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自以為是
“我不要！我不要一個人孤零零留在那個破地方！”九慕蹠淩厲說道，他又推開柳蕭蕭的手別過臉去悶悶地說，“皇兄是從裟羅國出去的，即使他在齊國當皇了，他回到裟羅國依舊是鄞王，得俯首稱臣。”
“九慕陽那麽驕傲，他怎麽肯讓別人騎在他的頭上？”柳蕭蕭輕摟著懷中的九慕蹠若有所思地低念，他之所以把九慕蹠留在裟羅國，不僅是出於安全的考慮，還想將他留在這裏探查裟羅國的情況，到時候裏應外合，一並對付九慕擎。
九慕蹠抹了抹淚仰起頭看了看柳蕭蕭靈雅的雙眸，烏亮的同人隱藏著深邃的思慮，這抹睿智之光似與九慕陽思忖時的深目相像。
柳蕭蕭突然垂下眼眸來，九慕蹠驚楞了一下忙羞怯地低下頭去，柳蕭蕭看了看他躲閃的小鬼頭又彎起嘴角溫笑一下，雖然九慕陽又利用他，但是，此時他留在裟羅國畢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雖然對獨孤名了解不多，但僅看其笑意就知道此人比九慕擎更加陰險，兩人聯合在一起，那陰險的計謀恐怕要耗去九慕陽不少精力，九慕陽也不是從前擁有神力的夜魅君，他不能一眼關七，不能處處護著九慕蹠，這個時候他是該自強。
“小孟，你知道九慕陽一向疼惜你，你可有想過，他為何狠心把你一人留下？”柳蕭蕭若有意味地問道，九慕蹠疑惑地眨了眨雙瞳，柳蕭蕭輕撫著他的頭說，“想想你們的處境，想想現在的情況。”
“吖？”九慕蹠愣了一下忙抓著柳蕭蕭的衣袖急切問，“對了，蹠兒怎麽忘了皇兄的大誌，他把蹠兒留在裟羅國，不是不要我，而是相信我！他相信他日蹠兒能助他成就大業，他那麽相信蹠兒，蹠兒竟然怪責他呢！”
“想明白就好。”柳蕭蕭輕拍著他的背，他才十歲的人兒，稍提一句，他就明白個中意味，九慕陽果真是悉心教導。但他有這分心智也是好，否則九慕陽怎麽會放心讓他活在九慕擎魔掌之下。
“拜見王爺……”馬車外傳來霜華和巧香驚咋的宣喊聲。
柳蕭蕭忙扭頭看去，馬車的卷簾瞬間被粗暴地扇了起來，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隻寒辣的手扼住了咽喉。柳蕭蕭難受地揚起一雙桀驁淩目盯著眼前滿載憤怒的男子。
“皇兄……”九慕蹠苦巴巴地低下頭輕念了句，“蹠兒知道錯了，蹠兒這就跟他們回都城去。”
九慕陽掐著柳蕭蕭脖子的手僵愣了一下，柳蕭蕭厭惡地推開他的手然後扶著胸口微微喘氣，九慕蹠輕輕抽噎一下仍低著頭說：“蹠兒會謹遵皇兄的吩咐，好好習武，好好研習書經，等蹠兒與皇兄比肩等高的時候，一定會讓皇兄刮目相看。還有……不要再掐王妃姐姐的脖子了，它那麽好看，那麽細，萬一掐斷了怎麽辦？”
“……”九慕陽冷眉輕皺，他的好弟弟怎麽會突然說出這番話來？他清寒的目光再次落到柳蕭蕭的身上，柳蕭蕭煞有介事地抹了抹自己的脖子然後無趣地白了他一眼繼而別過臉去。
“皇兄，蹠兒向你拜別了。”九慕蹠從木椅上趴下來然後跪下，他雙手交疊在額前然後莊嚴地拜了拜兩下，九慕陽把手托在他的小額頭上不讓他下拜，九慕蹠仰起頭疑惑地看著他。
“好了，你跟皇兄一同到齊國去。”九慕陽淡若地道了句，九慕蹠愕然地看著他再迷茫地看了看柳蕭蕭。
柳蕭蕭急切地看向九慕陽，這個決定一點都不明智，她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勸定他。
九慕陽冷瞅了一眼柳蕭蕭，淡漠地眨了眨眼眸輕冷說：“剛才你已經違抗了皇兄的意思，現在呢？”
“蹠兒當然願意跟皇兄到齊國去！”九慕蹠忙爬起來笑說，他相信九慕陽每一個決定都必定有他的用意，無論他讓自己留還是走都絕對不會在違背他的意思。
柳蕭蕭冷嗤一聲別過臉去，他無非就是看不慣他能勸定九慕蹠而他不能，這做法真是幼稚！
“蹠兒，你騎皇兄的馬去告訴他們趕上來。”九慕陽寒栗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柳蕭蕭的身上，輕冷說，“皇兄有些話要跟你皇嫂說一下。”
