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章 敬茶

  為了這場婚禮,莫澤選擇的場地是露天的,高堂在上,賓客於下,新娘由著花轎抬進,儀式上盡量免去繁瑣,意思到了就成。


  因著柳溪需要由著花轎抬進,莫澤便先行到場準備。


  此時露天的草坪上,火紅的一片,嬌豔的紅玫瑰,熱情似火的包圍住了整片場地。


  紅綢紅絲紅燈籠,喜慶之色盡顯。


  到場的額賓客亦是應景,女士多以旗袍為主,男士多數西裝革履,但亦有部分身著長衫馬褂,別有一番用心。


  高堂之上,設了四張座椅,但是僅有木瀾西一人威嚴坐立。


  饒是如此大的場麵,木瀾西亦不慌不亂,從容有度的與眾多到場的賓客周旋,禮貌寒暄。


  隨著鞭炮聲響起,賓客紛紛尋著位子坐了下來,木瀾西在上位處一動不動,目光沉沉。


  莫澤站在紅毯中央,身形挺拔,負手而立,目光殷切的望著紅毯盡頭姍姍來遲的轎子。


  而此時坐在轎子內的柳溪,心裏擂鼓震天,忐忑得無以複加。


  四名大漢輕鬆的抬著花轎,一名身著喜慶的媒婆在轎前引領。


  紅毯很長,迎花轎耗費了不少時間,但是,眾人如莫澤一般,皆是殷切的期盼著的,想要一睹新娘的真麵目。


  終於,媒婆紅帕一揮,喊了一聲停,轎子便被緩緩放了下來。


  莫澤行至花轎前,由著媒婆掀開轎簾,霎時,他便看到了轎內那張如花的容顏。


  柳溪含笑的眸眼攜著一絲緊張,身體也不知覺僵硬幾分,由著媒婆牽出來時,險些撞到轎子。


  好在動靜不大,並未在眾人麵前鬧出笑話。


  媒婆將打著同心結的紅繩交於柳溪和莫澤手中,兩人一人牽引著一頭,朝著高堂之上的木瀾西走去。


  兩人從賓客中間走過,所到之處都是一聲聲驚歎和讚美。


  “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莫總好福氣啊,娶了一位美嬌娘……”


  “……”


  莫澤眼底笑意不減,朝柳溪看了一眼,柔情蜜意,寵溺無間。


  可是,就在這聲聲的祝福和讚美中,卻夾著些許不和諧的聲音。


  “這位新娘子是不是前不久才自殺的,那個叫張生的前妻?”


  “噓……小聲點!”


  “這有什麽不能說,都是事實,我還聽說莫總同木家小姐青梅竹馬,都已經準備結婚的,可惜啊……”


  “可惜什麽?”


  “可惜紅顏薄命唄,那位木小姐不知何故死了,聽說莫總還因此一蹶不振的好些時日,後麵還是莫老爺子去世了,莫總擔起了莫氏集團的大任,方才重新振作。”


  “居然還有這種事情……”


  “當真,莫總同木家小姐訂婚的時候,我曾隨我父親到場,乍一看,這新娘子同當天的木小姐還真是長得有幾分像。”


  “別胡說……”


  這兩人還說了些什麽,柳溪已經聽不清了,她不知道一旁的莫澤是何表情,她隻知道,她在聽到這些話的一瞬間,心猛然沉了沉,一團火熱被全數澆滅,冰涼空洞


  “溪溪,別聽!”腳下的步伐不知何時也已經停下,手中緊攥的紅繩被扯了扯,耳畔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柳溪抬眸,莫澤的眸眼漆黑如墨,在那裏她看到了堅定和執著,他好似在告訴她,信他,隻要信他!

  此刻,柳溪苦恨著她那顆輕易動搖的心,不過是三言兩語,竟能讓她動搖到此般地步。


  木靖藝,原來,她對這個名字已經生出了懼意,隻是沾染著她的消息,都能讓她心神不寧到如此。


  媒婆在一旁低聲催促,不要誤了吉時。


  柳溪收拾好心情,平複好思緒,再次邁開步子,隨著莫澤一步步向高堂之上的木瀾西走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媒婆扯著嗓子,高聲喊著,柳溪同莫澤一步步的應著她的指示,動作。


  三拜之後,便是同高堂奉茶。


  莫澤和柳溪並排跪在木瀾西麵前,柳溪先行奉茶,木瀾西麵上無恙,接過輕抿了一口,柔情的道了一聲乖,掏出一個紅包塞進柳溪手中。


  一切都進行的非常順利。


  “媽,喝茶!”在柳溪後,莫澤也端過茶杯,奉上茶,並且及時改了口,莫澤這口改得十分自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別扭。


