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三尺之內

  第82章 三尺之內

  午後,陽光明媚。


  每到這個時候,師姐就會在山坡後面的辛夷樹下,徜徉一會兒。


  若是等不到自己,就會引著大黃繼續巡山。


  只是,從前幾天開始。


  每次巡山的時候,她都會帶一個小布包。


  若是見到王承舟教會的幾味草藥,便會採挖出來,清理掉泥土,裝進包裡帶回來。


  彷彿,這就是她的生活。


  簡單,純粹。


  「小紅纓!」


  「叫……師……姐!」


  今天,王承舟提著新扯的棉布,有點兒飄飄然了,舉在手裡晃著,大聲喊了一嗓子。


  果然,欒紅纓提著長槍,從樹後面轉了出來,小臉兒緊繃。


  「嘿嘿,師姐,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王承舟獻寶似的笑著,矇混過關。


  「很……貴……吧?」


  布料軟綿綿的觸感讓欒紅纓的睫毛一陣顫動,修長的手指摸了摸,愛不釋手。可還是,艱難的說出三個字,一臉關切,「哪……來……的?」


  「當然是供銷社裡買的,還能是搶的不成?」


  王承舟嬉笑著,輕咳一聲,一本正經道:


  「欒紅纓同志,所謂勞動創造財富。」


  「作為一個光榮的勞動者,這些,都是你應得的收穫。」


  「其實,是我把咱們採挖的蒼朮給賣掉了,換了不少錢。想著夏天快到了,給你做身衣裳。」


  欒紅纓彎彎的睫毛顫動得更加厲害了,將一疊棉布緊緊抱在懷裡,抵著下巴,跟個小女孩兒似的,開心道:「很……喜……歡!」


  「嘿嘿,伱喜歡就好。」


  王承舟傻笑一聲,拉住她的手,往山澗走去,「我還給師父買了禮物,走,咱也讓他樂呵樂呵。」


  炮製蒼朮的時候,撞根、切削的工作都是老欒頭完成的。


  也不能讓他白乾不是?

  哪知道,一路趕到茅廬的時候,卻看到一幅讓人毛骨悚然,又口水長流的場景。


  斜坡的空地上,擺放著一排死兔子。


  跟平日里欒修武用石頭丟死的不同,這些野兔黃褐色的皮毛上沾著血跡,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場面有點兒猙獰。


  有些,腿腳不正常的彎曲著,應該是被什麼東西打斷了,毛髮粘成一團。


  「師父,咋回事兒?」


  王承舟咽了口唾沫,不知道是嚇的還是饞的,「怎麼弄回來這麼多死兔子?」


  「哼!」


  欒修武背著手,回過身來,「碰上幾個傻東西。」


  隨之,看到了他手裡提著的白酒,喉頭禁不住聳動一下,咳嗽一聲,繼續道:

  「昨天晚上,我聽到山外面有點兒響動,就趕去察看。」


  「果然,是有人拿著土銃打獵。」


  「全部放倒之後,那幾個憨了吧唧的東西才交代,說是實在熬渴得不行了,才想著打幾隻野兔子解饞,不是想到山裡偷獵,求我放了他們。」


  王承舟瞪大了眼睛,真的有點兒嚇到了。


  老欒頭說得輕描淡寫,可過程應該十分兇險。


  畢竟,別人手裡可是拿著火器的。


  那玩意兒,可不管你修的是哪家的拳,功力有多高深。


  三步以外,槍快,三步以內,槍又准又快!


  欒修武似乎看出了他的擔憂,嗤笑一聲,「老夫又不是傻子,直愣愣的衝上去給人當靶子。」


  「土銃那玩意兒裝葯慢的要死,那個間隙,足夠我擰斷所有人的脖子了。」


  「以己之短,攻彼所長,蠢材也!」


  王承舟撓了撓頭,憨笑了一聲。 相較之下,欒紅纓則淡定許多。


  用紅纓槍撥弄了一下地上的死兔子,眉眼兒彎了起來。


  又能開葷了。


  爺孫倆身負絕技,平日里根本不缺肉吃,所以,欒紅纓才能在這種年月,長成出類拔萃的身材。


  但是,誰又能拒絕改善生活呢?

  只是,可憐那幾個饞嘴的傢伙了。


  「哼,一群傻貨!」


  欒修武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一臉無奈,「想開葷,大可以去河套里打,到伏牛山裡,找死不成?」


  「狐狸沒抓到,反惹一身騷。」


  「若是遇上個心黑的,拿下之後,直接扭送到公社,你說自己只是打兔子,誰信?最終,免不了勞教的下場。」


  王承舟點了點頭,笑道:


  「要不,怎麼說是一群憨貨呢。」


  「估計年紀都不大吧?」


  「師父放他們的時候,問沒問是哪村兒的?」


  欒修武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都是些窮苦人,問那幹啥。」


  好嘛,就說這老頭外冷內熱。


  估計,別人哀求幾聲,便什麼都不追究了。


  那個年月,老百姓家裡還是可以存槍的。


  特別是土銃。


  製作簡單,只需要一根無縫鋼管兒,外加一塊兒好木頭製成槍托,再買些黑火藥和鉛蛋子,就可以出門打兔子了。


  八九十年代,平原地區,一度盛行。


  當然,其中也有不少安全隱患。


  大家都想開葷掙錢,大晚上的,一個個舉著槍,撅著腚,精神高度緊張,聽見個動靜就放槍。


  結果,把別人屁股蛋子打開花的都有。


  還好,那玩意兒射程遠的時候,威力有限,頂多受點兒皮外傷。


  可即便如此,一樣逃不了被公家沒收的命運。


  「好了好了,不說了。」


  欒修武的目光時不時瞟向那瓶白酒,大手一揮,「今天下午不忙活了,咱爺倆兒把這幾隻兔子收拾一下,坐在一起吃喝,談談心。」


  王承舟低頭瞅了一眼酒瓶子,忍俊不禁。


  都怪剛才事兒太多,沒來得及把禮物獻上,害得老欒頭人設都崩了。


  饞嘴的模樣,實在跟武功高強的殺神不符。


  當即,雙手把白酒呈了上去,笑道:

  「師父,今兒個,我去鄉里把咱們炮製的蒼朮給賣了,換了些錢。」


  「我想著你可能喜歡喝點兒,就買了一瓶。」


  「就是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畢竟,當下糧食緊缺,酒水太過浪費了。」


  「噫!」


  哪知道,欒修武一拍大腿,笑道:


  「剛想誇你小子有眼色,就開始說昏話了。」


  「酒是糧食精,越喝越年輕,啥都不懂!」


  「別說了,今兒下午,咱爺兒倆不醉不歸。」


  看得出來,老欒頭是個愛酒的,抱著酒瓶子小心翼翼的擱到屋裡。


  出來就開始處理兔子。


  手腳麻利的,跟個小夥子似的,哪裡還有一點兒花甲老人的暮氣?

  看來,武功高強,也不是無所不能呀。


  這老頭兒,都饞成啥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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