九慕蹠伶俐點點頭忙轉出馬車去，九慕陽慵懶淡漠的目光掃落柳蕭蕭身上輕冷問道：“你跟藺王說了什麽？”
柳蕭蕭挑起眼眉滿帶不屑斜睨了他一眼，說了什麽？把你的醜事都告訴了他！說你要利用他對付九慕擎！
九慕陽森寒的虎潭深眸緩慢向她逼壓下去，柳蕭蕭抿了抿雙唇側過臉向下靠去，他矯健的身軀覆壓下來，邪魅的臉與她隻有絲毫的距離，雄渾的氣息帶著淡薄的慍氣呼轉到她的臉紗上，輕輕拂動她的臉紗。
難道好好坐著說話他會喉嚨痛嗎？柳蕭蕭厭惡垂下眼簾，不想看他這雙攝魄鉤魂的厲目。
“你以為自己很聰明嗎？”九慕陽在她的耳邊鋒冷責問，柳蕭蕭擰緊眉頭疑惑地看著他，他鋒冷的深眸裏閃出一雙寒辣的銀光淡漠說道：“如果可以告訴我的目的，你認為本王會瞞著他嗎？”
“……”柳蕭蕭愕然睜了睜雙瞳看著他，也對，所有都知道九慕陽和九慕蹠兄弟情深，九慕陽把他留在裟羅國必有所圖，以九慕擎的心思怎麽會輕易繞過九慕蹠？九慕蹠之所以做的決絕，無非就是讓九慕蹠恨他，讓外人看來，兄弟倆決裂了，這樣九慕蹠又可安全幾分。
九慕擎必定會趁機拉攏九慕蹠對付九慕陽，這樣九慕蹠就可以反過來把握九慕擎的動向助九慕陽裏應外合。
他之所以不想告訴九慕蹠自己的用心，無非就是為了鍛煉他的心智，因為他可以安排好一切，他卻不能安排意外，九慕蹠要活下去必定靠自己，而且九慕蹠這小鬼頭行事直白衝動，他若不將這番琢磨透徹，他就難以在這場鬥爭中生存下去。
現在一切都說破了，看得出九慕蹠更加依賴九慕陽的安排了，他事事都想著九慕陽會在背後扛著他，即使讓他回到裟羅國去，他若不主動而空等九慕陽的命令，哪能自若應付九慕擎陰柔的計謀？
柳蕭蕭的眼眸晃上一襲溫婉的愧疚之色，是她自以為是讓九慕蹠失去了一次脫骨成長的機會，是她一直都寵溺著他，擔心他這個柳家唯一的香火會受到任何損傷，所以才處處為他著想為他安排，當自己不能再為他撐起一片的天的時候，所以他才會驟然大怒性情大變。
“……”九慕陽愕然看著從她眼角流出的兩股熱流滑入她的發梢，他把手撫在淚痕劃過的地方輕聲問道，“他是我的弟弟，你哭什麽？以後別再自作聰明，本王……”他還沒說完，壓在身下的柳蕭蕭就箍住了他的脖子把頭抵在他的下巴處輕輕抽噎。
九慕陽小心翼翼抱起她讓她伏在的自己懷裏輕聲哭泣，他解下自己的手套再接住她滑下來的淚水，冰涼冰涼的。
“為什麽哭？”九慕陽垂下眼眸輕聲問，話音剛落，他的腦袋晃過一個激靈，這句話似乎不知在什麽地方問過什麽人，那麽熟悉，熟悉得心頭一陣陣揪痛。
“……”柳蕭蕭聽見他的聲音忙止住抽噎，她抹了抹淚水推開他然後轉到另一邊去坐下，九慕陽冷哼一聲然後穿上手套冷聲說道：“你以為欲擒故縱用在本王身上有效？不管你裝得多可憐多嫵媚，你都是九慕擎送到本王身邊的一個賤貨。”
柳蕭蕭厭惡地白了他一眼轉下馬車去，跟他同坐一輛馬車都覺厭惡得難以呼吸，她不屑在他麵前裝些什麽，他不值得！
“郡主\\蕭蕭姐，你怎麽呢？”看見眼圈泛紅的柳蕭蕭，霜華和巧香異口同聲迎上去問，柳蕭蕭淡若地搖搖頭再放眼看去，隊伍隨後趕上來了。
“就地歇息半個時辰，待會再趕路。”九慕陽從馬車裏走下來淡漠地吩咐了句，譚雙雙忙攙扶著韓柳煙走下馬車，兩個小廝忙抬著一張小木板桌放到九慕陽的跟前，然後端上食物美酒，九慕陽溫和地覆著韓柳煙的背坐下品食。
“咕……”霜華揉了揉自己咕咕作叫的肚子，再掃視了一眼正在吃餅喝水的士兵，她舔了舔嘴巴低下頭去。王爺和側妃對坐品食，其他人都在吃東西，唯獨她們主仆三人坐在一旁無人問津，又因昨晚驚魂未定，離府的時候忘了帶上陛下的銀票，等到了城鎮也不能買東西，豈不要餓死？
柳蕭蕭不覺冷嗤一聲，沒想到那男人真的這麽小氣，連一點糧食都舍不得。她看了看饑餓難耐的兩人，自從她倆跟了自己，自己沒有好日子她們也跟著遭殃，特別是巧香，還斷了一根手臂。
柳蕭蕭柔目含笑輕拍了一下她倆的肩旁示意讓她倆跟著自己走去，霜華和巧香疑惑對望了一下忙跟著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