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第二百三十二章 為情所困
沈傾歌微微頓步，繼而側首對溫國公道：“溫國公仗義執言，彰顯了不願同流合汙的高風亮節，果真是會審時度勢，灼華佩服！”
溫國公一張臉青紅交白，硬是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言*情*首記住我們的網址dashubao 手機版dashubao
他的確是審時度勢，給自己留了一手。可是經沈傾歌這麽說出來你，就好像自己被扒光了衣服晾在院子裏，很快會有人告訴軒親王。
倘若事情成了，軒親王心中定會有了芥蒂。
沈傾歌注意到牆上的鬥篷人目光陰鷙的盯著自己，她驀然回頭，對著鬥篷人微微一笑，舉起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鬥篷人顯然一怔，目光又落在玉人身上，思忖片刻，突然如一隻黑鴉沒入夜空。
芙蓉苑裏，洪姨娘喘著粗氣，踉踉蹌蹌坐到銅鏡前。
這麽多年，她用易容術一點一點改變自己的容顏，雖然與之前有著八分像，但如今這雍榮華貴的氣質和成熟嫵媚的臉到底是與十七年前的她截然不同。
就算，就算他是地宮的人……她想起那個俊美的翩翩男子。她是地宮最美麗的女子，可是不管她如何優秀，他絕不會多看一眼，後來，任務失敗，沈致雍救了自己。當她昏迷中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以為是他。
沈致雍的眼睛像極了他……再後來，有了漣兒，她便有了夢想。
洪姨娘撫上自己的麵頰，鏡子中好像出現了另一幅畫麵，那是一個年輕的令人嫉妒，出身又好的女郎，有著和那個死人一樣的溫柔……哼！
洪姨娘輕輕站起身，對著鏡中嫵媚一笑。
未來的侯爺夫人是她洪玉，侯爵世襲的，隻能是她的漣兒！為了今天的生活，她犧牲了太多，她絕不會就此罷休！
佛擋殺佛，鬼擋殺鬼！
三個多時辰，李嬤嬤麵色蒼白如紙，嘴唇透著死灰色。在看到沈傾歌的時候，原本死寂的眼神陡然采邑，她猛的抓住了沈傾歌的手，緊緊盯著她。
沈傾歌從震驚到難過，再到驚異。她側首讓小桃她們先出去。
“嬤嬤，怎麽會變成這樣？”
沈傾歌喃喃問，手指輕輕搭上李嬤嬤的脈象，突然落下淚來。
沈傾歌再有醫術，對著一個求死的人也無能為力，何況李嬤嬤已經回光返照了。
“三小姐，有件事你要答應我，一定要答應我！”
李嬤嬤急切的說著，目光也是焦灼的，生怕自己撐不住說不下去了。
沈傾歌點頭說好。
“是有關硯池的身世。他，他的親身父親是林昭，是紫竹先生，不是趙恒……”
趙恒？
是當今皇上？
沈傾歌倏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盡管她心中有很多疑問，但李嬤嬤的時間不多了，她隻是目不轉睛望著李嬤嬤，等她把話說完。
這句話說出口，李嬤嬤突然鬆了口氣似的，放開沈傾歌的手，望著帳頂的雕花，低低的說著：
林昭是寒溪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太子伴讀。他們兩個雖然相差七八歲，卻也是脾氣相投。如果不是同時愛上太後娘娘的侄女徐媚兒，或許林昭不會英年早逝了。皇上登基後林昭放棄官位，求到太後前。他求太後將徐媚兒嫁給自己，而他願意去梧桐書院替北轅培養國之棟梁。太後也知道皇上對徐媚兒的情意，所以未經皇上同意下了一道密旨。將徐媚兒婚配於林昭，跟著他去梧桐書院上任，但不許公開婚禮。後來，太後病重，徐媚兒悄悄回來服侍太後左右，朝夕相處中，皇上情動要了她……
說道這裏，李嬤嬤灰白的麵上閃過一絲痛快的笑意。她喘著氣繼續說：太後仙逝，我求了皇上去梧桐書院。孩子早產了，林昭認為孩子是趙恒的，恨徐媚兒背叛自己，冷落她們母子，出去遊學了。這一去便是兩年，徐媚兒心灰意冷，在林昭回來的當晚寫下血書自縊身亡。嗬嗬嗬……十多年，林昭給硯池編造了一個背負血海深仇的身世，想讓他們父子成仇。可是後來……我怎麽也沒想到，趙恒那個混蛋居然良心發現，將迷ji徐媚兒的事和盤托出，求林昭原諒。你不知道，那個時候林昭已經願意娶我了……嗬嗬嗬……
李嬤嬤咯咯笑著，淚流滿麵。
“可是得知真相的林昭卻挖開徐媚兒的墳躺到醜陋的骷髏旁，喝下毒酒……咳咳咳……”李嬤嬤用一口氣說完，引起劇烈的咳嗽，沈傾歌沒有幫她理氣，隻是悲憫的望著那逐漸衰敗的臉。
“所以，你恨林昭，更恨皇帝。你騙皇上徐文彥是他和徐媚兒的孩子。”
李嬤嬤聽著臉上展開詭譎的笑：“我告訴他當初去梧桐書院就是發現徐媚兒懷孕，想要暗中保護他們的孩子。咯咯咯……我死了，他們都會以為我是道出真相……修竹，修竹……我等這一天很長時間了……修竹，我……”
李嬤嬤眼睛幾乎要瞪出來，臉部詭譎的扭曲，一隻手僵硬的抬起。
沈傾歌抬手瞌上李嬤嬤的眼睛，注視良久。
這就是背負恨意的人，她連死也不得平靜。
李嬤嬤不過斷斷續續說了個大概，但沈傾歌知道，那是四個人的愛恨情仇，三個人悲慘人生。倘若北轅皇對徐媚兒情深，又怎會去迷ji她？徐文彥又怎會早產，恰好是準了皇宮的時間？李茉兒呀李茉兒，你何苦來哉？
林昭——修竹先生！
那樣一個布衣天子，竟也走不過‘情’之一字。
沈傾歌忽然在想，徐文彥怕長得跟徐媚兒很像，否則林昭怎會認不出是自己的骨血，而北轅皇又怎會相信他就是自己骨血？
骨血！
哈！
沈傾歌忽然想要大笑一聲，回頭看了一眼李茉兒。
她真不知道是要佩服這個女人還是要悲憫她？
為情所困之人都是可憐之人！
北轅皇趙恒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叱吒風雲的君王，老了開始疑心重重，可就是這樣還是輕易相信了李嬤嬤。
愛情和仇恨，同樣可怕！
沈傾歌想起自己仇恨的心，突然沒有勇氣再回頭，她噌噌幾步走出房間，靠著門板喘氣。
“小姐……”
小桃和鍾嬤嬤驚嚇的攙扶著她。
沈傾歌搖搖頭說無事，繼而對她們吩咐道：“你們進去好好裝殮，將李嬤嬤逝去的消息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