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圍三缺一
第105章 圍三缺一
「這些刁民亂民，簡直通通該殺該死…」
城頭上，望著城下那黑壓壓的人頭，王朴是又驚又怒，他沒想到這些平日里連螞蟻都不如的泥腿子們，竟然敢公然從敵造反，幫著那群賊人攻城。
關鍵還來了這麼多人，還都是青壯男人，三面加起來怕不是得有好幾萬。
其他武將更不堪。
尤其是陽和衛高山衛等兩位指揮使，及其它武官們，身子都微微有些顫抖。
他們和這些武將不同，他們的官廳宅子，家眷財產，全部都在城中，一旦被這群賊子亂民攻進來，那就是一切皆休的下場。
所以眾人都是一臉哀求的望著王朴等人。
「王總兵，為了防止賊軍從北面偷襲，還是將北門也堵死吧！」
「是呀總兵大人，只要守住城池，下官願拿出兩千兩銀子答謝總兵大人和各位…」
「下官也願拿出一千兩銀子。」
武官們都是紛紛咬牙，想要用銀子來堅定王朴等人堅守的決心，他們現在最怕的就是王朴選擇突圍。
「這個好說，各位放心，我們加起來足有兩千精銳，賊人雖多，卻都是一些烏合之眾，是萬萬攻不進來的，不過，北門是絕對不能堵的。」
王朴擺擺手，安慰道，可說出的話，卻讓武官們心都拔涼拔涼，而接下來的話，更是讓眾人如墜冰窖，差點就沒忍住，直接提刀砍了他。
「現在本帥安排防守任務，盧指揮由你負責守衛南城，龔指揮負責守衛東城，劉同知，你負責守衛西城，本帥親自坐鎮北城，好了，各位趕緊去布置吧！」
「大帥，不能啊…」
「總兵大人…」
看著王樸直接帶著家丁朝北城而去，一眾武將也都帶著家丁火急火燎的跟在他屁股後面，武官們頓時急的哀嚎起來。
卻又毫無辦法，只能在心裡將王朴和一眾武將們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結果原本城中的兩千精銳家丁，硬是被王朴和武將們帶走了一半，守在北城，戰馬也都拴到了城門附近。
剩下的一千家丁卻要守三面城牆，雖然城中還有上萬的青壯，但任誰都知道，那些青壯是靠不住的。
「盧兄，求人不如求自己，這些白眼狼是靠不住的，還是先拿出些銀子來犒軍吧，不管怎麼樣，咱們一定不能讓賊軍攻進城！」
「不錯，那姓王的真他娘不是東西，虧得老子昨晚還將小妾送給他暖床…」
「你還只是小妾，老夫卻…哎！不提了，一提就來火。」
顯然，兩人這陣子為了籠絡住王朴幫忙守城，沒少花心思，可誰曾想事到臨頭，王朴竟連一個家丁都捨不得分給他們。
就這般一眾武官們咬牙湊了一萬兩銀子出來，賞賜了下去，又殺了十幾頭豬羊，那近萬青壯總算有了點士氣，不再病殃殃，跟隨時要掉氣似的。
顯然，這陣子來，林銳一直都在打攻心戰，來瓦解城中普通人的抵抗之心。
………
「轟！」
南城外，隨著繳獲的一門虎蹲炮打響，兩千邊軍，上萬青壯紛紛扛著梯子盾牌，吶喊著朝著城牆涌去。
一千少年則是推著二十架雲梯緩緩向前，雲梯上站著的全是手持刀盾，身穿盔甲的戰兵，三千蒙古騎兵則是徒步持弓跟在了雲梯的後面。
最後才是林銳親自帶領的七千少年，緩步落在了最後，顯然這些招募來的少年，林銳沒捨得讓他們去打頭陣。
畢竟這些少年都是經過他精挑細選的，老實巴交，卻又都還沒被磨滅掉血性人性，假以時日，絕對能成長為一支強軍，根本不是那些蒙古少年能比的。
「沖啊…」
「殺啊…」
與此同時，東西兩邊的兩萬多人，同樣扛著梯子，揮舞著木棍，朝著城牆涌去。
一時間，整個陽和城的東南西三面都是衝鋒的人群，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直衝雲霄，可沒過多久就被一聲聲慘叫掩蓋。
無數的人被牆上扔下的滾木雷石砸中，被大糞潑中，或者梯子掀翻摔了下來，這場攻城大戰，幾乎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
雖然由於陽和衛，高山衛的官衙都在城中，城牆周長八里，但一下投入三四萬人，哪怕是從三面圍攻，仍然有些擁擠，所以導致城牆下的傷亡非常大。
林銳也沒辦法，輪流進攻，雖然可以將兵力優勢發揮最大，但那些雇傭兵不是真正的軍隊，完全就是憑藉著一股子熱血和狠勁，只能一窩蜂的全衝上去，才能將作用發揮到最大。
否則等第一批人衝上去，傷亡慘重，第二批人恐怕就不敢再沖了，或者沒了士氣。 「啊…」
