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二章 心存愧疚
“你別以為你救了小藝,我們木家就會對你感激涕零,你的罪孽,一輩子都難以洗清!”木倫蘇狠狠的瞪著莫澤,嘴裏的話犀利無比。
莫澤深深折眉,每每同木倫蘇相見,他總是對他犯著滔天的怒意,如若隻是當年因著他的不甚,令木靖藝險些喪命,這麽多年過去了,木靖藝也回來了,多少恩怨仇恨應當也都化解了。
但是,木倫蘇的反應卻是一次比一次惡劣。
“我的罪孽,你來說說,我究竟有何罪孽……”
“你……”
木倫蘇被莫澤如此一激,嘴裏有什麽話準備脫口而出,但是,他的餘光不小心瞟到了床上的木靖藝。
她的眼睛,睜開了!
木倫蘇的話,霎時哽在喉頭,而後生生咽了下去。
莫澤見他不對勁,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木靖藝纖長的睫毛輕輕抖動,雙眼迷茫,脆弱到不堪一擊的模樣,令人十分心疼。
莫澤心髒狠狠一抽。
他開口,輕柔的喚了聲:“小藝……”
木靖藝茫然回頭,雙眼迷蒙,但見著莫澤後卻是瞬間清醒,身子抑製不住的發抖,呼吸急促,喉頭滾動艱澀難言。
半響,她才稍稍平靜一點,氣若遊絲:“澤哥……”
一聲近乎呢喃的輕喚,木靖藝紅了眼,莫澤酸了心,木倫蘇攥緊了拳。
“好好休息,不要說話。”莫澤的聲音溫柔到無以複加,他伸手想要觸碰,但終是隔得有些遠。
那是道伸手無法觸碰的距離,莫澤剛想收回手,木靖藝卻將手緩緩的伸了出來。
指尖相處,她能感受他手指的溫熱,他觸碰到的卻是一片冰涼。
雖然隻能觸碰不能緊握,但是木靖藝似已滿足,這樣的莫澤,好似當年,她一個人的莫澤。
這樣,她就更加無法放手,更加想要留在他的身邊。
木靖藝閉著眼,手慢慢收了回來,眼中含著淺淺的笑意,心滿意足的再次沉睡了過去。
木倫蘇冷眼看著兩人的互動,當著木靖藝的麵,他無法說出犀利刻薄的話,所以,他隻能忍著不衝上去將兩人分開。
現在木靖藝又睡了,木倫蘇眸光涼涼的刺向莫澤:“如果已經不愛了,就不要給她希望!”
他瞥了一眼他的手,譏諷的看著他。
莫澤眼裏閃過一抹戾氣,冷逸非凡的臉上染上怒意:“我很早就同小藝說過,我將她當做親妹妹看待!”
“嗬……”木倫蘇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滿麵嘲諷:“妹妹?我說莫澤,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嗎?且不說你究竟是不是拿小藝當妹妹來看,但是小藝對你的心意,難道你不知道嗎?還有……”
“你拋下你的新娘從婚禮上逃出來,就是為了這個所謂的妹妹,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誰會相信?”
木倫蘇開口,便是不留絲毫餘地,但是卻字字紮心,尤其是最後一句。
他就這樣倉皇的從婚禮上跑了。
逃?
雖然他覺得不應該用這個字,但是,在場的賓客看來,應該就如同木倫蘇說的那樣吧。
一時間,莫澤氣焰盡消,眼底浮上深深的懊惱和後悔。
他竟然在那樣的場合,將柳溪一個人給拋下了。
“不過,你也是自作自受,聽說你的新娘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同你莫澤以後再無瓜葛!”木倫蘇說到這裏,腦袋裏竟是浮現了那日柳溪在醫院的一幕幕,登時輕笑出聲。
“不過,就算她同你老死不相往來了,你也不要打小藝的主意,我是絕對不會允許的!”木倫蘇將話先放出來,想要斷了莫澤的心思。
但他卻是不知道,現下莫澤哪裏能想那麽多,他滿腦子都盤旋著木倫蘇方才說的那句,“再無瓜葛!”
莫澤輕薄的嘴唇緊緊抿了下,想到柳溪那倔強又冷冽的樣子,暗了暗神色,心髒一陣緊縮,沒來由的,他竟是慌了亂了。
木倫蘇還一臉警惕的看著莫澤,卻見他突然起身拔掉手背的針頭,或是太過用力,枕頭戳破了血管,霎時,從針孔出湧出了一串串的血珠,最後澗成線,低落在了雪白的床單上。
“你做什麽?”木倫蘇見狀,開口問道,莫澤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半點要解釋的意思,轉而換上鞋子,朝著病房外走去。
木倫蘇將莫澤一把拉扯住,急急道:“你現在可不能走,如果小藝還需要輸血,怎麽辦。”
莫澤神色微變,對於木倫蘇全然將他當做血庫,他沒有半點想法,隻是,木倫蘇說的卻也是莫澤心裏擔心的。
如果他離開了,木靖藝這邊又出現危險要怎麽辦?
