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血染舞姬的高貴
樓上的兩人忙扯下蒙在木牌上的紅布,上邊寫著二千兩。柳蕭蕭落筆的時候,老鴇就說她癡人說夢話,沒想到她的身價遠遠超過二千兩!
老鴇沿著掩著嘴巴“咯咯”竊笑,僅僅一舞而已,並不是賣身,若他日將她轉賣出去,哪得賺多少!看著一次伊紅樓豈不眼紅的要死!
柳蕭蕭不覺冷嗤一聲,這隻不過是當年在倚夢樓玩的小把戲,男人嘛,越得不到越是想得到,越神秘他們越是奮不顧身,美人當前他們哪還記得銀兩是什麽東西?這個競標舞,當年就讓馮姨賺了盆滿缽滿,以致她一直將她狠狠捏在手心。
“起舞!”老鴇歡喜當地吆喝一聲,兩個小丫頭走上舞台緩慢地把紗幔掀起來,靜坐在裏麵的柳蕭蕭慢慢抬起一雙秋波晃動的靈眸。
台下頓時響起一陣醉倒的歡呼聲,看她那亮如漆黑寶石的靈眸,僅僅一個眼色足以迷倒眾神,那半披的臉紗就撩動在他們之間煙霧,挑動他們的心窩,迷惑他們的神智。若她說要多少錢才肯揭臉紗,他們必定傾囊所贈!
柳蕭蕭輕點腳步頓時輕旋而起,來到舞台中央向前揚起的雙手淩空拋去纏在玉臂上的絲帶,繼而揚起一雙淩厲桀驁的鋒眸,交錯溫柔落下的絲帶從她妖媚的雙眸跟前滑落。
台下再次響起一陣醉倒的歡呼聲,旋動的絲帶就像是從她身上長出來的翅膀,隨著她變幻的舞步,時而如同下雪,時而如同驚鴻高飛,台下的人屏住呼吸不敢喘氣,生怕亂了她的節奏。
柳蕭蕭帶著淩厲的舞步無我地旋轉,耳朵裏沒有絲樂聲,隻有熱切的狂喊,她微閉眼睛任由自己的靈魂隨著熟悉的舞步肆意蹁躚,心底有一個聲音不停在呐喊:“我這才知道原來當一個舞姬是那麽的驕傲,那麽多高貴,不必在乎別人的白眼,盡情在僅屬於自己的舞台上放縱,沒有白天也沒有黑夜,隻有熱切的歡呼和貪婪崇拜的目光。而我,可以驕傲地漠視一切,做想要的自己。若一切可以從來,我寧願從不遇上韋宇喬,從不遇上九慕陽,隻當一輩子的舞姬,直到花殘凋謝。”
正當春風樓內的所有人都沉迷在她的舞藝之時,一抹寒薄的銀光出現在眾人之後,男子帶著淡漠的殺氣凝視著舞台上傲然躍舞的女子。看來,毀了她的容顏都不足以讓她安守本分,她身上每一個肢體都住著她的靈魂,那個風騷的靈魂。
“除了本王,隻要見過她起舞的人都得付出鮮血的代價。”身上泛著銀光的男子冷冷地說了句,身後跟進來的人唰的一下全閉緊上雙眼。
舞罷,柳蕭蕭仿若仙子退霧般一個伶俐回旋輕然坐落到挽起的紗幔中,台下又是一陣意猶未盡的歡呼叫喊,老鴇扇遮嘴巴笑意盈盈上前說道:“好了,今夜金鈴子的獻舞到此為止。”
她看了一眼柳蕭蕭又狡黠說道:“金鈴子除了每天晚上獻上一舞,還陪一位客官到廂房裏把酒言歡,我們金鈴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知哪位客官有興趣?事先說明,隻是陪酒聊天,決不賣身。”
“嗬!”柳蕭蕭不覺在心裏冷哼一聲,竟敢擅自做主為我柳蕭蕭接客,馮姨還不敢打的主意,就憑你也想委屈我柳蕭蕭?
台下的眾人紛紛開始叫價了,聲音一浪接一浪,聽得老鴇心花怒放,她貪婪的目光往台下看去,每一個湧動的黑色人頭都成一了一錠閃耀的黃金。
“一萬兩。”
人群後突然想起一個沉穩如冰的聲音,樓內頓時鴉雀無聲,這邪魅的男聲磁性十足,雄渾的聲線糅雜著凜冽的霸氣,猶如來自地府的鬼魅之聲勾人心魄、撩人心魂。眾人紛紛讓開一條路來扭頭看去。
走來的男子冷眸如刀,俊眉如鋒,凜冽的五官都經斧砍雕琢,精致細膩的弧度處處充滿邪魅的誘惑,淨白如玉,寒栗如毒。如此勾魂俊顏,比女子細膩,比男子雄渾,竟有男子長成這般模樣,將地獄和天堂中最唯美的地方全糅合在他的身上,若要相配,就隻有台上那女子可與之匹配。
妖魅挺拔的身姿駭然凜冽,青紫棉鞭緊束他飄逸烏亮瀑絲,霸氣十足的鑲玉銀腰帶緊束跨左肩斜落的銀色軟甲,扣在右肩的藍紫色銀甲斜入軟衛甲下,冷厲拂動雪白跨衣隱約可見一雙上膝的銀甲軟靴,緊束略顯寬鬆的妖青混藍紫的褲子。凜冽傲慢的霸氣和望而生畏的高貴天衣無縫地在他身上融合,俊朗逸清又寒氣逼人。
渾然天成的威嚴霸氣讓他們霎時屏住呼吸低下頭去不敢再多看他一眼,看一眼可上天堂,看兩眼便下地獄,不知道這鬼魅男子來自何方?像他這般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凜冽高貴男子也要到青樓這地方尋香?
