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不服氣的,上前來!
第200章 不服氣的,上前來!
「打……過……去!」
欒紅纓單膝跪地,杵著長槍,清麗的臉上神色凝重,微抿著紅唇,堅定的說道。
「劫……法……場?」
王愛朵手中的樹杈子愣在了半空,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受其感染,竟學著她的語氣一頓一頓的問道。
「嗯!」
「好!」
欒紅纓不太明白那三個字是什麼意思,不過,聽起來就很有氣勢,便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王愛朵一聽,可算是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了,當即把樹杈子往地上一摔,猛然起身,背負青天,凜然道:
「他們要是講理,咱們就跟他們講道理;他們要是不講理,咱們就跟他們豁出去!」
「那些土夫子本就是壞人,我哥為了救村裡的爺們兒才失手將其打死,哪裡就有錯了?竟然要拷起來抓走!」
「今天,他們要是放了我哥一切好說;要是不放,咱們就大鬧鄉公社,讓他們知道咱們婦女與不公抗爭到底的決心,看他們能拿咱們怎麼樣!」
倆人嘀嘀咕咕的,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聽得一家子都懵圈了。
李玉珠可知道她不是個省心的,見這倆丫頭湊到一塊兒,心裡不由得就有些不安,當即,紅著眼圈吼了一嗓子,「四丫,你倆幹啥去?」
「救人!」
王愛朵揚起光潔的小下巴,哼的一聲轉過頭去,「紅纓姐,咱們走。」
「好……的!」
欒紅纓點了點頭,連問路的話都省了,倆人手牽著手,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徐小芷和余華面面相覷,忽然心裡一驚,連忙追上去喊道:
「四丫,你們別胡鬧,那裡可是公社!」
「你哥的事情還沒有定論,咱們除了等著別無他法。」
「現在去惹事,怕是連伱們兩個都會被逮起來呀!」
王紅河和李玉珠原本不明白她們兩個嘀咕啥,一聽這話,嚇得差點禿嚕到地上,哭喊著就往外追。
可是,欒紅纓和王愛朵兩個年輕姑娘腳程本來就快,他們心神遭受重創,步履踉蹌,哪裡還追得上?
剛跑到村口,就不見倆人的身影了。
氣得李玉珠兩眼一翻,當即就暈死了過去。得虧徐小芷和余華攙扶著,才回到家中。
街坊鄰居滿臉錯愕的出來看熱鬧,知道前因後果之後,真是啼笑皆非,一個個數落起了王愛朵不懂事。
還有那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高挑丫頭,長得跟個仙女兒似的,卻也是個混不吝的糊塗貨色。
那公社的王法是兩個小丫頭片子能夠挑戰的嗎?
弄不好就得搭進去,讓本就悲戚的一家子雪上加霜。
鄉公社。
王承舟百無聊賴的坐在辦公室,始終不見武國山回來。正要耐不住性子的時候,外面忽然想起一陣腳步聲,似乎還有人迎了出來。
接著,就沉寂下去。
王承舟急得直瞪眼,家裡人還不知道自己的情況,不知道擔憂成啥樣了,自己哪兒能在這裡乾耗著?
