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步子太大，扯著蛋了
第155章 步子太大，扯著蛋了
帥帳內。
面對虎大威和楊國柱的苦苦相勸，盧象升的臉色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起來。
因為他知道兩人並非在無的放矢，而是事實，一旦這十萬大軍有個不測，建奴很有可能會趁勢攻取大同宣府。
若兩鎮真的淪陷，以建奴如今的實力，那大明整個北方都將不保。
所以此時退兵無疑是最穩妥的。
可一旦退兵，面對建奴的二十萬馬步軍，林家軍是無論如何也守不住歸化城的。
最後的結果要麼就是林家軍被迫投降，要麼就是捨棄步兵，帶著騎兵逃走。
前者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也是最擔心的，一旦那林銳被逼的投降了建奴，對大明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
林銳若是選擇後者，雖然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但起碼三五年之內是拿不下河套了。
而且他同樣擔心林銳帶著騎兵逃到大明境內后，會再次選擇造反。
一番權衡后，盧象升終於做出了決定，刷的起身道：「若是直接與建奴大軍野外硬戰，我軍確實輸多贏少，但如若據寨堅守，別說那皇太極將歸化的五萬鐵騎調來，就是將整個河套的土默特人都招來，我軍又何懼之有？只要雙方僵持到入冬，建奴必退！」
盧象升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想要憑藉這十萬大軍擊敗建奴的十五萬大軍，他確實沒把握，但他卻有信心守在營中。
畢竟王朴等人的五萬大軍野戰只會添亂，但守在大營，卻是能發揮出不少的作用，只要糧草充足，別說拖到入冬，就是僵持到明年開春他都有把握。
「可是督師，我大軍這次只攜帶了十萬石糧草，最多也就能維持大軍一月的消耗，如今才到五月，離入冬可還有四五個月啊！」
「不錯，此處距離陽和雖然只有三日路程，但我軍騎兵才剛組建不久，恐怕到時很難確保糧道的暢通。」
兩人皺著眉頭道，其實他們還有一句話沒有明說，那就是盧象升在陽和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糧草了，肯定要請朝廷調撥。
從京城到陽和最低也得半月時間，加上京城到宣府這一段的路又不好走，現在正值夏季，一旦下雨，到時候比起建奴，從遼東運糧來這裡，恐怕也強不了多少。
「山谷那一段路，不用擔心，運糧的隊伍出山谷后，還可以繼續沿河北上，再走一日，所以其實也就一日的路程，如此足以確保大軍糧道的暢通！」
盧象升擺擺手，然後解釋道。
兩人見他心意已決，也都不再勸說，畢竟只要不斷糧草，守在大營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隨即盧象升就提筆親自寫了封奏書，將情況說明，然後請朝廷調撥五十萬石糧草，便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師。
寫完給崇禎帝的奏疏后，想想又再次提筆給林銳寫了一封親筆信，然後讓探馬快馬加鞭的送往歸化。
直到做完這些，盧象升才挑了一處小河畔，然後下令大軍原地展開，臨河修建營寨工事。
而這時，後面的王朴等人也察覺到了不對，雖然也被迫停了下來，但王朴並沒有下令紮營，而是殺了過來。
「盧總督，這才到正午，大軍為何就不走了？」
「還有，幹嘛要挖溝壘牆，難不成盧總督還想在此長駐？」
「王總兵，據探馬來報，我大軍北面出現了一支建奴騎兵，兵力約在五萬左右，正朝著咱們疾馳而來，兵法有云：先守後攻，未慮勝先慮敗，此時自然要先紮營，讓大軍立於不敗之地。」
盧象升緩緩說道，他也並非誠心瞞王朴，而是擔心說出實情后直接將他們嚇走。
「什麼？五萬鐵騎，建奴的援軍不是還在歸化嗎？怎麼來的如此之快？」
王朴頓時大吃一驚，顯然成功的被盧象升帶偏了，以為來的五萬鐵騎，是多爾袞率領的援軍，從歸化撤過來的。
「這個還待繼續偵查，不過為了保險起見，王總兵最好不要在另外紮營了，兩軍直接合併一處好了。」盧象升沉聲說道。
「盧總督所言極是，末將這就帶兵過來，一起紮營…」
王朴趕緊點頭應道，然後便帶著人匆匆的離去了。
竟然建奴騎兵已經不遠了，他自然不會再單獨紮營，畢竟柿子撿軟的捏。
自己有多少本事他再清楚不過，他要是單獨紮營，到時建奴來了肯定會先打他們，萬一盧象升見死不救，那他們絕對得完蛋，所以自然要和盧象升他們呆在一起更安全。
果然其他幾位游擊將軍，一聽說五萬建奴鐵騎朝著他們殺來，一個個頓時就慌了，立即就帶著人馬朝河畔殺了過來。
