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93章 殺(萬字大章)
第93章 殺(萬字大章)
鏢隊最前方、外側的人群,手持火把。
借著火光,馬車費勁碾過鬆軟帶濕的土地,隨著鏢隊,慢慢前行。
人群中,一名寸頭男子餘光瞥向前方不遠處的杜杯停的背影輪廓。
見杜杯停往後方看過來,他才挪開視線,轉而身側的一人壓低聲音交談起來。
「怎麼樣,你對此人有印象嗎?」
岳良垂著腦袋,似在看地面,實則眼角餘光則是一直在打量著杜杯停的方向,「新晉的堂主,杜杯停。
具體實力尚且未知。
但根據呈遞上來的個人相關資料。
據說是一次蘊血巔峰的境界,好像再過一段時日,便能完成第二次蘊血。
武功境界雖然不高,但警覺倒是挺靈敏的。」
見杜杯停似有察覺,往岳良身處的位置望來,岳良也是適當收回目光,沒再多看。
「沒錯,警覺十分靈敏,而且身手也不一般。
就在剛剛黑剎群發起突襲時,他一招便殺死了實力與完成二次蘊血武人相當的黑剎。」
「什麼,這傢伙竟然能殺死黑剎?」岳良當即愣了愣。「而且還只動用了一招?」
「嗯。」梁青雄頷首,隨後將剛才見到的事情給述說出來。
「雖然是動用了巧勁,專門挑黑剎最薄弱的脖頸處下手。
但能夠一擊斃命,便足矣證證明這小子的實力不弱。
最起碼,他的速度絲毫不弱於黑剎。
恐怕,就連完成二次蘊血的武人也不及他。
是個挺不錯的苗子。」
「哦?幫主這是起了惜才之心,打算要培養此人?」
「不。」
誰知,梁青雄倒是搖搖頭,「只有兼具天賦、實力的人,才值得我花費時間、金錢去培養。」
「但這個杜杯停,年齡看上去怕是已有二十來歲。
現在,他才完成一次蘊血,距離第二次蘊血還有一段未知的時日。
到了這個年齡階段,竟才完成第一次蘊血,只能說明他的習武天賦一般。
之所以能引起我的注意。
無非是他的實力不錯,比起同境界的武人要稍強一籌。
並且,警覺性也較為靈敏。
接下來,我得看他什麼時候完成第二次蘊血再說。」
「如若一年後,尚未能邁入二次蘊血的境界,只能說明他的天賦一般。
即便實力再強,也存有一個限度。
其潛力的上限,將會被天賦無限拉低。
若是如此,就根本不值得我花費任何心思去進行培養。」
「有道理。」
「對了,你不要過度去打量、觀望這小子。
這小子的警覺性有些強,已經往我們這邊看好幾遍了。
顯然是察覺到有人在人群中盯著他。
咱們這趟出來,特意喬裝打扮成幫派里的普通人員,就是為了掩瞞身份,方便到宋家堡后辦事。
途中切忌不可暴露身份。
即便是咱們幫派里的任何人員,也不行。
不然,會對我們的行動有所影響。」
「屬下明白。」
時間眨眼即逝。
很快,十四天的時間過去了。
在此期間,如黑剎群襲擊的事件倒也再沒發生過。
倒是有些實力較為一般的猛獸、異物等,不時擋住鏢隊的前路,企圖發起狩獵。
但最終結果,卻是淪為鏢隊一行人當日的食物。
杜杯停仍舊如故,每當鏢隊歇息、紮營之時。
他都會借著這個時間,帶上肉蟲離開,到附近尋找適合自己在換骨期間吃食的肉物。
這一趟下來,除去梨花紅血鹿以及青木靈花熊。
他還找到兩個適合自己吃食的肉物族群,分別是白花黑紋魚和桃花秘狼。
前者是在一處大湖泊中發現,其肉質偏於鮮嫩,無需燒熟,可直接生吃。
杜杯停就抓來一條生啃過,其所提供的蛋白質、能量之餘極高,遠超於他目前所吃過的一切肉食。
