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113章 一網打盡

  第113章 一網打盡


  南漳城北門外，一名身著黑衣，腰懸長劍，頭戴黑紗帷帽，看不清面容的人，孤身一人往城牆下行去。


  他手中提著一個包袱，包袱底下還在滴著血。


  城牆上的叛軍自然早已發現他，不過見他只孤身一人前來，便沒有當回事。


  最近前來投效的武林高手不少，不過大多是趁夜而來，像這種白天就敢大搖大擺前來的倒是少見。


  此時在城門樓子上當值的，是劉通麾下大將馮子龍，也是與他一同起事的鐵杆擁躉。


  因北門乃是直面湖廣衛所大軍的城門，所以這裡隨時都會有一名大將當值。


  見那人於城外五丈處止步，馮子龍大聲開口問道：「來者何人？」


  「鬼影兒。」一把低沉的嗓音傳了上來，這聲音聽起來已不年輕，甚至有些沙啞。


  此人的語氣聽上去本是輕言細語，可偏偏城牆上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讓馮子龍心下心下一凜，知道來的是個高手。


  馮子龍才三十幾歲，並不知道鬼影兒的來頭，可他身邊幾名中年武者，卻是大吃一驚。


  「鬼影兒，這是個綽號吧？不知閣下高姓大名，可否把帷帽摘下來？」


  馮子龍話剛出口，他身邊那些武者頓時臉色大變。


  那道聲音再度於眾人耳邊響起：「你確定要我摘下帷帽？」


  一名看上去四十多歲的中年劍客，不待馮子龍再說話，連忙率先開口道：「馮將軍，鬼影兒乃是武林前輩，不可無禮。」


  馮子龍莫名其妙的看向他道：「我只是問他姓名，讓他摘下帷帽看看他是何等樣人，言語也還算客氣，無禮二字從何說起？」


  那人解釋道：「將軍有所不知，鬼影兒前輩已成名三十年，只是這些年少在江湖上走動，但前輩的大名，老一輩誰人不知？」


  「前輩自出道起，便從未有人知曉其姓名，更未有人見過他的相貌，因為見過他相貌的人，都已經死了。」


  馮子龍驚道：「如此厲害？」


  那人道：「比將軍想象中更厲害，在這位前輩橫行江湖時，快活王還是個小小少年，梅花盜亦尚在閉門苦練，還沒有踏入江湖。」


  「前輩的劍法快如鬼魅，他的對手往往只能看見一道黑影閃過，喉嚨已被割斷卻不自知，也是因此才得了一個鬼影兒的綽號。」


  「當年他以活人之血養劍，縱橫天下百無禁忌，偏又無人可制，武林人士對其忌憚不已，白道武林多次組織人手圍剿，不僅無果反而傷亡慘重。」


  馮子龍看了看其他人，見他們皆是滿臉敬畏的模樣，對那人的話沒有半點質疑，總算是鄭重起來。


  他重新望向城下，恭敬的大聲問道：「不知鬼影兒前輩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鬼影兒緩緩道：「來找漢王討個官職。」


  馮子龍聞言一怔，隨後大喜，下意識的看向鬼影兒手中包袱，問道：「前輩可有投名狀？」


  鬼影兒舉起手中包袱，道：「藏劍山莊莊主的首級，夠不夠？」


  「什麼？」


  馮子龍與他身邊江湖人，不禁又驚又喜。


  這游藏龍率領南方武林白道勢力，跟明軍一起對付他們，這些日子以來，給他們造成巨大的麻煩。


  光是死在南方武林白道勢力手中的漢軍，便已不下萬餘。


  若他當真死在鬼影兒手中，對南方武林白道勢力就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對漢軍來說卻是天大的好事。


  馮子龍當即一揮手，大喝道：「開城門，列隊迎鬼影兒前輩入城。」


  不待叛軍門官有所動作，只聽得鬼影兒一聲「不必」。


  馮子龍與眾武林中人眼前一花，便見前一刻還在城下五丈開外的鬼影兒，這一刻已站在女牆之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們。


  馮子龍與幾名武林高手，不由自主的連退幾步，隨後他們回過神來，紛紛抱拳躬身道：「見過鬼影兒前輩。」


  此時馮子龍心下驚駭不已，對身邊那人的話再無疑慮。


  如此高明的輕功，城牆對他來說簡直形同虛設，猶如一片坦途。


  如此快的身法，若鬼影兒想殺他們，他們怕是真的只能看見一道黑影，便不明不白的丟了性命。


  他能在數千白道武林人士的環伺之中，摘掉游藏龍的首級，還毫髮無損的脫身，那再殺一個湖廣總兵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