  木瀾西瞥了他一眼,臉上的半分柔情盡斂,霎時冷漠如冰,雙手垂於兩側,沒有要接的意思。


  莫澤還未有反應,柳溪倒是先變了色,她低聲喚了一句,“媽……”,眼底盡是哀求之色。


  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母親會在這個時候為難莫澤。


  這種場合,讓莫澤下不了台,著實太狠了些。


  莫澤身形未動,手中的茶杯仍舊保持著奉送的姿勢,好似木瀾西不接,他就不動。


  此舉,也令木瀾西心生意外,她以為,她這樣做,莫澤定會惱怒,畢竟這樣的場合,她的這番明顯的為難,著實令他難看了些。


  “媽,請喝茶!”莫澤語氣仍舊謙恭,手上的茶又送近幾分。


  明明觸手可及,可是木瀾西偏生就不願伸這個手,場麵一度尷尬無比。


  台下賓客已然議論紛紛,各種揣測四下流傳,媒婆饒是經驗豐富,一時也未能及時反應。


  半響,她方才揮起手帕,揚聲道:“奉茶奉越久,感情細長流。”


  雖然是為著解圍,但是,這茶確實奉的也太久了。


  讓莫澤屈膝下跪如此久的,除了他已逝的父母,木瀾西卻是第一人。


  木瀾西冷靜的打量著莫澤,手中正欲動作,這時,林柏卻不合時宜的從一旁跑了出來。


  他這一舉動顯然很不合適,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應當等婚禮結束再說,但是,林柏卻是等不了了。


  “老板,木小姐出事了!”柳溪同莫澤靠的極近,所以林柏的聲音她悉數聽進。


  “什麽事?”莫澤皺眉,聲音低沉。


  “木小姐自殺了,現在正在搶救,可能……”林柏此言一出,莫澤難得露出驚恐的表情,轉頭看他。


  霎時,手中的杯子滑落,茶水濺了他一身,周遭氣氛瞬間變得凝固起來,好像被冰寒凍住了一般。


  柳溪在一旁聽聞,心下先是一驚,而後立即平靜,木靖藝這又是什麽計謀,她是誠心不讓他們完婚嗎?


  自殺?


  以她對木靖藝的了解,她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傷害自己的事。


  但,莫澤的反應卻以直白的告訴她,他很在意。


  莫澤起身,麵上閃過一絲彷徨,低頭見著仍跪著未起身的柳溪,他滿眼歉意:“溪溪,我……”


  “我不準!”柳溪淩厲的堵住了莫澤將要說出口的話。


  她知道他要幹嘛,他想要將她拋在這未完成的婚禮上,兀自去見木靖藝。


  莫澤半蹲下身子,將柳溪拉起來,眸眼沉沉的盯著她:“她這次可能真的不行了,溪溪,我們欠她太多了!”


  “欠她?我們哪裏欠她,莫澤,你這樣說難道不覺得對我太殘忍了嗎?”柳溪的情緒已經被煽動到了頂點,她紅著眼質問。


  莫澤不知為何,隻要提到木靖藝,柳溪就會變得有些無理取鬧。


  也因著她,他才會刻意的將木靖藝疏遠,以至於那天同她說了那番狠話,讓她不要再出現在他麵前。


  而木靖藝一句話都未說,白著一臉,無聲的落著淚。


  她確實選擇退出了他的生活,消失在他的眼前,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的,她竟是用著這樣的方式。


  林柏方才告知他木靖藝自殺的那一瞬間,恍然令莫澤回到了十年前,木家人告訴他木靖藝死了的那一刻。


  那次,他連她最後一麵都未見到,以此消沉了好幾年。


  所以,這一刻,他才會如此慌亂,如此急迫,這一次,他一定不能再讓往事重演。


  他對木靖藝……無法做到狠心絕情!

  “溪溪,你快死了,你明白嗎?”莫澤重複這話,不知是說給柳溪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但,在柳溪臉上,他沒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理解!


  柳溪深深看了莫澤一眼,眼底竟載滿了失望,她輕聲道,“莫澤,我對你很失望!”


  是啊,確實是失望了!

  她滿心以為,他們已經掃清了障礙,能繼續幸福美滿的生活。


  她也做好了,將莫翎就當自己的親生孩子對待,不分彼此。


  可是,木靖藝如此輕易就將這一切都粉碎了。


  柳溪雙眼通紅,含著點點淚珠,卻是隱忍著不讓它落下,此刻,她不願意哭,不願意讓這麽多人看見她脆弱不堪的模樣。


  “莫澤!你走吧!”柳溪將手中打著同心結的紅繩丟在了地上,淒然一笑。


  恍然間,她覺得這些日子,她在母親麵前的各種爭取,是多麽可笑。


  莫澤赫然心生動搖,他隱隱覺得,隻要他離開,他就真的永遠失去柳溪了。


  但,就在他動搖的這一刻,林柏又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


  頃刻,柳溪眼前閃過莫澤的身影,他同她說了一句,對不起,等我回來,此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柳溪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似還未從打擊中緩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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