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魔無相
第27章 天魔無相
與此同時。
內容差不多的一封信也送到了泉州巡撫衙門，這一次不是信鴿，而是孫沖本人。
去年八月倭寇侵犯泉州，就是他出面證明來路，捐款助戰，巡撫高盛是知道他的。
福建巡撫的府邸原本在福州，但泉州港太過重要，乃當朝三大港口之首，海上絲路之起點，因此自弘樂十年始，改駐泉州，還在此處另設市舶司，專管泉州港一應事務。
巡撫衙門外的大坪有四畝見方，暗合「朝廷統領四方」之意，大坪正中矗立著一桿三丈長的帶斗旗杆，遙對著大門和石階兩邊那兩隻巨大的石獅，盡顯封疆之氣象。
這裡是福建最高官邸，平時規制就十分森嚴，今日更是有大官到訪，一省之巡撫、布政使、按察使、指揮使及福建各府知府都要來此接見，他們的親兵都在外面戒備，就顯得更加森嚴。
大門已被儀仗隊封鎖，孫沖有急事，不能拖，便先找了高盛的親兵隊長。
親兵隊長這個職務品秩很低，但因為是巡撫級別封疆大吏的心腹，反而面子極大。
正如宰相門房七品官，尤其巡撫高盛的親兵隊長，更是東南名俠「青魔」上官洪，傳聞他已入通幽境界，可天人交感，駕馭天地元氣，武功深不可測！
上官洪乃陰風堂嫡系後裔，自幼修習《陰風毒砂掌》，單論此功造詣，當今武林無人能比。
他原本是縱橫青雲山的一方巨盜，統轄三千鹽寇為非作歹，於三年前投入高盛麾下，改邪歸正，成為其心腹，屢屢為他抵擋正邪兩道刺殺，是高盛最賴以信重的屏障。
二人名為主僕，實為生死至交。
上官洪對孫沖這個名字有印象。
一年前，倭寇趁水患方平突然入侵，藩庫中的銀兩剛剛拿來賑災，正值空虛之時，泉州那麼多的世家大戶、富商巨賈袖手旁觀，反倒是鎮遠鏢局蕭景行秘密送來了十萬兩白銀，充當募兵軍餉，解了燃眉之急。
當時過來送錢的人，就是孫沖。這麼大的手筆，上官洪想沒印象都難。
一聽說是蕭景行派他過來，明白是有要事，立刻到側門接見。
孫沖不敢耽擱，直接把信交給他，大略說了蕭景行的猜測：有人用陰風毒砂掌栽贓嫁禍、引導江湖人與高盛為敵，趁亂謀利，如今已有唐門、海鯊幫兩派遇伏！
上官洪越聽臉色越難看，他是高盛親兵，自然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內情，馬上就聯想到了那波流竄到福建境內的東瀛貢使。
與蕭景行的推測不同，他幾乎確定殘害武林人士的幕後黑手就是東瀛貢使無疑！
《陰風毒砂掌》雖已流入江湖，善用者眾多，但能傷到唐家七公子、海鯊幫謝瑜香主的，屈指可數。
歸根結底，此功上不得檯面，修鍊條件又極為苛刻，江湖流傳的功法也有殘缺，一般修鍊者對上先天境界的高手，極難奏效。
尤其唐天容這樣身懷唐門頂尖傳承的九門新一代青年才俊，就算是偷襲，要沒有深厚功底、正宗傳承，只靠殘缺功法也難以斷其臂，傷其人。
但有一個人是能做到的。
他的功法正宗，而且於三年前出海，輾轉成為東瀛幕府將軍麾下管領細川氏家臣。
三年來，一直代表細川氏從事對大乾的貿易活動。
他叫宋素臣，上官洪昔日結拜兄弟，也是他的師弟，當年青雲山三千鹽寇的二當家。
他的功法與上官洪同出一脈！
兩人於三年前決裂，各奔東西，但讓上官洪沒想到的是，這位師弟不但替東瀛異族賣命，還用陰風毒砂掌栽贓嫁禍於他，萬一唐門、海鯊幫信了，那等待上官洪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暗殺！
這是往死里逼！
「宋！素！臣！」
上官洪握緊拳頭，手背青筋暴起，眼中殺意一閃而逝。
「人多眼雜，孫兄弟快回去吧，我這就去向巡撫大人稟報。」
上官洪深吸一口氣，調整心境，抱拳說道：「大恩不言謝，等度過此關，再去鎮遠鏢局討兩杯水酒，親自向貴鏢局致謝。」
孫沖看他明白，也鬆了口氣：「那在下就告辭了。」
孫沖飛快從側門離開。
上官洪拿著信，火速奔向巡撫衙門大堂。
此時的大堂里巡撫高盛、福建布政使、按察使、指揮使、知府等一省的大官都在，坐在兩排座位上焦急的等待著，不時望望門外，頗有些心驚膽戰的意思。
這也不能怪他們，實在是今天來的人物名頭太大了，就算是巡撫級別都要膽戰心驚。
因為他是總領三大港口市舶司的新任總管太監，專管大乾對外貿易，也是當朝「七虎」第七虎，劉擎義子，張雍！
