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132章 絕世高手和絕世明師

  第132章 絕世高手和絕世明師


  中庭之內，荊無命腰懸長劍，獨立於庭院中央，李天心一眾則是或站或坐在旁邊的迴廊之中。


  孩子們站在庭院一旁，默默為自家大師兄加油打氣。


  過不多時，鐵傳甲引著七名挑戰者，以及一眾前來見證的武林中人，自月亮門後走了進來。


  李天心獨自一人從迴廊中走出，站到荊無命身側，面向武林群雄。


  見到李天心后，原本一言不發，默不作聲的群雄紛紛抱拳見禮。


  有說「李劍神好」的，有言「見過李劍神」的。


  無論面對何種問候，李天心皆是微笑頷首以對。


  待眾人都見過禮，逐漸安靜下來，李天心才抱拳道：「歡迎諸位武林同道蒞臨仁義山莊，只是諸位來得突然，我等準備不及，怠慢之處，還望多多海涵。」


  他此話一出，倒讓眾武林中人不好意思，一人道：「我等貿然前來，既未投拜帖，也未事先知會，李劍神不怪我等冒昧打攪，已是海量汪涵，何來怠慢一說？」


  又有人道：「況且今日我等來此，並非上門拜訪，只是來做個見證，連客都算不上，李劍神就不必客氣啦。」


  無論這些武林中人，背地裡對李天心是何等態度，至少在當面之時，他們都保持著尊敬。


  畢竟李天心身上的光環太過耀眼，任何人敢於當眾得罪他，基本上用不著他動手，甚至連句話都不用說，自有無數人會來找你麻煩。


  聽了眾人的話，李天心微笑道：「既如此，那在下也不與諸位客套，今日諸位為何而來，大家心裡都有數，我也不再贅言。」


  「關於武評榜，在下自問完全是秉持著公平公正公開之原則，以最客觀的角度定下排名，絕無任何徇私之處。」


  「諸位既然來了，在下也不多說廢話，小徒在此，任何對武評榜排名有疑慮之人，皆可上前挑戰。」


  聽到他這番話，所有人的目光，紛紛投向前面七人。


  李天心也掃視了七人一眼，接著道：「今日我等與諸位一樣，只是一個見證人，絕不會插手此事。」


  「若小徒不幸敗於諸位中何人之手，在下立刻下令撤回武評榜，並登報向整個江湖致歉。」


  作為時代發展的必然，報刊這種東西李天心自然不會落下，早在成化七年，「大明日報」便已問世。


  無論兵器譜還是武評榜，皆是通過大明日報發布，所以才能在短短時間內傳遍江湖。


  李天心話音一落，在場武林群雄頓時動容，此舉不僅顯示出李天心的胸襟氣度，更是體現了作為武林第一人的責任感。


  同時又展現出了李天心，對自家徒兒的信心。


  有人開口道：「倒也無需如此，武評榜相對兵器譜，要更加全面，讓我等眼界大開，不至坐井觀天。」


  「若真有什麼意外，無非就是調整一番排名便是，沒必要撤回。」


  此人的話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眾人皆是開言相勸。


  李天心順應民意，欣然道：「既然諸位都如此認為，在下自然恭敬不如從命。」


  隨後神色一肅，正色道：「不過有些話，在下還是要說在前面，所謂刀劍無眼，比武切磋難免會有損傷。」


  「諸位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小徒的身手在下也不妄自菲薄，諸位出手時必然得全力以赴，全力出手下，一時收不住招也是有的。」


  「故此若今日小徒在比武中，亡於諸位之手，在下在此起誓，事後絕不追究，也不許任何人因此事而找麻煩，若違此誓，天人共誅。」


  他這番話一說出口，在場群雄再一次動容，對李天心的公正欽服不已。


  銀戟溫侯呂鳳先率先開口道：「李劍神不愧江湖第一人，在下心服口服。」


  「若在下敗亡於高足劍下，只怪自己學藝不精，呂某的親友亦不得因此怨恨，更不可尋仇，否則呂某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寧。」


