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第188章 夜未央

  第188章 夜未央


  眼看二中的女副校長走近，本來大喇喇佔據旁邊一張單人沙發是張溢主動起身讓位，其他即使不是二中學生的，也難免收斂起之前嘻嘻哈哈的表情。


  只有蘇杭稍稍不同。


  雖然同樣招呼著，倒是下意識看向蔣文萍的束腰風衣穿著，還有裹著纖細脖頸的紫色高領毛衫。


  蔣文萍其實不想過來，但上樓見到正在也夥伴們聊天的某個少年，還是沒人走，想著只是隨意招呼幾句。


  落了座，一時間也沒有如以往那樣嫻熟地讓其他人放鬆，倒是轉向某個少年，讓自己顯露出長輩的溫和：「剛剛在聊什麼呢？」


  蘇杭靠在沙發上，一隻手還環著一旁慵懶的洪綾小腰，聞言笑道：「在感慨啊，假期太短，都不捨得去睡覺。」


  這顯然是玩笑。


  而且，挺有針對性。


  大家見蘇杭這麼放鬆地與蔣文萍說話，即使沒敢笑出聲，也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蔣文萍則是強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跟著帶出玩笑語氣：「這我可沒辦法，我只是副校長呢。」


  輪到『副』字，還稍稍咬重了一些。


  蘇杭一副仿若未覺的模樣，倒也正經一些：「蔣老師，什麼時候搬過來的？」


  「前幾天，」蔣文萍說著，想到這些日子關於某個少年的熱鬧，對方顯然很難注意到自家的小小喬遷，跟著掃了一圈，似乎在對所有人開口道：「我家在12號樓， 1203，有時間可以來串串門。」


  當然能夠感受到周圍少年們的不自在，這麼很沒營養的幾句之後，蔣文萍就主動起身。


  似乎誰也沒有太在意這個小插曲。


  之前還悄悄和蘇杭搭話希望他再幫著看看自己那篇小說的尉遲顏不著痕迹地搶到蔣文萍離開的位置，還笑著找話：「蔣老師可真漂亮。」


  另外一個姑娘也隨意接起：「是啊，一眼都看不出，她女兒其實都比我們大呢。」


  「蔣老師女兒？」


  「沈蒓，」接話的又是尉遲顏，卻是下意識轉向某個少年：「她是我們學姐呢，之前在一中，今年應該是大三了，好像是中原大學。」


  又有人問起：「蔣老師不是二中副校長嗎，她女兒怎麼在一中上學？」


  然後，話題就此打住。


  大過年的，何況，又都是學生，還是不太好議論師長的八卦。


  不遠處電視機里的春晚還在繼續。


  越發臨近子夜，重頭的節目也陸續登場，不過，相比曾經，照例還是面目全非。


  蘇杭還在一個相聲里聽到了拿自己這個少年作家開涮的段子，涮中帶捧的那種，大家會心而笑的同時，不免有人羨慕地看過來。


  說實在，就算蘇杭盡量讓自己和以前一樣，但，當下與某個少年相處，某種程度上，和剛剛蔣文萍過來，差不了多少。


  恰恰也是因為越發差了太多。


  畢竟，媒體上雖然從來不缺少各種卓越少年的事迹，但如某個傢伙這種，不到一年時間，把自己折騰成自家所在小城的首富，而且，還只是16歲的年齡，實在是……沒見過啊。


  甚至大部分同齡少年根本就無法想象，無論是五千萬還是一個億的身家，到底意味著什麼？

  就說當下。


  蔣文萍離開，一群人剛扯沒幾句，就又有人過來。


  先是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歡快跑過來，喊著『大哥哥』直接撲到蘇杭身上，然後是最近在小城風頭也很盛的江東電子總經理呂元松，旁邊還有一米九的高亮陪著。


