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徐小芷磨豆腐
第121章 徐小芷磨豆腐
隔行如隔山。
聽他這樣說,欒修武委實震撼到了。
心裡頭忽然覺得,或許,自己這位便宜徒兒,是真的收著了。
有本事的人,誰不喜歡吶?
王承舟又跟師父和師姐嘮了幾句,便匆匆回家了。
並沒有告訴老欒頭自己託人買葯的事情。
只要川芎一到,配上赤箭,用煉蜜製成丸劑,就可以服用了。
不說藥到病除,即刻就能治好老欒頭跛腳的毛病,起碼能為他減輕不少痛苦。
很明顯,他就是因為髖部受過傷,疼痛性跛足。
自己準備的丸劑,正好對症。
回去之後,一家人正在做晚飯。
四丫忙前忙后,就顯著她了。
一有好吃的,她比誰都來勁。
王紅河坐在灶前燒火,李玉珠給她打下手,王愛朵同志是真正的掌勺人。
哪知道,王承舟剛到家,一道嬌小的身影就偷摸跟了進來。
手裡托著一塊兒顫巍巍的白豆腐。
正是徐小芷。
見王承舟詫異的盯著自己,小妮子眉眼兒立刻彎了起來,先把東西遞了過來,「王承舟,你瞅啥?」
「咳咳,從今天起,咱就是豆腐作坊里的人了,以後,每天都會陪著長生叔到各村兒賣豆腐。」
「既然咱是半個公家人了,預支點兒吃食,也是應該的嘛!」
王承舟愣愣的接過去,頃刻間,就聞到一股子植物蛋白的焦香。
手中的豆腐塊兒表皮結著黃斑,裡面卻異常白皙,帶著一些天然形成的窟窿眼兒。
一看就是上好的黃豆磨製的,跟後世那些加料的玩意兒不同。
「嘿嘿,這是對你白天救治我的謝禮。」
徐小芷仰著小臉兒,很是得意,「以後,咱也是不用到地裡頭上工的人了。」
「而且,再也不是為了一口吃的,鑽進荒草堆里挖野菜,結果被蟄得哇哇大哭的可憐蟲了。」
「長生叔說,咱豆腐坊別的沒有,但是,豆腐渣管夠!」
「你還不知道吧?今兒個我學了句順口溜,叫『豆腐渣炒三遍,給個縣長都不換』!」
這小妮子,自從在王承舟面前大哭過一通之後,是越來越不把他當外人了。
眉眼兒帶笑,說起話來,都俏皮了很多。
「伱一個城裡來的小姑娘,咋說服長生叔讓你當磨豆腐工的?」
話剛問完,王承舟就咧著嘴笑了起來,「也是,以你的口才和心思,怕是幾句話就把人給繞進去了。」
「嗨,你說的叫什麼話!」
徐小芷拿大眼睛瞪著他,卻憋不住笑了,「我就是找到了長生叔,讓他帶我去找大隊支書,告訴他,只要由我出馬,能把豆腐坊的銷量翻上一番!」
「白侯平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呢。」
「不過,其實我是吹牛來著。但是,只要我把銷量提高個兩三成,人家就不好意思攆我走啦。」
王承舟豎起了大拇哥。
別說,這丫頭的膽子是真大,心思也是真的活泛!
不過,心裡略微有些擔憂,「徐小芷,你只知道豆腐好吃的順口溜,可應該沒聽說過另外一句關於豆腐的順口溜吧?」
「是啥?」
「世上有三苦,撐船打鐵賣豆腐。」
見她忽閃著大眼睛,裡面滿是希冀,王承舟忍不住提前給她做了一下心理建設,「豆腐作坊是很累很累的。」
「你沒見長生叔才五十多歲,就累彎了腰嗎?」
「你一個姑娘家家,能吃得了那種苦?」
徐小芷抿著嘴唇,忽然笑了起來,「王承舟,只要能不餓肚子,咱不怕吃苦!」
看著她甜美的小臉兒,卻讓人忍不住一陣心疼。
這就是一個磨練人的年月,誰都不能跳出三界之外。
王承舟感慨了一句,直接就拉著她進屋了。
既然趕上了,到了飯點兒,就沒有再讓她回去的道理。
看到那塊兒足有一斤來重的豆腐,一家人和見到徐小芷來了一樣高興。
燉野雞,四丫正發愁用什麼配菜呢。
水菠菜和水芹菜不經煮,雷公菜又不顯眼兒,白豆腐不正合適嗎?