他估摸著,白花黑紋魚也就比梨花紅血鹿稍次些許。
畢竟,梨花紅血鹿可是異物肉食中的上等貨。
至於桃花秘狼,其珍惜程度是跟梨花紅血鹿一個層級的異物。
以紅桃花為食,乃素食異物狼類,肉質帶微甜輕辛,極具豐富蛋白、能量。
但由於其實力不俗,加上當時的狼只數量過多,幾乎遍布整個野林,所以杜杯停當時並沒動手殺掉一隻來嘗嘗味兒。
翌日,黃昏,夜色將近。
落日的餘暉灑遍大地,綠草被熏的橘黃。
穿過兩處丘陵相夾的山間小路,一片遼闊的平原大地映入眼帘。
鏢隊鞭著馬匹,整支隊伍緩緩前進。
隱約能看到不遠處鱗次櫛比的建築群,以及好幾根長木杆直竄天空,上方掛飄著的宋家堡勢力旗幟圖案。
「宋家堡要到了,就在前方。」
走在人群最前方的朱富春扭頭往回看,吆喝一聲,「兄弟們加把勁,宋家堡可是給我們擺好了宴席。
等會兒就能吃好喝好的。
這一趟下來,各位兄弟們辛苦了。」
眾人當即興奮的應了聲,腳下的步伐連忙加快幾分。
不多時,一行人便來到宋家堡門邊。
雖說是城外的一方土堡,但其規模之大,幾乎是望不到盡頭,足以說得上是一個小鎮。
外圍是一些用石頭堆砌起來的高大圍牆,還扎有帶木刺的柵欄。
裡面同樣是被劃開的縱橫、交叉街道,鄰近的商鋪、攤販、家戶,跟泰元城外城幾乎沒什麼差別。
身處鏢隊中間的杜杯停,順著人流走進宋家堡。
才剛走進來沒多久,便有一行裝扮奢華的人駕馬遠遠趕來。
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宋家堡的二堡主,宋志平。
駕馬來到鏢隊的面前停下,他韁繩一提,縱身跳下來,緩步走向朱富春,抱拳行禮,「朱副幫主率領鏢隊路途迢迢趕來,在下未能帶人及時接待,實在抱歉,還請多多海涵。」
「哪裡哪裡,我們也不過是剛進堡而已,宋堡主言重了。」
朱富春忙擺了擺手,隨後向身後的人群示意道,「我剛才可是跟弟兄們說了,您給我們擺好了宴席,不知能否讓弟兄們吃好喝好?」
「那是自然能。」
宋志平淺淺一笑,「反正肉管飽,酒管夠。今晚,在下保證各位角蛇幫的弟兄們都能吃飽喝足,玩得開心,玩得盡心。」
說著,宋志平做出個「請」的手勢,「還請各位隨我來,我先帶你們去沐浴,找客房暫且歇息,緩解這一趟路途的疲憊。
晚宴將會在兩個時辰后開始。」
「嘩啦~」
水花在杜杯停的上肩濺起,清水順著肌肉輪廓往下流。
見洗的差不多了,杜杯停便拿起掛在一旁木架上的毛巾,擦拭乾凈身體。
從黑木衣櫃里取出一件灰色長衫、長褲,一一穿上。
每人都是單獨一間客房。
客房裡的裝飾都很簡潔,一張床,一張擺有茶水、點心的木桌,以及幾張黑圓木凳。
杜杯停走在桌邊,一屁股坐下,拾起點心就往嘴裡扔。
沒幾秒,便都直接倒入肚子里。
可連丁點裹腹感都察覺不到。
「這點東西,給我們專門練武的人吃,連塞牙縫都不夠。」杜杯停頗為惋惜的搖搖頭。
今日,太陽初升之時,押鏢的隊伍便已啟程。
為了能夠趕到天黑之前抵達宋家堡。
這一天的路途走來,都未曾歇息一下,連大、小便都是就地找處草地解決,然後迅速跟上遠去的隊伍。
所以,更別說能吃飽飯了。
這一天下來,杜杯停只灌了三個水囊,十個大麵餅,三條肉乾。
這飯還是一大早上,啟程前吃的。
距離現在,早已過去十多個小時。
現在的杜杯停只感覺肚子里空蕩蕩的,直打呼嚕。
