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第199章 塵埃落定。
第199章 塵埃落定。
帳篷里，回過神來的埃迦路，抬頭對上的便是王位上簡易那過分平靜清澈的雙眸。
望著那樣平靜的雙眼，不知為什麼，埃迦路產生了一種形勢反轉攻守易型的錯覺。
尼祿的生命依舊掌握在自己手中，體內的聖杯也還在源源不斷地為自己提供魔力，明明現實局面沒有任何改變，但為何他看上去那樣自信？
因為那雙彷彿已經判定了自己輸定了的雙眸，淡淡的怒意於自埃迦路的心頭滋生。
不，自己還沒輸！
即便跟在原來的時空一樣，自己從一開始就是被利用還不自知的棋子，但自己還沒輸！
想到這裡，埃迦路的眼底閃過一抹狠厲。
感覺到埃迦路身上暴漲的魔力氣息還有針對尼祿的殺意與怒意，簡易瞬間就明了，即便得知了真相，對方依舊不肯認輸準備放手一搏。
埃迦路的眼中閃過一抹瘋狂，那個男人沒有幫手，就只是個普通人，自己還有機會的！
即便從一開始就被利用又如何？只要尼祿死去，這個特異點就再也無法被修復！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然而，就在埃迦路即將得手之時，於短短瞬息間閃到眼前的身影讓其愣了一瞬。
看著面前的簡易，埃迦路瞪大著的雙眼之中滿是慢了一拍才上線的錯愕。
「你怎麼會…」
還沒說完，埃迦路忽然又感覺到了什麼，低頭看去，這才發現，一把造型奇特，並且有些眼熟的匕首已經抵在了自己的小腹。
與此同時，簡易的輕喃在其耳畔響起。
「劣等置換，解除……」
埃迦路曾見過這樣的匕首，就在不久前某個男人（紅A）刺殺自己的時候。
但是此刻，埃迦路能明顯感覺到，兩人所用的並不是同一把，或者說，簡易手中的才是原型。
眼睜睜地看著聖杯與自己之間的聯繫被這把奇特的匕首斬斷，盛滿污穢的聖杯離開自己的身體，直到這一刻埃迦路方才知道這把匕首的真正能力，也終於知道，這一次自己從一開始就被簡易牽著鼻子走了。
他的底牌從一開始就不是被他留在軍營外的那些從者，更加不是德拉克，而是他自己！
不僅僅是被他用置換魔術改變了樣子貼身放置的奇特匕首，還有他那從未表現出來過的不弱於一流從者的力量，以及最關鍵的……自己。
自己的大意才是他能成功偷襲的關鍵。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認定自己不會對他那樣的普通人設防，是自己的大意為他創造了能偷襲成功的機會！換句話來說：他利用了自己的大意！
為了能夠一舉成功不被自己有所察覺，直到剛剛為止還一直致力於給自己放各種煙霧彈，讓自己誤以為他的底牌是別的什麼存在！
他一直都在想法設法地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將從者留在外邊，毫無畏懼只身前來就是為了讓自己懷疑他在外邊做了什麼布置。
凌晨的否認是為了讓自己誤以為他依仗的是軍營之中的某個存在！
然後是最後的絕殺，那就是在剛剛用與德拉科的交談來讓自己誤以為他的依仗是德拉科！
其實壓根就不是！
他的依仗從一開始就是他自己！
在他前邊的步驟按部就班全都實現后，自己就是打死也不會想到他的底牌其實是他自己！
這時才洞察到真相的埃迦路不得不承認，簡易是自己所見過的最聰明的男人，幾個回合下來，完全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埃迦路相信，同樣的情況換做任何人來，不到最後一刻都絕對察覺不到簡易的真正底牌！
這才是真正的為了目的萬無一失的謀划！
然而，相比起感慨，埃迦路心中的苦澀要更重些。
「你…你騙了我…」
簡易搖了搖頭，轉過身去，看向懸浮在帳篷上方，自帶末日氣息，每次一出現就會給附近添上末日色彩的，正在不斷外溢污穢與黑泥的聖杯。
「不，我自始至終都只是一個普通人，這份力量只是女朋友生氣回老（娘）家之前託付給我，暫時借給我自保的力量而已。」
先前，阿爾托莉雅確實因為生氣暫時不想理會簡易選擇回娘家，還放下了不搞定梅林留下的爛攤子不要召喚她的狠話。
但是作為從者跟丈夫，阿爾托莉雅也不可能對簡易不管不顧，畢竟特異點危險重重。若依最後將自己的力量通過最後一枚令咒借給了簡易，而自己則因為令咒消失的緣故回了娘家。
值得一說的是，事實上就連簡易也沒想到令咒能達成這樣的效果。
另外，簡易有種微妙的感覺，那就是似乎只有自己與阿爾托莉雅才能通過令咒達成這樣的借點力使使的奇迹。
這時，埃迦發現，一把金色的聖劍從無到有出現在了簡易的手中。
簡易手一揮，幾道劍光閃過，下一秒，整個帳篷化作數不清的帳篷碎片，帳篷的碎片隨著一股從咖喱棒劍身上湧現的旋風被吹散。
天空失去了顏色，彷彿連接著無盡地獄的黑色太陽高高懸挂於蒼穹之上，而在下方，是就像是被無形的手托舉在半空的聖杯。
