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第136章 機械廠

  第136章 機械廠


  蘇杭周三下午放學后就知道了『富貴花園』火爆起來的事情，和家裡通電話時母親說的，還提起高亮急著再和他談談。


  卻沒理會。


  本來就想重返校園清靜幾天，既然那邊的營銷都成功了，蘇杭就更懶得操心，打電話只是說一下，晚上不回去了，要去甘欣家。


  還是甘欣的小小卧房。


  蘇杭睜眼時，清晨的昏暗中，身形高挑的姑娘正站在床邊，貓一樣輕巧無聲地往身上套著衣服。


  明天就是冬至，屋內也沒暖氣，蘇杭只覺得臉龐露在外面都有些刺寒，正常情況下，早起時肯定該在被窩裡穿衣服，反正蘇杭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於是明白，女孩這樣，是擔心穿衣時擾到睡夢中的自己。


  不由有些心疼。


  抬手掀了掀被窩，蘇杭對下意識看過來的甘欣道：「還很早啊，再睡會兒。」


  甘欣見蘇杭還是醒了，顧不得穿衣，湊近上來壓了壓少年掀起的被角，語聲輕輕的：「你接著睡吧，我去買早飯。」


  蘇杭捉住女孩一隻冰涼小手，稍稍用力，還換了個理由：「進來，讓我摸摸。」


  這才上床。


  重新把懷裡的姑娘暖熱，時間還不到六點鐘。


  少男少女一起起床，出了卧室，堂屋房門已經打開，醒來更早的甘奶奶還燒了熱水，招呼他們洗漱。


  說好了今天要買早飯，也就沒有其他準備。


  隨後出門。


  北半球白日最短的時節，天色還沒有完全亮起，蘇杭和甘欣步行去往北邊的老廟街，深冬時節的清晨小巷裡，連犬吠都沒幾聲，倒是攀在蘇杭肩頭一起跟出來的小狸偶爾喵嗚兩下。


  在老廟街上的早餐店買了胡辣湯加豆腐腦的兩摻，配上包子油條。


  恰好附近有個肉攤，還是剛殺的羊肉。


  順帶割了兩斤。


  明天冬至，可以讓甘奶奶包羊肉餃子，冬天吃羊肉，比豬肉要好。


  肉攤老闆見蘇杭肩頭蹲著一隻貓，很是驚奇，主動切了一塊羊雜遞過來，卻被小狸抬爪打開，於是更加驚奇，換了一塊上好的羊腿肉，某隻人性十足的傲嬌貓咪才勉強叼住，看得周圍人都是嘖嘖之聲。


  隨即還有人認出了蘇杭。


  頓時就不意外了。


  大名鼎鼎的少年作家養的貓，肯定不一般。


  不過……


  少年作家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還有某人身邊的姑娘……不會是女朋友吧，個子倒是挺高，但也不像傳說中那麼漂亮啊？

