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第293章 洛陽鏟的正確用法

  第293章 洛陽鏟的正確用法

  吃過午飯，徐小芷特意把山茱萸、八月炸和火棘果各留出來幾顆，小心翼翼的塞進背包里。


  不為帶回去吃，就是單純做個樣子，好讓王家生產大隊的知青們知道她徐小芷的本事。


  女孩子這種小心眼兒的動作瞅得王承舟實在想笑，可又不敢真的招惹她，只能搖了搖頭，牽起她的小手，一路往上爬去。


  前面說過，茯苓是一種寄生菌類，一般生長在赤松或馬尾松的根部，深埋地下幾十公分左右。


  中原地區四季分明，松柏並不少見，可要想找到大片的松林，仍然需要到高海拔的地方去。


  伏牛山脈綿延千里，大多地方土壤肥沃，山上生長著各種野生植物，松林自然也有。


  途中，在一連遇到三隻兔子，兩隻錦雞，一頭梅花鹿之後，兩人終於來到一片陰森的松林。


  直到進入林子，徐小芷仍在不停地回頭張望。眼睛里滿是興奮，身體卻很誠實，小手死死的抓著他，明顯有點緊張，「王秀才，原來山裡真的有這麼多野生動物。剛才那兩隻野雞好漂亮呀！」


  「還有那頭梅花鹿，真的就好像山間跳躍的精靈，跟我小時候在公園裡見到的完全不一樣誒。」


  「哇，山裡真是太美了！王秀才，你可要說話算話，以後經常帶我來哦。」


  王承舟觀察著松林中的情況，頭都沒回，隨口答道：


  「那可不，除了這些，山裡還有毒蛇，有花豹，有野豬……甚至，傳說中還有野人和鬼窟呢。」


  「早些年，大傢伙兒沒吃的，不少人被迫到山裡冒險，很多條人命都折在裡面了啊。」


  「咱們走在山道上的時候，如果你仔細觀察，還能在山間和草叢裡看到森森的白骨哦。」


  徐小芷的身量已經長開，不說前凸后翹，起碼具有了一個成年女性該有的韻味。聞言，卻被他嚇得一激靈，使勁拉著他的手掌靠了上來，差點貼到他身上，鵝蛋臉卻氣得圓溜溜的，怒道：


