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全面進攻
第55章 全面進攻
洪武十三年六月,進攻正式開始。
這一天的胡惟庸是悲傷的,因為就在不久之前,他的兒子在縱馬於市中橫行時不幸摔下,正好被路過的馬車給壓死。
悲痛之下,他將那馬車夫抓了起來,折磨致死,這才勉強熄了這喪子之痛。
看一眼上呈的奏章,果不其然有幾封彈劾他不經司法機構即殺人的奏章,於是他毫不留情地截留了下來,並隨手網羅了罪名,將幾名御史給抓進了大牢。
一如既往的,朱元璋好像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樣。
但是胡惟庸自己也知道,皇帝的忍耐程度在不斷地接近極限,於是他也加快了造反的步伐。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根本沒有等到自己正式起事的那一天。
十五日,一次普普通通的朝會,胡惟庸像往常一樣傲氣地站立在群臣之前,皇座之下,眼神不時掠過那威武的龍椅,心中閃過貪婪與慾望。
他還沒有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當宮人宣布朝會開始之後,李善長的長子李祺第一個從臣子的隊伍里走了出來。
胡惟庸還好奇地瞥了他一眼,怎麼,李善長耐不住等自己起兵,想要先一步回歸廟堂了?
但是接下來對方的話卻是驚得他心神大亂。
「臣,駙馬都尉李祺,劾中書省左丞相胡惟庸六大罪!」
「一罪,貪污受賄!自胡惟庸任左丞相,每年均收受群臣之賄賂,金銀珠寶,古玩書畫,不可勝數!陛下有言,貪污過六十兩者斬,則胡惟庸者,貪污何止六十兩,荼毒百姓何止萬千!」
「二罪,截留奏章。百官陳事之折,經中書而達陛下,丞相者,本為輔佐帝業,安定天下之用,而胡惟庸膽大包天,竟敢私留奏摺,有彈劾及不合心意者,即隱瞞不報,其心可誅!」
「三罪,結黨營私。但有不尊其號令者即排斥,彈劾貶官甚至免職,行為惡劣,將我大明朝法度視若無物。」
「四罪,生殺廢黜,竟敢自決!官員之任免廢黜,犯人之生死,竟敢不經有司宣判,不經陛下同意,擅自執行!前番僅因其子之死,私殺車夫,冒犯朝廷威嚴!」
「五罪,謀殺大臣。前番欲害魏國公未成,又巧言令色迷惑陛下,遂致無恙,其行可誅!」
「六罪,收買亡命之徒,陰合外邦,結交武勛,招募軍隊,欲行謀逆之事,狂悖至極!」
「六罪皆不可赦!」
「昔司馬氏之禍,再現於今!」
「臣請立斬胡惟庸,並夷其族,以告天下!」
朝堂上靜悄悄的,只有李祺的聲音在回蕩。
隨著胡惟庸愈發的猖狂,他的種種不法之舉也逐漸顯露。
但是敢於這麼說出來的,他是頭一個。
畢竟隨著胡氏黨羽愈發壯大,敢於觸犯這位獨相的人也是越來越少。所有人都知道陛下絕對對胡惟庸所做之事有所耳聞,但是連陛下都避其鋒芒,對他如此縱容,那又何必做這個出頭鳥呢?
想想晁錯的結局吧。
站出來,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
而這個時候,胡惟庸已經淡定了下來。
雖然這裡是朱元璋的主場,但是胡惟庸也並不畏懼。
因為他的觸手已經伸入了大漢將軍之中,殿內這些衛士裡面也有他的人。
他已經開始思索李善長這番舉動的用意了,難道他真的對封王不動心?難道他就想用這三言兩語,把自己扳倒?
他一定有後手。 胡惟庸正想著,卻見朝堂之上,在李祺之後,第二個人站了出來。
「臣,吏部員外郎嚴新成,劾胡惟庸諸不法事!」
「自洪武七年胡惟庸拜左相,履有僭越之舉,直至如今冒犯天威……」
「臣亦請殺胡惟庸,以正視聽!」
他猛然轉過頭,直直地盯著嚴凌。
原來,這就是李善長的後手。
「臣彈劾胡惟庸目無尊上,魚肉百姓,妄行升遷廢黜之事,使百官敢怒而不敢言,請陛下殺之,肅清其黨羽,以安天下人心!」
又有一個御史站了出來。
御史台?御史大夫陳寧明明是我的部下啊,他們怎麼也摻和進來了?
來不及想這麼多,胡惟庸看群臣已經有些蠢蠢欲動的模樣,陛下的眼神也有些不對,於是趕忙出列替自己辯解。
「陛下,此乃污衊。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鑒,實乃是臣位居左丞相多年,引人不滿所致。今日驟遭攻擊,定是有人多方串聯,欲置臣於死地,還望陛下明察。」胡惟庸下拜,這次的他臉上沒有了以往的傲氣。
但是即使是這個時候,他還在狡辯,並且試圖反咬一口,不僅表明自己遭到這些人的攻擊,是因為居丞相之位太久,更暗示攻擊自己的人,定是結黨有派。
因為他們沒有證據,他從人群中看到了有些驚惶的李存義幾人,他們沒事,就意味著陛下還沒有得到直接的口供之類。
憑藉自己的勢力,雖然會引起皇帝的疑心,但是至少短時間內是無恙的。
大不了下朝之後,想個辦法讓他們徹底說不出話……
然而,聽到胡惟庸的辯解,上方的朱元璋嘴角卻是勾起了一絲弧度。
「污衊?」
一直沉默的洪武皇帝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中充滿了譏諷。
他揮手,做了個「來」的手勢。
一人快步從帷幕的遮擋中走出,看他身材魁梧,顯然是個武將,而那官服可以看出他的品階並不是很高。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區區從四品的武官(對於正一品丞相而言),卻讓胡惟庸瞬間手腳冰涼。
「你,你背叛我……」
正是明州衛指揮使,胡惟庸自以為的鐵杆,林賢!
他知道,這個人一旦出現,那就再也沒有了辯駁的機會。
因為他有證據!
胡惟庸向倭國借兵,是寫了手書,蓋上了他私章的!不然空口無憑,倭國怎麼可能借給你?
這下子,謀反是坐實了。
甚至之前的辯解,也成了笑談。
謀逆大罪,群臣群起而攻之乃是理所當然,甚至伱不彈劾,反而要被質疑對皇帝的忠誠。
所謂結黨,所謂試圖取自己而代之,全部被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