「距離宴席,還得要兩個時辰后才開始,便意味著需要等四個小時。」
杜杯停手指敲著桌面,稍微琢磨、思索片刻,起身便走出客房。
在一處環境幽雅的院落里,石亭里。
「你是說,沒見到梁青雄此人?」宋鶴停下練武的動作,眸子不由得微微縮起。
「是的,不僅是梁青雄,就連另外一位副幫主岳良,也沒見到。」宋志平點點頭,「此行角蛇幫帶隊的人是副幫主朱富春,以及兩位兩位護法。」
宋鶴一時間也沒回應,皺著眉,踱步在石亭下來回徘徊。
這時,坐在石凳上一直沒說話的赤陽寨寨主姜廷龍發話了。
「此行送貨前來,梁青雄居然不在?此事該不會有詐吧?」
他抬頭分別望了望宋鶴和宋志平兩人。
「應該不會,梁青雄跟你我二人都是完成三次換骨的境界,實力相差不大。
即便他耍詐,面對我們二人的聯手,也翻不起多大的風浪。」
宋鶴稍微沉吟,便看向宋志平問道,「那鏢隊呢,鏢隊里有沒有找到梁青雄,他是不是藏在裡面了?」
「沒有。
在將角蛇幫的人帶到客房休息的時候,我特意吩咐了下人多加註意這些人的模樣。
但仍舊是沒有找到梁青雄這人。」
「而且,我也在私下給錢找角蛇幫的人打聽過了。
按照角蛇幫的慣例,即便是接到大鏢,梁青雄也不會參與。
押鏢的事情,他通常是交給幫中的副幫主以及護法去辦。」
「也就是說,此次梁青雄沒來?」
姜廷龍眉梢微微抽了抽,站起身來,望向一旁的宋鶴,「那接下來怎麼辦?如果梁青雄沒來,那這批灰鐵焰石.」
姜廷龍的話說一半,便被宋鶴打斷,「照拿無誤!」
他的眼帘輕抬,眼底深處含著幾分深意,「這灰鐵焰石都送上門了。
既然是可以白拿的東西,我們總不可能不要吧。」
「此趟押鏢,無論梁青雄在不在,只要他膽敢在我們二人面前露面,就只有死路一條。
如果他此行沒來,那就只能算他命大。
要是在事後,他膽敢前來我宋家堡徹查此事,我自然會送他上路。
只不過,屆時需要姜兄台稍微協助一二。
接下來,怕是要麻煩姜兄在我們宋家堡多呆一段時間了。
不知你那邊是否方便?」
「當然方便。」
姜廷龍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滿眼興奮、炙熱,「這可是灰鐵焰石。
對於我所修鍊的《赤陽心訣》來說,乃是極品的修鍊資源。
我對此物,已是垂涎許久了。
如若能將無恙灰鐵焰石弄到手,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
「哈哈,既然如此,那我這邊就儘快安排一下人手。
等晚宴開始便動手,你意下如何?」
「行,那這邊也回去安排一下。」
隨後,幾人相繼幾句,相約好具體時間、地點后,便拱手告辭離開。
油燈懸挂,火光四溢,逐散府邸的昏暗。
穿過好幾條長廊。
終於,在轉過一個圓拱石門的時候,杜杯停才瞅見一個提著燈籠的僕人打扮男人從側邊走出。
他連忙喊了聲,追上去,「誒誒,這位兄台且慢。」
聽見有人喊自己,那位男子停下腳步,前後左右望了望,便望見高自己兩個個頭的杜杯停從他身後大步走來。
「你是誰?有何事?」借著燈籠光暈,此人上下打量了杜杯停幾遍,便問道。
「我想問一下廚房是在哪兒?」杜杯停自動忽略男子提出的第一個問題。
他撓了撓頭,憨厚回應,一副十足的鄉下進城的模樣。
男子在杜杯停的臉上深深瞅了幾秒,似乎認出他的身份一般,一拍手,「哦,你就是昨天新來的那個柴夫吧?