徐小芷跟一家人已經很熟絡了,不會很不好意思。
當即,就開始幫著四丫忙活。
錦雞很肥碩,在鍋里炒得滋滋冒油,酥爛了之後,才加上水和各種配菜,開始小火慢燉。
那香味兒,可真是能饞得人流口水。
一家人就著紅薯面兒饅頭,吃了個肚兒圓。
真是應了四丫那句「否極泰來」的話了。
中午十分,徐小芷還疼得生不如死,這會兒,都撐得眉開眼笑了。
回去的時候,還給於華同志帶回去了一小碗兒雞湯。
其實,鄰里之間就是這樣。
處得好了,滿滿的都是溫情。
要不然,也不會有遠親不如近鄰的說法。
翌日。
一大早,門口就響起了自行車鈴鐺。
王承舟正好在院子里練拳,聽到聲音,連忙跑過去開門。
門外,果然是陳衛紅。
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他趕了一早上的路,頭髮都被露水打濕了,一綹一綹豎起來,跟雞窩似的。
眼睛里滿是血絲,一看就是昨晚上沒睡好,熬得肝虛火旺所致。
「王承舟,東西我弄回來了!」
瞅見他,陳衛紅一抬腿,興奮地從自行車上下來,提著個大包裹遞了過來。
「嘖。」
王承舟不由得感嘆了一聲,點了點頭,「辛苦了。」
「你東西給我,先別急著走,在家裡吃頓早飯。」
「然後,回去好好睡一覺,別熬得太狠了,身體受不了。」
猛然間得到關心,陳衛紅開心得直撓頭。
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我一會兒回大隊院兒吃,然後換身衣裳,再洗把臉。等下,我還要跟著你去楊高村呢。」
「你可是要給一個老太太治療白內障呀,正是讓人開眼界的時候,咋可能睡得著覺?」
王承舟無奈了。
不好駁了他這份兒學習的熱情,當即點了點頭,「行,那你先回去收拾一下,等會兒我路過大隊院兒的時候,叫你。」
「好,那我先走了。」
這小子風風火火的,邁腿上了自行車,蹬著走了。
王承舟把包裹解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隻白色的塑料大壺,裡面兒裝滿了酒液。 擰開蓋子一聞,味道清淡,帶著一股子甜味兒,正是米酒。
然後,又拿出兩包籽粒狀草藥,正是決明子和蔓菁子。
決明子味寒,性平,入肝、膽、腎經,主青盲;目淫膚赤白膜;眼赤痛;淚出。
是中藥史上最早的眼科用藥。
而且,《廣群芳譜》中說:「決明子做茶食,治目中諸病,助肝益精。」
甚至,有些地方,決明茶非常盛行,受到很多人喜愛。
蔓菁子,又名諸葛菜,蔓荊實。味苦、辛,性微寒,主筋骨間寒熱;濕痹拘攣;明目堅齒,利九竅;去白蟲。
由於苦能堅腎,辛可補肝,齒是腎之餘,目為肝之竅,肝腎得到補充,自然能夠明目堅齒。
前面說過,楊二龍的娘之所以得白內障,應為肝腎不足,氣鬱血熱之故。
這兩味葯,算是簡單對症。
太過複雜的,一家子生活困難,也吃不起。
就這,兩味葯,加上五升米酒,都是不小的開銷。
王承舟嘴角抽動了一下,娘的,一隻野雞,就換了自己如此多的東西,可真是虧大了!
