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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窈窕女鬼君子發抖

  第134章 窈窕女鬼君子發抖

  王紅河和李玉珠都是老實巴交的庄稼人,過慣了苦日子,知道窮苦人的難處,宅心仁厚,不想兒子行事極端。


  王承舟一聽,立刻收斂笑容,鄭重的點了點頭。


  原本,他確實沒有想那麼多。


  不過,依照他隨和的性子,即便沒有父母的囑託,也不可能把事情做絕。


  孟老頭曾經說過:「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


  王承舟作為一個醫生,四端中的前三個,肯定是能夠做到的。


  唯獨是非之心,智之端,對他來說有點艱難。


  畢竟,他生來就是個稀里糊塗的人,很多時候,心中只有好惡,卻沒有是非。


  用《紅樓夢》里的話說,太過痴愚了些。


  「王承舟,走吧?」


  正議論著,外面忽然響起了叫喊聲。


  估計是趙瑜、刁青松、許萬年三個知青收拾好,準備出發了。


  「好的,我就來!」


  王承舟連忙跟父母打了個招呼,提著小布兜跑了出去。


  夜幕已然降臨。


  今晚還是個月黑頭,夕陽隱去之後,視野里只有一點點微弱的天光。


  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一團模糊的黑影。


  比如,路邊高大的樹木,遠處荒蕪的土崗,甚至田野里成團的谷堆。


  一切看起來,都是影影綽綽的。


  不過,三個知青都是城裡來的年輕人,可從來沒經歷過這些。


  相較於黑夜帶來的恐懼,未知帶來的新奇壓倒了一切。


  迎著夜風,三人興緻勃勃的議論著。


  「王承舟,這可是下鄉以來,讓我第一次覺得,農村其實還挺好玩的。大晚上的躺在荒郊野外看打穀場,想想就刺激。」


  「夜色覆蓋了凡俗的紛擾,置身漆黑的曠野之中,生命回歸了最單純的狀態,躺在星空下,我們成為了兒時,那個對世界懵懂好奇的孩童。」


  「嘖,趙瑜,別臭顯擺你那點兒文采了。說得再高雅,咱也是來看東西防賊偷的,是與殘酷現實的對立,可不是讓咱們來度假的。」


  最先說話的是許萬年,中間插嘴的是趙瑜,最後收尾的是刁青松。


  三人的性格截然不同。


  許萬年是個很現實的人。


  趙瑜有著詩人般的執拗。


  刁青松最正常,有著普通青年的熱情和認知。


  「其實,我也覺得挺好玩的。」


  王承舟作為本地人,自然要拿出一些風範來,「不過,相較於防賊偷和看星星,我還是更期待女鬼一點兒。」


  「咱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鬼怪長啥樣呢。」


  「不知道逮住之後,扭送到公社,能賣多少錢一斤?」


  「哈哈哈!」


  三人一陣愕然,禁不住大笑起來。


  氣氛頃刻間就變得不那麼正經了。


  「嘁,王承舟,你小子看著挺老實,興趣愛好卻如此另類。你那是為了抓女鬼賣錢嗎?我都不惜的說伱!」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對不對,窈窕女鬼,君子發抖!話說,我以前還真看過不少狐妖和書生的畫本,當然,是帶著批判的目光看的。就是想知道,人和妖之間,難道就沒有生殖隔離嗎?」


  「哈哈哈,你們三個齷齪鬼!女鬼看了你們都得犯噁心,然後躲得遠遠的,哪兒還敢上來嚇唬你們?」


  一聊起女人,不對,女鬼來,男同胞的興緻一下子就高漲起來了。


  嘰嘰咕咕的,一路到了打穀場。


  老楊頭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叮囑了幾個小子幾句,便匆匆的離開了。


  瞅著空曠的四野,幾人仍舊很興奮。


  立刻研究起了晚上睡哪兒的問題。


  趙瑜推著鏡框,說什麼也要躺到麥秸垛上去,說是能夠距離天河更近一些,方便他夜觀天象。


  許萬年那小子正好相反,非要在麥秸垛上掏個洞,躺進去睡覺的時候,既不會遭露水,又不容易發現。


  不知道他是來看場子的,還是來躲貓貓的。


  倒是刁青松,述求最為正常。


  就打算拽一些麥秸鋪在地上,躺在打穀場正中央,以震懾宵小。


  最終,誰都無法說服誰。


  大家乾脆,各睡各的。


  王承舟最雞賊,折了幾根樹枝,插在兩座麥秸垛中間,上面蓋一些雜草,被子往下面一鋪,既不會被露水打濕,又免去了刺撓。


  簡直就是一座簡易的窩棚。


  果然,不管是躺在麥秸垛上面的趙瑜,還是鑽進麥秸垛裡面的許萬年,折騰了半夜,都被麥芒扎得睡不著覺。


  可又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選擇是錯誤的,一個勁兒的使壞,逼逼叨叨的,沒話找話,打擾人睡覺。