咱們堡里幹活的下人,沒得在廚房裡吃飯,只能去伙房。」
說著,他朝著東南偏左的方向指了指,「伙房就在那邊兒,我才剛去吃完。你趕緊去,不然完了就沒飯吃了。」
「伙房伙食嗎?」杜杯停心裡微微尋思著,「也行。」
反正對於他來說,味道不是問題,能暫且墊一下肚子就行。
他拱手謝了一禮,轉身就往伙房的方向走去。
沒過一會兒,剛經過一個偏院。
他剛要邁向前的腳步忽的頓住,連忙收回,如猿猴般迅速後撤閃走,躲在一堵石牆拐角側。
他微微露出一小截腦袋,凝重的目光注視著前方的一幕。
在他的前方不遠處,一處偏院門口大開,一行身材健壯的男子人群從裡面陸續走出。
每個人都穿著便裝,手上持著刀劍、劍弩等各不相同的武器。
並且。
在偏院門口外側的圓拱門外,還站有兩人手持火把,借著火光正四處觀望,似在警惕些什麼。
躲在暗中的杜杯停望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人在這片偏院門前經過。
即便是在堡里做事的下人,如果湊巧經過,它們也僅是瞅了一眼,便會立即邁著急促的步伐遠遠繞開,不敢靠近分毫。
「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杜杯停擰著眉毛,一時間弄不懂這是什麼情況,「一副裝備齊全的模樣,這是要搞什麼?」
就在杜杯停深思不解之時。
忽的,他的瞳孔圓睜,一個人影的出現讓他意識到事況的不對。
「卓明飛,這傢伙不是赤陽寨的人嗎?他怎麼會在這兒?」
一襲灰衫黑褲,厚底布鞋,後腦上綁有一條小辮子。
打扮得十分樸素、簡單。
從外面看上去,就跟個普通人般沒什麼差別。
也就長得較為健壯罷了。
但杜杯停認得出此人,乃是赤陽寨的二當家,卓明飛。
卓明飛曾在上一年年後,攜禮前來拜訪過梁青雄。
之前,杜杯停作為接待他的其中一位領頭,在碼頭處見過他一面。
由於時間相隔不遠,所以今日杜杯停見到他的瞬間,便認出來他的身份。
「赤陽寨可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種地方。
特別是卓明飛,他乃是赤陽寨的二當家,身後代表的是赤陽寨。
他竟然在此等關鍵時刻出現在宋家堡。
並且,還帶上一大群裝備齊全的一行人。
莫非」
杜杯停忽然想到一種可能,這讓他心裡當即「咯噔」一下,眼神沉了起來。
一股淡淡的危機感開始從心底蔓延。
他想了想,轉身就走開,快步往出堡的方向走去。
可沒過多久,他便原路返回,臉色略顯陰沉。
外出宋家堡的大門口,足有數十來位裝備精良的宋家堡人員死死把守著,不允許任何人外出、進來。
顯然,這是不想讓角蛇幫的人外出離開。
杜杯停深知,如果自己強行闖離的話,勢必會在第一時間引來宋家堡的注意。
為了不擴大影響,宋家堡定然會派出最強的人手進行追殺。
對於杜杯停來說,強闖離開並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即便自己能夠逃離宋家堡的追殺,也不一定能找到準確的路線,原路返回泰元城。
一旦脫離了原來規劃好的路線,誤入了其他未知的地域,那才是最危險的事情。
城外的危險,可不是開玩笑的。
稍有不慎,踏足一些從未開發過的危險區域,即便是已完成過一次換骨的武人,也得死。
「不行,得跟著角蛇幫的人一起回去才行。
只有負責帶隊的那幾個人認得路。
跟著他們返程,才是最安全的。」
杜杯停心中稍微琢磨。
這時,便又看見卓明飛出現。
他提著燈籠,從一間偏院門口走出,邁著急促的步伐,來到對面的另一個偏院里。
杜杯停深深地望了眼,放輕腳步,轉身便離開。
往角蛇幫眾人歇息的客房方向走去。
偏院內,月色映地。
一口乾枯的老井邊上鋪滿了黃葉,地上布著厚厚一層灰,邊上靠牆的簸箕已經發霉。
顯然,這是一個廢棄已久的偏房,無人居住。
卓明飛一走進來,先是伸出腦袋往門外四周仔細望了望,確定附近無人後,才將院門關上,然後走進院里的小平房。
「人手都安排得如何了?」見卓明飛走進來,姜廷龍抬了抬眼。
「大哥,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刀、劍、弓弩上面都已經抹上劇毒,加上宋家堡的人員。
此次與我們赤陽寨聯手,今晚定然能將這角蛇幫輕鬆拿下。」
卓明飛拱了拱手,應道。
「此行梁青雄沒來,即便沒有宋家堡,單憑我們赤陽寨,也能將角蛇幫的這一批灰鐵焰石輕鬆拿下。」
姜廷龍瞅了眼卓明飛,「現在唯一的變數是梁青雄此人。
作為一名幫主,不會參與幫中的任何押鏢。
雖說是正常的事情,但不知為何,我總感覺今日這事兒有些不對勁。
對於修鍊極陽、偏熱武功的武人來說,這批灰鐵焰石可是一種頂尖的修鍊資源。
有市無價。
而角蛇幫,竟捨得拿如此大量的灰鐵焰石與宋家堡做交易。
那宋家堡能付出什麼?
