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這位才是真正的老實人
第92章 這位才是真正的老實人
這傢伙之前不是緋袍嗎?
宋律,三品以上紫。五品以上緋。六品七品為綠、八品為青。
龍壁后,章惇愣住了。
梁莘卻是笑了,提筆在提詞板上寫下了三個字。
任伯雨彈劾一百零九份奏疏,趙有福站在御台上一邊擦汗,一邊看提詞板,回了一百零九句:代官家言,知道了。
從早朝開始,一直到中午,整個大殿之上,只有任伯雨一人在表演。
散朝之後,章惇往石橋方向走,走了幾步,突然一回頭,沖著梁莘一拱手,然後轉身離開。
厲害。
這一招,不是普通的厲害。
在這個時候,把這個彈劾狂人給放出來,梁莘也真是有膽有識。
梁莘呢,沒出宮,到了外殿,去找韓忠彥了。
「韓相。」
「梁校檢。」
兩人打了招呼后,梁莘說道:「去我府上喝一杯。」
韓忠彥沒搭理。
梁莘繼續說道:「令弟,駙馬都尉,經營宗室之田,荒田千頃,欺壓良善。經營宗室店鋪,凡到汴京的布匹,必經其手,任何商販不得私售。對了,還有鹽,你家店鋪的鹽數量上不對,有販私鹽的嫌疑。」
韓忠彥這才看著梁莘。
梁莘還沒說完:「官家認為,令弟身為駙馬都尉,污皇室之善名,其罪當誅。韓家店鋪,欺壓良善,你身為右相不止是失察之過,或為主使。」
「韓相若是不信,派人去街上看看,是不是有宮內總管帶人,與侍衛親軍一起,正在查抄你韓家店鋪,還有令弟代管的宗室產業。」
韓忠彥突然感覺冷汗直流。
梁莘:「去我府上喝一杯,這事我雖然官微言輕,在趙有福公公那裡,還有些薄面,給伱家一個公道。是惡仆所為,或是別人假借你韓家之名,或是有別的宗室在搞鬼,自然是可以查得出來的。」
「前面帶路。」韓忠彥知道,梁府有一座直通宮城的橋。
聽過,沒見過。
往梁府走的時候,梁莘說道:「前幾天在牢中,我見到任伯雨了,我說他是老實人,被欺了也不敢怎麼樣,他怒罵我。現在想想,他不是老實人,韓相你才是。」
韓忠彥不吱聲,只是默默的走著。
突然,韓忠彥停下腳步:「是,是他們。」
「誰?」
韓忠彥說道:「是他們,我吾弟只是喜好讀書,並不懂經營店鋪與田莊,是他們。私鹽之事,是他們,不是我韓家。」
韓忠彥今年已經六十二歲,而他的六弟才三十三歲。
娶的是趙佶的姐姐,齊國公主(神宗第三女)為妻。
剛才梁莘的話,韓忠彥想的是,他們兄弟二人都是老實人,被欺負了卻不知道反抗,默默忍受。
他們,就是好大一群宗室了。
有趙佶的叔叔、堂叔……等好大一群人。
梁莘輕輕一扶韓忠彥:「走,去喝一杯,你慢慢講,這事有人替你出頭。若是能請動公主殿下在官家那裡哭幾聲,這事能辦的更好。」
韓忠彥一邊走,一邊問:「你爹,不會設下圈套在等著老夫吧。」 上次,梁師成拉著韓忠彥看蔡京府抄家,韓忠彥帶著舊法一脈雖然大勝新法一脈一局,回去之後,卻是好幾天整夜都睡不安穩。
他感覺,梁師成不是好人。
事實上,他錯了。
最惡的,就在他身旁,梁莘。
梁家,花廳。
酒菜已經擺好,章惇坐在桌旁正在翻著一份任伯雨彈劾他的奏疏。
內容大概是,章惇這老賊必是以退為進,這會不知道躲在那裡,此賊長久以來竊取朝廷大權,欺騙官家,流毒百官,趁著先帝變故的倉促之機,就表現出不忠之意,並且看不起官家你,沒有作臣子的恭敬。
如果此賊的用心得到實施,將會在什麼地方安置官家你呢。此賊不可寬恕,如果不殺掉他,那麼天下大義將無存。
韓忠彥見到章惇在,有點意外,但仔細想想,卻也在常理之中。
官家最近的表現,太異常了。
章惇起身,禮貌性的一拱手,然後將厚厚一沓子擺在韓忠彥面前:「彈劾你的,彈劾你五弟的、六弟的,以及彈劾公主的。」
然後將自己那份也遞給了韓忠彥。
「老夫曾經確實有過這彈劾上說的事情,老夫謀划想扶簡王登基,當今官家不足以君天下。」
梁莘在旁說了一句:「選趙似,也是矮子里挑高個吧,其實也無人可選了。」
章惇點點頭,默認了這個說法。
韓忠彥坐下,先是翻看章惇那一份,然後是自家的。
章惇說道:「慶曆八年正月,宮亂(仁宗朝的大叛亂),沒人敢往下查。仁宗曾對身邊人說,懷疑是曹皇后的安排的這次宮亂。」
韓忠彥正在看彈劾自己全家的奏疏,聽到這話說道:「不可能,曹家要真要叛亂,此時怕是江山已經易主。這麼懷疑,是因為當時有廢后的徵兆。廢后也是不可能的,群臣不會允許,后是天下之母,怎麼可能輕易談廢立。」
章惇問:「那麼,在你看來,是誰?」
「我父有言,宗室。」
韓忠彥這話可不是胡說的,他的父親是韓琦,三朝宰執。
韓忠彥又說道:「后英宗登基,為何只敬曹娘娘一人,仁宗朝其他人受了多大冷落不用我講吧,章公也是知曉的。」
確實如此,當時英宗即位,除了對曹太后一人給予足夠的敬重,仁宗的其他嬪妃,還有女兒們,待遇非常差。
原因有二。
一是英宗能夠即位,是曹家出了力的。
另一個原因就是,曹家還是根子深,底子厚。
章惇沒再就這個話題繼續,看著韓忠彥說道:「你充當一謀士還行,當右相,怕是夜夜睡不安穩吧。」
韓忠彥苦笑。
確實,他沒這個才。
他成為僕射,是向太后無人可用,才選了他。
畢竟,蘇軾、蘇轍兄弟二人,向太后確實不敢用。
章惇又說道:「此時這屋內,有三個人。我確實有謀逆之心,就算是死,也還是那句話,當今官家不足以君天下。此為大惡。這個,更惡,別看年齡小,比老夫更惡。倒是你,一君子面對一群小人,加上一些惡人,你能有什麼作為?」
「若是放在仁宗一朝,你必為名相,此時你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