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九章 他們的孩子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莫澤幾乎是咬著後槽牙吐出的字眼,手臂緊緊地圈住她。
柳溪笑得有些停不下來,潮紅著一張臉,麵上無辜,嗓音清冷:“我說什麽,難不成真同那些賓客所說,裏麵的女主角是你的小藝妹妹不成?”
視頻的畫麵,柳溪其實並未看到多少,但是在不經意間卻聽到有賓客交頭接耳的低聲談論。
她這一句話,不過是想刺激他們,沒想到,還真一下子戳中了點。
柳溪話音剛落,木靖藝的身子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氣,順著門框直直攤在了地上。
“小藝……”莫澤心下一緊,手上的力道猛然一鬆,柳溪沒有任何的防備的跌落在了地上。
柳溪登時心房一顫,腦袋裏緊繃的一根弦瞬間斷裂,腹部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上湧,瞬間侵占她所有的神經,令她幾欲崩潰。
她咬著牙,生生的忍著,不消片刻,她身上的衣物已經被汗水浸透,最令她驚恐不安的是,她的雙腿間隱隱滲出一些濕滑。
莫澤失手將柳溪拋下後,第一反應便是慌亂的想要去扶她,但是這時,門口處卻傳來猛烈的撞擊聲。
莫澤回頭望去,倏然轉身向木靖藝的方向跑過去。
此時的木靖藝已然倒在地上,昏厥了過去。
莫澤小心將她扶起,摸了摸她的後腦勺,好在木靖藝並無大礙,隻是磕腫了一塊。
莫澤剛鬆一口氣,轉頭看向柳溪,登時雙眸映照著一片赤紅,失去了言語能力。
此時的柳溪已經無力的倒在地上,雪白的裙子上已經侵染上了大片的鮮紅,雙腿間,大量的鮮血不斷的往外湧。
恍惚間,莫澤覺得天地間的顏色,都變成了眼前這刺目的鮮紅。
他猛然想起,拍婚紗照那天,他曾摸到柳溪的腹部,雖然她的腰身日漸豐腴,但是腹部的觸感卻是硬硬的。
還有方才,他明明碰到了她的肚子……
他怎麽會如此愚蠢的認為,她是胖了!
“溪溪……”此刻的莫澤是徹底的瘋了,亂了。
他的眼底隻有柳溪那近乎支離破碎的身影,當下,她哪裏還能管得了木靖藝。
他放開木靖藝,正要站起,卻是身子一軟,差點倒了回去。
莫澤,高高在上的莫氏總裁,何時這般失態過。
他的手指止不住的顫抖,眼底沾染的紅豔,如同燒紅的鐵塊在心髒處落下的烙印,痛徹心扉。
而就在他起身飛奔過去的刹那,一抹高大的身影快步越過他,先他一步,將柳溪抱起。
血,仍舊在流。
柳溪低沉的呼吸,方才紅潤的臉蛋現在已然顯現病態的蒼白,莫澤聽著她微弱的呼喊:“疼……”
“放開他!”莫澤起身雙目赤紅,眼底遮掩不住的心疼,他伸手想要接過柳溪孱弱的身子,但……
“讓開!”施景將柳溪打橫抱起,左手被她裙擺的血跡沾染,紅透了一片。
他同莫澤對峙,不甘示弱,眼底冒著熊熊怒火,如若不是眼前的狀態緊急,他定然會對莫澤大打出手。
莫澤沒有動彈分毫,仍舊伸著手,執著的想要從施景手中奪過柳溪。
可是這時,他卻聽到耳畔響起柳溪氣若遊絲的聲音:“你如果不想我死,你就讓開!”
霎時,如同冰凍住了一般,連呼吸都停滯了片刻,待他回神,施景已經推開他,抱著柳溪匆匆離開。
地板上淌著大片的血跡,莫澤攥緊著拳頭,滿目哀傷,臉上更是不容忽視的懊惱和悔恨。
莫澤揪著頭發,心痛不已,看,他做了件多麽愚蠢的事,他竟然不知道她已經有了兩人的孩子,剛才還那樣粗暴的對待她。
他如何還能乞求道柳溪的原諒?
他如何還能堂而皇之的將她留在身邊?
他還有什麽資格……
此刻的莫澤猶如陷入魔怔般,癡癡愣愣的呆在原地不得動彈。
……
木倫蘇來到屋內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昏厥的木靖藝,神情渙散的莫澤,還有這一室的狼藉……
“小藝……”木倫蘇第一時間將木靖藝從地上抱起來,正當他準備將她送往醫院的時刻,木靖藝竟悠悠轉醒。
木倫蘇見狀欣喜不已,恍然看著屋內的人,眉頭一皺。
因為頭腦還有些暈眩,木靖藝神誌並不清明,但當她順著木倫蘇的視線望去,見著莫澤的時刻,她陡然清明。
“澤哥……”木靖藝低聲輕喚,良久,無人回應。
“哥,你放我下來,我沒事了!”木靖藝拍了拍木倫蘇的手腕,示意著他。
木倫蘇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流轉,思忖片刻便將她放了下來。
木靖藝得以自由後,即刻向著莫澤走去。
可是,越是靠近,她越是能嗅到莫澤身上愈發濃重的危險氣息。
“澤哥……”木靖藝繼續喚著他,隱隱攜著小心的意味。
莫澤低垂著頭站定,僵直的身體如同一具封存久遠的木乃伊,攜帶著鬼魅的氣息。
“澤哥……”
“不要過來!”