  他身旁的郭嵩陽，目光凝視著荊無命，沉聲道：「一樣，不過在下有一個要求。」


  李天心頷首道：「郭兄請說。」


  郭嵩陽道：「若在下敗於高足劍下，自不必說，若在下僥倖勝得一招半式，還請劍神不吝賜教，讓在下見識見識，冠絕天下的劍法，究竟是什麼樣。」


  李天心微笑道：「郭兄的要求，我答應，無論郭兄是勝是敗，只要郭兄能活下來，我都可以給你一個挑戰的機會。」


  郭嵩陽那平靜的眼中，瞬間充滿戰意，輕輕點了點頭道：「多謝。」


  李天心掃視了其他人一眼，痛快的轉身往迴廊行去，口中道：「既如此，我也不再浪費大家的時間，諸位隨時可以開始。」


  荊無命上前兩步，看向眾人淡然道：「誰先來賜教？」


  圍觀的武林群雄，也紛紛往庭院右側行去，將場地讓了出來。


  胡不歸提著他的竹鞘劍，第一個走出來，在荊無命面前三米外站定，道：「我先來吧，小兄弟請。」


  荊無命看著他道：「聽說你的劍法時而妙絕毫巔，時而又亂七八糟，不知道伱現在如何。」


  胡不歸哈哈一笑道：「胡瘋子人瘋劍法也瘋，面對高手時，我劍法便妙絕毫巔，面對庸手時卻又亂七八糟。」


  「所以我劍法是強是弱，看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我的對手如何。」


  荊無命瞭然，左手握上了腰間劍柄，緩緩道：「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嗎？既如此，便請賜教吧。」


  「小兄弟留神了。」胡不歸也不客氣，他才不會擺什麼前輩的譜，「唰」的一聲手中長劍已然出鞘。


  他的劍不僅劍鞘是青竹所制，便連長劍本身也是把竹劍。


  哪怕再是高手，拿一把竹劍跟鐵劍交手，也必然是大為不利的。


  可這一條對胡不歸來說卻不適用。


  在他手中，無論是竹劍還是鐵劍，只要其夠鋒利，能夠刺穿對方心臟，能夠割破對手脖頸，便沒有什麼區別。


  因為他的劍法，令他的劍從不與人交擊，他的武功只有攻擊和閃避，沒有格擋。


  因此他的劍同樣很快，竹劍出鞘的瞬間，胡不歸整個人便已朝荊無命電射而去。


  「鏘」


  鐵劍出鞘聲響起的瞬間，荊無命身子前傾，腳下一蹬，骨毒劍已化作一道冷光掣電，對著胡不歸的身形斜撩而上。


  胡不歸出劍快，收劍更快，此時他的身子傾斜四十五度，一個翻轉避開這一撩，收回的竹劍又瞬間刺向荊無命肋下。


  荊無命轉動手腕，原本上撩的長劍，以不可思議的方式變為向下斜擊，此劍招在劍法中被稱為「洗」。


  便在骨毒劍即將與竹劍交擊時，胡不歸已再度變招，始終不與荊無命長劍磕碰。


  旁邊觀戰的人發現，荊無命的劍招簡單無比，撩、擊、刺、點、崩、洗、雲、掛、斬、挑、抹、削……幾乎全是劍的基本用法。


  尋常劍客的劍法，劍招中總蘊含著惑敵、誘敵、擾敵之類的虛招，又在虛招中隱藏實招或真正的殺招。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在虛實變化中，尋求克敵制勝之機。


  可荊無命的劍法卻全然沒有虛招，其每一招都是實招，亦是殺招，每一劍發出都只有一個目標，便是奪取對手性命。


  可偏偏他出手速度快如閃電，臨場變化迅疾無比，哪怕是最簡單的招式，依然給人精妙絕倫，難以招架之感。


  他一劍之中蘊含無數后招，看似沒什麼變化的劍招，卻又蘊藏無窮變化，於招架格擋之中，又帶著凌厲的反擊。


  前面十數招還是胡不歸在攻，荊無命在招架，可十數招后，頓時攻守易位，胡不歸已是閃多攻少。


  三十招后，荊無命打出了自己的節奏，胡不歸已只有閃避之功，再無進擊之力。


  他的劍法的確又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特性，可這個遇強則強，終究有一個上限。


  當對手強到超過這個上限，他除非能臨場突破，更上一層樓，否則便只有敗退一途。


  迴廊中，沈浪讚歎道：「短短七年時間，無命在奪命十三劍上的造詣，竟已達到忘形得神，返樸歸真的境界，果然是天縱之才。」


  李天心微笑道：「七年時間，對一位天賦異稟的奇才來說，已經是一段相當不短的時間。」


  「況且無命不僅是資質不凡，還有他與這門劍法實在太契合的緣故，他天生就該是奪命十三劍的傳承者。」


  「就像貓兒，我雖是醉拳的創始人，可在醉拳上的造詣，反而遠不如他。」


  熊貓兒得意洋洋的嘿嘿一笑，道：「你當初就是喝醉后，在興頭上隨手創了一門功夫，壓根就沒深入參研，當然不會有多深的造詣。」


  「不過你這話倒也沒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相性，武功同樣也有，與自身契合度越高的武功，練起來就越是得心應手。」


