，委屈道：「啊？還要幹活呀？你說的好聽，什麼教給我們炮製之法，還不是拿我們當苦力？」


  王承舟揚起下巴，背著雙手，似笑非笑道：「學還是不學？」


  「那……學吧？」


  十來個人相互看了看，也開始猶豫了。


  「王承舟，好內弟！」


  正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高亢的叫喊，跟誰有了什麼大喜事似的，剛到街口就開始吆喝，「咱爸媽在家嗎？我帶著愛仙和勝男來串親戚了！」


  張全發？

  聽到這動靜，院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婦兒皆是捂著嘴輕笑。


  張全發誰不認識？王紅河那個破落戶女婿，王愛仙自己談的姑爺，王承舟的二姐夫嘛！

  王承舟臉上也是一陣尷尬。


  內弟什麼的，都是私下裡背著對方叫的，哪有當著面兒大聲喊出來的？

  這人是喝了馬尿，把自己灌暈了？


  正腹誹，一團錦繡大紅從大門外走了進來，二姐王愛仙的步子本來就不快，跟被人硬生生推進來似的，再看到滿院子的人，一張臉當時就臊紅了，捏著衣角，一陣扭捏。


  果然，張全發跟在後面，懷裡抱著一團條紋翠綠，滿面紅光。


  大傢伙兒這才看清，王愛仙身上穿著一件極為鮮艷的綢緞布衫，罩著裡面新制的花棉襖，看起來十分俏麗，再搭配上那棗紅的顏色，跟個新娘子似的，喜氣洋洋。


  而那團翠綠正是倆人三歲的閨女張勝男。這小姑娘上身罩著一件條絨外套，手裡抓著一面潑浪鼓，眉心上還點著一抹嫣紅，洋氣得跟那城裡來的孩子似的。


  張全發則更加騷包，除了一身嶄新的的確良衣服，腳上還蹬著一雙綠士鞋，手裡更是拎著一大包禮物。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布包敞開著，露出裡面的麥乳精盒子、紅糖紙、一粒粒的大白兔奶糖。


  看到那些時興的包裝，滿院子大姑娘小媳婦兒的輕笑都僵在了臉上，一雙雙眼睛不由得瞪得溜圓，似乎隔著這麼遠都能聞到那些甜膩的香味兒。


  更別說這又是綢緞，又是條絨，又是的確良的衣服了……


  張全發不是個破落戶嗎？整天異想天開，不行正道，拖累得妻兒飯都吃不飽，怎麼？


  「哈哈哈！」


  大傢伙兒正滿臉獃滯，張全發一陣豪爽的大笑，直直的就走了過來，上來就感嘆道：


  「仨兒，哥發財了！」


  「這真是全靠你呀！」


  「看看你姐和勝男身上的衣服，還有我這通身的氣派，都是你交給我的藥材換來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王愛朵張著小嘴兒從屋子裡鑽了出來，先是瞄了一眼那布兜里高檔的禮品，而後沖著自己二姐和小外甥女兒就沖了過去，打量著她們身上閃閃發光的衣裳，震驚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


  「小姨姨！」


  張勝男就跟王承舟和王愛朵這倆年紀小的長輩親近，見她過來，立刻就眉開眼笑，伸著小手叫道。


  擱往常，王愛朵必定會表現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長長的「誒」上一聲，然後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小外甥女兒接過來。


  只是，今兒個她卻一陣猶豫，使勁兒把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敢伸手去接。


  似乎生怕弄髒了那鄉下極為罕見的條絨布料。


  「四丫！」


  二姐本來就不好意思，再看到她作怪，當即都惱了，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別出洋相！」


  四丫抱過來小勝男，反而更加來勁了，看著二姐身上的綢緞衣服，嘴裡嘖嘖有聲，誇張道： 「王愛仙同志，真是不得了了！」


  「看看你身上這提花的紅綢子衣服，那可是城裡的職工都不捨得隨便穿出來的呀！」


  「我的媽呀，二姐，你真的熬出來了！」


  這句話一出口，院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忍不住一陣鬨笑，可眉眼中再沒有一絲輕視，滿滿的都是艷羨。


  「你這孩子！」


  二姐眼圈兒一紅，終於綳不住了，上去拉住了她的小手。


  「熬出來」這句話她可是期盼太久了。


  因為當初執意要嫁給張全發，她跟爹娘鬧了矛盾，心裡一直都想爭起來這口氣，讓人家看看她王愛仙當初的選擇是對的。


  四五年過去，她終於從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口中聽到這句話了。


  如何讓她不激動？

  聽到這話，張全發的胸脯子更是又挺起來了幾分。看到院子里那些個本村的大姑娘小媳婦兒，會來事兒的他立刻就把布兜里的大白兔奶糖抓出來兩大把，一一分散了出去。


  楊巧兒等人接到手中，稀罕得都不捨得吃了，翻來覆去的觀看。


  那個年月，這玩意兒可真不是什麼人都吃得起的，庄稼人更是想都不敢想。


  這下子，大傢伙兒愈發好奇了，明明是一個連上工都懶得去的人，怎麼突然間就發達了？剛才張全發說了句藥材，難道……


  「仨兒，你幫我炮製的那些個藥材實在是太厲害了！」


  張全發忙活了一通，分散出去不少大白兔奶糖，臉上反而更加高興了，「咱也是運氣好，到縣城還遇上了貴人，那些個東西根本就不愁賣！」


  「記得當初你在大集上賣的是五毛錢一斤，你知道在縣城裡我賣多少不？」


  「說出來我還真怕嚇你一跳，整整兩塊錢！」


  還別說，聽完這話，王承舟真是差點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了。整整翻了四倍！張全發還真有兩下子，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而聽到兩塊錢一斤這種話，那些個大姑娘小媳婦兒更是差點把剛放進嘴裡的大白兔奶糖給吐出來。