木靖藝被莫澤的突然開口嚇了一跳,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在了原地。
待她穩定身形,繼續拉開步子,朝著莫澤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過去。
“不要過來!”莫澤的聲音猛然拔高,厲聲嘶吼。
饒是如此,木靖藝也未被他嚇到,她腳下的動作不停,仍舊徐徐向他靠近,在兩人身體隻間隔一人距離的時候,她猛然上前伸手抱住了莫澤。
此時,她不再換他澤哥,她聲聲呼道:“莫澤,莫澤……”
淺淺的低吟好似觸撥動了莫澤的心弦,隻見他身體驟然緊繃後,徐徐鬆懈,最後竟是將身體大半的重量放在了木靖藝的身上,將頭埋在她的肩窩,雙手收緊她的腰肢。
“溪溪……溪溪……”木靖藝的耳邊,環繞的是莫澤如此的呼喚,一聲一聲,沉悶哀痛。
環抱著莫澤的雙臂倏然收緊,纖細的手指在他身後緊攥,尖銳的指甲深深陷進柔軟的嫩肉裏,木靖藝宛若不自知,仍舊這樣抱著他,安慰著他,聽他在她耳邊聲聲哀切著別人的名字。
同時,她也將這個名字深深的刻印在了自己的心裏,腦海裏。
就在莫澤還深陷自責無法自拔的時刻,柳溪已經躺在手術台上準備的手術。
大出血,孩子不保。
在被摔在地上,流血不止的那一刻,柳溪已然猜測到可能會出現的結果,但隱隱,她心中還有一絲期待。
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夠足夠幸運,將這一劫逃過去。
隻是,現實往往要殘酷許多。
手術台上,她緊緊抓著醫生的手,聲聲哀求,希望他們能將她的孩子保住,希望他們能留給她一個繼續下去的希望。
但當醫生說出,就算現在將孩子保住了,胎兒生長情況也不會正常,會存在某些缺陷。
就是這樣一番話,令柳溪絕望的鬆開了手。
不健康的孩子,有缺陷的孩子?
她仍舊會想要留下它,她願意照顧他一輩子,可是……
他會願意帶著殘缺降臨在這人世嗎?
他會願意帶著別人的憐憫度過餘生嗎?
他在長大後,不會怪她嗎?
這一刹那,柳溪想了很多,想得亦是很長遠。
最後,她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這個孩子知道了,定然是會怪她的。
柳溪輕輕撫摸著隆起的小腹,身體好似已經疼痛到了麻木的狀態,她已經漸漸適應了。
身下仍舊濕滑一片,醫生催促著她,時間不多了,讓她盡快做出決定。
柳溪像是從水中打撈上來的一般,身體已經濕透。
她顫抖的嘴唇,孱弱的呼吸,嘴裏喃喃一聲,她最後一次感受掌心的溫度,而後閉上眼,兩行清淚順著眼角緩緩滑落。
“拿掉吧!”絕望的開口,此刻,柳溪的眼睛已然黯淡無光。
隨後,手術室的燈亮了起來,柳溪被注射了麻藥,目光逐漸渙散,而後便失去了意識。
……
莫澤趕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被門外的施景一把攔了下來:“她正在搶救,你別亂來!”
莫澤偏頭看了他一眼,卻還是固執的要進去,他必須要看到柳溪,看到她沒有事情。
木靖藝緊隨在莫澤身後,見狀她趕緊上前扶住莫澤:“澤哥,你不要衝動,溪溪正在手術,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木靖藝這樣說,不過是想要穩住莫澤的情緒,裏麵的人,她根本毫不在意,漠不關心。
施景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兩人,森冷一笑:“麻煩你們注意一下言行舉止,這裏是醫院!”
木靖藝轉頭看了施景一眼,眉頭狠狠一蹙:“溪溪出現這樣的情況,我們都很難過!”
施景皮笑肉不笑的盯著她,眼底的質疑和嘲諷,像是要溢出來了一般,不用言語,他已然給予了她最大的諷刺。
果然,木靖藝乖乖閉上了嘴。
她同施景,心照不宣。
今天宴會的視頻,她知道是他放出來的,她不知道她潛藏的秘密何以被他挖掘出來。
但是,不管怎樣,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結果。
在知道真相後的莫澤,同她許下的承諾,他會照顧她的餘生。
其他人不要,他也會要她。
可她木靖藝,從始至終,要的就隻有他莫澤一人。
縱使現在他心中最愛的人不是她又如何,她相信,隻要她能擁著一個身邊,守在他的身邊,終有一天,他會回頭看到她的存在。
就算他不回頭,她也會拚命奔跑,趕到他的身前。
木靖藝將視線從施景臉上移開,偌大的醫院,空蕩的走廊,手術室的門口隻有他們三人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