  漢軍若得他相助，豈不是無往而不利？

  鬼影兒沒說話，只是輕飄飄的躍下女牆，將包袱放在女牆上，解開包袱布，沉聲道：「好好看看，我可有殺錯人。」


  眾人紛紛直起身，看向女牆之上，果然是游藏龍無疑。


  那首級十分新鮮，血都尚未凝固，顯然鬼影兒是斬了游藏龍后，便立刻往此地趕來。


  馮子龍歡喜的道：「前輩並未殺錯人，此人正是藏劍山莊莊主。」


  鬼影兒道：「游藏龍的腦袋，能值個什麼官職？」


  馮子龍道：「這個問題只有漢王才能回答前輩，不過我相信，漢王給前輩的官職，絕不會辱沒了前輩的身份。」


  鬼影兒將包袱重新綁好，提在手上道：「帶我去見漢王。」


  「是，前輩請。」


  馮子龍恭敬的側身一引，待鬼影兒當先而行，他才對身邊那名中年劍客使了個眼色。


  那人點點頭，待馮子龍與鬼影兒走下城牆的台階，這才展開輕功往另一邊城牆掠去。


  他得先行一步，把這裡的事稟報給劉通，以免他不了解鬼影兒的來歷，給的官職小了，惹這位高人不滿。


  ……


  李天心在馮子龍的引領下，往城池北面行去，一路上借著帷帽的遮掩，暗暗觀察城中叛軍的分佈情況。


  選擇冒充鬼影兒，自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


  此人除「風雷掌」孫天鳳外，再無人見過他的真容。


  而老一輩江湖黑道人士，對他十分崇拜，因此他在叛軍之中，具有無與倫比的威懾力，無人敢輕視於他，必定會帶他去見劉通。


  再就是他的武功，與鬼影兒十分相似，都是殺氣凜然，快如鬼魅。


  是以冒充鬼影兒，便是李天心最好的選擇。


  事情比他想象中更加順利，他在南漳縣悅來客棧二樓大廳中，見到了劉通這個反賊首領。


  因為悅來客棧無論吃住，都是城裡最頂級的享受，劉通自然選擇住在這裡。


  也因此，客棧掌柜和一應小二廚子，都保住了性命，沒有遭難。


  「呵呵呵……鬼影兒前輩大駕光臨，本王有失遠迎，望前輩海涵。」


  在李天心跟著馮子龍走上二樓時，長得魁梧高大，一身黃袍的劉通，便主動起身迎了上來。


  二樓大廳之中，共有八張大圓桌，其中七張桌子旁，都坐滿了武林中人。


  還有一些武林中人，分散站在大廳各處，大廳里加起來足有百餘人，且個個都是氣勢不弱的黑道高手。 唯有劉通坐的那張桌子，加他一共只有五人。


  其中一人是個身穿藍灰色僧袍的和尚，一人是個滿臉絡腮鬍的大漢，另外兩人則是一對雙胞胎兄弟。


  李天心掃視了眾人一眼，嘴角勾起一絲弧度，緩緩道：「石和尚，李鬍子，苗龍苗虎，馮子龍，全部都在，很好，非常好。」


  劉通腳步一頓，笑容僵在臉上，心下升起不妙之感。


  「前輩此言何……」


  「鏘」


  李天心沒有遲疑，不待劉通話說完，他便直接拔劍出鞘，瞬間使出奪命十四劍。


  大廳中的所有武林中人，都只聽到一聲兵器出鞘聲，場中黑影幾閃，李天心已回到原地，青鋒劍斜斜指地。


  「嘩啦」


  「你想幹什麼？」


  「放肆，竟敢在漢王面前拔劍。」


  大廳內的江湖人一片嘩然，他們霍然起身，握住自己的兵器，惡狠狠的盯著李天心。


  似乎只要劉通一句話，他們便要一擁而上，將他亂刀砍成肉泥。


  可憐這些江湖人，他們武功與李天心差距太大，根本連剛才發生了都沒鬧明白。


  所謂的「黑影幾閃」，也是極少數幾個相對比較強的高手，眼中看到的景象。


  他們都沒敢動，而是將目光投向劉通幾人，其中就包括那名在城牆上，給馮子龍解釋鬼影兒來歷的中年劍客。


  劉通怒目圓睜的望著李天心，喉嚨中一字一頓的問出三個字：「為……什……么？」


  眾黑道高手感覺有些不對勁，在李天心拔劍出鞘后，石和尚、李鬍子、馮子龍、苗龍苗虎等人，就像是被人點中穴道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不說話，便似對李天心拔劍的行為視若無睹。