  有幾個還真就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然後也不嫌臟，飛也似的拿涼水沖洗了沖洗，又連忙塞回了嘴裡。


  什麼玩意兒就賣兩塊錢一斤？這都快趕上一個老爺們兒勞動好些天掙的工分了！


  而這東西，就是王承舟幫著炮製出來的……


  想到這兒，那些個大姑娘小媳婦兒的眼珠子都亮了，一個個的，跟母狼似的盯了過來。


  王承舟連忙咳嗽一聲，必須得挽回高人形象，不能繼續失態下去，皺著眉頭問道：「遇上了貴人？怎麼回事，好好說說。」


  「嗨！」


  張全發一拍大腿，也不隱瞞，口若懸河的講述起來。


  原來，這小子靠著前兩回進城做買賣積累下的經驗，又背著藥材跑人家職工大院里去了。他本來就能說會道，再加上腦子極快，一會兒就忽悠得那些城裡人心動了，都想知道到底啥玩意兒這麼厲害，敢叫「聰明湯」。


  只是，他終究是太過黑心，要價貴了點，出口就是兩塊錢一斤，這可惹惱了那些城裡人。要知道，他們一個月的工資也才二三十塊，頂格的老員工也才三十六塊六，他這鄉下淘換來的土特產，張口就敢賣這麼貴，都能趕上他們兩天的工資了。


  這不是拿他們當傻子騙嗎？


  惱羞成怒的城裡人就跟他起了爭執，甚至叫嚷著要把他送到局子去，給他來個倒買倒賣論處。


  即將三進宮的張全發腦袋上的汗當時就下來了。


  哪知道，正在這時，一個鬚髮皆白，拿著書本的老者經過，了解完事情的原委之後，抓起他的藥材看了看，說了句都是真材實料，尤為難得的是這三味藥材的炮製手法都極為到位，想不到鄉下還有這樣的能人云雲，然後就走了。


  可聽到他的話，那些個職工們一下子就激動起來了，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再也不嫌兩塊錢一斤貴，當場就給他來了個包圓。


  弄得張全發都蒙了，稀里糊塗的就賺了一百多塊錢回來……


  而且，回來之後，他才明白過味兒來。


  估計那位鬚髮皆白的老者可不是一般人，估計在縣城裡威望極高，更重要的是王承舟對藥材精益求精的態度和完美無缺的炮製手法得到了別人的認可，給他那些背到城裡的藥材打了一個品質保證的標籤，讓那些人相信這「聰明湯」竟然是真的，所以才哄搶一空。


  王承舟默默點頭，甚至想到了另外一層去。


  這老先生倒是個有意思的人，將來不知道能不能遇到。


  然而，聽完他的故事，院子里剩下的這十來個大姑娘小媳婦兒當時就瘋了，一個個擠上來催促道：

  「王秀才，你說要教給我們新的炮製之法的，你說話可算話呀。」


  「咱們啥時候開始呀？」


  「只要你願意教，不管多苦多累，俺們都願意學的。」


  王承舟和張全發對視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


  這些個小娘們兒，肯定是看他發財眼紅了，同樣意識到王承舟教給她們的是真東西了。


  按理說有客人上門，主人家是需要招待的，可沒工夫繼續給她們教學。


  可王承舟念在她們替自己忙活了好幾天，又證明了自己心性的份兒上，破例給她們講解了起來:

  「記得當時耩麥子的時候我說過，狗娃花和霜桑葉是兩樣十分難得的好藥材。特別是對於咱們鄉下人來說，更顯珍貴。」


  「知道為什麼嗎？」


  「就是因為這兩樣東西和『聰明湯』一樣，既是葯，又是保健品，拿到市場上，是可以賣錢的。不管是霜桑葉茶還是斬龍戟茶，古往今來是有跡可循的，懂行的人會認可它們，就像我姐夫張全發的經歷一樣。」


  這話一出口，院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全部炸開了鍋。


  農村人掙錢是十分艱難的，特別是這種年月。除了辛勤勞作，掙一點工分，基本沒有什麼掙錢的來路。


  有些實在是熬渴不住，為了給孩子看病，或者買二尺布頭，不得不把房前屋后中的蔬菜拿到集市上賣。


  可那種東西鄉下太常見了，價格賤的很，一大堆都不一定賣上幾分錢。而且大爺大娘等得眼睛都快瞎了，也不一定有一個顧客。


  如果王承舟說的是真的，霜桑葉和狗娃花是古時候就有的藥茶，她們就有賺錢的門路了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