下一秒，軍營下方的大地都開始劇烈震動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很快，一隻兇猛的，渾身上下都是紅色倒刺的紫色章魚腳鑽出了地面。
偽情報室佛勞洛斯。
因為剛一出現就開始大搞破壞，整個軍營里充斥著士兵們驚慌失措的喊叫聲。
簡易剛準備上前迎敵，又想到了什麼。
「已經結束了，放棄吧，失去了聖杯的現在伱已無力回天，我不想在對付那個之前還需要先殺掉你，你的命我會收下的，但最好不是現在。」
簡易的口吻始終都很平靜，但埃迦路感覺到了其中的凌然決意。
雖然心情十分複雜，但也沒有感到什麼不能接受的，因為從昨天到現在，他曾給過自己數次機會，但到頭來自己都選擇了放棄。
話說回來，竟然在那種情況下還數次給自己機會，他還真是個溫柔的男人。
越到孑然一身的時候，人反而越能看清楚自己與身旁的一切，就像是此時的埃迦路。
「你放心吧，我不會再做什麼了。我去召集士兵一起幫忙。」
回頭瞥了眼埃迦路，從對方孑然一身的眼中讀出對方沒有說謊的簡易轉頭走向前。
「沒有必要，組織他們避難吧，這個特異點無辜消散的生命已經夠多了。」
……
金色的光芒驅散了天邊的邪惡氣息。
無論是偽裝成魔神柱的魔獸赫，還是聖杯，都在誓約勝利之劍下煙消雲散。
落下的微小閃爍的點點金光就像是星星一般，如同一個又一個小小的燈塔，點綴著簡易的身影。
緊接著，第一縷陽光從東方的地平線照耀而來，第一縷光並不劇烈，更像是細膩的金色綢帶，披在了簡易的身上。
這個瞬間埃迦路只感到一陣恍惚，一時間分不清究竟誰才是光芒四射充滿希望的太陽。
與此同時，簡易低頭看了眼手中因為時限已到，力量耗盡正在漸漸消失的咖喱棒，除了這個外，騎士王的力量也在漸漸消失。
隨著騎士王的力量完全消失離開簡易的身體，簡易的身形因為突如其來的脫力不由得一晃，好在及時穩固住了身形才沒有跌倒。
「馬德，明明都是同事了還來真的，又沒有人看，假賽不會打嗎？」
簡易小聲地嘟囔著，剛剛的戰鬥中偽裝成魔神柱的魔獸赫完全沒有任何的手下留情，不知道該說是演的逼真，還是壓根兒就不是演的。
如果不是簡易通過試出來的機制，瞅准對方的攻擊空隙，趁機釋放寶具連帶著空中的聖杯強行一波的話怕是要翻大車。
平復了下呼吸，簡易轉過身來，看向不遠處正在等待自己的埃迦路。
簡易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一種必須由自己來送對方一程結束這一切的莫名其妙的責任感。 可能是因為這一切都算得上因自己而起吧。
不僅是埃迦路，還有聯合帝國的士兵們。
前者，是不知道看上了自己展現出來的哪一點從而對自己產生了濃厚興趣與佔有慾，而後者，則是因為自己曾讓他們看到過一時的光明。
他們本可以忍受黑暗，但自己卻讓他們誤以為看到了光明。
簡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雖然不是自己的錯，但就是有種必須得為那些被埃迦路殺掉的士兵們做些什麼的衝動。
不是為了類似復仇的「正當」理由，而是僅僅為了讓自己良心稍安。
簡易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把士兵慌亂逃竄時不小心遺落的劍，然後不緊不慢，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埃迦路的面前。
然而，看似不緊不慢，實則心中也十分糾結，對於生活成長在法治社會中的人來說，要真正地奪取另一個人的生命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做到的。
短短數十步，簡易卻彷彿走了好久好久。
當簡易手中的劍尖指向埃迦路時，埃迦路也才回過神來，並意識到，一切都要結束了。
然而，埃迦路的眼中卻沒有太多的對於死亡的膽怯，相反，較之先前多了幾分平靜。
「我好像直至現在都沒能徹底看清你，你朦朧的好似一張半遮掩的畫，或許，我就是因為這份神秘才對你那麼執著的吧。」
簡易搖了搖頭，雙眼始終直視著埃迦路：「你錯了，我其實一點兒都不神秘，一切都像我的名字一樣普通而簡單，只是你太過著相而已。
我也並沒有你以為的那樣聰明，別說我們的時代了，就是這個時代也有多如牛毛的比我聰明的人，只是時代的局限限制了他們而已。」
簡易並沒有自我貶低，因為事實如此。
古人跟現代人在智商上並無區別，只是時代的局限性限制了他們的思維而已，若是放在同樣的環境接受同樣的教育，兩者不會有任何區別。
甚至，即便受到時代的局限性，他們在很多方面的智慧與造詣，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仍舊無法企及，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所以，是我錯了嗎……」
「我不知道，讓生活在以人為本時代的人來評價古代的帝王本身就是不合理的。三觀不同，看到的對錯自然不同。