  「王承舟，你敢嚇唬我！」


  「沒想到你這麼壞，小心我回去告訴四丫！」


  「山裡有毒蛇野豬什麼的我還相信，可咋會有野人和鬼窟……你是不是嫌棄我了？不想讓我跟著你就直說，我不來就是了！」


  嘴上說得無所謂，卻報復似的在他胳膊上擰了一下，氣得小臉蛋兒都皺巴了。


  王承舟一陣呲牙裂嘴，連忙跳著腳離她遠一點，嘴硬道：

  「你可是我的軍師，我咋會嫌棄你呀！」


  「我這不是告訴你山裡的真實情況，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嘛。」


  「等下出山的時候，估摸著天都黑了，要是冷不丁有個啥奇怪的東西跑過去，你嚇得路都不會走了可怎麼辦？」


  徐小芷一聽，更加氣憤了，呲著小虎牙，恨不得咬他一口，「你還說！」


  「你就是故意嚇唬我！」


  「哼，王承舟，本小姐可是嚇不倒的。反正我賴上你了，即便真的嚇倒了，腿軟得走不成道，你就把我背回去！」


  王承舟暗自嘆了口氣，不再跟她計較，看到遠處有一顆枯死的松樹，連忙拉著她跑了過去。


  圍繞著樹根轉了一圈，才取下後背上的洛陽鏟。


  徐小芷見他一言不發，盯著地上厚厚的枯枝敗葉觀察，有點不明所以，忍不住問道：「王秀才，你這是在瞅啥呀？」


  「這地上有寶貝嗎？你不是說茯苓都是生長在地下的嗎？這能看得出來？」


  見她跟個好奇寶寶似的，一連串追問，王承舟輕輕用洛陽鏟在地面上敲打了一下，解釋道：

  「茯苓是生長在地下的草藥，可並非無跡可尋。」


  「徐小芷，下面我跟你說的可是採藥人吃飯的訣竅哦。等哪天你不當知青了，靠著我教你的本事，進山挖個茯苓賣錢，也能養活自己呢。」


  「你不掏出小本本記一下嗎？」


  徐小芷哪能聽不出他在調侃自己，不由得一陣嬌笑，抬起腳丫踢了他一下，板起臉道：


  「王秀才，你還真是貧嘴！」


  「本小姐即便不當知青了，當個豆腐西施也餓不死自己，十里八鄉的俊小伙兒可稀罕我了。」


  「誰跟你似的，又花心又不知道好歹！小本本我確實帶著，不過，都是記你對我使過的壞呢！」


  這話里隱藏的幽怨，讓王承舟一陣失神，可不敢繼續往下想了，忙正色道：


  「我啥時候對你使壞了？咱們之間可是有著偉大的階級情誼，是最好的革命同志！」


  「就比如這挖茯苓的訣竅，你不想聽我也要講給你聽。」


  「茯苓一般生長在林中枯死的松樹下面，有經驗的採藥人能從地面上的裂縫，隱藏在枯枝敗葉中的白色菌絲，以及附近雜草的長勢，來判斷地下有沒有生長著茯苓。」


  徐小芷低著眉眼，做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俏臉上卻閃過難言的失落，可瞬間又強打精神抬起頭，甜笑道：

  「嗯，我記著了。」


  「等哪天我真的吃不上飯了，就到山裡當一個采茯苓的村婦。每天早出晚歸，忙忙碌碌的，日子雖然辛苦，可不用想太多事情，應該也會很幸福吧。」


  「對了，你講仔細點，我一個字一個字的記在心裡。」


  她明明在笑，卻看得王承舟心裡抽動了一下，言語中不由得就多出一絲柔情，真就耐心的講解起來。


  而後，才拿起洛陽鏟，笑道：


  「其實，說一千道一萬，都沒有直接上手來的乾脆！」


  「小芷，你應該知道這玩意兒是盜墓賊用的傢伙吧？」


  「以前，采茯苓的人都會隨身攜帶一個工具，要麼是一根削尖了的竹竿，要麼是一桿中空的鐵棍。來到枯死的松樹下面，直接往泥土裡捅就是了。提出來的時候，如果上面沾著白色的粉末，那就一定是茯苓啦。」