不成想,剛起身,房門哐當一聲推開了,武國山緊鎖眉頭終於從外面回來了。
一看他的表情,王承舟就知道不妙,連忙問道:
「老武,咋了?」
「這夥人是不是跟前幾日行兇的那伙土夫子沒有關係?」
「可是,即便他們不是正犯,應該也知道一些線索吧?」
武國山瞥了他一眼,一屁股蹲在椅子上,掏出一根煙捲點上,抽了好幾口才沒好氣道:
「你小子可真是個人精,啥東西讓你一眼就能看個底掉。」
「何止沒有線索呀。」
「老子聽到你的傳訊,以為案子終於有了眉目,激動得都找不著北了,連夜派人去縣城調了兩位同事過來。」
「哼,不成想,兩伙人一點屁關係都沒有!」
「現在,那兩個傢伙還蹲在外面生悶氣呢!」
瞅著他通紅的眼睛,抽煙抽得大拇指都熏黑了,王承舟咧著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關係就沒關係唄,逮著他們,起碼也是大功一件嘛。」
「功勞有個屁用!」
武國山瞪起眼睛吐槽了一句,倆人顯然在這方面達成了共識,「為了破案,那兩個小子也是幾天幾夜沒怎麼合過眼了,原以為有了希望,不成想,失望的更加徹底!」
罵了幾句,才想起人家王承舟只是個村衛生員,能夠幫他們逮到一夥土夫子已經很了不起了,沒必要讓他跟著煩惱。
於是,語氣便柔和了下來,掐滅煙頭,站起身道:
「王承舟,你回吧。」
「回去之後,安撫一下村民,這事兒就與你無關了。」
「你一個大夫,治病救人才是正理,別跟著參和了。」
王承舟一愣,沒想到自己殺了個人,竟然一點事兒沒有,心裡好像一下子又沒底了。但是,又不好傻乎乎的直接詢問,便半開玩笑道:
「老武,你這不地道呀!」
「我幫你逮了那麼多壞人,還現場擊斃了一個,就不給點獎勵啥的?」
「再不濟,給我個大紅花戴戴也好呀!」
「戴你個鬼戴!」
見他嬉皮笑臉的,氣得武國山直想踹他,笑罵道:
「不是我們三個把事兒攬下來,準備在報告里寫成是我們現場擊斃的那位土夫子,你真以為你能這麼瀟洒的離開啊?」
「放心,除了殺人這點,該有的功勞你一樣都不會少。」
「媽的,無緣無故的又給我找了個大麻煩,我還要給你擦屁股,真是找誰說理去?」
王承舟終於放下心來。
不過,聽他話裡有話,又禁不住問道:「老武,啥大麻煩?」
「與你無關!」
武國山沒好氣的揮了揮手,驅趕他離開,嘴裡嘟嘟囔囔的,「真是按下葫蘆浮起瓢。抓了幾個土夫子,咋會跟一樁十來年前的一樁意外事故扯上關係?」
「哎,麻球煩!」
「誒,對了,你是王家生產大隊王家村的是吧?」
事情了結,王承舟正不想在這待呢,隨口應了一句,轉身就要走。
哪知道,武國山臉色一變,竟一把拉住了他,「老子真是忙糊塗了,你小子就是王家村的呀!」
「別說,那件意外還真跟你有點關係。」
「不對,現在不能說是意外了!」
見他抓著腦袋一臉苦惱,王承舟不由得好奇起來了,「老武,你就別打啞謎了。」
「十年前我還是個孩子,跟我有啥關係?」
「難不成……」 說著,他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腦子裡突然像炸開了一樣。
十年前……一場意外……土夫子?
「對呀,就是你們村那對兒過年的時候前去趕大集的年輕夫婦。」
「當時,天不亮就有人報案,說見到一輛驢車翻到了山溝里,水裡到處是血。」
「不過,當時並沒有發什麼其它異常的狀況,就定為意外事故了。」
武國山彷彿打開了話匣子,嘟嘟啦啦的說了一大堆。然後,皺著眉頭分析道:「現在回想起來,事情確實有點詭異。那山溝並不算太高,就趕得那麼寸,兩個大活人掉下去,正好被驢車給壓死了?」
王承舟的腦袋嗡嗡直響,下意識的說道:
「還有那頭驢子。」
「記得,有人說發現事故現場的時候,它正悠閑的站在路邊吃草。可是,農村的驢車都是有牲口套的,沒有那麼容易解開。」
「若是驢車滾下山,它怎麼可能完好無損的站在大路邊吃草?肯定連帶著掉進山溝里了。」
見他不說走的事兒,反而站在那裡跟著自己分析,武國山奇道:
「你小子咋突然對案件這麼熱心了?」
「就像你說的,那可是十年前發生的事兒,那時候,你還是個小娃娃呢。」
「走吧走吧。這事兒跟你沒關係,你就別要跟著瞎操心了。」
「怎麼沒關係?有關係!」
王承舟一下子回過神來,瞪著眼珠子,裡面滿是血絲,惡狠狠道:「老武,那對夫婦是昨晚上那伙土夫子殺的?」
「不是。」
