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131章 以後可以是『真』的
第131章 以後可以是『真』的
桑塔納2000剛剛拐入湖西路36號所在巷子，蘇杭遠遠就看到一個女人直挺挺跪在自家新居門前。
除了周圍一堆看客，蘇杭還注意到上午才剛從姥爺家回來的母親正和女人對峙。
而且還在抹眼睛。
母親一邊由洪綾攙著，另一邊應該是今天又沒去學校的曹婉婉，丫頭正伸著一隻小手指向女人，不知說著什麼。
「快點。」
蘇杭下意識催促，等桑塔納又靠近些停下，推開車門，快步走了過去。
見兒子回來，何芬轉過身，眼中帶淚：「小杭……」
地上的女人也看到了蘇杭，立刻道：「蘇杭，你就放過曉磊吧，我們一家現在什麼都沒了，只求你給我兒子一條活路。」
女人聲音里雖然也帶著哀求，倒是中氣十足。
從昨天開始就帶人過來幫自家騰改房子的高亮走上前，壓低聲音道：「小杭，要不我讓人把她架走？」
蘇杭微微搖頭，上前抱了抱母親：「媽，你先進屋。」
何芬沒想到才一回來，剛換了新家，轉眼又遇到這些事情，有些凄楚道：「怎麼像是我們錯了一樣？」
「咱們沒錯，媽，沒錯……」蘇杭安撫地拍了拍母親後背，對左右的洪綾和曹婉婉道：「……伱倆扶我媽進去。」
何芬卻是下意識拉住兒子的手：「小杭，你也別管了，等你爸回來？」
蘇杭輕輕推著母親進入院子：「沒事，媽，鄭叔來了，還有高叔，這麼多長輩在呢。」
目送母親在兩個姑娘的陪同下進了院內屋子，蘇杭才轉過身，看向某個女人。
想到母親剛剛又被氣到掉淚，蘇杭只覺一股鬱氣衝上心頭，有種不管對方是不是女人都一腳踹過去的強烈衝動。
然而，周圍人多，還是只能忍住。
走上前，蘇杭看著眼前穿黑色呢子大衣頭髮還挽得整整齊齊一點不像來求情模樣的女人，不等對方再開口，冷著聲音道：「只給你一次機會，現在，立刻走人，如果你不走，那咱們就走著瞧！」
譚氏夫妻兩個一起丟了差事，雖然也恨兒子闖禍，到底還是決定先把人撈出來。
折騰幾天，花了不少錢，終於得到一個提醒。
這件事，只要得到事主的諒解，別說什麼刑事責任，操作好了，連案底都不會留下。
岳秀梅當即就決定上門。
剛剛把那女人擠兌得掉眼淚，岳秀梅內心裡看不起，倒是確認一點，這一家……都是好人。
這就更好辦了！
好像沒聽見蘇杭的威脅，岳秀梅利索地撲在地上：「蘇杭，求你了，你一個大作家，何必連活路都不給自己的同學留，曉磊才16歲，還有大半輩子要活啊！」
蘇杭感受著女人開口就是嫻熟的道德綁架，抿了抿嘴，正要說什麼，下車后就開始用大哥大聯繫人的鄭春走了過來：「小杭，別和她廢話，我已經打過電話了，稍後讓警察來處理。」
說著又轉向周圍：「各位都散了吧，沒什麼好看的。還有……老高，讓你的人都進院里去，該幹活幹活。」
三言兩語驅散了人群，還把大門關上，巷子里很快只剩鄭春、蘇杭幾人與岳秀梅對峙。
岳秀梅只覺得自己好像被吊了起來，不上不下。沒了圍觀人群，想要借勢都不成。再想想鄭春剛才的話語，女人還有些慌。
然而，想要起身離開，又不甘心。
因為知道，這一起來……兒子那邊，就徹底沒機會了。
鄭春給高亮分了一支煙，一邊轉向某個女人，不屑道：「岳秀梅是吧，你這些年橫慣了，仗著老譚那點影響，把玻璃廠的孔臨整到沒脾氣，就以為所有人都拿你沒辦法。既然跑來鬧騰，這次就讓你脫一層皮!」
相識幾個月來，鄭春在自己面前都是很好說話的狀態，甚至誇起人來讓蘇杭都有些肉麻。
當下……
蘇杭終於感受到，之前聽過幾次都沒感覺的『鄭春跟陶丙立混過』，是什麼狀態。
再想自己。
還是嫩了啊，剛剛依舊想著和這女人好好說話。
鄭春這才是乾脆利落。
新居門前。