「哎呀…」
傷亡還在持續，三面城牆下的慘叫聲愈演愈烈，磚石木頭和著屍體鋪了一地，濃烈的血腥味和惡臭味幾裡外都能聞到。
終於隨著那些邊軍老卒率先逃走，無數的青壯們也跟著丟下兵刃轉身逃跑。
人群就如潮水擊打在沙灘上一般，沖得快退得也快。
一千推著雲梯的少年們，卻沒管從身邊逃離的人流，繼續推著雲梯緩緩越過了護城河，向著城牆靠近。
「放箭！」
咻咻咻…
雖然雇傭兵們退了，但真正的大戰才剛開始，隨著林銳一聲令下，三千蒙古弓手，立即就齊齊的朝著城頭拋射羽箭。
頓時城頭上就傳來了一聲聲的哀嚎，正在來回奔跑搬運守城物資的守軍，是成片成片的倒下，嚇得其他人再也不敢如剛才那般肆無忌憚，紛紛尋找掩體。
也有的家丁用弓箭和火銃還擊，可惜都被蒙古弓手身邊的少年用大盾擋了下來。
「火油，快用火油，將那些雲梯燒掉……」
盧宗看著那二十架緩緩靠上來的雲梯急的是跳腳，拚命的大喊大叫。
林銳命人打造的這二十架雲梯其實很簡單，形狀酷似三角形，支架全部用木頭打造，再在上面用木板鋪出一道斜道，斜道寬2米，最高處8米，長15米，斜道的頂端還有一塊7米高的擋板，底部兩端各20個輪子。
只需將雲梯推到距離城牆五米處，放下擋板，便能直接搭在牆垛上，然後兵馬順著斜道，直接從地上源源不斷的沖向城頭，為了防滑斜道每隔兩尺，便會釘上一根小木條。
此刻隨著雲梯推進，一塊塊巨大的擋板搭在牆垛上，早已蓄勢待發的戰兵們，立即就沖了出去，和城頭上的家丁們廝殺在了一起，後面的戰兵，少年們，也源源不斷的順著坡道沖了上去。
雖然有七八架雲梯，都被扔來的火油罐點燃了，但依然無法阻止越來越多的戰兵衝上城頭。
而還未逃遠的邊軍們，見已經攻上了城頭，頓時就停下了腳步，斟酌了一會兒，提著刀就又殺了回去。
他們身邊的青壯們先是楞了一下，但隨著一聲聲城破了的大喊，一個個也都轉身殺了回去，甚至最後連東西兩邊潰敗的雇傭軍們也朝著南面殺來。
顯然哪怕有一絲機會，大家也是不會就這樣直接走的，都等著分銀子。
北城頭。
王朴和一眾武將們一直在關注著三面的戰局，此刻見賊軍已經攻上了南城頭，那些守城的青壯也朝著城中逃去，只剩一些武官帶著家丁仍在殊死反抗，一個個立馬就衝下了牆頭，翻身上馬，打開大門，在家丁的保護下揚長而去。
如果戰兵們剛衝上城頭那會兒，這些武將願意帶著一千家丁去幫忙，沒準還真能將衝上城頭的戰兵們趕下去。
奈何王朴等人都捨不得讓自己的家丁去拚命，一心只想留著家丁逃跑保命。
當然也並非王朴等人不想守，而是他們都清楚，如果城外真的是韃子在攻，那他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死守。
可外面全是一些漢人亂民，城中的青壯軍戶不肯拚死抵抗，僅憑兩千精銳家丁是守不住的。
就算守住一波，也可能守不住下一波，那數不清的亂民，磨也得將他們磨死。
等將他們的家丁消耗的差不多了，對方的真正精銳恐怕才會出動，到時他們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了。
與其如此，還不如趁著北面沒被包圍趕緊逃，畢竟北面七八裡外就是大山長城，哪怕對方留了騎兵攔截，也能一口氣衝到山上去，最多戰馬不要了。
顯然王朴和一眾武將們並不知道外界的情況，以為他們孤立無援，對方竟然能鼓動這麼多的軍戶造反，那就說明還能鼓動更多的泥腿子來攻城。
所以才失去了守城的信心，選擇直接開溜。
果然哈貝兒雖然帶著兩千多女兵立即就追了上來，但最終也只射殺了一百多家丁，就讓王朴等人逃上了山。
畢竟對方也有近千騎，哈貝兒也不願意從正面攔截，只是從兩邊放箭射殺。
而當城中武官們的家眷從北門逃出來時，就沒那麼容易了，由於家丁損失嚴重，又有馬車，面對兩千蒙古女騎兵，最後逃走的寥寥無幾，不是被射殺，就是成了俘虜。
好在武官們有先見之明，見王朴他們要逃，就各自挑選了一個繼承人也去了北城門口，跟著一起逃走。
至於那些武官自己倒是都沒有逃，都選擇了死戰到底，沒辦法，城破了一旦他們逃走，最後不但同樣要被朝廷賜死，甚至有可能還要抄家滅族。
而一旦他們戰死，只要兒孫們有一個逃出去，將來就可以回來繼續傳承香火，將家族和他們官位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