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畫大餅
第174章 畫大餅
翌日清晨，今天乃是三天一次的授課日。天才蒙蒙亮，就有一個年輕人背著行囊來到飛石觀門口。他輕輕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然後推開觀門，自顧自的走了進去。
他是第一個來到這裡的。將行囊掛在一顆大樹上，他熟練的找到一把掃帚，然後開始『嘩嘩』的清掃院中的落葉。
四季常青的樹，也代表它四季常落葉。三天不來，院中已經積攢不少落葉，清晨的露水打濕地面，這讓他少了洒水的功夫，只需要將落葉清掃乾淨就行。
還沒掃幾下，觀門又滋啦一聲推開。年久失修的木樞發出讓人牙酸的摩擦聲，而伴隨這聲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人。
他走進觀中，一眼就看見清掃的年輕人，然後他就笑著說：「趙哥，今天還是你最早。你又沒有回家嗎？」
那個叫趙哥的年輕人頭也沒抬說：「回去作甚？還耽誤時間。等聽完了課，讓教習檢驗了功課再回去也不遲。」
這個少年人聽見這話，終究是搖搖頭說：「你在城外趙大戶的靈田做事，這一來一回也頗為不易……」
姓趙的年輕人頓了頓，接著說：「這個世道，又有什麼是容易的。趙叔能讓我每三天回來聽一次課，我已經很滿足了。」
少年人聽了也無奈搖搖頭。他也去尋了一把掃帚，加入到掃地的行列。他今年十六，入門已經六年，也才剛剛進入練氣境不久。而眼前的這位趙大哥已經二十六歲，他還只是練氣二層的修士。
兩人都是道觀中的道童，按照道觀的規矩，只要伱能交得起學費，你可以一直在道觀學習。在道觀中學習，可以請教道觀的教習，可以使用道觀的設施，可以和同學一起交流。這都是優勢。
可是在飛石觀，這裡大部分輔助修行的設施已經不堪使用。這裡的同學都是修為淺薄，根本沒有什麼交流的意義。這裡的教習……這裡的教習雖然傳授知識，但是這些知識在這些年也早就教完了。
如今他們還三天來此一聚，說的是繼續學習，實際上還真的宛如是參加同好會一樣，就是一群艱難小修士的報團取暖。
兩個人各自掃著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還能說什麼呢？他們已經很熟很熟了，熟到基本上是無話可說。
清晨的陽光穿過薄霧，在地上照出點點光斑。除了『沙沙』的掃帚刮地聲，偌大的道觀竟然再無雜音。
又過了一下，一個輕快的身影越過觀門門檻，跳進了道觀之中。
「趙師兄！錢師兄！你們早啊！」一個活潑的少女和院中的兩人打著招呼。
兩人看見來人也停下手中的活，對著她笑著說：「孫師妹好。」這位孫師妹十五六歲的樣子，性格活潑開朗，和大家的關係都不錯，一直都是飛石觀的開心果。
她放下背囊，然後說：「我這裡有從家裡帶出來的大包子，你們吃個包子先吧！」孫師妹家中是開包子鋪的，做的大肉包子享譽不歸城，每次上課，她都會帶來家中的大包子和眾人分享。
趙師兄微微一笑，說：「還是等一等吧，我們就要掃完了，等下大家到了再吃吧。」
飛石觀二十個道童，不說家境貧寒，至少也不是大富大貴。大富大貴的家庭不會選擇飛石觀，而家境貧寒的家庭，不會選擇修行。縱然是給大戶人家打工的趙姓青年，他也是給他的族叔打工。
聊了幾句，孫師妹也去找來抹布水桶，開始做起清潔工作。
道觀沒有強制讓他們做這些，這些活都是他們自發做的。一方面是因為道觀請不起專門的人打掃衛生，還有一方面也是因為道觀收費便宜，讓這些道童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等到薄霧散去，鳥獸高歌的時候，道觀中已經來了十一二個人。道觀終於熱鬧起來，有了一些人氣。
