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當烏零露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床鋪很柔軟,似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傳來。烏零露斷定這一定是一個女人的床。她身上的傷口大都已經愈合,唯有右臂上還帶著隱隱的疼痛之感。醒來之後,她沉默了很久,眼神朦朧,呆呆的看著手,好像還能感受到那熟悉的溫暖。
“小衡衍,你讓海棠不要告訴你來過,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一來,我就能感受到了,即使我閉著眼睛。混沌之界,石頭,原來一直都是你嗎?”
烏零露輕歎一口氣,收起神色,正想掀開床簾出去一探究竟。房間裏突然出現了一道溫柔的聲音,一隻柔荑般的手先她一步掀開了簾子。“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烏零露抬頭望去,不由一愣,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美麗的女子。螓首蛾眉,冰肌玉骨,仙姿玉色,驚鴻絕豔,自帶風情。隻是她的眼神太過空洞,失去了顏色。她看見烏零露一副疑惑的表情,不由一笑,但同樣是沒有感情的,隻是單純的嘴角扯動。
“下床吧,我給你準備了一點吃的。”她不再理會烏零露,自顧自的轉身走到圓桌旁,然後到了一杯清水喝了起來。
“你是誰?這裏又是哪裏?”
烏零露眯起眼睛,四處打量著,警惕的看著那個奇怪的女人。她在心裏想道:“海棠那個家夥跑哪兒去了,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這個女人似乎好像認識我,但是她到底是誰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愣著做什麽,過來喝點水吧。”那人向烏零露招了招手,遞了一杯水給她,然後又安靜下來。
烏零露低頭看著手中的茶杯,發現裏麵的東西覺得不是普通的水,而是靈力源,再看看桌上那些食物,無一不是靈藥仙丹,而這些東西恰好也正是烏零露所需的。烏零露緊盯著那人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說道:“你不是凡人,你到底是誰,我會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有和我一起的那個家夥呢?”
那人回了神,輕聲說道:“你問了這麽多問題,要我怎麽回答呢?”
“當然是全部。”烏零露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很不客氣的拿起桌上的東西吃了起來,嘴裏被塞的滿滿的的,話都說的口齒不清了。
那人見到烏零露的模樣,不由一愣,然後幽幽說道:“你不怕我下毒嗎,這麽放心大膽的吃了?”
烏零露歪著腦袋,咽下嘴裏的東西以後說道:“我為什麽要怕,你如果要害我,何必要等到現在呢?”
“也是,不過我的確是很想殺了你,但我絕對不會殺了你。”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
烏零露點點頭,不甚在意的說道:“既然如此,那你還真的挺可憐的。明明想殺了我,還要給我供吃供喝,最重要的是還有看著我吃。如果是我,肯定受不了。”
那人輕笑一聲,“你還是沒變,烏零露。”
烏零露挑了挑眉,“你果然認識我嗎?我也覺得似乎在那兒見過你。”
“你的確是見過我。”那人站起身,撫平衣服上的褶皺,然後淡淡說道:“隻不過換了一張臉而已。”
烏零露突然想到了什麽,“你是澤衣子!”
“是呀!”澤衣子看著烏零露,“好久不見了,烏零露。”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烏零露皺起眉,自從那次澤衣子離開重閣門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她以為她會回到莫非身邊,但是現在卻換了一張臉再一次的出現在她麵前。
“這裏是青樓,其實我遇見你也隻是一個巧合而已,那時你傷的太重了,我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就隻好把你暫時留在這裏了。”
“青樓?”烏零露不由在心中腹誹,怎麽還和青樓杠上了,她可是答應過衡衍再也不會來這種地方了。“那和我在一起的那個不男不女的家夥呢,我當時應該是和她在一起的。”
澤衣子點點頭,娓娓道來,“那時候你的確是和她在一起,你麽兩個的樣子實在是太過狼狽了,所以我一下子就發現了你。那時她把你扛在肩上,手裏還拿著一把大刀,我以為你遇見了什麽麻煩就一直悄悄跟著她。”
澤衣子說道這裏,烏零露不由得黑臉,也隻有那個家夥才能做的出這樣奇葩的事情了。在心中默默將海棠罵了一遍之後,又繼續聽著澤衣子的回憶。
“因為那個家夥的實力不弱,我不敢貿然行事,一直偷偷跟了她許久,到後來她似乎遇見了一點麻煩,停了下來,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她一直都知道我在跟著她,隻是一直沒有點破。”
“然後呢?”烏零露總有些不安,海棠不會無緣無故這麽做,肯定是發生了什麽。
“然後她就問我為什麽跟著她,我就說我認識你,於是她就把你丟給了我,走的時候給你留下一句話,說要日後在來找你,讓你不要亂跑。那個人離開的很急,看上去似乎發生了什麽大事。後來我就把你帶到這裏了,你昏迷了很久。”
烏零露理了理思緒,問道:“她往那個方向走的?”