錢?
梁青雄跟我是一個級別的人物。 可到了我們這個層次,就已經不是缺錢的主。
錢,無非是身外之物罷了。
並不能給個人的實力帶來實質性的提升。
可我這些天,也沒能從宋鶴口中撬出他們雙方勢力要互相交易的貨物。
不清楚他們之間的交易詳情。」
說著,姜廷龍稍頓,意味深長的看著卓明飛。
「總之,小心為上。
雖然我們此次下手的目標是角蛇幫,但宋家堡那邊也不能完全信任。
對其警惕一些。
稍有發現不對勁的狀況,立即跟我彙報。」
「是!」
而後,兩人繼續交談一會兒,便相繼離開。
隨著院門關上,腳步聲漸漸遠去,一小截腦袋才院房的一側牆壁緩緩冒出,露出一雙驚詫、訝然的眼睛。
此人,正是去而復返的杜杯停。
剛才在見到卓明飛又出現后,他原本是打算回去將這個消息告知朱富春。
可才剛沒走幾步,便意識到此舉的不妥。
畢竟朱富春不過是一名副幫主罷了。
他的實力在普通武人眼裡看來可能很強。
但在赤陽寨數量如此多的眾人面前,就顯得非常一般了。
更何況,赤陽寨的人能進得來,怕是得了宋家堡的允准。
不然,絕不可能進得了來。
這兩家勢力之間,估計是在密謀著些什麼,怕是會對角蛇幫不利。
如若將此消息告知朱富春,大概率會引發變故。
朱富春很有可能會在第一時間丟棄其他人,強闖逃離宋家堡,從而引起宋家堡、赤陽寨雙方的注意。
屆時,只會讓堡里的杜杯停以及其他角蛇幫人員陷入困境當中。
這不是杜杯停願意看到的。
即便他完成二十九次蘊血,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在如此多人的圍攻下存活下來。
更何況,他們這些人都手持各種精良武器。
更有弓弩之物在遠處襲擊,令人防不勝防。
所以,他原路返回,準備回去先看看具體的情況再做打算。
卻沒想到,事實真如他所揣測那般。
而且,此次赤陽寨來的人不僅僅有二當家卓明飛,就連寨主姜廷龍都來了!
赤陽寨、宋家堡兩家竟真要一起聯手,對付角蛇幫。
為的,就是角蛇幫眾人一路押鏢運來的那一批貨物。
「灰鐵焰石,應該便是我們這一路上運送過來的貨物。」
想起卓明飛和姜廷龍兩人剛才的對話。
杜杯停記得。
在押鏢出發之前,負責帶隊的朱富春可是多番嚴囑眾人,不得私下偷偷打開、查看此次押鏢的貨物,更不允許觸碰、順走。
否則,一律格殺勿論。
所以,這一路上走來,除去搬卸貨物等特殊情況。
馬車上運送的貨物,角蛇幫眾人可是連碰都不會碰上一下。
「想要徹底解決問題,就得從根源上出發。
幹掉姜廷龍,以及宋鶴!