這些道童將門口的操場和大殿清掃乾淨，剩下的地方也不去管了，不然這麼大的道觀如果都要清掃，他們這幾個人可做不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張淼施施然從殿後走了出來。
十二個道童忽然發現一個陌生人出現，都好奇的看著他，然後問道：「請問先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飛石觀？」
他們也不懷疑張淼是個小偷，說實話，這裡除了落葉，根本就沒有什麼東西好偷的。而且因為這裡是道觀，就算是流浪漢也不會來這裡『借宿』。
張淼打量了一下這裡的人，在他的感知中，這些人身上發出非常微薄的靈光，修為非常低，最高的也不過練氣三重而已，比他當年在青竹門見到的還要差。
青竹門的修士好歹有靈田可種，多少有些身家。而這裡道觀的弟子，可是根本沒有產業可做的，沒錢沒靈石，自然修為也上不去。
這個時候，嚴山高也到了道觀，他一進道觀就看見眾人圍著張淼，於是就說：「你們都來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新的教習，張淼張教習！」
他站在張淼身邊，鄭重的向著大家介紹張淼。而這些道童聽見這話，臉上都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道觀都窮得要吃土了，怎麼還能請得起教習？嚴教習終於窮途末路要騙人為生了嗎？
看著大家奇怪的眼神，嚴山高輕咳一聲，說：「這位張教習是自己尋上門的，他打算重振飛石觀。我被他的精神感動，也同意了他的想法。從今天開始，飛石觀以張教習為主！」
十二個道童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 而張淼此刻也站出來說：「我叫張淼，雖然以前大家沒見過，但是以後我們會相處很長一段時間。」說完這句，他頓了頓繼續說：「今天我很早就起來了，看見你們在自發的打掃衛生，我就知道你們是真心喜歡飛石觀的。因為這種熱愛，我決定，以後你們可以免費在飛石觀學習！」
他的話讓所有道童都是一驚，然後再次看向嚴山高。嚴山高則是眼觀鼻，鼻觀心，沒有露出絲毫意外的神色。
說實話，一個月十靈石對這些道童而言並不貴，他們家中基本上都略有資產，一個月十靈石他們都拿得出來。但是少了這塊收入，飛石觀當真是一毛收入都沒有了！
正經的道觀要維持，必須要有收入。這收入來源多種多樣，最主要的收入是來自道童的學費和上宗的撥款，然後就是道觀自己的附屬產業。
還是以白雲觀為例，白雲觀弟子每月一千靈石的學費，他們觀中弟子最多的時候上千，平常也維持在五六百左右。每月光是學費就有六七十萬靈石。然後他們是和好幾個宗門有契約的，要為這幾個宗門輸送人才的，每輸送一個人才，就有三萬到五萬不等的『培養費』。這筆收入不算大，每年若是有三五個道童畢業，他們也能收入十幾萬靈石。
除了這些，白雲觀有自己的坊市，有自己的住宅區，這些房租加起來，每年也有百萬靈石進賬。
就是靠著這些進賬，白雲觀能請得到全郡頂尖的修士當教習，能全年不停的開啟聚靈陣聚攏靈氣，能補貼那些貧窮而天賦好的修士。
而現在的飛石觀是什麼都沒有……
張淼根本看不起每年的那點學費，一人每月才十靈石，一年才一百二十靈石，張淼隨便打個噴嚏的時間就賺回來了，不僅僅如此，張淼還有大招。
他看向這些道童，然後說：「我知道你們有些人是要在外賺取靈石維持修行的，而現在，我提供勤工儉學的機會，你們也別去給別人打工了，直接跟我干，我支付你們靈石！」
他的話讓好些個道童瞪大了眼睛。這些道童都是要出去賺靈石的，倒不是為了繳學費，而是他們修行也需要資源！平常吃的一些強身健體的靈藥葯膳，這都是要花錢的。這十靈石的學費根本不算什麼。
張淼微微一笑，說：「道觀百廢待興，我也有我自己的計劃。首先，這裡靈氣太低了，我打算修建一個新的聚靈陣，所以現在需要人手，你們就跟我干如何？」