注意到他的神情,武國山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不過,跟他們有很大的關係。」
「那伙土夫子其實是從關中地區過來的,而且,似乎是一個頗為龐大的組織。」
「殺害那對夫婦的供詞是他們為了減刑,狗咬狗說出來的,當然跟他們無關。但是,是他們組織里一個頗有地位的頭頭做的。」
王承舟不由得呆住了,捂著臉頰,一下子體會到了武國山剛才的心情。
「小子,那對夫婦……」
「他們,是我師姐的爹娘,是我師父的兒子兒媳,若是活著,很有可能成為我未來的岳父岳母。」
這話說得,武國山咧了咧嘴,想笑卻笑不出來。
「老武,我求你件事行嗎?」
回想起欒紅纓十年來受到的煎熬,王承舟心裡發狠,第一次用祈求的語氣說話。
「啥事兒?」
「這件案子,能不能讓一個外人參與其中?」
「外人?誰?」
「一個……十七歲的女同志。」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因為父母的意外離世,欒紅纓跟著爺爺隱居山谷,不知道受了多少煎熬。甚至,由此影響到了情志,差點啞掉。
《黃帝內經·素問》中說:夫百病之始生者,必起於燥濕、寒暑、風雨、陰陽、喜怒、飲食、居處。
又說:余知百病生於氣也,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恐則氣下,寒則氣收,炅則氣泄,驚則氣亂,勞則氣耗,思則氣結。
總體來說,就是人的所有病症都是外感六淫內傷七情所致。
六淫者:風、寒、暑、濕、燥、火;七情者:喜、怒、憂、思、悲、恐、驚。
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這個心結不打開,欒紅纓就永遠無法恢復到正常的狀態。
然而,跟料想中的一樣。
「不行不行!」
武國山一聽是個還未成年的丫頭片子,腦袋當即就搖成了撥浪鼓,「你小子開什麼玩笑?」
「我跟你說了,罪犯是一群窮凶極惡的盜墓賊,危險至極!像我這樣幹了幾十年的老公安都不敢保證對上他們能全身而退,一個小女娃子,不是送死嗎?」
「我們的警力確實緊張,可也不至於到了使喚小丫頭片子的地步。哪怕到村裡隨便找幾個民兵,不比她強?」
王承舟知道他會拒絕,可為了欒紅纓的病症,他還是堅持道:「她很能打!」
「能打有個屁用!」
武國山禁不住笑了,簡直認為他在開玩笑,「一個小丫頭片子再能打,還能強過老爺們兒了?」
「這件案子既然發生在我管轄的地界,我必定會追查到底。哪怕把老命搭上,我都會將兇手繩之以法。」
「你小子別擱這兒瞎出主意了!」
王承舟皺著眉頭,十分無奈,不知道咋說服他了。
正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位公社幹部神色慌張的闖了進來,到門口就喊:
「老武,出事兒了!」
「有人打上門了!」
「那兩位縣裡來的公安同志都快招架不住了,你快去看看吧!」
沒頭沒腦的話聽得武國山差點氣樂了,這年頭,還有人敢無視國法,打上鄉公社的?
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
「誰來鬧事的,把你嚇成這個樣子?」
「兩個女娃子,看著估計十六七歲。」
那位公社幹部身材瘦小,臉上戴著眼鏡,估計是個知識分子。聞言,咽了口唾沫,緊張兮兮的說道。
「女娃子?」
武國山鼻子差點氣歪了,禁不住回身看了王承舟一眼。冷哼一聲,揮手道:「走,我去看看!」
兩個女娃子?
王承舟心裡一突,暗道:不會是師姐找上門了吧?可另外一個是誰?難道是四丫?
這個死妮子,可真是會給自己惹禍!
小紅纓一準是受她挑唆,才虎了吧唧的跑到公社找人打架的!
這兩個憨批!
罵了幾句,忽然,心裡一動,連忙追了上去。
剛到門口,就看到烏央烏央的人群堵在那裡,一個個好似城門被攻破后的敗兵,想要擋住敵人,又滿臉驚駭,不住後退。
「哼,就這?」
人群中央,一道脆生生的聲音響起,「我們是來講道理的,可是,你們不跟我們講道理。」
「不是看不起我們年紀小,又是兩個女同志,不讓我們進來嗎?」
「不服氣的,儘管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