橫的怕愣的，鄭春一番話，明顯讓岳秀梅瑟縮了下，似乎打算起身。
然而，察覺到她的意圖，鄭春眼神陰狠地又補一句：「你不是喜歡跪著么，那就別動了。敢起來，讓你脫兩層皮，不信你試試看！」
岳秀梅果然沒敢起身，倒是轉向某個少年，意識到這才是個好說話的：「蘇杭，求求你了。」
「我給過你機會，」蘇杭搖頭：「本來挺高興的一天，你跑來把我媽氣哭……我現在最恨有人惹我媽哭了，這筆賬，咱們好好算一算。放心，我不遷怒你兒子，只算在你身上！」
岳秀梅終於有些後悔，意識到自己之前該把姿態放低。
甚至……
都不該來。
很快，一輛警車出現在巷口。
鄭春帶著蘇杭走上前，熱絡寒暄一番，來人很快把地上女人押走，還上了銬子。
尋釁滋事。
先來一個15天。
送走了警車，鄭春轉向蘇杭：「以後遇到這種事情，知道該怎麼處理了吧？」
蘇杭點頭，還有些苦笑：「以前沒想過能這麼處理啊？」
最初還挺為難。
因為女人太會說話，一開口就先給蘇杭扣帽子，好像他如果不鬆口，立刻就成了得理不饒人的狹隘小人。
蘇杭覺得，一般人遇到這種狀況，很容易就被架起來。
特別是好人。
因為要臉。
蘇杭更是沒想到，可以這麼乾脆利索，根本不需要自己動手。
還名正言順。
「你這是還沒適應自己的身份地位，」鄭春拍了拍蘇杭肩膀：「抽空帶你和市局的老杜一起吃個飯，他也挺想認識你的。呵，再認個叔叔，以後有什麼事情就方便了。」
蘇杭答應著，內心還在梳理。
說起來，前兩天在商都，蘇杭就已經做過類似的事情。
扯著鍾鴻遷的名頭，把榮合通嚇到腿軟，不僅主動『賠償』了自己80萬，還老老實實把趙雪娶了回去。
不過，那只是假的扯虎皮。
這次……
就是把『真老虎』扯出來了。
最關鍵的，蘇杭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有了扯『真老虎』的實力，而不再只是『假虎皮』，或者像之前那樣不斷給自己打造光環。細究起來，各種光環，也不過是自己往自己身上披『假虎皮』。
總之……
以後，可以是『真』的。
想到這裡，蘇杭主動道：「鄭叔，飯局的事情，麻煩你上心牽線一下。另外，剛剛那女人，你之前不是提過，她在玻璃廠時頂著一個『肥缺』嗎？」
對比才見過的孔臨，看女人剛剛的光鮮模樣，對方之前負責玻璃廠採購部，如果沒一點問題，蘇杭絕不相信。
本來沒想太多。
不過，現在……剛好！
鄭春也聽到了蘇杭之前的話語，更明白他此時的意圖，拍了拍少年肩膀：「放心，我會安排，說讓她脫一層皮，絕不只是半層。這女人也是沒腦子，玻璃廠那邊，只是讓她走人，前事不究，已經耗盡她那退休公公最後一點臉面了，沒想到還是不知進退。」
兩人正說著，蘇全民騎車匆匆返回。
這邊距離酒廠很近，妻子從娘家回來，又有那麼多人幫著，蘇全民上午乾脆就去了酒廠。
畢竟那邊現在忙成一片，自家又是股東，難免就想著要以身作則。
沒料到家裡又出了事情。
蘇全民回來，呂元松夫婦聽聞消息也上了門。
蘇杭昨天親自擔保，不僅有著最近風頭正盛的各種名頭，還直接亮了一大包鈔票，加上鄭春的牽線，很快就搞定了各方債主，答應給呂元松一次機會。
呂家前幾個月被折騰不輕，呂元松一對兒女甚至都沒法上學，只能待在家裡。
蘇杭幫著解了圍，也沒讓這段時間筋疲力盡的呂元松立刻做什麼，還給了2000塊錢，讓他們一家先休息一些日子。
畢竟考慮項目制定方案都需要時間。
人多了，氣氛熱鬧起來，蘇杭母親何芬的情緒也重新得到緩和。 轉眼來到中午。
大家一起去往附近的一家飯店吃過飯，再次回來，蘇杭就沒再出門。
上午是提前約好了，沒辦法。
既然錯過製藥廠的日程，母親又受了刺激，蘇杭決定下午留在這邊，順便和高亮討論一下新居的改造細節。