只要這兩人一死,赤陽寨與宋家堡兩大勢力會將群龍無首。
屆時,整個宋家堡上下,也勢必會亂成一片。
他們對角蛇幫密謀動手的事件,將隨之作廢。
不然,等他們晚些發起攻勢。
在眾多人刀劍沾毒,弓弩遠襲的情況下。
即便我有多門強大的武功在身,也難以施展出來,保全自身。」
杜杯停稍捏實拳頭,腦海里出現這個念頭的同時,又忽然想到一點。
「但我曾聽聞,赤陽寨大當家姜廷龍,早在五年前,已入第三次換骨的境界。
宋家堡的堡主宋鶴,亦是如此。
這兩人踏入三次換骨都已有一段年月。
如若要將這兩人殺死.」
杜杯停凝著眼,心裡稍微琢磨一下,便往姜廷龍離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房內。
一杯熱茶入手,順著喉嚨緩緩滑入喉嚨,墜入胃部。
「好茶。」
姜廷龍微微眯著眼,感慨一聲,隨後將一飲而盡的瓷杯放至桌上。
「當然,這可是鐵山烏龍。
即便是放在泰元城內城,也是難得一見的好物,數量稀罕。
如果客人不是姜兄,我可不會用它來待客。」宋鶴餘光打了眼姜廷龍,手指頭輕輕敲著木桌面,笑呵呵的道。
「哈哈。
那這麼看來,姜某在外還是挺有幾分薄面的,竟使得宋堡主拿出此等好物待客。」姜廷龍一臉打趣。
宋鶴抿嘴輕笑,沒在這個話題繼續延展下去。
他一隻手抄進兜里,從裡面取出三個巴掌高的瓷玉白瓶,輕輕晃了晃,裡面發出丸物碰撞的輕微聲響。
他將其放到兩人中間的木桌上。
「瓷瓶裡面裝的是解藥。
宴席開始前,記得讓你的手下眾人服用。」
為了打消姜廷龍的顧慮。
宋鶴還特意從這三個瓷瓶中分別倒出一個青綠色的小藥丸子,當著姜廷龍的面,直接丟進嘴裡咽下。
「我明白了。」
姜廷龍點點頭,將其收起來,沒多問。
他知道,宋家堡設的這一場宴席的飯菜酒水裡,特意放了一種特殊的劇毒。
這種劇毒名為羅煙追血散,稍沾半點。
如若在在一盞茶的時間內,沒能服下解藥,即便是完成一次蘊血的武人,其臟腑、血肉也將會腐蝕穿孔,暴斃而亡。
為什麼要在宴席上投毒,這是宋鶴在前不久提出來的決定。
姜廷龍那邊,也同意了。
宋鶴是個疑心很重的人,從入江湖那一刻起,他便知曉行事要萬分小心。
他不相信此行押鏢,作為幫主的梁青雄會不來。
畢竟,宋家堡與角蛇幫此行交易的物品,乃是《伏龍養骨真經》。
此等寶物,即便是換骨境界之上的武人,都會為之覬覦、熱切。
要知道,當年宋鶴為了能夠得到此物,可是險些丟掉自己的性命。
與自己同行前去的三弟,更是連屍骨都不存。
所以,面對《伏龍養骨真經》此等誘惑,梁青雄不可能不來。
也不會只派一個副幫主前來交易取物。
他很有可能就躲藏在鏢隊的人群中,只不過易容技藝過高,他們這些只專註於練武的武夫,暫且沒能發現出來罷了。
所以,往酒菜里投毒,是最保險、穩妥的做法。
即便梁青雄真的沒來,也不算虧,屆時也能無傷拿下角蛇幫這一行人。
「我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既然」
姜廷龍話到一半。
「叩叩叩!!!」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伴隨著迫切的呼喊。
「大當家的,不好了,二當家他出事了。」
「什麼?!」姜廷龍的瞳孔猛地緊鎖。
還未等他腦子轉過來,便瞧見門外的一名穿著黑色便裝、綁著頭巾的漢子猛地一推門,直接闖了進來。
然後一路彎腰小跑到兩人前側的一處空地上,半跪拱手,目光略帶餘悸、驚恐,沉聲道,「報告大當家,二當家死了。就在剛剛,被角蛇幫的梁青雄給殺死了!」
「什麼?梁青雄他把老二給殺了?!」
姜廷龍整個人頓時「唰」的站起來,眼珠子直凸瞪,迅步走到那名漢子的面前。
一把將他的衣領提起,也不管自己對眼前的這名漢子沒有丁點的印象。
見他穿著赤陽寨此行派發的便裝,便直接大聲怒叱。
「梁青雄真的在?!他現在在哪兒?!」
此時,宋鶴的眉頭也是緊顰。
起初,他見此人連丁點規矩都沒有,直接從門外闖了進來報訊。
他還以為這人是藉此偽裝來行刺,已是渾身肌肉暗緊,做好動手防襲的準備。
卻沒想到,會從他的口中聽到關於梁青雄的消息。
他心中僅存的顧慮也隨之消散大半。
「不過,梁青雄這是怎麼回事。
他好端端的殺卓明飛作甚?
