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如今的雲頂峰隻剩下了羅雲這個孤家寡人,無比的寂靜,無比的淒涼。除了留守在哪裏照顧羅雲的弟子,幾乎見不到有人來去。


  在雲頂峰的雲海深處,那扇冰冷的門不知何時被打開。而奉命照顧羅雲的女弟子一個正打著瞌睡,一個不知跑去了哪裏,居然使了一個幻術裝模作樣。總之皆沒有發現有人走了進來。


  “羅雲長老呢?”


  聲音出現的突然,聽著輕輕淡淡,十分的不真切。但是那打瞌睡的女弟子還是清醒了過來,因為周圍的溫度似乎驟降下來,她不由的打了個哆嗦。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卻發現眼前站著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


  仔細再一看,頓時被嚇得跪地不起,“拜見掌門,弟子隻是太累了,不是故意睡著的。”


  衡衍也並未責怪,畢竟年少,怎麽可能耐得住這雲頂峰的寂寞。一個人無聊起來,就就是容易犯困的。他記得有人曾這麽對他說過。“罷了,你起身吧,帶我去見羅雲長老。”


  “是。”見衡衍並未責怪,女弟子這才鬆了一口氣。連忙起身給衡衍帶路,走了沒多久,便停在了一扇木門前。


  “掌門就是這裏了。”


  “怎麽不是休養屋?”衡衍有些疑惑。


  女弟子為難說道:“是羅雲長老她自己堅持的,說是休養屋裏太冷了,就命弟子門將她搬出來了。自從羅雲長老受傷以後,就變得特別虛弱,現在應該已經睡下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過幾日再來吧。”


  衡衍正欲轉身離去,卻又聽屋子裏傳出了一陣虛弱的聲音。“等等,不要走,我還沒有睡下,你進來吧。”


  衡衍停住腳,轉身對女弟子說道:“你先下去吧。”


  “是。”


  沒有遲疑,衡衍推門而入,果然看見了已經做起身了的羅雲。她略微整理了下妝容,但是臉色依舊看上去蒼白無比。眼眶黑黑的,眼裏因為衡衍的到來點起了一絲欣喜。


  “你怎麽樣了?”衡衍先開口問。


  羅雲有氣無力的苦笑一聲,“就那樣了,恐怕以後我不能再幫你管理重閣門了。”


  “重閣門的事有南天長老幫忙看著,你不用擔心,好好養傷吧。你放心,你的仙根還在,我不會讓你一直這麽下去的。”


  “不要。”羅雲說的很堅決,也有些淒涼。“衡衍我寧願你罵我,寧願你生氣,也不願你用現在這副客套疏離的語氣和我說話。我也不願你耗費太多精力用我現在這副殘破的身體上,我隻要你好好的。”


  “你不用有負擔,你身為重閣門的元老,我們不會置之不顧。”


  “你難道一定要這麽傷我嗎?”羅雲淒涼的看著他。


  衡衍移開眼,淡淡說道:“羅雲長老多心了。”


  “其實我怎麽會不明白,你肯來,一定是因為南天師兄在幫我說情。可是即便如此,看見你我還是滿心歡喜,你難道就不能表露出哪怕一絲對我的憐憫之心嗎?”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衡衍絲毫不為所動,轉身想要離開。


  “衡衍!”羅雲心中一急,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跳下床欲拉住衡衍,可是落空了。她反倒重重的摔倒在地,再無力站起來。


  衡衍自然不能不管不顧,前去單手將她扶起,正要抽回手卻被她緊緊抓住。他微皺眉,語氣冷淡疏遠,“羅雲長老請自重。”


  可羅雲的眼神卻漸漸迷離起來,她臉頰泛起一絲異樣的紅暈,聲音裏是從未有過的情意綿綿,“後凡師兄,不要走,小雲等了你好久。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呢?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我有多痛苦。”


  “羅雲長老是該好好休息了,說話都糊裏糊塗了。”衡衍毫不留情的推開羅雲。


  “不是我糊塗,隻是我不願意相信!”羅雲眼神哀婉的看著衡衍,“從從未奢求過什麽,但是憑什麽烏零露就可以得到你的垂憐,憑什麽你一次又一次的為她破例,憑什麽那麽縱容她。而對我,卻如此殘忍,哪怕是一絲的溫柔也不願意留給我。你明知我的心意,卻裝作不什麽都不知道,而我被烏零露折磨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你還是裝作不知道。這難道就是你所說的大道嗎?”