九慕陽寒毒的目光伶俐地落到紗幔中的人兒身上,她恬靜如水的靈眸沒有半點雅然和驚懼,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內。
柳蕭蕭凝視著酣然挺立的九慕陽,把手摸到暗藏在榻下的匕首上。
她知道他必定會來的,從前的他有法術,如論怎麽逃,她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現在的他有千軍萬馬,想要逃,也是天方夜譚。她從來沒妄想過要從他的手掌心逃出去,隻是她要在他的手心狠狠刺傷一刀,她不但要救醒霜華和巧香,還要狠狠羞辱他,他的王妃賣身青樓,試問他有何顏麵在九國立足?
“一萬兩?”老鴇驚喜的雙眼頓冒,激動得差點沒暈闕過去,她使勁地扇了扇手中的扇子再轉向柳蕭蕭激動地說,“金鈴子你遇貴人了!今晚你就陪這位公子!”
柳蕭蕭低了低眼眸從座上起來然後走到舞台邊沿居高臨下地瞅了一眼九慕陽,再揚起一雙桀驁的雙瞳側身而站,擺出一副傲慢之姿。
“……”站在九慕陽身後的方敖凡差點就要拔劍而出,哪有人敢在主子麵前如此傲慢?不但站得比主子高還擺出這副目中無人的姿態!方敖易立即按住方敖凡的劍再向他使了一個厲色。
方敖易偷偷地看了台上的柳蕭蕭一眼,她雙手交疊輕放在身前,雪白的綾羅紗裙長披在優雅的玲瓏身段上,纖長的絲帛纏繞在她的玉臂,淩傲的雙眸微微上揚,雪紗遮臉,猶如下凡仙子倚站在凜冽的寒雪之中,又像是傲雪的寒梅,冷豔魅惑,讓人想上前疼惜但又怕玷汙了她的傲潔。
九慕陽才剛邁前一步,後麵傳來一個溫婉的聲音:“王爺。”
眾人紛紛扭頭看去,隻見若柳扶風的韓柳煙又譚雙雙攙扶著走來,娥眉如畫,水波晃動的弱眸帶有幾分急切,柔弱似水,芊芊細步,每走一步都讓人膽戰心驚,想到前邊去扶穩她。
“你怎麽來呢?”九慕陽冷冷地問了句,虎潭深眸的冷光始終沒有離開舞台上的人兒。
“柳煙擔心……”韓柳煙走到九慕陽的身側再看向舞台上淩傲的柳蕭蕭,她垂下一雙溫目不敢提眸看他說,“知道妹妹的事情,妹妹隻是一時任性,望王爺別責怪她,都是那不懂事的丫鬟。”
“本王自有決斷。”九慕陽微微揚起左手。
“啊……”春風樓內頓時響起一陣慘烈的叫聲,鮮血飛濺,方氏兄弟帶領後麵的人全麵剿殺春風樓內的人,眾人慌忙逃跑卻還是抵不住冰寒的武器。
韓柳煙拽緊手帕向後軟傾一下,九慕陽瞬間伸出手來挽住她的纖腰,譚雙雙渾身顫抖了一下,生怕刀劍無眼傷及自己。
柳蕭蕭垂下眼眸看著台下驚慌被殺的人,靈雅恬靜的雙眸被鮮血覆蓋,嗜血如麻的就是他,正如他不顧一切地索取她的鮮血一樣。
她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匕首,雙目霎時看不見血腥,聽不見慘叫,舞台上下似乎隻剩下她和他,她緊緊地看著臉容淡漠的他,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是不是因為他吞了日魅的噬魅心毒,所以他沒有了法術、沒有了統治黑夜的力量。記得臻炎說過,他一旦沉睡就會失去一切力量,所以他才會迷失在這個時空嗎?而她,陽女,她的血可以為他解毒,從前可以,現在也可以嗎?
用鮮血喚回他的記憶,可以嗎?真的不想再跟任何一個他糾纏下去,每一個他都傷她那麽深那麽狠。
柳蕭蕭把手捂在自己的心房,臉紗被凜冽的腥風帶走,她的嘴角勾起一個清淺的弧度,仿若雪蓮淩空而綻的淨潔優雅,聚萬千靈光於一身再怒放的瞬間爆裂而出,斑駁的靈光環繞在她的四周。
我穿越時空不是為你而來,你為何要用無情來撥動我的心弦?九慕陽,你既無愛,我已無衷,就將兩心埋葬在這裏,這裏有你對我的剝奪和我對你的恨。如果我欠你的,希望在這一刀完全結束了,我再也不想在下一個時空去找你。
九慕陽凝視著她個神情,她眼眸裏的絕望愁傷似是在哪裏見過,不斷撕扯他隱隱作痛的心,凝視著她死灰的眼眸,無措彷徨之感湧上心頭,他的腦海突然晃過一個湖麵,一個絕望的倩影模糊了他的雙眼。
還有更深的畫麵,在漆黑中,有一個啜泣的背影,耳邊響起一句竭斯底裏的叫喊:“夜魅,你說我背叛,我把血還給你!此生斷絕,生生世世,永不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