  再加上劉通那怪異的狀態，黑道高手們終於察覺到了什麼，大廳中為之一靜。


  李天心並未給劉通解惑，因為沒必要，還是那句話，他若死不瞑目，被他害死的那些人，就能瞑目了。


  他只是往旁邊走出幾步，避開劉通幾人的正面。


  就在劉通問出那三個字后，他咽喉上忽然冒出一道紅線。


  下一瞬，那道紅線裂開，鮮血噴濺而出，剛好噴到李天心之前站立的位置。


  這下就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石龍幾人咽喉紛紛裂開，噴出了鮮血。


  「噗通噗通……」


  數息之後，自劉通始，叛軍核心領袖們一個接一個栽倒在地。


  「噗通噗通……」


  在劉通等叛軍領袖倒下后，大廳內又接連響起幾聲悶響。


  卻是幾名真正明白李天心之可怕的高手，相繼跪倒在地。


  之前在城牆上，給馮子龍解釋鬼影兒來歷那中年劍客，俯首顫聲道：「前輩饒命，在下願為前輩門下走狗。」


  那些黑道高手駭然看著這一幕，中年劍客與其他幾名跪地的人，可說是他們這幫人中，武功最高的幾位。


  沒想到他們在此人面前，竟如此卑微。


  作為年輕一輩，他們當然無法理解，老一輩黑道人士對鬼影兒的崇拜。


  就像年輕盜賊們，無法理解老一輩江洋大盜，為何如此崇拜梅花盜一樣。


  李天心看向跪倒的幾人，淡然問道：「告訴我，你們投效劉通時，投名狀用的是誰的腦袋？」


  「啊？」


  幾人茫然的看著李天心，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李天心輕嘆一聲，接著道：「不明白嗎？罷了，伱們也無需明白。」


  「唰」


  說完這句話，那些黑道高手忽然發現，李天心在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但是下一刻，他們一個接一個感覺到，自己咽喉一涼。


  作為武林中人，他們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一個個瞪大眼睛僵在原地，絲毫不敢動彈。


  他們在等，等一個結果，同時心裡還抱有一絲僥倖。


  這也是之前石龍等人沒有動彈的原因。


  可那絲僥倖，終究被現實打破。


  「呲呲呲……」


  所有黑道高手的咽喉，一個接一個的裂開，那場面就像後世廣場上的智能噴泉，只是這噴泉顯得恐怖了一些。


  悅來客棧二樓大廳下起了一場血雨，濃烈的血腥味頃刻間瀰漫整座客棧。


  李天心身上卻是滴血不沾，因為在鮮血噴泉開啟時，他已經順著樓梯下到一樓。


  一樓同樣盤踞著許多武林高手，他們自然也沒能倖免。


  掌柜和小二們縮在櫃檯下不敢出聲，只盼那個殺神殺光所有人後，便直接離開。


  李天心卻主動走到櫃檯前，用自己原本的聲音溫言開口道：「劉掌柜。」


  聽到他的聲音，劉掌柜只覺有些熟悉，他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便見面前的黑衣人，抬手摘掉了帷帽。


  劉掌柜頓時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道：「天心少爺，怎麼是你？」


  李天心頷首道：「是我，馬上召集夥計們，找個地方躲起來，這家客棧的血怕是再也洗不幹凈，不要了，等剿滅叛軍，另外找個店面重新開起來。」


  「是。」劉掌柜先應了一聲，又看了看門外，擔憂的道：「少爺是一個人來的嗎？」


  李天心微笑道：「不必擔心我，我要走沒人攔得住，朝廷大軍和江湖義士很快就會殺進城裡，你們自己躲好，別被自己人誤傷。」


  劉掌柜連連點頭道：「是，那少爺你小心。」


  李天心重新戴上帷帽，走出了客棧外。


  客棧周圍還有八千大軍包圍著，但樓上的動靜實在太小，根本沒有任何打鬥聲傳來。


  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漢王和所有領袖，都已經變成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