卓明飛身為赤陽寨的二當家,不過才完成一次換骨。
殺掉他可沒有任何作用,只會起到打草驚蛇的作用罷了。」
宋鶴緊皺著眉毛,沒等他想出個究竟。
闖進來報訊的杜杯停,眼中的心悸、驚恐已是漸漸散去,面無平靜的望著眼前的姜廷龍。
一言不發。
毫無徵兆的,倏然一掌宛如驚龍探海,徑直穿貫正前方,如鐵胚般的掌心實實叩在姜廷龍的心臟處。
「咚」的一下沉聲炸響。
離杜杯停近在咫尺的姜廷龍根本來不及反應躲閃。
左胸側當即被打得陷了進去。
渾厚的掌勁透過血肉、骨骼,直達心臟,宛如重鎚般狠狠鑿下。
姜廷龍當即噴出一口血箭,渾身一顫,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痛從胸口處傳至大腦。
他眼前的視線突兀昏昏一沉,全身上下彷彿在這一瞬間失去了知覺,動彈不得一下。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感覺一股勁風迎面刮來,刺得他麵皮生疼。
微睜的眼帘處,倒出一個朦朧的身影輪廓,肘刀如刃,目光凶戾,正斜切栽向他的喉結。
這一幕嚇得姜廷龍渾身一驚。
他連忙雙手曲臂外格,企圖擋下杜杯停這一下。
可剛抬起來的雙手還未來得及鼓緊氣力防禦。
下一秒。
便傳來「咔嚓」一道輕微聲響。
一把宛若萬斤般重的肘刀狠狠砍向他的臂骨。
姜廷龍的手臂骨當即重重一顫,毛細血管瞬間綻裂,發麻染血。
連手帶人,直往右側傾去。
右腳剛落地。
尚未站穩,姜廷龍眼角的餘光便瞥見一隻微彎的手掌狠狠扣蓋在他的眉心左側。
「砰!」
姜廷龍整隻腦袋當即狠狠一抖。
腦袋的左側方便直接陷了下去。
頭骨破裂,扯著頭皮綻開,紅白之物從中溢出。
他努力睜著意識漸散的眸子,抬手欲要將杜杯停那扣在他腦袋上的手掌給拍下來。
可手掌才剛抬些許,姜廷龍的雙腳便一軟,全身力氣漸散。
整個人直往地上倒去,淌開一灘血沫,徹底死去。
偷襲,趁敵不備,突然襲擊。
乃是一種性質十分惡劣的進攻手段,適用於任何人。
專門針對目標的要害、弱點法發起襲擊。
一旦偷襲得逞,便會在瞬間給對方造成致命性的傷勢,令其戰鬥力至少降低七成以上。
更有心狠手辣者。
如若偷襲得逞,便會一鼓作氣發起密集的追擊,爭取在極短的時間內拿下對方的性命。
很顯然,杜杯停便是屬於後者。
從他動手偷襲到殺死姜廷龍,時間總共才過去不到五個呼吸的時間。
在重創姜廷龍的一瞬,他便發起暴風驟雨般的追擊,根本不給對方絲毫喘氣的機會。
幾招幾式內,便取下姜廷龍的性命。
而受創的姜廷龍,更是連自己的武功都尚未施展出來,便被杜杯停給硬生生打死。
動手的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杜杯停的一切動作彷彿都早有預備一般,看得近處的宋鶴鬢角都已經泌出好幾滴冷汗。
所謂武功比拼,根本不會有出現話本、典籍上那般的情況。
你我之間打個昏天暗地,打個三天三夜。
單單是武功的修鍊,練個數幾遍、練兩三個時辰,武人便要停下來進行適當休息、進食,藉此恢復體力。
更別說尋常武人之間的生死對拼了。
專門挑對方的命門、要害下死手。
如果在雙方實力相差不多的情況下,或許還得需要一小段時間才能分勝負。
但杜杯停,他是在偷襲!