  蘇杭把小丫頭呂柔捧起來稍稍打量，笑道：「小柔換髮型了？」


  其實就只是解開了以前的羊角辮。


  呂柔身體懸空，咯咯笑著蹬掉了腳上的小鞋子，才踩在蘇杭膝蓋上，一邊道：「過來今晚，小柔就長大了，不再是小姑娘，當然要換髮型。」


  「好有道理。」


  丫頭又在蘇杭膝蓋上輕輕踩了踩：「大哥哥，不要這樣啦，不舒服。」


  蘇杭卻沒任由小丫頭往自己懷裡鑽，而是丟到了一旁洪綾懷裡。


  洪綾笑嘻嘻的順手摟住。


  呂柔很不滿，想要掙脫，但顯然沒有洪綾力氣大，只能看過來：「大哥哥，我最近又背了好多詩詞，你要聽嗎？」


  蘇杭朝走過來坐下的呂元松和高亮招呼著，一邊點頭：「好啊？」


  小丫頭不滿：「好敷衍哦。」


  洪綾覺得丫頭語氣很有趣，更把她摟緊一些：「背給姐姐吧，大人們要說話呢。」


  呂柔聞言，果然很曉事情地沒再糾纏。


  卻也不給洪綾背誦。


  雖然是大年夜，最近的事情比較重要，招呼過，呂元松就主動說起與斯高柏CEO尼古拉斯·維爾德接觸的一些事情，只是因為周圍人多，才沒有太詳細。


  看得出，精神狀態疲憊又亢奮的呂元松很想換個地方詳聊，比如二樓這邊蘇杭經常用來談事情的辦公室。


  蘇杭卻懶得起身。


  對於VCD，當初就真只是給呂元松一個『捲土重來』的機會，即使這幾個月越炒越熱，蘇杭個人卻一直提不起太多興緻。


  這也算太能看到未來的一個壞處。


  知道沒前景，只是一份很短期的生意。


  當然，也不是沒有期待。


  蘇杭很希望呂元松能以這份VCD產業為基礎，在本來沒什麼基礎的河元打造出一份電子產業，甚至能再沖高一些。


  不過，將來的事情，誰能說的准呢？

  聊了十多分鐘，呂元松和高亮識趣地離開，順便還抱走了只在洪綾懷裡十多分鐘就忍不住眯起眼睛的小丫頭。


  確實也有些晚。


  隨後雖然依舊有大人不停過來，倒也沒有太多正事。


  終於到了十二點。


  電視機里的倒計時中，小區里開始燃爆的煙花襯托下，農曆的丙子鼠年正式到來。


  鼠牛虎兔龍蛇馬。


  又一個小輪迴的開始。


  倒計時結束，春晚來到尾聲，蘇杭也與大家告辭，帶著洪綾和姚冉一起回到六號樓。


  畢竟不同以往，都是凌晨，家裡還有客人在。


  見到蘇杭，招呼幾句，這才告辭離開。


  送走了客人，其實也沒什麼睡意的何芬指了指書房那邊：「小杭，你帶她們……去九號樓住吧，家裡可擠不下。」


  雖然剛裝修過還在放風，但以那邊一群人盯著的高標準，直接住進去其實都沒事，何況今晚這種偶爾。


  蘇杭點頭，走向書房。


  推開門，就見辛雯和姚嵐並肩坐在窗邊的書桌旁。


  兩女都在看書。


  聽到動靜一起轉頭，大概是想到了接下來的某些事情，姚嵐的臉色明顯有些紅潤，還後悔來著，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昏了頭，真被妹妹拉著來到了這裡。


  還說什麼……打包。


  「辛姐，姚老師，走吧，我們去九號樓，那邊寬敞。」


  姚嵐看了眼跟進來的妹妹，又轉了眼辛雯，見她們都挺正常的模樣，也就只能跟著起身。


  出了門，與蘇杭父母告辭過，一行人離開六號樓。


  十二點已過，雖然很多家庭都還亮著燈，剛剛一陣熱鬧之後，戶外此時卻迅速冷清下來。


  於是，即使不想，穿梭在小區深夜的甬道上，姚嵐還是忍不住朝一旁的妹妹靠了靠，直到被挽住手臂，才稍稍放鬆，然後，悄悄地看了眼另一邊。


  深夜的淡淡路燈下，妹妹是挽著某個少年。


  這還算正常。


  不過，少年另一邊……卻也一樣，洪綾挽著少年，另一邊又連著辛雯。


  這場景，顯然就是……他一左一右，都是兩個姑娘。


  想到了一個詞，齊人之福，某個傢伙……卻是兩個『齊人之福』。


  還是自己的學生。 偏偏另一邊的洪綾還主動說起更讓人害羞的話語：「小杭，等下我們一起睡啊？」


  一起？!