  不對。


  傳說中……嗯，好像，不止一個。


  還有人問起了最近幾天議論紛紛的『富貴花園』。


  少年作家不是搬去那裡了么，當下，這邊離城北……可是夠遠的？


  面對各種探詢，蘇杭只能假裝高冷，匆匆帶著甘欣離開了肉攤，還把羽絨服兜帽拉了起來。


  兩人重新轉入小巷。


  天色亮了一些。


  甘欣一邊與少年說著話，一邊打量路旁，很快指向一塊白色為主帶有些許紅色紋理的片狀石頭，停住腳步：「這個怎麼樣？」


  「家裡那幾塊就夠了，」蘇杭看了眼，搖頭道：「又臟又涼的，管它幹嘛。」


  「用塑料袋包著就行。」


  甘欣說著，已經走過去，從手裡提的油條外面剝出一個多餘的塑料袋，把石頭包好，托起來向少年展示：「我覺得這個好，上面的紋路很漂亮。」


  蘇杭把保溫桶換了只手，接過來親自拿著，說道：「走吧，有空再找，趕緊回家吃飯。」


  「嗯。」


  事情還要從昨天說起。


  再次來到甘家，蘇杭偶然發現小院角落有一塊西瓜大小的黃色石頭，隨口問了句，甘奶奶說是凍石，還說起，可以用來刻章，只是材質一般，上不得檯面。


  石頭是早些年疏浚桑河時挖出的。


  老廟街附近到處都是，當然，也不全是凍石，各種材質都有。


  蘇杭想起前些天的一個念頭，頓時來了興緻。


  畢竟書法篆刻從來不分家，前世就產生過興趣，只是並沒有深入。


  當下，剛好再培養一個小愛好。


  於是又是找尋。


  除了甘家的一塊，很快在附近又找到了幾塊，打算切開了，再弄一套刻刀，練一練手。


  至於石材品質什麼的，蘇杭照例無所謂。


  沒想到，一夜過去，對於蘇杭感興趣的事情，某個姑娘依舊還是比他自己都要上心。


  回到甘家。


  油條包子都有些涼，回籠熱了下，才開始吃飯，結束早餐，時間才六點半不到。


  期中考試之後，因為天色變短，河元二中的早自習時間向後調了20分鐘，每天7點20分開始，直到年後下半學期的期中考試。


  因此時間還早。


  蘇杭打算先去張溢家，要談一些事情，順便拜託張叔用機械廠的設備給自己切割一下剛剛收集來的石料。


  兩人把一袋石頭搭在甘欣的自行車前斜杠上，離開前，蘇杭又對送他們出門的老人說起昨天就談過的那件事：「奶奶，還是搬去城北吧，那邊有暖氣，不用留在這裡受罪？」


  蘇杭昨天之所以過來，就是想讓老人和甘欣一起搬去城北的富貴花園。


  甘奶奶聽蘇杭又提起這個，還是搖頭，伸手把依舊賴在少年肩頭的小狸抱下來，一邊笑著道：「你帶小欣過去就是，奶奶老了，住在熟悉的地方，有街坊有鄰居，才能多活幾年。」


  蘇杭示意周圍：「這邊冷啊？」


  「奶奶一輩子都快到頭了，大福享過，大苦受過，這一點寒天算什麼？」


  眼看還是勸不動，蘇杭內心裡也覺得老人說得有理，只能放棄，想著抽空把這邊房子修一修，再添點取暖設備之類。


  出了門，蘇杭載著甘欣先繞到機械路，再往南，一直到棉紡路。


  來到張家，這邊剛吃過早飯，張溢正要推車出門，對於蘇杭這麼早過來，張紅聲和蔣玉珍都很意外。


  要趕著上學，蘇杭也沒多廢話，直接說起，同樣是希望張家搬到富貴花園。


  曾經大半輩子就一個好兄弟，蘇杭不想落下。 蘇杭說起，張溢明顯期待，張紅聲夫婦卻是遲疑。


  就算不說錢的事情，搬到了城北，已經轉去桑河酒廠工作的蔣玉珍還好些，張紅聲就很麻煩，每天來往機械廠，從城北到城南，路途可就太遠了。


  眼看兩人猶豫，蘇杭直接開殺手鐧。


  為了張溢！


  然後就沒問題了。


  只要涉及孩子，中國式父母願意付出的實在是太多。


  不過，蘇杭也臨時想到另一件事：「叔，我記得不知道是張溢還是你……似乎提過，機械廠好像有人想做制磚機，但沒有被批准？」


  張家小院的堂屋內。


  答應了搬家，即使知道蘇杭會幫忙，張紅聲還是難免琢磨自家如何湊一些錢出來。


  突然聽蘇杭問起這個，張紅聲一時有些疑惑，還是點頭道：「是啊，不只是制磚機，還有其他好幾種機器。提出方案的是我們廠一個副廠長，叫柳學林，也是廠里的技術骨幹之一，今年才三十多歲，很有能耐。不過，廠里擔心風險……呵，不扯這些虛話了，小杭，伱這孩子聰明，應該能明白。反正，就是一直不批准。」


  剛剛只是為了引導話題明知故問，蘇杭當然知道柳學林。


  曾經就是這個人，在2000年之後，主導河元機械廠進行改制，並成功為這家工廠續命了二十年。


  至於張紅聲沒說的原因，蘇杭當然也明白。


  還是那句經典的武俠台詞：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太多時候，並不是你有本事，就能把事情做好。


  蘇杭這麼想著，一邊道：「叔，你能不能幫我約一下柳學林？」


  張紅聲還是不解：「小杭，你找他做什麼？」


  蘇杭笑道：「叔，你應該聽說了我當眾擺出80萬那件事吧？」


  張紅聲點頭，略微遲疑，還是勸道：「小杭，這個……我就想說你兩句了，露富這種事，可不太好。」


  「嗯，叔，你不是第一個這麼勸我的，咱先不說這個，」蘇杭點了點頭，接著道：「我的意思是，我能幫別人捲土重來，咱自家人，總不能放在眼前都不顧。既然那柳學林在機械廠施展不開，我的想法是，咱們把他拉出來，我負責投資，你負責管理，柳學林負責技術，咱們單獨做另外一家機械廠，你覺得怎麼樣？」