傳聞中，張雍已修成黑衣宰相『道衍』所創四品絕學《天魔無相功》，此乃佛家禪宗武學寶卷，自道衍圓寂之後還從沒有人練成過，張雍才智悟性可見一斑。
其人武功深不可測，曾以《大九天手》一舉襲殺拜日教光明左使，自此成為天正帝、劉擎新寵，位高權重，炙手可熱！
這樣的人，值此朝政昏庸之際，隨便一句話，就能定這一省官員的生死，由不得他們不擔心。
上官洪悄無聲息入內，在高盛身邊耳語幾句。
高盛聽完心知確實急迫，想到張雍一時片刻還沒來，便拿起蕭景行的信飛快翻閱起來。
蕭景行在信中簡單敘述了自己遇到唐天容、「聽說」海鯊幫遇襲的消息，將已知情報透露，還幫忙出了個主意——將計就計！
賊人既然想靠栽贓嫁禍搞亂福建，不如就演一齣戲給他們看，等他們自以為計成之日，就是落網之時！
只是要千萬小心，這夥人里有能人消息靈通，連唐門暗藏的天材地寶都知道，切忌不要走漏風聲。
「好計。」
高盛看完，不禁贊了一聲：「他不明賊子來路，居然猜個八九不離十，難得，難得！」 高盛突然開口，堂上其他官員都不明所以，就在這時，一個冰冷聲音突然響起。
「雕蟲小技！」
突然之間，大堂之內溫度驟降，所有人彷彿置身冰窟。
便在這時，一道銀色人影鬼魅般在高盛大案前顯出身形，他就彷彿憑空出現一般，光影幻化間如鬼似魅！
高盛抬頭看去，只見來人身穿銀灰錦袍，上綉五爪雲蟒，面容俊美，衣著華貴，氣場森寒。
——御賜蟒袍！
在場所有官員一看他的服飾和胸前補子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這種衣服是賜服中最高等、最尊貴的蟒袍，其中尤其以這「五爪坐蟒」為尊，當朝除了錦衣衛指揮使，只有內官監七虎得到過賞賜，那來者是誰也就呼之欲出了。
「見過張公公！」
所有人顫抖著躬身下拜。
上官洪感受著此人身上那股極強的真氣波動和無形威壓，額頭不禁冒出一層細汗，心道好可怕的功力、好恐怖的身法！
《天魔無相功》竟然如此詭異陰冷，也難怪拜日教光明左使都抵擋不住！
面對眾人下拜，張雍面無表情。
他的皮膚白的邪異，好似萬年不化的冰霜，外表看不出年齡，雙手戴著蠶絲手套，整體一塵不染，他隨手拿過那封信掃了一眼，轉過身，目光掃過眾位高官：「延平府知府何在。」
「下官在。」
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人顫巍巍走上前來，臉上擠出笑容道：「前日的禮物，公公可還喜歡？下官在館驛另備了薄酒，請公公……」
「為何勾結倭寇？」
張雍突然發問，延平知府臉色一變，剛要開口解釋，張雍抬手一掌拍在他腦袋上！
霸道功力催發，一瞬間，知府斷氣，全身骨骼經脈粉碎，另有一股強悍力量由內而外爆發出來，只聽咔嚓一聲巨響，屍體爆炸，殘肢斷臂伴著鮮血碎肉飛向四面八方！
滿堂皆驚！
一言不合下殺手，殺的還是四品知府，朝廷命官！
眾人瞠目結舌，驚恐無比，一片死寂！
張雍站在猩紅血肉中間，全身依舊纖塵不染。
「來人。喂狗。」
「是！」
兩名隨行太監入內，搜撿殘肢斷臂帶出了大堂。
周圍一眾官員都嚇傻了，目瞪口呆地看著血淋淋的地面，一個個兩腿打顫，瑟瑟發抖。
張雍環顧眾人，淡淡說道：「本座身負王命旗牌，有先斬後奏之權！細川主使熊澤已被我重傷，唐門、海鯊又已明白其中之理，兩百賊寇已成瓮中之鱉，何須用計！全面搜捕，格殺勿論！另，敢有通倭及泄露今日之事者，一律處死！」
張雍冷笑：「各位大人，不必擔心沒有後繼之人。我大乾，最不缺的就是酒囊飯袋！」
……
巡撫衙門的事外人無從得知。
孫沖返回鏢局的時候，蕭景行、沈道秀已經在密室閉關修鍊，消化那顆玉蟠桃化出的元氣。
玉蟠桃不愧五品至寶，稀世奇珍。
二人同服一顆一樣突飛猛進。
沈道秀靠著渾厚元氣一舉達到後天第九重，距離先天只差半步。
蕭景行經脈脆弱，花的時間更長一些，同樣憑半顆桃跨入先天二層境界，功力大漲。
「少爺。」
忽然，敲門聲響起，女侍小瞳低聲道：「門外來了個應聘鏢師的，名字很怪，他說他叫空空兒……」
「……」
沈道秀一愣：「這名字有點耳熟。」
能不熟嗎？
這傢伙前不久才偷了康王的【白玉螭龍佩】，膽大包天！
「怪了。」
蕭景行奇道：「怎麼會招惹上他？算了，既然他是走大門，那就請他到偏廳稍候，我馬上就到。」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