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60章 弒父

  第60章 弒父

  報仇的事暫且不急，唐天儀安頓好斬逆堂的人後，拿了天材地寶，帶著弟弟唐天容前往康王府賠罪。


  無論如何，畢竟是押鏢失利，害僱主損失了重寶，這就必須賠。


  兩人帶著寶物來到康王府門前，守衛拿了拜帖回稟康王。


  王府里，朱廣嶸正在忙。


  朝廷的批複下來了，准許康王所請，廢黜世子朱顯耀，改立嫡次子朱顯灼為世子。


  有人喜，有人憂。


  朱廣嶸總算了卻一樁心事，把那個不成器的東西從世子位上擼下來，也免得他以後膽大妄為，犯下大罪，牽連整個王府；至於原世子朱顯耀和他那一黨的人則全都如墜冰窖，尤其樊鸞，此前康王留著他，是要做個人證，以防皇帝派錦衣衛過來查實，但如今奏摺已批，那留著他也沒什麼用，直接讓周廷瑞把他砍了。


  ——他爹有救命之恩又如何？

  ——敢害我兒子，那就得死，沒千刀萬剮已經是本王大發慈悲。


  朱顯耀在地牢里親眼目睹樊鸞被拖出去處斬，整個人都嚇懵了，再一想世子位已經沒了，此後都要活在二弟的陰影下，不禁生無可戀，一病不起。


  至今已有三天滴水未進，粒米未沾，整個人飛快憔悴下去。


  看守地牢的侍衛回稟朱廣嶸，朱廣嶸壓根懶得理他。


  這要不是親生兒子，早拉出去砍了。


  「畜生不如的東西，別再拿他的破事來煩我！」


  朱廣嶸直接下令：「愛吃就吃，不愛吃就喂狗，做下這等禽獸行徑，還敢拿絕食要挾我？要死就死！本王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


  奸銀庶母、謀害幼弟，這哪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朱廣嶸一想起來就來氣。


  要不是蕭景行藥到病除，服藥以來，小兒子的精神頭日漸開朗，飯量也開始恢復，只怕他已經死在那個逆子的手裡，如此大罪，絕食有什麼用？朱顯耀所受的一切都是他該得的！

  「稟王爺，唐門大公子唐天儀攜七弟唐天容前來拜會，說是來送賠禮，這是拜帖。」


  「唐門？」


  這些天忙著處理逆子的事，朱廣嶸都快把這茬忘了，拿著拜帖，茫然看向杜正春。


  杜正春提醒道：「就是押送【玉蟠桃】那個西蜀鏢局的幕後掌舵人，銀兩、火炮雖然找回，但天材地寶遺失，這次唐天儀應該就是來送寶物的。」


  「原來是他們。」


  朱廣嶸恍然，也懶得看拜帖了：「答應灼兒的桃一直沒給，他也沒提醒，我都快把這事忘了。請進來吧。」


  「是。」


  杜正春親自出去，領著唐天儀、唐天容兩人進來。


  「草民唐天儀（唐天容）見過王爺。」


  兄弟倆一齊躬身行禮。


  「不用多禮了，桃找到了嗎？」


  康王隨口一說，唐天儀有點尷尬，瞪了唐天容一眼，送上一個錦盒：「【玉蟠桃】遺失，本門弟子已前往崑崙秘境搜尋，尚未尋得，今日特送五品上階【千年火靈芝】，外加兩顆【朱果】，給王爺賠禮，請王爺不要怪罪。」


  這不是對王爺的尊敬，這是對客人的尊敬。


  就算對方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丟了人家的鏢，一樣要禮遇。


  康王對這些東西不太熟悉，但知道這個時候的唐門肯定不會糊弄他，不然就是自砸招牌，點了點頭。


  杜正春在他耳邊道：「王爺，這兩樣都是重寶，單一棵【千年火靈芝】就比【玉蟠桃】的功效更強！【朱果】雖稍差一些，但也是百年開花，百年結果的寶物，藥效十分強大，吃了能強身健體，增進功力，而且味道甘甜，相信世子會喜歡的。」


  「哦？」


  朱廣嶸一聽兒子喜歡，臉色立馬變得好看了：「唐門名不虛傳啊，不愧是大派！人有失足，馬有失蹄，這都是人之常情，大公子也別太責怪令弟了，畢竟是東瀛貢使，還是有些本事的。」


  「多謝王爺寬宥。」


  唐天儀抱拳道：「下次再有押鏢，西蜀鏢局必會竭盡全力，且分文不取！」


  「錢還是要收的。」


  朱廣嶸笑道：「兩位來的正好，我兒一直敬仰名門大派，想請兩位讓他開開眼界，教他一招半式……不用唐門絕學，本王知道江湖規矩，就隨便兩招可以外傳的就行，也算圓他一個心愿。各位也知道，本王雖在封地可以說一不二，但無旨意不得外出，機會難得，所以……」