  “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別人,你的理智你的善意都被嫉妒所蒙蔽,你已經失去了自我。又怎麽能怪罪別人不夠憐惜你,是你自己不夠憐惜自己。”


  衡衍終究還是轉身離開,羅雲癱在地麵上,仰頭淒慘的大笑起來,淚水從眼角滑落。身體裏的每一根骨頭都在不停地顫動,但那些疼痛及不上心中的萬分之一。


  “衡衍,我恨你,若有來生,我一定不會再愛上你。哪怕生生世世為凡人,我也不要再嚐這無窮無盡的孤獨寂寞。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你和烏零露兩個人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


  她的聲音充滿了怨恨,像是一個人的詛咒,久久回蕩在這雲頂峰上。那留守的女弟子聽著這無比淒慘決絕的嘶吼,不由的從心底冒出一絲寒意。過了許久,這雲頂峰徹底永遠的靜了下來。


  絕命山。


  烏零露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休息的屋子,手裏拿著楚瑤在離開前留下的玉符。她心中無法安定下來,起起落落的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她推開門,愣住了,隻見那原本屬於她的銅鏡前背對著她坐著一個柔美的女子,而此人正是弦思,沒想到她居然從海棠的手中逃了出來。卻並未逃跑,而是在這裏等著烏零露歸來。


  弦思像是沒有發現烏零露,仍舊端坐在銅鏡前打扮著自己,是極為尋常的妝容,與在重閣門時一模一樣。隻是她的眼神不再似從前那般清澈如水了。


  “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麽?”烏零露先開了口。


  “等你。”


  “等我?”烏零露嗤笑一聲,“難不成是在等我回來殺你嗎?還是等我再一次的原諒你,把你繼續當做我最好的朋友呢?”


  弦思終於轉過頭,眼神裏帶著一絲瘋狂。“因為我想殺了你,烏零露。”


  烏零露無所謂的笑了笑,“真是奇怪了,怎麽這麽多人想要殺我呢。而且我自認為沒有做出什麽對不起你們的事。雖然我不在乎,但是你能夠告訴我這是為什麽嗎?”


  “為什麽?”弦思像是在嘲笑烏零露的自欺欺人一般,恨恨回答道:“你自己心裏應該清楚的很,何必裝作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的確我從一開始來到這裏就是有目的的,就是想要殺了你。可是我發現自己無法做到,所以我就串通了重閣門的人。不過可惜了,居然一早就被你識破了,你應該覺得我很可笑吧。”


  “你是很可笑,而可笑的原因就是太自不量力。既然都已經選擇暴露了,那為什麽不滾回重閣門,還要繼續留在這裏受我欺辱呢?”


  “因為和厭惡你一樣,我也厭惡著重閣門,厭惡著整個正派。我和他們串通一氣不過是想讓你們兩敗俱傷罷了,你們都讓我覺得惡心!”弦思有些激動,雙手緊緊握拳,近乎嘶吼。


  “為什麽?”


  “因為你們都是殺害師父的凶手,我恨你們,你們把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依靠給害死了,你們都要付出代價!”


  烏零露愣了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但而弦思顯然不想輕易的放過她,衝到她麵前,拚命搖晃著她的身體。發泄著隱藏多年的怨恨。“為什麽!為什麽!我從來都沒有奢望過什麽,哪怕是一輩子都做他的小徒弟,哪怕是他從來都不正眼看我一眼,哪怕他隻是拿我當你打發時間的工具,我也都沒有在意過,但是你們還是奪走了我的一切!”


  烏零露任憑她發著瘋,臉色慘白,輕輕皺動眉尖,眼神裏透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弦思的話一點點的敲碎她的防備,那些被隱藏的記憶慢慢開始湧動,甚至開始要衝進她的腦海,翻雲覆雨。“不要這樣,放開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被狠狠推開的弦思跌倒在地,但她並未著急起身,而是冷眼看著烏零露陷入崩潰的邊緣。“你騙的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你應該很清楚師父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死的。”


  “別說了。”烏零露空洞的眼裏有了一絲痛苦的情緒,聲音沙啞,像是極力在壓製這什麽。


  “你在怕什麽呢?烏零露,比起重閣門,我更恨你。因為你才是讓師父活不下去的理由!這十年來,你看看你變成了什麽鬼樣子呢?師父死的一點也不值得!”


  空氣凝固下來,發泄過後是一陣無力感。弦思徹底癱瘓在地上,她已經用盡了全部力氣,這十年她忍得太辛苦。如今一下發泄出來,卻又覺得莫名的沒了方向。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麽?小姬怎麽可能是我害死的,我是這個世上,最不願意他受到傷害的人。”烏零露像是在對弦思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嗬嗬。”弦思神色無比怪異陰森的笑了笑,“事到如今,你還是在騙自己。你不過是接受不了那個現實罷了,難道你不知道嗎?師父他所缺的最後一味藥就是你呀!女媧補天之神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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