  是兩個，還是……五個？

  姚嵐一時間都有些蒙。


  想逃。


  再看一樣自家妹妹。


  還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妹妹可是很早就和他搭上了，那，這麼長時間……會不會……嗯。


  不好意思想下去。


  終於還是到了目的地。


  剛進門，就聽到有電話鈴聲在響。


  蘇杭開了燈，迅速在玄關換了鞋子，來到客廳。


  還是陶暖瓷打來。


  丫頭先打去了家裡，聽母親說某人來了這邊，就又打過來。


  說是已經在被窩裡。


  睡不著。


  就想和某人說說話。


  說起接下來幾天的打算，一大堆親戚要走，其實不怎麼想跟著跑，可父母都挺重視這些，也就只能乖乖聽話。


  不過，白天沒時間，或許晚上就有空了。


  等哪一天。


  就是……沒辦法在外面過夜。


  巴拉巴拉了好多，蘇杭也耐心陪著，不知不覺煲了半個小時的電話粥。


  末了，丫頭終於很狡黠地說起，故意的。


  因為她可是很聰明呢。


  某人這個點沒有留在六號樓，而是九號樓，說明那邊應該是裝不下。


  裝不下……


  呸！

  花心的傢伙。


  不過，說了那麼多話，終於是真的困了，於是就放過你了。


  終於掛斷。


  蘇杭剛放下話筒，之前只是遞了一杯熱茶過來就識趣離開的洪綾第一個靠過來，撲到少年身上：「小杭，困了呀。」


  蘇杭隨意摟住懷中女子，掃了眼周圍。


  姚冉剛剛就在旁邊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手裡是一本時尚雜誌，似乎挺專註的模樣。


  另外兩女則是站在背後的玻璃櫃前，正在欣賞那些精心挑選出來的印章石。


  見少年望來，辛雯是眉眼低垂，姚嵐再次紅了臉。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突然想到了一句，也就念了出來。


  看看周圍幾個，轉向辛雯：「完整一段是什麼？」


  辛雯頓了頓，輕聲道：「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難怪有人評價《牡丹亭》是『滿紙煙霞，一字千金』。


  蘇杭只是聽著這段詞，就覺得是一種享受，喝了幾兩小酒的那種。


  再看腦袋枕在自己胸口的姑娘，顯然沒這種感受，不過，瘋女子的樣貌……足夠彌補一切了。


  拍了拍：「我們喝點酒吧，那邊柜子里，去挑一瓶紅酒過來。」


  「不想動呢。」


  旁邊本來翻雜誌的姚冉卻是起身：「我來。」


  蘇杭再次轉向身後：「過來坐吧。」


  喝酒……


  酒後呢？

  辛雯和姚嵐都產生了同一個念頭，不過，卻都沒有拒絕。


  開了紅酒，還找到了一些堅果零食。


  堆在茶几上，又乾脆離了沙發，直接圍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吃啊吃，喝啊喝。


  話語都不多。


  於是，哪怕是淡酒，也都很快微醺起來。


  良辰美景，當然要記下。


  蘇杭又去拿來了相機，還說起，這邊開闢了一間暗房，拍了照，很快就能洗出來。


  當時辛雯和姚嵐的臉色都更紅了幾分。


  還以為少年要拍什麼了不得的照片。


  說起來，蘇杭對什麼了不得的照片還挺感興趣，不過，卻不會是身邊女子。畢竟萬一的萬一，泄露出去，那可實在不好。


  何況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姑娘們。


  微醺地趴在茶几上。


  慵懶地靠著沙發。


  再來到一旁擺滿了印章石的玻璃櫃邊，美人與奇石相映。


  或者是陽台的落地窗前。


  調整好燈光，小城凌晨之後的夜景襯托。


  再到走廊。


  深夜安靜的暖黃燈光。


  還有妹妹偎著姐姐。


  兩張酷似的嬌小臉龐，湊近了，更像。


  還有被瘋女子親了下的辛雯，瞬間眼眸睜得大大。


  畫風也是挺多變。


  打通了一整層的空間拍完，還去到了閣樓。


  本該屬於公共儲物空間的閣樓，被划給了蘇家，與地下的大平層連在一起，也沒人提意見。


  比起樓下的方方正正，閣樓的各種傾斜低矮，難免帶了很多視覺觀感。


  再配上美人。


  相得益彰。


  到了後來，還想拉少年一起出鏡。


  蘇杭卻堅持著沒有露臉。


  更喜歡當一個看風景的人，順便把風景記下來。不想闖入其中，破壞那種唯美感覺。


  到了最後。


  最後的最後，家裡剛買的一批膠片全部拍完。


  這才作罷。


  當然要有一個名字，關於今夜的主題，嗯……當然也很好想：《夜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