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第273章 變了味的師徒情
第273章 變了味的師徒情
原本,王承舟以為這一夜會就此過去。哪知道,快到午夜的時候,外面忽然響起呼喊聲。那聲音夾著風雨,分明是「王承舟」三個字。
郭明月由於體力不支,再加上受了風寒,倚在他大腿上,睡得有點昏沉。
王承舟正準備搖醒她,跑到外面回應,門口突然有一道身影閃了進來。她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打濕,頭上的髮絲也變成一縷一縷的,黏在清冷的瓜子臉上,映著金色的火光,清麗得彷彿從漫畫里走出的。
「師……弟!」
目光掃過依偎在一起的兩人,欒紅纓蹙起的柳眉微微舒展開,如同沒看到郭明月似的,一步來到近前,卻怔怔的站在他面前,美眸中波濤洶湧,小手縮在袖筒里無處安放。
王承舟一陣愕然,沒想到大半夜的,她上了一天的班,還會摸黑前來尋找自己。
再低頭一看,心裡立刻就湧起無邊的憐惜。
不知道為什麼,她赤著一雙腳丫,趾縫間還粘著一兩片青綠色的雜草葉子,濕漉漉的褲管正往下滴水,水滴落在她剔透白皙的腳趾頭上,冰得她下意識的翹了翹,狼狽中帶著一絲俏皮。
「跑……丟……了。」
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的腳丫看,欒紅纓微微發白的俏臉上浮現一抹紅霞,略顯尷尬的搶先解釋了一句。
王承舟再也控制不住內心洶湧的情緒,上去把她抱進了懷裡。
這時,郭明月早坐了起來,見兩人當著自己的面緊貼在一起,錯愕的張開了紅唇,大眼睛瞪得溜圓。
迎著她的目光,欒紅纓愈發的窘迫,卻被他緊緊箍著胳膊,只能揚起小拳頭,笨拙的敲打著他。
正在這時,轟轟隆隆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王承舟估摸著是父親王紅河領著一幫子老少爺們兒找過來了,當即就不敢繼續欺負她了,連忙放開,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激動的迎了上去……
這一夜,真可謂有驚無險。
只是勞煩了一幫子老少爺們兒跟著摸黑淋雨,王承舟心裡有點過意不去。
除此之外,郭明月在欒紅纓自告奮勇的攙扶下,午夜剛過,就回到了家裡。李玉珠立刻開始燒熱水,王愛朵幫著照料,臨明的時候,她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她身體本來就不差,再加上年輕,吃過早飯,就開始精神抖擻的央求著王承舟跟她去救人了。
雨霽雲開,紅日東升。
一連下了好幾天的秋雨終於停了,估計,隊里很快就要開始秋收工作。
由於中間蓋房子請人待客,夏天分的糧食眼看著就只剩下一小半,一家人都有種要餓肚子了的緊迫感。
都想多爭取點工分,冬天的時候也能多分些雜糧,好省一些白面,對付著撐到明年麥收。
不過,即便是上工,也不是今天。
連綿的秋雨把莊稼淋得濕漉漉的,地里軟得估計都不能馱腳,想要走利索都很困難,更別說幹活了。
起碼要晾曬一整天。
於是,有此機會,王承舟自然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跟家人打過招呼,便跟著救人心切的郭明月,過河去了。
郭明月一夜未歸,家裡人同樣急瘋了。
特別是鄒存良,原本就是他把消息透露給自己這位拜入高人門下的表妹的,而且,他早就說服了那悲傷的一家人,拍著胸脯保證請來的神醫必定能拯救他們可憐的女兒。
可這一整夜過去,別說神醫了,連表妹都丟了。
一大早的,他就站在院子里,挨自己老姨數落,被罵得頭都快抬不起來了。
見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院門口,鄒存良才如蒙大赦,知道郭明月沒事,激動得眼淚都快下來了,禁不住介紹道:
「姨,我就說沒事兒吧?你還不信。硬是罵了我一早上!」
「王承舟是誰?那可是咱這十里八鄉少有的奇人,明月身為他唯一的徒弟,能出什麼事故嘛。」
「對了,承舟兄弟,這位就是我大姨,明月這丫頭的老娘,她可是念叨你好久了。」
這老鄒可真會說話……
什麼叫念叨自己好久了,怕是在背地裡數落自己好久了吧?
