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地倉透頰車

  第31章 地倉透頰車


  「行了,起來吧。」


  王承舟冷著臉,眼中卻閃過一絲憐憫。


  「承舟,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我知道,俺婆娘其實是你救回來的。昨天的事情,陳衛生員都跟俺說了。」


  見他鬆口,一個瘦高的男人走了出來,眼圈紅著,胳膊直直垂在兩旁,顯得十分局促。


  他是馬花枝的丈夫,名叫王建春。


  眾人連忙把馬媒婆拉起來,一臉欣喜,跟自己得救了似的:


  「馬媒婆,還是人家承舟心胸寬廣。這事兒,要擱一般人,可不會輕饒了你。」


  「啥都別說了,能碰到承舟這樣的好人,可是伱的福氣。」


  「是呀,連馬媒婆這樣的,承舟都願意給她治,以後咱們誰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呀。」


  眾人都笑了起來。


  原來是打的這樣的主意。


  王承舟一眼就看穿了他們的小心思,不過並不在意。而是沖著王建春道:


  「想給你媳婦治病也不難。」


  「去,弄幾條黃鱔去。


  「記得,要活的。」


  眾人臉上的笑容一僵。


  王建春反而露出了喜色,忙不迭道:

  「行!別說黃鱔,就是要大鯉魚,俺也給你弄來。」


  「俺那口子有錯在先,賠禮是應該的。」


  「等一會兒,我到河邊一趟,很快!」


  王承舟皺起了眉頭。


  對方顯然是會錯了意,當自己是在向他討要東西,並以此為要挾,否則就不給馬媒婆治病。


  這哪兒跟哪兒呀!


  不過,他也懶得解釋。


  目光掃過,眾人連忙堆起笑臉,若有所思。


  遠處的老欒頭笑著,冷哼一聲,點了點頭。


  心裡越發堅定自己的想法了。


  世間萬事必有代價。


  治病救人,收取診金,天經地義。


  怪不得這小子對小紅纓的病情不是太熱心,說什麼隔日針,簡直就是鬼話。


  心裡想的是什麼,當咱不知道?

  今兒個,必定把他收入門中。


  有了師徒的名分,給同門師姐治病,看他還怎麼推三阻四。


  只是,這小子天資有限,恐怕學不了多少真東西。


  但是,不管能學多少,咱必定一心一意地教他,也算是還了治病的恩情。


  欒修武磊落一世,從不欠別人的情分。


  老欒頭一通腦補,滿意地點了點頭,覺得自己思量的十分周全。


  哼,臭小子,跟我玩心眼兒,你還嫩著呢!


  正得意,一個高大的漢子不經意間看到他的身影,一下子瞪起眼睛,不可置信地走了上來。


  待到跟前兒,連忙拱著手道:「您老人家怎麼來了?」


  「哦,我什麼時候來,還得跟你請示請示?」


  老欒頭瞪了他一眼。


  嚇得王玉堂什麼話都不敢說了,跟在他身旁,垂手站立。


  另一邊。


  不一會兒的功夫,王建春就滿臉喜色地跑了回來。


  手裡用草繩提溜著一串兒又粗又長的黃鱔,足有好幾斤。


  褲腿兒上滿是黑泥,明顯剛從河床里出來。


  王承舟略感驚訝,想不到這個瘦高的漢子還有這一手。


  王家村守著一條大河,按理說是不缺魚鮮的。 但是,那個年月工具有限,而且又是大集體時代,每個人都需要上工。再加上捕魚是門兒技術活,尋常人忙活一天,也抓不到太多魚獲。


  投入和產出不成正比,也就沒人願意干那費力不討好的事兒了。


  「承舟,要不,我給你剁吧剁吧,燒水煮上?」


  王建春湊上前,提著仍在掙扎的一串黃鱔,討好道。


  王承舟翻了個白眼兒:


  「煮個屁。」


  「四丫,去給他找個碗,把鱔血接一下,端過來。之後記得洗手,鱔血有毒。」


  「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拿針。」


  王愛朵眼巴巴地瞅了一眼鮮活的鱔魚,咽了下口水,飛快地跑進廚房拿傢伙去了。


  王建春動作麻利,不一會兒,幾條黃鱔就殺完了。


  四丫捧著小半碗鱔血,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哥,我給你端出來了。」


  見如此多的人求上門,讓哥哥治病,小丫頭片子與有榮焉。


  被王承舟使喚著,感覺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


  王承舟拿著銀針,來到馬媒婆近前,仔細觀察著她的臉。


  右臉向外凸起,腫的跟發麵饅頭似的;左臉向下凹陷,嘴巴和眼睛皺巴著,擠在一起。


  看起來異常彆扭。


  馬媒婆誠惶誠恐地站在他跟前,心裡又是恐懼又是感動,歪著嘴道:

  「大熊蒂,你能給俺治好吧?」


  「不怕你笑話,咱就是靠著這張好嘴吃飯的,可現在,一張臉變成這樣,見人都覺得寒磣,更別說張嘴說話了。」


  「你要是給俺治好了,你的親事,包在老嫂子身上。俺必定給你說個又俊俏,又聽話,又懂事的大閨女!」


  王承舟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瞪了她一眼,「嘴不疼了是不是?那麼多話!」


  馬媒婆嚇得一激靈,老老實實站著,再也不敢開口了。


  遠處的老欒頭莫名感到心窩子里一陣舒爽,刀刻似的臉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越看越覺得喜歡了。


  心道:馬媒婆這老豬狗也有今天!

  當初,兒子兒媳不幸離世,自己多年前的事迹被人翻了出來,就是她這個碎嘴子,把年幼的欒紅纓傳成了掃把星。


  今兒個看到她如此凄慘,老欒頭別提心裡多痛快了。


  「好了,把東西拿過來。」


  王承舟端起碗,按了按馬媒婆腫起的右臉,快速地把鱔血抹了上去。


  一會兒的功夫,馬花枝半邊臉就變得血糊淋剌的,看起來異常瘮人。


  又有點兒好笑。


  但是,眾人看得目不轉睛,可沒工夫笑話她。


  王承舟抓起她的右手,在手陽明大腸經上的合谷穴,下了一針。


  而後,又托起她的左臉,一針刺入地倉,輕輕提起,而後直透頰車。


  馬媒婆哎喲一聲,禁不住往後仰著身子。


  左臉是健側,神經並沒有麻木,透針又比較痛,王承舟更不會對她憐香惜玉,感受可想而知。


  疼是疼,效果也是真的明顯。


  隨著鱔魚的乾涸,眼見著馬媒婆的五官開始移位。


  眼睛、鼻子和嘴巴一點點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眾人禁不住瞪大了眼睛,探著腦袋,一臉驚奇。


  馬媒婆自己也感到右臉上強大的拉伸力,又驚又喜,激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十幾分鐘。


  王承舟一直盯著她的臉沒有說話。


  眾人更不敢發出聲響,默默地等著。


   謝謝大家的支持。


    燃紙無以為報,只能盡量提高質量,讓大家看得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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