“似乎是翼州。”
烏零露心中一緊,低聲喃喃道:“絕命山,難道是發生什麽事了嗎,小姬他怎麽樣了?”突然她又一個激靈,閉上眼睛,猛地睜開時,她已經大汗泠泠。“天玄不見了,難道是海棠拿走了,又或者是……”烏零露不願意再繼續往下細想。
“怎麽了?”澤衣子很少看見烏零露露出這樣的表情。
烏零露搖了搖頭,“可能有些麻煩事了,麻煩你再給我準備一些靈藥,我要立刻動身了。”
“可是你的傷……”
“來不及管這些了,澤衣子,再幫幫我。”
看著烏零露的眼神,澤衣子不由心一軟,但是她緩緩說道:“我可以幫你,但是我也想要請你幫我一個忙,可以嗎?”
“什麽忙?”在澤衣子的眼裏,烏零露突然發現了一種叫做悲傷的情緒,這讓她看上去是那麽的楚楚可憐。
“你什麽都不需要做,隻要在這裏待到明天就好,或許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了。”澤衣子放下手中的茶杯,垂下眼簾,神色晦明。
烏零露點點頭,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於是她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莫非那家夥呢?怎麽沒和你在一起,難道你又被他派出來執行任務了嗎?他還真是算的精細,一點都不放過任何人的利用價值。”
澤衣子愣了愣,苦澀一笑,輕聲說道:“我倒寧願希望他那麽做,可是現在我已經沒有資格讓他利用了,烏零露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
“你的意思是……”
澤衣子深吸一口氣,胸腔裏空蕩蕩的讓她覺得分外難受,莫名的眼睛突然濕潤起來。她緩緩說道:“你問我為什麽會來到這裏,那是因為我無處可去,少主他把我趕出來了,我不知道該去哪裏。至少呆在這裏不會顯得那麽孤獨,那麽可憐,但事實上我就是那麽的可憐,一個被主人丟棄的小狗。”
“這是為什麽?”烏零露沉聲問道,雖然澤衣子說的那麽輕鬆,但是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她內心的絕望與悲傷。
“零露啊,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為什麽。比起我來,你要幸運的很多,所以你應該好好珍惜才是,很多時候不需要那麽執著,傻傻的什麽都不問什麽做或許才是對你對別人最好的選擇。”
烏零露沉默下來,她無法去反駁澤衣子,但是她有她自己的堅持,就像澤衣子一樣不也是在堅持著什麽嗎?這個世界裏,去勸解一個人太容易,但要說服自己卻太難。
澤衣子走到窗邊,低下頭看著大街上的人們,忽然對自己的未來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伴隨在莫非左右的那一段時光好似一場夢境。現在她終於拿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終於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但卻失去了整個人生。
“你真正的名字叫韓以南,是我在一場戰爭之後的廢墟中無意間發現的,那時你似乎已經失去了記憶,但我猜測你可能是凡塵中某個小國的公主。”
“那我也有母親和父親嗎?”澤衣子摸著臉,呆呆的說道。
“也許吧。”莫非轉過身,拿起巨劍,琉璃色的眼眸沒有太多情緒,他背對著澤衣子說道:“救下你並沒有其他意思,我隻是看中了你的極陰之體,倘若你能成為無麵鬼,一定會對我有極大的幫助。隻是現在你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了,所以我把你的臉,你的名字,你的身份都還給你。”
澤衣子咬著嘴唇,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充斥著她整個胸腔,讓她幾乎快要喘不過氣。她近乎絕望的說道:“少主是要趕我走嗎?”
莫非頓了頓,然後說道:“我沒有理由趕你走,但更沒有理由把你留下。”
“少主,我可以不要這張臉,我什麽都可以不要,隻求少主不要讓我離開,我能去哪裏呢?少主才是衣子的全部呀!”或許是莫非的背影太過堅定,澤衣子感受不到任何的希望,於是她隻能一遍一遍的祈求,白皙的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血腥味兒更重了。
莫非沒有理會,隻留下冰冷的語言。“你去哪裏都可以,唯獨我這裏不行,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