  「嗯，還是這個痛快。」


  徐小芷抿嘴一笑，忽閃著大眼睛道：

  「王秀才，把盜墓的工具用到採藥上，你可真是個人才呢！」


  「哎，你這腦子，整天不知道咋想的。猜不透呀猜不透。」


  「給我吧。既然你要認真教我采茯苓，就由我親自下手找到第一顆！」


  王承舟看了眼天色，時日尚早，就由著她玩耍了。


  不成想，一杆子下去，提出來的時候，上面還真就沾了不少粉白色的塊狀物。


  「呀！」 徐小芷當即瞪大了眼睛，激動道：


  「王秀才，白茯苓！」


  「快挖，快挖！看來，連老天爺都開始可憐我了，一下子就找到了呢。」


  「我只吃過茯苓糕，卻還沒見過茯苓長什麼樣子。」


  王承舟接過洛陽鏟，心裡一虛，嘟囔道：「什麼可憐不可憐的，不要說怪話呀。」


  「哼，我一大早的跟著你進山，跑得腳上都要起水泡了，累得骨頭都要散了架，還不夠可憐嗎？」


  徐小芷目光炯炯的盯著他，口不對心的說著。


  那還不是你自己求著來的……


  不過，這句話他只敢在心裡嘀咕，默不作聲的挖了起來。


  把地上的枯枝敗葉扒拉到一旁，不多時就刨出一個大坑。土坑中央，一顆比人頭還要大上幾倍的球狀物露出身形，圓滾滾的，外面包裹著一層黑紅色的土壤，看起來十分怪異。


  如果是不懂行的，還以為挖出什麼怪物了呢。


  「哇，這就是茯苓嗎？」


  徐小芷蹲在坑邊上，探著腦袋，讓人生怕她不小心栽下去，「好大呀！」


  「王秀才，咱們是不是發財了？」


  「哧溜，這得做多少茯苓糕呀！」


  這妮子發出一聲搞怪的聲音，讓人真以為她流口水了呢。


  饒是王承舟見多識廣，都被她弄得心情激動起來，覺著她實在是太好玩了，今天完全是放飛自我了。


  要知道，平日里徐小芷可是個很矜持溫柔的姑娘，聽別人說話，除了眯起眼睛甜笑，從來不會妄加置評，那種淡淡的距離感拿捏的很到位，讓人輕易的不敢冒犯她。


  可今天到了山裡，沒有外人在旁，她把自己的真性情顯露無疑。


  「嗯，這麼大塊的確實不多見。」


  王承舟直起腰，舒了口氣，「你想吃茯苓糕的話咱們回去就可以做。李玉珠同志的手藝還是很厲害的。」


  「而且，茯苓糕的做法並不複雜，咱們還可以因材施料，改良一下。比如，和面的時候可以加入蒸好的紅薯泥，炒香的柏子仁，還有黑糖什麼的。」


  「做好了，說不定還能拿到集市上賣呢。」


  原本徐小芷只是裝裝樣子，可被他說得，口水瘋狂分泌，饞得心裡都痒痒了，催促道：「哎呀，那還等什麼，快點快點。」


  王承舟輕笑一聲，刨去最後的泥土，正準備往外搬，卻沒有搬動，不由得咦一下，陡然瞪大了眼睛，「徐小芷同志，你這是什麼運氣呀！咱們好像真的要發財了……」


  徐小芷一聽，激動得一個栽歪，腳下一滑，差點掉進坑裡，好奇道：「啥意思，王秀才？」


  「記得進山的時候我跟你說咱們是找什麼來的嗎？」


  「白茯神？」


  「對了！沒想到你一鏟子下去，真的挖了塊白茯神出來！」


  「哇，真的呀？」


  徐小芷終於忍不住了，乾脆跳了下來，卻雙腿一軟，直接趴進了他的懷裡。


  不過，還好這妮子財迷心竅，沒起什麼旖旎的心思，立刻就扶著他站直了，低頭研究起來。


  感受著胸口尚在的溫熱，王承舟連忙給她介紹起來：


  「其實，茯神和茯苓是同一種東西。二者唯一的區別就是茯神是一種恰巧包裹住松樹根莖生長的茯苓。」


  「別看只有這一點的區別，它們在藥性上卻有很大的不同。」


  「茯苓健脾利水；茯神健脾安神。入葯的時候，兩者完全沒有可比性。所以說，咱們的『聰明湯』只能用白茯神，而不能用白茯苓替代。更重要的是，茯神比茯苓要珍貴很多。」


  徐小芷可真是樂開了花，再也不嫌那人頭似的東西怪異了，上去摸了又摸，發現確實有一條松樹的根莖從整個茯苓中間貫穿而過。


  她本來就對山裡的東西好奇，再加上自己的運氣這麼好，又有王承舟在身邊，喜得可愛的嘴角都翹了起來，「王秀才，茯神要比茯苓貴多少？」


  這下可把王承舟給問住了。


  茯苓跟其它的中藥材不同，就像前面說的，除了入葯之外，它是製作茯苓糕的必需品。而茯苓糕的出現距今已有百餘年的歷史，是閩南地區的風味糕點，算是極為出名的傳統美食。


  茯苓本來就是《神農本草經》中列為上品的藥材，再加上後世人們越來越認可它的保健功效，導致茯苓供不應求，不少地方都開始了人工種植。


  不過，野生茯苓的價格始終居高不下，能比人工種植的高出好幾倍不止。


  而相較於茯苓，顯得更加珍稀的茯神又貴上許多，以至於不少缺德的藥商為了獲取暴利，採用造假的方式人工製作茯神。


  就是在茯苓即將成熟的前幾周，人為的插入松樹根，把茯苓偽造成茯神的模樣。用行話講，叫「插棍茯神」。


  這玩意兒長得像茯神，實際上卻沒有任何茯神的功效。


  由此可見徐小芷的運氣有多好，一鏟子下去，竟然真的挖了一塊茯神出來。


  不過，這些都是後世出現的狗屁倒灶的事情，茯神當下的價格，王承舟還真拿不準，只能大致猜測道：「茯苓估計幾毛錢一斤？茯神應該能比它貴個好幾倍吧。」


  「幾毛錢一斤？！」


  徐小芷一下子呆住了，低頭瞅了瞅，這麼一大塊起碼有個幾十斤吧？自己一鏟子下去，刨了十來塊錢出來？

  這也太誇張了！


  王承舟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潑冷水道：


  「采茯苓可是個技術活，而且有很大的運氣成分。」


  「要不，剛才我也不會說等你學會我教你的東西之後，完全可以依此填飽肚子，甚至養家糊口。」


  「而且，現在不允許經商。這一大塊茯神當個稀罕物賣給供銷社還行，若是大規模採挖，弄到市場上販賣，怕是要被人打個擾亂市場的罪名論處呢。」


  徐小芷冰雪聰明，咋會不知道這個？

  所以，眉眼立刻就眯了起來，甜甜的，好似月牙，「於是，你就想到了售賣『聰明湯』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