提前確定的只有一件，也是上午在做的。
重新布線。
因為要加空調，還不止一台，新居內原本的線路就顯得太細，必須重新鋪設。
高亮顯然非常上心，帶來的人也多，還都是熟練師傅，一上午就完成了大半。
其他方面，要大動的，主要是閣樓。
蘇杭希望兩側和屋頂前方加幾個窗子，讓閣樓顯得更敞亮一些。
另外，蘇杭確定會住在二樓最西邊的屋子，也就希望這裡再開一個閣樓入口，還勾勒出一款記憶中看過複式公寓里那種可以充當書架衣櫃等傢具功能的靠牆階梯。
思路打開，蘇杭還乾脆更進一步。
把最西邊的二樓和一樓上下兩間屋子也打通。
算是一個三層『複式』。
這樣一樓可以做成客廳，二樓卧室兼書房，閣樓里東西貫通的三大間，更是可以存放書籍、信件、照片等等。
嗯。
還有錄像帶。
蘇杭天馬行空地說著，高亮專心做點頭蟲。
畢竟只是普通民房，又不是要考慮承重之類的高層，蘇杭的想法，都只是錢和時間的問題。
這些對某個少年作家來說都不是問題。
在閣樓里走了一遍，兩人下來，蘇杭又指向封閉二樓陽台的磨砂玻璃：「這個，不太好看，格子也太小了，高叔，能換成大一些的單向玻璃嗎，還有，這邊的開放式客廳，我覺得也還是封一下，要不然太過於冬冷夏熱？」
「沒問題，」高亮在一個筆記本上記錄著，一邊還給出建議：「這邊的客廳，可以做一個大些的落地玻璃門，如果要考慮保溫，小杭，整個陽台，都可以做成兩層的，怎麼樣？」
蘇杭想了下，點頭：「好。」
高亮笑道：「這樣的話，相應玻璃還得定製，可要多花不少錢？」
蘇杭也笑：「高叔，錢就不用考慮了。」
「那就這樣，」高亮再次記下，一邊又朝周圍示意：「還有各處的傢具，小杭，我幫你介紹個設計師吧，專門規劃一下，比如這處客廳，弄好了，就很有……嗯，那個，格調。」
「行啊，我之前還在考慮，可惜不能把腦子裡的東西畫出來，」蘇杭道：「另外，傢具定製，高叔也幫著介紹一下吧，主要是一點，儘可能實木，或者金屬、玻璃、石材等無機材料，別有其他亂七八糟的。」
高亮下意識點著頭，一邊記錄，一邊疑惑：「這是怎麼個說法？」
「裝修污染啊。」
蘇杭看了眼高亮，記起這年代某些說法還不普遍，便大致解釋了一下。
眼前新居，基礎的裝修倒是不必大改。
主要就是傢具。
萬一用錯了材料，各種有毒氣體一放許多年，那也挺鬧人的。
「小杭，你懂得還真多，」高亮誇獎一句，又說道：「我琢磨琢磨，這個……用好了，倒是可以當做賣樓的一個宣傳噱頭。」
「肯定的啊。」
蘇杭回應一句，隨即明白，又笑起來。
高亮到底還是把話題扯了過來。
蘇杭也是斟酌。
想想母親上午受到的刺激，蘇杭不想她再回棉紡路小院受另一份刺激。然而，這邊新居，也不是短時間就能入住。
再看這兩天殷勤到不像話的高亮，提前已經在鄭春那裡了解一些，稍稍權衡，蘇杭也就主動道：「高叔，你那邊，有現成能住的房子嗎？」
說起來，上午的事情，同樣也讓蘇杭記起了另外一個道理：
人情是相互的。
大家有來有往，關係才能更加緊密，而不能只是一味地『給予』或者『索取』。
蘇杭之前，仔細說起來，其實都更喜歡給予，而不是索取。
因為不喜歡欠人。
嗯……
銀行除外。
反正，打算改改，那就從現在開始。
高亮聽到少年問起，簡直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差點要哭出來，連忙點頭：「有，有有有，小杭，叔叔我之前不就說了嘛，送你一個大平層。放心，肯定給你挑位置最好的一棟，把一整層都打通，四百多平呢，比這邊院子都大一倍。對了，你如果喜歡閣樓和露台的話，咱就挑最頂層，怎麼樣？」
「不是這個，高叔，我是說，立刻能住的，」蘇杭笑著搖頭，又示意周圍：「這邊改造不是需要一段時間嘛，我不想我媽再回棉紡路那邊，恰好你這裡……」