  大乾藩王無旨意不得擅離封地，這是鐵律。


  唐天儀眉頭舒展，還以為康王是趁機要挾，原來只是這樣，那太簡單了。


  他想了想：「本來有杜總管在此，用不著我，但既然王爺世子有心，我就傳一套步法吧，這套《碧葉隨風步》是外堡一位前輩所創，兼修內功，世子閑暇時多走幾遍，對內力也有進益。」


  「那太好了。」


  朱廣嶸撫掌稱快：「去，把世子叫來。」


  「是。」


  下人匆匆離去，不多時，朱顯灼來了，康王直接把天材地寶都塞給他，有這麼多高手看護，想出問題都難。


  這邊吃靈藥、練武功玩的不亦樂乎，地牢里，朱顯耀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陰暗的監牢里，朱顯耀躺在草席上絕食。 這裡修建在王府的最後方，本是用來懲處做錯事犯了盜竊背主罪名的下人。


  沒想到，這半個月卻住進了從前貴不可言的世子殿下。


  監牢四面都是石牆，滿地石面，頂上石板，都是一色的花崗岩鋪砌而成，常年不見陽光，就顯得格外潮濕陰冷，人關在裡面，即便不動刑，時日久了也必然身體虛弱，百病纏身。


  朱顯耀縮在草席上，縱然飢腸轆轆，縱然飯菜就在牢房邊，他也忍住了沒吃。


  他的腦中回蕩著當初攔路蕭景行時，他說過的一句話：「我要是你，現在就拿兩棵蔥到王爺面前哭慘！現在不哭，以後有的是時間哭！」


  可惜他領悟的晚了，絕食已經三天了，朱廣嶸壓根連看都懶得看他，更別說放他出去。


  但他現在也沒有別的出路了，只能寄希望於虎毒不食子，等著他再開一回恩。


  朱顯耀決定繼續硬挨。


  「有趣……」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他的漢話說的有點怪，讓人一聽就覺得是「非我族類」。


  朱顯耀練過一點武功，感覺比常人敏銳——地牢里進來人了，還是一個高手！

  他艱難起身，向外看，就見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人慢慢踱步，走了進來。


  此人的氣場非常強大，淵渟岳峙，地牢守衛不少，但他絲毫不急，進門說話之後也沒見有人來抓，不管是杜正春，還是周廷瑞，好像都沒發現他……


  朱顯耀看向他腰間，那裡掛著一把武士刀，他立刻意識到逃出去的機會來了！


  「你是誰？來這幹什麼？」


  朱顯耀三天沒進食了，身體虛弱，說話有氣無力。


  「柳生晨嚴。我來救你。」


  柳生晨嚴用一口生硬的漢話微笑說道：「本想伺機除掉杜正春，沒想到意外發現了你，真是一件樂事。我可以讓你當上王爺，你想當嗎？」


  柳生？


  東瀛武術世家，柳生一族？

  朱顯耀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嗤笑道：「朝廷明旨，我已被廢黜，就算你有本事讓老傢伙改變主意，他也不敢再發奏摺改回來，世子之位怎可輕言廢立？」


  「不不不，還有個更直接的方法。」


  柳生晨嚴微笑。


  朱顯耀略微沉吟，臉色大變：「你、你要殺……」


  柳生晨嚴成竹在胸：「只要你能把他孤身引入牢房，我就有辦法讓你當上康王。此後，你那些庶母隨你處置，你的幼弟也再構不成威脅……」


  「別痴心妄想了。」


  朱顯耀冷冷道：「杜正春是通幽境高手，周廷瑞也是先天巔峰，他們都是心腹，萬一被發現，一樣要死！而且如此大罪，會挫骨揚灰！」


  「只有杜正春有些麻煩，卻也不過初境而已，想無聲無息殺掉比較難，但有你相助，那就再簡單不過了。」


  柳生晨嚴完全不拿這當回事：「你只管說願意不願意，其他的我來辦。」


  「……」


  朱顯耀猶豫片刻，沉聲道：「我不相信你毫無所求，你想讓我做什麼？」


  柳生晨嚴笑道：「我只要你在事成之後，以康王的名義請一個人進王府，此後你我互不相欠，就當從沒見過。」


  朱顯耀不信：「就這麼簡單？」


  柳生晨嚴點頭：「就這麼簡單。」


  朱顯耀想了想，無奈搖頭：「就算我答應你，也沒有辦法讓他進來，更別說孤身了，你沒看我絕食三天，他連瞧一眼都不願意嗎？」


  「那是你方法不對。」


  柳生晨嚴幽幽道：「等你快要死的時候，他會進來的。等你就差一口氣的時候，你說什麼他都會聽……誰讓他攤上你這個兒子呢？


  你們中原有一首詩：虎為百獸尊，誰敢觸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顧。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何況是親生兒子的話。」


  再怎麼樣，他也是你爹。


  「我懂了。」


  朱顯耀道：「那我什麼時候死？」


  柳生晨嚴：「再過幾天。」


  「好。」


  朱顯耀兩眼放光，立馬爬到監牢邊，拿起飯碗狼吞虎咽。


  「有趣，有趣。」


  柳生晨嚴望著他重複了一句，說道：「攤上你這個兒子，確實是他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