  河元機械廠目前的經營狀況還很不錯，盤子又大，蘇杭吃不下來，那就只能另起爐灶。


  而且，輕裝上陣其實更好。


  蘇杭這番話出口，張紅聲卻有些呆住。


  沒想過啊。


  而且，張紅聲也很快明白，少年話語里讓他負責『管理』什麼的，純粹就只是為了幫扶自家。


  比起柳學林，或者機械廠其他很多有能耐的人，他只是一個普通鉗工而已，無論是技術還是管理，都沒什麼能拿得出手。


  直到妻子悄悄在下面踢了他一下，張紅聲才回過神，下意識搖頭：「小杭，你要是有想法……叔幫你牽線一下，至於我……就算了吧。」


  蔣玉珍聽到丈夫這麼說，恨不得一把掐過來。


  喂到嘴邊的飯都不會吃啊！

  蘇杭直接搖頭：「叔，我就是想讓你參與進來，才拉一個柳學林，要不然，我和他又沒什麼交情，費這份心做什麼？」


  「這……」


  蘇杭繼續道：「叔，其實做企業沒你想象的那麼複雜，關鍵還是要敢想敢幹，你這……就算不為自己著想，就當是為了張溢，拼搏一把，怎麼樣？」


  蘇杭提到張溢，張紅聲頓時坐直了一些。


  為了兒子……


  數學題或許做不出來。


  機械廠……


  小子你要是這麼攛掇，那就……做唄！

  說起來，今年夏天之前，眼看張溢考大學希望不大，張紅聲就已經在為兒子的未來做打算。


  原計劃讓張溢暑期進廠當學徒就是一個開始。


  張紅聲的想法，等兒子高中畢業，如果考不上大學，那就直接進入機械廠。為此，哪怕是給兒子讓位，自己提前退下來，張紅聲也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曾經基本就是如此。


  因為蘇杭的緣故，張溢之前期中考試的成績大幅提升，考大學已經沒了問題，張紅聲也就不用再考慮之前的想法。不過，眼瞅著從小看到大的某個少年做出了那麼多事情，偶爾的，張紅聲不是沒有幻想過，自家是不是也能更好一些？

  現在……


  機會送上門了！

  察覺到妻子再次踢了自己一下，張紅聲終於點頭：「既然這樣，小杭，那我就……試一試。」說著還是沒信心：「……不過，萬一賠了……你可別太怨我。」


  「你看你，會不會說話……」蔣玉珍終於忍不住埋怨出來：「哪有事情還沒做就這麼烏鴉嘴的？」


  張紅聲看向妻子：「咱也是實話實說，我多大能耐，你還不清楚？」


  丈夫這麼一說，蔣玉珍想到某人平時……占廠里各種小便宜的能耐，那是絕對有的，但其他……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還真是……不多！

  再想想某個80萬的傳聞。


  萬一蘇杭也給自己丈夫投資80萬，某人折騰一番，給賠光了……


  兩家還親不親？


  蔣玉珍一開始對蘇杭能幫扶自家很是激動，此時冷靜下來，再一想，可別因此影響到兒子和蘇杭的關係。


  夫妻倆都這個年齡，怎樣都無所謂。


  蘇杭能一輩子把張溢當兄弟，蔣玉珍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


  轉念到這裡，蔣玉珍原本熱切的心思也涼了幾分。


  蘇杭見夫妻兩個都有些退縮苗頭，很快道：「叔，嬸，你們就當是提前給張溢鋪路，我想的是，張溢如果願意，大學就學機械專業，或者，其他管理之類也行，主要還是看興趣。學成了，將來回來接班，怎麼樣？」


  又是兒子！


  蘇杭這麼說，夫妻倆頓時再次提起幾分心氣。


  再次眼神交流幾番，終於點頭。


  還要儘快去上早自習，蘇杭一時也沒多聊，確定張紅聲同意下來，便不再繼續。


  轉向石頭的事情。


  這是小事。


  張紅聲聽過蘇杭的要求，立刻答應，還保證一定給他切得整整齊齊，順便再拋光一下。


  反正……


  廠里啥工具都有！

  事情說完，終於出門。


  三人如同以前那樣騎著兩輛車，踩著點抵達河元二中。


  星期一重新回到學校，之前幾天都還算平靜，蘇杭本以為今天也會是平靜的一天。然而，才是早自習時間，就開始有人為了『富貴花園』的事情找上門，直到隨後的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