高亮不等蘇杭說完，立刻又是點頭：「有，這也有，小杭，我……我這就回去給你安排，晚上就能住。對了，還有那大平層……」
高亮正一連串地說著，在下面聊過一會兒的鄭春、蘇全民和呂元松一起上來，恰好見高亮又在念叨什麼大平層，鄭春頓時笑罵：「老高，你還沒完了啊？」
鄭春昨天把高亮帶來，本就想著幫好友一把。
不過，高亮想要打著『少年作家』名頭賣房這件事，已經算是廣告代言的層面，只給一套房子，哪怕是什麼大平層，按照高亮開發小區的房價，也才20萬而已，某個少年可不缺這一點。
因此，成不成主要還是看蘇杭的意思。
蘇杭之前一直沒鬆口，鄭春就想著高亮該消停了，再繼續糾纏，大家都不好看。
蘇全民很感激高亮這兩天忙前忙后，但也依舊不覺得能隨便收別人的房子，此時同樣道：「老高，房子可不是幾百塊的東西，我們真不能要。」
高亮注意到鄭春說話時眼神里的提醒，道理當然明白，只能又看向蘇杭。
剛剛可不是自己先開的口啊！
蘇杭朝父親幾人點了下頭，轉向高亮：「高叔，你做的那個小區，『富貴花園』是吧，說說大致情況，我是說，一共多少套房子，賣出多少了？」
高亮又看了眼鄭春。
老鄭你可聽到了啊，蘇杭主動的！
同時不忘飛快報出各種早已爛熟於心的資料：「總計12棟六層板房， 288套房子，主要是90平和120平兩種戶型，價格分別為4萬1和5萬5。小杭，真不是我死皮賴臉，實在沒辦法了，小區去年年底開盤，到現在，一年時間，一共才賣出了61套。唉，年後就有一筆貸款到期，銷售再沒起色，我資金鏈就斷了。」
蘇杭認真聽完，說道：「其實還是大環境的緣故，高叔，你沒碰到好時候。我知道你的想法，不過，就算我願意出個名頭，也不一定管用吧？」
「管用，絕對管用，」高亮也知道任何事情都不能百分之百包票，但少年作家都鬆口了，他可絕不能泄氣，畢竟也實在沒有其他辦法：「小杭，你還是不明白自己現在在咱們河元人心中的地位啊，只要我把你們一家入住小區的廣告牌打起來，那些個本來不想置業的，為了和你當鄰居，都可能跑來買一套。」
蘇杭聽高亮說著，內心裡想的卻是，四五萬一套的房子，對比後來……自己現在真把人引來買房，絕對是在做好事，一點都不虧心。
畢竟河元後來的房價巔峰可是9000元級別，現在5萬多買一套120平，十幾二十年後，那就是100多萬。
到時候，再回想今天。
為什麼買房啊？
哦……
因為某個少年作家。
這簡直是功德。
想到這裡，蘇杭也沒再遲疑：「高叔，既然這樣，我就幫你一次。」
高亮見蘇杭之前面露思考，本來還在忐忑，聽他這麼說，一張冬瓜臉差點直接裂開，上前就抓住蘇杭一隻手：「小杭，叔謝謝你，大恩大德，這……對了，大平層，你一定得收下。還有臨時住的房子，這個也給你了。」
蘇杭下意識想要拒絕，想到之前才剛剛升起的某些念頭，乾脆也就點頭。
鄭春見狀，也是替好友高興，一邊又想起來：「老高，送小杭的房子，你仔細挑一棟，一層給他，其他的……也不能隨便什麼人都亂湊，我也要一層吧，當是幫你了。呵，放心，我這是給錢的。另外幾層，我也幫你問問。」
眼看不僅蘇杭答應幫忙，一棟樓轉眼也有了著落，高亮只能又抓住鄭春的手：「好兄弟，大恩不言謝。」
三人飛快說定事情，一旁的呂元松有些羨慕，蘇全民還是不太明白。
自家兒子，只是幫個忙什麼的，就隨隨便便收別人一套房子，還是什麼大平層，嗯……好像還不止一套。
這合適嗎？
主要是……
這一切才半年時間，其間又有各種波折，蘇全民一時間也就沒能體會到，自家兒子身上的一系列名頭，現在，到底有多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