在一方受傷、遭遇重創的情況下,另一方獲勝不過是一、兩個回合的時間罷了。
宋鶴很清楚,如果剛才站在杜杯停面前的是他,不是姜廷龍的話。
估計這會兒他已經死了。
他跟姜廷龍實力相差不大,而眼前這人的實力怕是不次於完成三次換骨的武人。
「這傢伙是誰?我對他怎麼沒有任何印象,他為什麼要對姜廷龍動手?姜廷龍跟他有仇嗎?他是什麼樣的實力境界?」
一連串的問題在宋鶴腦海里接連浮現。
由於杜杯停是偷襲殺死姜廷龍的,宋鶴一時間也無法判斷出杜杯停的真正實力。
但來自杜杯停剛才極具壓迫感的全方面碾壓,給宋鶴帶來幾分莫名的壓力,令其肌肉都不由得稍稍緊繃起來。
現場當即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宋鶴緊緊盯著杜杯停。
杜杯停也在望著對方。
他沒說一句話,伸手將身上的衣衫給一一脫下來。
宋鶴皺著眉,見杜杯停衣衫褪去,身上展現一條條交互纏綁在一起的白色繃帶,不明所以。
「這位兄台,我們」
宋鶴剛想說話,緩解一下緊繃的氛圍。
杜杯停的手指捏在繃帶的鏈帶處,輕輕一劃。
數條互相交纏、纏綁在一起的繃帶迅速脫落,接連墜地。
「砰砰砰!!!」
接連炸響,宛如奔雷般炸響,石板磚直接崩開、濺碎,石塵捲起。
裹著負重物的繃帶直接墜了下去。
在杜杯停的腳下、附近砸出數個相互重疊在一起的坑洞。
這一幕,看得宋鶴眼神挺直,嘴巴微張,彷彿觸電了般。
「這,這是負重物?
能弄出這般動靜,起碼得有上萬斤了吧。
這傢伙,剛才竟是負著這些重物行動……」
此時此刻,宋鶴已經心生退意。
雖說杜杯停剛才下手的目標並非是他,但不知為何,見到眼前的杜杯停褪下負重物。
他總感覺此行的杜杯停,似乎是專門為了兩人而來。
此刻的杜杯停,極度危險。
果然,彷彿是為了驗證宋鶴的猜想。
在杜杯停身上的負重繃帶墜地的瞬間。
塵土捲起,一個模糊的矯健身影從中竄出。
速度極快,幾乎一個眨眼的時間,便已衝到宋鶴面前,勾手爪在空中卷過一個斜形弧度,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扎向宋鶴的左眼。
雖說宋鶴早有提防的準備,但他也沒想到杜杯停的速度會這麼快。
幾乎是兩個呼吸的時間,便沖至自己的面前。
如此恐怖的速度爆發,直接將他嚇出好幾滴冷汗。
「這傢伙,絕對是修鍊了一門輕功!而且,其武功品質怕是不低。」
他迅速側身後仰,同時右腿如冷鞭般倏然抽出,直擊杜杯停的腰部。
如鐵鎬般的勾手幾乎是擦著宋鶴的臉頰劃過,石頭般堅硬的指甲硬生生在其面部剷出數條深紅的血痕,連皮帶肉,直接剜了下來。
同時,左手形掌,從下側抄出,形似托月。
混元斷月手——托月式。
猛然拍出,與宋鶴踢來的腳掌狠狠撞在一起。
蘊含周身氣血的掌勁爆發,宋鶴的鞋底當即被震碎、爛掉。
右腳劇烈顫動,整個人直往後傾去。
如果仔細觀察,能夠清晰的看到,宋鶴剛才與杜杯停那一張碰撞在一起的腳掌,已經是青淤、紅腫的一片,細密的血珠透出厚實的腳底皮。
甚至,已有輕微的彎折。
顯然,褪去身上負重物的杜杯停。
相比於先前的杜杯停,實力已然提升一大截。
即便不是偷襲,乃為正面交手。
同為完成三次換骨的宋鶴,也難以承受住杜杯停的一掌。
腳掌骨折裂,磅礴的力道透過腳底傳遍全身,體內氣血一片翻湧。
整條右腿的經脈彷彿在一瞬間都遭受到衝擊,立即失去了知覺,直打發麻。
此刻的宋鶴才幡然醒悟過來。
怪不得剛才的姜廷龍連丁點反抗都沒能做出,就被此人給活生生打死。
這傢伙的氣血之力不對勁!
骨頭的堅硬程度明明一般,比不上自己,但其氣血的力量爆發,卻是遠超自己數倍之上。
恐怕,就連最為頂尖的換骨武者,其氣血才無法與其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