木倫蘇知道自己這句話奏效了,於是不費多大力氣,便將莫澤扯回了床上,不耐煩的說道:“你在這裏老老實實待著,確定小藝沒事了,你不用提我都會讓你趕緊走的!”
莫澤臉色本就陰沉,聽著木倫蘇毫不客氣的一句話,臉色又沉了幾分,一時間房間的空氣就如同凝固了一般,讓人喘不過氣。
但是木倫蘇偏生要同他對著幹,而且還對他防備有加。
病房內僅有兩張床,木靖藝和莫澤一人一張,但是木倫蘇偏說不放心兩人單獨相處,硬生生在病房內加了一張床,插在了兩人中間。
莫澤的冷眸如利劍一般,向安然躺著的木倫蘇投過去,幽暗深邃的看著他,而後轉身背對著他。
閉上眼,莫澤眼前浮現的全是柳溪那張悲痛決絕的臉,心髒驟然抽搐了一下,莫澤感覺一陣鑽心的疼。
整夜,他就這樣思著柳溪的臉,輾轉反側。
翌日清晨,莫澤醒的有些遲,轉身,中間床上的木倫蘇已經不見了蹤影,但是值得高興的是,木靖藝已經醒了。
“小藝,醒了,覺得怎麽樣?”莫澤起身來到木靖藝床邊,聲音低沉沙啞,卻別樣的好聽。
“澤哥,對不起,我……我毀了你的婚禮!”木靖藝慘白著一張小臉,不過唇上倒是有了一些血色。
隻是,細看之下莫澤才發現,許久未見,木靖藝竟然又瘦到兩人初見之時了。
莫澤心裏說不出的心疼,他已經有些後悔,那天同她說出的那些直白的話,想來,傷她太深了吧。
“澤哥,我……我這麽做真的不是想讓你同溪溪接不了婚,我知道你喜歡的是她!那天,你們在樓上的對話,我聽到了,所以當澤哥你對我說,讓我能離你遠點的時候,其實,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了!”
木靖藝身子仍舊虛弱,說話都帶著點氣聲,但是臉上卻努力堆砌著笑意。
莫澤心下愕然,難怪那天,他同她說的時候,她的反應一點都不激烈,坦然的就接受,原來她早就知道他們的心思。
如此想來,莫澤心裏更是愧疚難忍,心痛難平,這一切本就不是她的錯,現在全部都要算在她的頭上,對她來說,確實太不公平了。
但是為了柳溪,他無法顧慮到更多她的感受,就算是愧疚,他也做了。
但是到最後,他發現,他做的,不一定是對的。
“小藝,是澤哥對不起你,是澤哥變心了!”莫澤第一次同木靖藝這樣虔誠的坦白。
“不,澤哥,你沒有錯!”木靖藝伸出手撫上了莫澤的唇,想要阻止他繼續自責的言語。
“如果當初不瞞著你,讓你知道我還沒死,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是我自己沒能走出來,我以為我隻是睡了一覺,沒想到醒來,世界都變了,但我卻倔強著不願改變,所以啊……”
或是說了太多話,木靖藝一下子有些喘不過,莫澤幫她順了順,她才繼續道:“我已經配不上澤哥了!”
木靖藝說完閉了閉眼,像是在將心中那些殘缺的念想全數摒棄。
可是這麽多年的執念,豈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
隻是,在莫澤麵前,她現今隻能如此表現。
柳溪這個名字,如今在莫澤心裏占據的分量,如同當年她在莫澤心中占據的分量一樣。
甚至,更多!
所以,木靖藝隻能步步為營,利用著莫澤對自己的愧疚,一步步逼他同柳溪產生隔閡,分歧,最後,方才能名正言順的占據他身邊的位置。
為了這個位置,她苦心經營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拱手讓人!
她堅信,莫澤對她,也是有情的!
思念流轉,睜眼,一片清明,木靖藝好似當真將莫澤從腦袋裏悉數屏除了一般,看著莫澤的眼神,不再是繾綣的愛戀。
“小藝……”莫澤眼底愧疚更甚,嘴邊的對不起,吞咽數次,仍舊無法順利說出口。
“澤哥,我知道你想和我像兄妹一般相處,從今天起,我會好好扮演妹妹的角色,絕對不會越過雷池一步!”木靖藝信誓旦旦的說道,眼底的真摯,以及麵容的慘白,拚湊在一起,愈發令莫澤心痛難忍。
“小藝……澤哥,以後就像是你的親哥哥一樣!”
木靖藝笑著,如同聖潔的天使一般,純白無暇,晃得莫澤眼睛生疼。
她重重的點頭,起身,想要抱抱這個將來隻能是他哥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