  刁青松躺在打穀場中央,前半夜倒是挺爽,一到午夜,天上便開始下露水了。


  一會兒的功夫,就凍得直嘚嘚。


  三個傢伙最終不得不妥協,還得學著王承舟,各自搭了個簡易的小棚子,才鬆了口氣。


  可是,安穩下來之後,心裏面越想越氣,忍不住罵道:

  「王承舟,你丫的不地道!那幾個地方不能躺,你為什麼不早說?」


  「小王同志,我也要批評你兩句。咱們已經把你當成統一戰線的戰友了,你咋還藏私呢?害我們折騰了半夜!」


  「哼,王承舟同志的良心,大大滴壞了!」


  三個傢伙自己犯渾,倒是指責起別人來了。


  王承舟沒好氣兒的回了一句,「打住!」


  「你們三個又是浪漫、又是安全、又是坦蕩的,各有各的情懷,不讓你們撞一下南牆,我說話,你們能聽嗎?」


  「這叫實踐出真知!許萬年同志、趙瑜同志、刁青松同志,這是鄉村生活給你們上的,最為生動的一課。」


  三人安靜了。


  不一會兒,又各自笑了起來。


  罵道:「娘的,王承舟這小子說起話來咋一套一套的,到底是誰知青來著?」


  臭貧了幾句,幾人都開始犯困了。


  畢竟勞動了一整天,又熬了大半宿,即便是年輕小夥子也撐不住了。


  「呱——咕!」


  哪知道,朦朦朧朧中,剛閉上眼,田野間就響起了一陣怪聲。


  冷不丁的,極為瘮人。


  三個知青嚇得一個激靈,在黑暗中醒來,瞪著眼睛問道:「王承舟,這……這是啥動靜?」


  「水窪子!」


  王承舟困得都不行,眼睛都沒睜,沒好氣兒的回了一句。


  「水……水娃子?啥水娃子?水鬼?你別嚇唬人呀!」


  許萬年說話都結巴了,揪著被子,一臉驚恐。


  趙瑜和刁青鬆緊張兮兮的,沒敢言聲。


  「水窪子!」


  王承舟吼了一聲,真是煩死了,「水鳥,也叫夜鷺。」 「不遠處就是白河堤,河套里有很多那種玩意兒。就是天剛落黑的時候,水上飛的那種白色的大鳥。」


  「就這?剛才是誰興緻勃勃的,還企圖對女鬼心懷不軌的?就這點兒出息?」


  三人一聽,勃然大怒。


  無語道:

  「王承舟,是你丫的對女鬼感興趣的吧?」


  「大晚上的,別亂扣帽子。」


  「妖魔鬼怪快走開,無量天尊!阿彌陀佛!阿門!」


  一到半夜,夜風呼嘯,霧氣森森。


  三個傢伙再也不敢像剛開始那樣嘻嘻哈哈了。


  王承舟差點兒笑出聲。


  這才哪兒到哪兒?

  幾隻水窪子叫就嚇成這樣,要是碰上個夜貓子,還不得嚇死過去?


  村兒里人說,不怕夜貓子叫,就怕夜貓子笑。


  那玩意兒,大晚上叫起來,凄厲無比,跟鬼哭似的。


  當時封建迷信比較嚴重。


  傳聞夜貓子能夠通陰,可以發現將死之人的魂魄,就像尋找到了獵物一樣,會開心的笑起來。


  所以才會說,貓頭鷹笑是大凶之兆。


  「行了,大晚上的,如果出現什麼怪聲,一般都是鳥獸在叫,沒什麼好擔心的。」


  王承舟擔憂這幾個城裡來的小子嚇得睡不著覺,白天沒力氣幹活,好言勸慰了幾句,「你們捂著被子只管睡。」


  「真出了什麼變故,不是還有我嗎?」


  「放心吧,屁事兒沒有!」


  三人一聽,心裡立刻安穩了些。


  可又覺得自己睡覺,讓王承舟看著,有點兒不好意思,嘴硬道:

  「王承舟,那怎麼行?」


  「咱們可是一起來看場的。其他的就不說了,要是遇上個賊偷,你可要喊一聲。」


  「有功勞你可不能獨吞,咱們一起拿下他,去公社領賞!」


  「行行行。」


  王承舟笑著應了下來。


  知道這幾個知青是膽怯了,不敢再說什麼怪力亂神的話了,只是往小賊上面扯。


  說起來,這些個城裡人,還真是夠膽小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全然忘記了過去的自己。


  當初,身體差的時候,他也是有個風吹草動就心驚肉跳,估計,比幾個知青還要不堪。


  現在,不過是跟著老欒頭學了功夫,身體強健了,又有一技傍身,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就開始大言不慚了。


  仔細想想就知道,那個年月,村兒里還沒有通電,一到晚上,到處都是黑燈瞎火的。


  鄉下又施行土葬,即便是田間地頭,隔不遠就會有一處墳地。


  南邊兒是濤濤的白河,北邊兒是巍峨的大山。


  大晚上的,睡在正中間兒的荒地,心裡不發怵,才怪了。


  幾個傢伙矯情了一陣兒,終於還是抵擋不住困意,漸漸睡著了。


  尤其做了一整天的重體力勞動,睡覺的時候身體一放鬆,就開始打起了鼾。


  此起彼伏的,響徹四野。


  王承舟一陣無語。


  原本,是他快要睡著了。


  結果,被幾個傢伙一吵,反倒睡意全無。


  只能幹瞪著眼兒,聽幾個傢伙打呼嚕,說夢話。


  即便如此,這大半夜的,露氣濃重,四下漆黑,也不可能起來溜達。


  否則,被人瞅見了,還不被當成神經病嘛。


  可又一想,大晚上的哪兒有人呀?


  有鬼還差不多!


  正胡思亂想,忽然聽到一陣略微怪異的響動。


  他習練了自己瞎琢磨出來的五行拳,臟腑強健,連帶著五感都敏銳了起來。


  隱隱約約聽到一陣壓抑的喘息聲,若有若無,向著打穀場這邊兒緩緩靠近。


  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之後,王承舟一個激靈,汗毛立刻就炸了起來。


  一時間,心裡說不出是激動還是恐懼,反正,感覺整個人都亢奮了。


  聽著幾個知青如雷的打鼾聲,他微微一個翻身,看向了打穀場中央的麥堆。


  昏暗的天光下,隱約能看到一個怪異的東西,正貼著地面,一點一點挪了過來。


  細長的四肢在地面上扭曲爬行,跟個大號食屍鬼似的。


  難道,今晚上要降妖除魔?

  王承舟心裡並沒有多少慌亂,擰著眉毛,靜靜的注視了一會兒。


  忽然,挑起了嘴角,差點兒笑出聲來。


  什麼妖魔鬼怪,這顯然是來打穀場偷麥子的賊!


  原來,那人實在太過謹小慎微,生怕直接走過來驚動了看場的人,而是選擇一種匍匐的方式,一步一步往前挪。


  可是,不知道是動作不到位,還是體格太大,行動的時候,看起來跟個怪物似的。


  王承舟沒好氣兒的咧著嘴,無聲的笑了一下。


  心道:


  娘的,自己這輩子第一次來看場,想不到真的遇上了觸霉頭的。


  真的當自己好欺負?


  做賊心虛是吧?今兒個,小爺嚇死你!

  計議已定,提氣縱身,飄然落在地上,動作簡直比狸貓還輕。


  貼著麥秸垛的陰影,靜靜的站著。


  琢磨著該如何嚇唬這個偷東西的小賊,好給他一個平生難忘的教訓。


  可是,剛要有所行動,回想起了出發之前,父母叮囑自己的話。


  心裡一陣猶豫,禁不住停下了腳步。


  這一會兒的功夫,那小賊已經來到了麥堆旁。


  先是探著腦袋,四下里看了看,而後,輕輕抽出了隨身攜帶的口袋。


  伸出奇長的手臂,深深探入麥堆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見到了糧食子兒,心裡太過激動,能夠明顯感受到他的身體一陣顫抖。


  王承舟皺起了眉頭。


  看這人貪婪的樣子,今晚上,怕不是要大幹一場,整它一麻袋麥子回去。


  當即,心裡便有些生氣了。


  雖說小麥是公家的,但最後還是要分到老百姓手裡。


  被這樣的大老鼠嚯嚯一袋子走,大家便要共同承擔損失。


  都是窮苦人不假,可窮苦人也不能貪得無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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