畢竟,自己寶貝閨女兩次留宿在外面,都跟他這個師父有關,她能念叨自己就有鬼了。
王承舟暗自腹誹,卻滿臉堆笑的上去跟老太太見禮。
郭陳氏年紀不大,估計能比李玉珠小上十來歲,大概在四十左右。她的衣著很樸素,打理得卻很規矩,連花白的頭髮都一絲不苟的扎了起來,露出整整齊齊的髮際線,一看就知道是個嚴肅的女人,長輩的架子很大。
「你就是王承舟?」
剛一見面,她就翻著眼睛上下打量王承舟,疑惑道:「真的這麼年輕……你怕是比俺閨女還要小上一歲,卻能當她師父?」
王承舟洒然一笑,沒想到她說話如此直接,看來確實是個不太好說話的女人。
「娘!」 郭明月見她語調冰冷,跟質問自己師父似的,當即就不樂意了,上來抱著她的胳膊撒嬌道:
「人家都說,有志不在年高。」
「師父的本事可厲害了,我能拜他為師,是我的福氣呀。」
「還有一句話怎說來著,對了,這叫『天作之合』!」
王承舟臉一黑,這死妮子,又開始了。
果然,郭陳氏的眉毛立刻就立了起來,嚴厲的瞪了自己閨女一眼,然後,不悅的看向王承舟。
郭明月吐了一下舌頭,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咳咳!」
鄒存良哪裡不知道自己表妹那張嘴,連忙上來打圓場,引入正題道:
「承舟兄弟,咱這次找你過來,前因後果你已經知道了吧?」
「哎,那閨女其實不是咱們蒲山鄉的人。早些年我四處打聽會燒窯的師傅,就認識了他們一家。」
「你也知道,咱們鄉下迷信比較重,這未出嫁的女子夭折,怨氣特別大,一般人都不敢碰,更不能葬到祖墳里。所以,他們就找上了我。」
王承舟聽得眉頭緊皺,打斷道:「她不是還沒死嗎?」
「說的就是這個!」
鄒存良一拍大腿,氣哼哼道:
「這一家子也是混蛋,閨女還沒咽氣兒,就開始給她張羅著入殯了。你說這孩子要是知道了,心裡得涼成啥樣?」
「但是,話說回來,他們之所以這樣做,也是事出有因。那閨女生來體弱,春天得了一場病,這都治到秋天了,非但不見好,還越來越嚴重了。」
「聽他們的話意思,那閨女眼瞅著就要不行了,找了好些個大夫,人家都不敢治。只有一位據說是祖傳的老中醫,從頭到尾沒有放棄她,還想著給她吊吊命,可估摸著,也難了。」
一想到那個女孩兒的處境,郭明月心裡就難受。一來是因為兩人年紀相仿,二是明明活著卻躺在床上等死的凄涼,勾起了她某些不好的回憶。
所以,聽自己表哥說完,她立刻就拉住王承舟的手,眼淚汪汪道:
「師父,你能救她的吧?」
「她實在是太可憐了……」
「人還沒死,卻要眼睜睜瞅著全家人張羅著埋自己,我真的好想救她!」
王承舟略微有些沉默。
在沒有見到病人的情況下,單是聽別人口述,他不敢武斷的下結論。
看到這種情形,站在一旁的郭陳氏卻會錯了意,以為他難為到了,不由得就有點生氣,沖著自己閨女道:
「明月,天下可憐的人多了去了。你有這份救苦救難的心是好事,可不要莫名其妙的把別人牽扯進來。」
「這麼嚴重的病,那麼多大夫都沒辦法,你硬是說大話,把你這個小師父給拉過來。萬一人家也治不好,你不是坑害他跟著自己丟臉嗎?」
「你呀你,眼看著就是該出門的閨女了,遇到事情,咋總是腦子一熱,不考慮後果呢!」
郭明月被她數落得臉色立刻就變了,一下子就慌了神,戰戰兢兢道:「師父,對……對不起,我是不是給你找麻煩了?」
鄒存良立刻支棱起耳朵聽著。
王承舟算是知道為什麼那天她只是在自己家留宿了一晚,第二天便嚇得音訊全無了。有這麼一個厲害的娘親,自己這徒弟性子依舊明媚陽光,已是實屬不易了。
也得虧她這副虎了吧唧的性子,才沒被管教成小雞仔吧?
見她驚慌失措,王承舟不由得安慰道: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師父是個怕麻煩的人嗎?」
「咱們學醫的,治病救人,哪能因為害怕丟面子就束手束腳,見死不救?跟生命比起來,面子只是一件可以丟進垃圾桶的東西。」
「再說,師父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
郭明月立刻就跳了起來,抱著他的胳膊,一陣搖晃,美滋滋道:「師父!」
郭陳氏一看,臉色立刻就陰沉了下來。
這倆人,也太親密了!
這是師徒間該有的動作嗎?
鄒存良聽到他的話,不由得喜上眉梢,激動得搓著手道:
「承舟兄弟,不愧是你!」
「既然如此,那咱們走吧。」
「也怪我昨天太過氣憤,指著別人的鼻子說了一通大話,今兒個你要是不敢去治,咱這張老臉,還真就要丟了嘞!」
王承舟笑了笑,任憑郭明月拉著自己,大步走了出去。
郭陳氏見他倆手牽著手,明明是師徒,卻跟一對兒小情侶似的,哪裡還坐得住?
當即就鎖上院門,揣著袖子,攆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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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差點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