就像是作為奴隸制帝國的皇帝，可能對於你來說，可以自然而然地接受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的精英與百分之九十九的底層牛馬組成的羅馬，也可以平靜地接受人數達到數萬的犧牲。
但對於接受了二十一世紀教育的我來說，無法接受這樣的幾乎沒有任何公平可言的社會。社會形態也好，生活習俗也好，我都無法接受。」
為什麼簡易要單拎出來生活習俗這個詞，這就要牽扯到這個時代羅馬的衛生問題了。
這麼說吧，這個時代的底層人，從小到大沒洗過澡的大有人在！
然後，大多城市根本就沒有下水道！
每到一個城市，一進城門，濃濃的米田共味就會撲面而來，除了老八與心心念念重現祖上羅馬の榮光的意呆利外，相信不會有任何現代人來到這裡后真的想待在這樣的時代。
「總之，你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這沒錯，但我對你將它建立在給別人帶來痛苦的基礎上這點，因為三觀不同持不同的觀點。
有很多你可以接受的東西我是絕對無法接受的，我們之間有著不可彌補或者說不可調節的認知差異。埃迦路，你愛錯人了。」
看著簡易那舉在半空之中的劍，雖然沒有任何明顯的晃動，但埃迦路卻從其中明顯感覺到了簡易的內心糾結以及遲疑。
匆匆一眼收回目光，埃迦路再次對上了簡易的雙眼：「但是，這個時代難道就沒有讓你覺得十分美好的東西嗎？」
簡易沒有說話，而是陷入了沉默。
這個時代美好的東西是存在的。
簡易在聯合帝國的都城套用了某種意義上十分極端的類似於農村公社那樣的制度。
原以為這樣一來絕對會出現個別人擺爛偷懶沒有積極性的現象，但整整兩個月，簡易都沒有發現哪怕一個人擺爛偷懶。
福利溢出，明明可以躺平擺爛混吃等死，但卻沒有一個人那樣做，或許是因為這個時代的底層人太過純粹，也或許是因為他們還沉浸在以為抵達了伊甸園的喜悅與興奮之中。
這確實算的上是一種在簡易看來，宛若夢幻的「美好」。
第二，以屋大維為代表的皇帝們的那場共演，為了搞定雷夫的勢力，竟然能毫不猶豫地放棄每個人得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
第三，那就是印象最深刻的，即便是現在也記憶猶新的，被牢牢刻在腦海之中的一個畫面。
神廟中，被聖光籠罩的清純少女閉著雙眼，正在為別人祈福。
簡易極認真地點了點頭：「有的。」
「是什麼？」
「有很多，但印象最深刻的還是某個神廟中，正在為周圍的居民虔誠祈福平安的少女祭司。」
埃迦路愣了下，然後瞪大眼睛，瞳孔輕顫，難以置信地看著簡易。
「你…你說的難道是…」
「誰知道呢，只是一場夢而已。」
說到這裡，終於下定了決心的簡易冷不丁地將劍刃刺入了埃迦路的腹部，同時繼續道。
「……無論對於那名少女來說，還是對於我來說，只是，可能就只有我還記得。再見了，巴西安努斯（埃拉伽巴路斯原名）。」
在生命的最後關頭，埃迦路忽然笑了，含著血，露出了一如夢中的純真笑容。
「謝謝。」道了聲謝，埃迦路閉上眼睛，向前倒在了簡易的胸膛……
當巴依、美杜莎、大姐，以及感覺到黑杯氣息，火急火燎趕來的迦摩進入軍營后，看到的便是抱著埃迦路的屍身，神情略有些複雜的簡易。
互相對視了一眼，幾人都發現了對方眼中的震驚，似是完全沒想到簡易竟然真的能憑一己之力解決就連雷夫也難以搞定的敵人！
就在幾女因為這種事實震驚不已時，簡易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極認真地看向幾人。
「梅林乾的，你們作證。」
眾女：……
阿瓦隆的梅某人：……
與此同時，尼祿從昏迷之中醒來，醒來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身前的簡易。
「皇后你是來救余的嗎？！」
此話一出，立即就讓在場眾女不約而同的豎起眉頭，但因為簡易沒有說話，只能忍著沒發作。
回頭看了眼剛剛清醒的尼祿，簡易隨意一笑，隨後抱著埃迦路的屍身走向軍營的大門。
然而，才剛剛走了兩步簡易就發現，似乎是因為特異點被修正的緣故，埃迦路的身體正在漸漸消失，或者說，即將被送回她原來的時代。
正巧這時，與新·迦勒底的通訊恢復了。
「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
「奧爾加，特異點已被梅林修復，聖杯已被梅林摧毀，做好間桐櫻跟我的回收準備。」
簡易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還有我呢新所長。」
回頭看去，看著完好無損，甚至還打著哈欠，就像是剛剛睡醒的老芥與那匹站在其身旁精神煥發的馬，簡易沉默了。
這虞摸的……簡直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