趙師兄聽見這話，他敏銳的抓到了這句話的核心，當即就問：「敢問張教習，您還懂陣法？」
張淼矜持的一笑，然後說：「我不僅僅是懂陣法，而是我就是陣法大師。陣法一道，我精通風水陣法，也精通計算陣法。飛石觀佔地不小，正適合布置風水陣法，故此我需要一大批的石材、木料和靈植。你們只要幫我提供這些，我就會支付靈石。」
張淼的話深深的震驚到他們。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自稱陣法大師。但是如果他真的能布置出覆蓋整個飛石觀的大型聚靈陣，那麼他就算不是陣法大師，也當得了一名資深陣法師。這可不是買一個陣盤就能搞定的事情。
如果在這方面吹牛，那麼這個牛皮馬上就會吹破。但是他們看著張淼信心滿滿的樣子，似乎他根本不是在吹牛。
那麼問題來了。一個有如此實力的陣法師，他來飛石觀當教習，這是圖什麼呢？
張淼輕咳一聲，說：「今天我也不打算上什麼課，就公布一下我設計的陣法，以及需要的材料，你們提供材料，我支付靈石。等到陣法建成，你們又可以享受陣法帶來的靈氣，這種好事不用我提醒，你們也應該知道該如何辦吧。」
張淼的話一下驚醒這些道童。
是啊，這天底下怎麼有這麼好的事情？這個張教習出錢出力修建大陣，他們這些道童不僅不用出錢，還可以在其中賺錢。等到大陣修建完畢，他們作為道童，是可以直接享受道觀提供的便利的。
這左右一算，不管怎麼算，他們都是血賺！而且張淼剛剛已經免了他們的學費，等到大陣建好，他們可是白嫖的！
所有人想到這裡，都感覺到不可思議。而張淼已經手一揮，靈光乍現間，一個大陣的虛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是我設計的飛石乙木聚靈陣，聽名字就知道了，這是風水陣法。所以，我要對飛石觀進行風水改造。在這改造過程中，我需要大量的石材、土木、清水、靈植等等。這些東西都有要求，你們可以去不歸城附近採集給我。」
張淼說著，一副『改造效果圖』就出現在大家面前。大家雖然看不懂風水陣法，但是卻能看得出好像挺是那麼回事。
嚴山高也是第一次看見這東西，他是不懂陣法的，飛來宗有陣法的傳承，但是如今這傳承已經斷了，宗門內的陣法書對他而言就宛如天書一般。他雖然看不懂，但是他知道這種東西是做不得假的。有沒有效果等到大陣建好后一看就知。
於是乎，這些道童迷迷糊糊的接下了不少材料收集任務。然後就被打發出道觀了。
等他們走到道觀山腳，幾人被涼風一吹，一下就變得清醒過來，然後那錢師弟就對趙師兄說：「師兄，你覺得這事靠譜嗎？」
這些人中，趙師兄年歲最大，也最得他們信任。所有人都看向趙師兄。而趙師兄則是問道：「如果這是真的，那我們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如果這是假的，那我們又能損失什麼？」
「左右不過是一些尋找石材、土木和靈植的時間。付出的如此低，而收穫的如此高。你還怕他騙你嗎？」
趙師兄的話讓大家都點了點頭。然後一個道童就咬咬牙說：「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飛馬馬場養馬了，給張教習找石頭也比撿馬糞要賺得多。」
他的話引起別人的共鳴，當即就有一個人說：「是啊，我也不去符紙工坊熬紙漿了，我已經厭倦了紙漿的臭味，我跟你一起去找石頭找木頭！」
「那我也不給家裡賣包子了！賣包子哪裡有去山裡好玩！」孫師妹也緊跟上。
只有趙師兄沉默了，其他人都好辦，就是他不好辦。他的工作是幫族叔照顧靈田，若是貿然不幹，怕是族叔那邊不好交代，平常族叔對他很好，他這馬上離開，怕是沒人接替他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