「諸位，竟然入了本督的大營，那便得尊本督的軍令，一旦到時有不遵軍令者，無論任何人，一律按軍法從事，絕不姑息，諸位要是接受不了，現在大可離去！」
「我等自然是謹遵督師軍令！」
建奴騎兵到底還有多遠，他們也不知，這個時候是萬萬不敢離開的，所以九人對視了一眼，王朴也只得答道。
「好，從即刻起，軍中至本督以下，任何人不得飲酒，違者重打二十軍棍。」
「楊總兵！」
「末將在！」
「令你率所部兵馬駐守北營，無本督號令不得擅自出戰！」 「末將遵命！」楊國柱趕忙雙手接過令箭。
「虎總兵！」
「末將在！」
「令你率所部兵馬駐守南營，無本督號令不得擅自出戰。」
「末將遵命！」虎大威也趕忙接過令箭。
隨即盧象升又命王朴率本部兵馬駐守東營，八位游擊將軍駐守西營，而他自己則帶領天雄軍駐守中軍大營策應四方。
西大營靠河，河水雖然戰馬都能直接涉水而過，但終究是佔了一些地理優勢，所以八位游擊將軍倒是答應的爽快。
可王朴卻是眉頭微皺，顯然不想守東營，而想守南營，但東營終歸是比北營要強一些，見盧象升態度堅決，也只得作罷，畢竟他現在確實沒有多少底氣和盧象升討價還價。
散會後，王朴見盧象升一副死守大營的架勢，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將自己的夜不收也派了出去偵查情況。
與此同時。
遠在歸化的林銳，也收到了明軍已經出陽和口的消息，對於盧象升要來夾擊建奴援軍，他倒是沒有什麼顧慮，反而很歡迎。
畢竟早點將建奴援軍打退，他也好早點加固歸化城，經營自己的地盤。
至於會不會請神容易送神難，明軍來了后賴著不走了，他是一點都不擔心，到時他只要派騎兵切斷明軍的糧道，明軍就得乖乖的退回大同去。
對於王朴派來交易首級的使者，見都沒見，就直接趕走了。
他倒不是不想交易，而是天氣已經很熱了，他們又沒有石灰腌制，這要是留著那些人頭，萬一搞出了瘟疫，哭都哭不出來。
「銳郎，不好了，建奴真的還有後續援軍，而且足足有十多萬人，還攜帶了大量的糧草輜重，甚至還有幾十門大炮…」
娜木鐘火急火燎的沖了進來，一臉的驚慌失措。
「什麼？」
林銳差點沒直接嚇尿，刷的就站了起來，急道：「他們距離歸化還有多遠？」
「已經過了張家口，最多五日就能到歸化…銳郎怎麼辦？咱們城牆都還沒修補好，就算修補好了，我怕也擋不住女真人的大炮呀！」
娜木鐘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望著林銳，早已被嚇得六神無主了。
實在是女真人的援軍來的太快太多了，加上歸化附近的五萬騎兵，整整二十萬大軍，比當初皇太極親征林丹汗時的兵力，還要多出一倍。
「先別慌…」
林銳說著，便讓盧夫人去將地圖找來，然後看著地圖有些詫異的道：「按照時間來算，明軍若真的出了陽和口，極有可能和建奴的援軍撞上呀？」
「銳郎，就明軍那德性，發現建奴大軍后，恐怕第一時間就會縮回長城，根本就指望不上，咱們還是趕緊撤吧！」
「城外有五萬建奴鐵騎，咱們想要全身而退，恐怕已是不太可能了。」
林銳搖了搖頭，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起來。
這個時候想要搭橋渡河去內套，先不說城外的五萬建奴不會看著他們搭橋，就是讓他們去河邊搭橋，時間上也來不及。
而沿河西進去五原，萬一土默特人在那處凸口處堵一下，到時候他們就會被直接堵在包頭地區，北有陰山，南有大河，後有追兵，前有土默特人堵路，非得全軍覆沒不可。
「那就帶著騎兵直接走，去大同，將會騎馬的人都帶走。」娜木鐘一咬牙道，顯然不但打算拋棄所有的大車物資，還準備將不會騎馬的人也拋棄掉。
「不行，絕對不行。」
林銳立即就搖頭拒絕了，真正能騎馬馳騁的，除了蒙古男人和少女，也就幾千老少年步兵。
也就是說要將兩萬新兵少年和一萬邊軍，以及兩萬多漢人後勤男女，包括工匠在內的五萬多人都拋棄掉。
這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可是銳郎，咱們留在這裡是絕對守不住歸化城的，就算能守住一時，也遲早得被困死，建奴這次明顯是有備而來。
你們漢人不是常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嗎？我們還有三萬鐵騎，只要逃回大明，以伱的本事，要不了多久，咱們就能再次捲土重來。」
娜木鐘苦口婆心的勸道。
林銳也知道娜木鐘說的是對的，此時棄車保帥無疑是最明智的選擇，可要他就這樣直接拋棄數萬漢人兄弟姐妹，心裡又實在接受不了。
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這次可能是真的步子邁的太大，要扯著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