  眾人聞言贊同的連連點頭，李天心望向李尋歡道：「就像小李飛刀，哪怕我資質再高，悟性再好，也練不成這門絕學，最多能學個形，卻學不會神。」


  李尋歡汗顏道：「大哥莫要取笑小弟，跟你所創的『郎情妾意劍』相比，小李飛刀簡直就像是小孩子的玩鬧。」


  李天心擺手道：「誒，何必妄自菲薄？只要你用心參研，小李飛刀未必就一定得是暗器，也可以變成類似飛劍的存在。」


  《寸芒》了解一下，玄幻仙俠版小李飛刀，那可是強得沒邊。


  李尋歡精神一振，躊躇滿志的道：「大哥所言極是，若我也能做到以氣御刀，小李飛刀必然能更上一個台階。」


  李天心欣然的拍拍他肩膀，鼓勵道：「我相信你能做到。」


  「要分勝負了。」


  沈浪的一句話，讓眾人重新將注意力投向場中。


  此時胡不歸與荊無命，已交手五十招，胡不歸閃避得越來越艱難，他心下暗暗嘆息，知道自己敗局已定。


  故此在荊無命又一劍削過來時，他選擇後撤，同時以掌中竹劍略作抵擋。


  「咔」


  竹劍應聲而斷，胡不歸得以全身而退，因為在竹劍斷掉的瞬間，荊無命便已停手。


  胡不歸隨手丟開竹劍，洒然道：「我敗了，劍神弟子果然名不虛傳。」


  荊無命淡然道：「承讓。」


  李天心起身走到迴廊欄杆旁，朗聲道：「胡兄，他的名字叫荊無命，江湖人稱『奪命劍客』，希望你下次不要再叫錯。」


  聽到他這番話，荊無命神情大動，眼中浮現出感動之色，心頭被暖意所充斥。


  在場的武林群雄，更是為荊無命擁有這樣一個好師父，而羨慕不已。


  沒錯，他是荊無命，是名動江湖的「奪命劍客」。


  他之所以出名，是因為他行走江湖時，專門奪取大奸巨惡的性命，而非因為他是「劍神弟子」。


  他的光芒，不該被掩蓋在劍神弟子的光環之下。


  胡不歸心悅誠服的道：「想要練成絕世高手很難，但做一個好師父，帶出一個好徒弟更難，李劍神實乃千載難遇的明師，胡某佩服。」


  李天心微笑抱拳道：「胡兄過獎。」


  胡不歸亦鄭重抱拳一禮，便即轉身走向一旁圍觀人群。


  今日之事，已經與他無關，從此刻起他也只是給看客。


  荊無命劍不入鞘，目光投向其他人，平靜的道：「下一位，誰來賜教？」


  郭嵩陽早已看得心癢難耐，當即大步上前，緩聲道：「荊兄弟可要歇息一番？」


  荊無命道：「不必，郭兄儘管出手便是。」


  郭嵩陽也不多言，因為他看出方才一戰，荊無命的確沒什麼消耗，二人更多的是身法與劍法的比拼。


  他探手握住了那柄名動天下的嵩陽鐵劍，劍氣與劍意在迅速凝聚。


  原本這個時候，最好的做法是立刻出手，打斷對方聚勢的過程。


  可荊無命並未這樣做，反而他自己身上，亦有一股決絕的氣勢在凝聚。


  兩人的衣衫無風自動，滿頭長發飛揚狂舞。


  他們皆是一身黑衣，兩人一般的喜歡黑色。


  黑色所象徵的，是悲傷、不祥和死亡，黑色也同樣象徵著孤獨、驕傲和高貴。


  這正是荊無命和郭嵩陽的寫照。


  雖然兩人是初次見面，雖然兩人的年紀相差近二十歲，但在此時此刻，心中卻同時升起惺惺相惜之意。


  這讓兩人的劍意，再度上漲一個層次。


  因為惺惺相惜，所以他們不能有絲毫留手，這是對對方的尊重，也是對劍道的尊重。


  終於，兩人的氣勢凝聚到頂峰，隨後齊齊出手。


  「鏘……嗡」


  嵩陽鐵劍出鞘，充盈完滿的劍氣呼嘯而出，鐵劍震顫發出震人心魄的劍吟。


  與此同時，荊無命身上冰冷決絕的殺意沖霄而起，漫天森寒的劍氣縱橫飛舞。


  下一刻，兩人的身形同時朝對方衝擊而去，皆在身後拉出一串長長的殘影，便如兩條黑龍撲向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