至於兩塊兒品質頗為不凡的璞玉,王承舟沒有直接拿上。
這玩意兒需要炮製,而且,答應了陳衛紅要教他,回來一起做好了,讓他給楊二龍送去就行。
至於買的硃砂、燈芯草、茯神、麥門冬,其實,是為了王彩雲準備的。
現如今,就等著王建國和王志國向自己低頭了。
他們若是求上了門,向自己認錯,小辣椒畢竟是無辜的,自己或許會給她治一治。
若是用不上,也不會浪費。
川芎是給欒修武做葯的,回來之後,再做處理。
把一樣一樣歸置好,王承舟便提著藥箱,出門兒了。
剛到大隊院兒,陳衛紅就等在那裡了。
不過,兩人都背著藥箱,又是大男人,騎一輛自行車不方便。
再加上楊高村並不遠,頂多也就二三里路,便選擇了步行。
哪知道,剛到村兒口,一個身影遠遠的瞅到兩人,便撒歡兒似的迎了上來。
邊跑還邊咋呼,「王衛生員來了!王衛生員來了!」
「王承舟真是個爺們兒,吐口唾沫就是個釘,說給俺娘治病,就給俺娘治病!」
「這下好了,俺娘的眼睛要是能看見,就能跟著俺一起上工了,俺娘兒倆就再也不會挨餓了!」
這小子,終究是個二愣子。
八字還沒一撇呢,就迫不及待的想表達自己內心的喜悅。
把王承舟捧得高高的,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心裡對他的感激。
時下,各生產大隊都沒有上工。
村兒頭站著不少的閑人。
見他又蹦又跳的,一個個打趣道:
「二龍,你這事兒弄的不對呀。人家王建國才是咱村兒的衛生員,你咋能找王承舟了呢?這不是打人家的臉嗎?你就不怕得罪人?」
「哈哈,二龍,王衛生員真有那麼大的本事?你娘都瞎了多少年了?咱們這山溝溝里,會有人能治好她?」
「別說,都說二龍傻,二龍才不傻哩!沒聽他小算盤打得噼啪亂響嗎?都盼望著將來的好日子了,他比誰都精嘞!」
一幫子人陰陽怪氣的,楊二龍臉上的笑容也一下子僵住了。
可琢磨了一會兒,還是梗著脖子道:
「得罪就得罪!」
「他王建國就是沒有王承舟有本事!」
「他要是能給俺娘治病,俺也會這樣誇他!」
一幫子人不由得鬨笑起來。
有幾個心眼兒好的,不停地沖他使眼色。
可楊二龍正在氣頭上,根本沒領會意思,依舊撇著大嘴道:
「我說的有錯嗎?」
「他王建國要是有本事,為什麼連自己親姐都治不好?」
「我看,到最後,還得求著人家王承舟去治!」
眾人瞪著眼睛,都不說話了,場面死寂。
楊二龍正為自己的見解得意,忽然,聽到一陣咯嘣咯嘣的咬牙切齒聲。
一回頭,王建國正鐵青著臉,從衚衕里走出來,惡狠狠的盯著他。
當即,嚇得麻爪了。
可二愣子畢竟是二愣子,牛脾氣上來了,跳著腳道:
「王建國,你瞪我幹啥?」
「該是啥就是啥,我這人從來不藏著掖著。」
「你就是不如王承舟,你就是治不好你姐!」
眾人瞪大眼睛,嘴皮子都開始哆嗦了。
「好,好,好!」
王建國不停的點著頭,一字一頓道:「王承舟,沒想到我躲到楊高村,你還是追上門兒來擠兌我。」
「好,好,好!」
「老子就是請道士,請和尚,也不請你個龜孫兒給我姐治病!」
這小子,這會兒是真的氣急了。
連慣用的陰損腔調都不會了,直接跟王承舟撕破了臉。
被人站在大街上嘲諷,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當即,紅著眼睛,擠開人群,往村子外走去。
擦身而過的時候,眼睛里甚至還泛起了淚光,大聲吼道:
「王承舟,烏雲遮蔽不了太陽,在王家大隊,你招搖撞騙,總有露餡兒的那一天!」
「楊二龍,你真以為他能把你娘治好?」
「那是省裡頭的大手術室,才有的本事!你可長點兒心吧,他在利用你起名聲!」
嘖,這兩句話就對味兒了。
還是那個陰陽怪氣的王建國。
王承舟咧了下嘴,根本就沒往心裡去。
這小子,顯然是破防了。
陳衛紅見他走遠,在身旁低聲道:
「昨天王建國去縣醫院請了精神科的醫生,可人家太忙,要下午才能到。」
「聽說,昨晚上王鐵林家鬧了半宿,真是鬼哭狼嚎的。」
「估計他一晚上沒睡著,心裡頭難受得慌,才跑到楊高村清凈一會兒,哪知道,又遇上你了。」
說完,還呲著牙笑了起來。
王承舟瞪了他一眼,無語道:
「瞅你這話說的,咋把他描繪的可憐兮兮的,顯得我不是個好人了?」
「當醫生,又不是佔山為王,還這個地盤兒那個地盤兒的?」
「這小子,向來心術不正,這回,我高低得好好給他上一課,替王鐵林教教他如何做人。」
這話說得可是有點兒狂,可陳衛紅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