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之後，白虎殿已然是殘垣斷壁，冷清寂靜。各派大能協商之後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那就是取消後麵的比賽。這是曆來仙界大會中未曾出現的，可是姬寒尋的出現給他們帶來了危機感，魔教近年來不斷湧現，大有卷土從來之勢。
不過半天時間各派已經陸陸續續離開長生界，原本熱鬧的長生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重閣門是最先離開的，因為衡衍的傷勢刻不容緩。
在紫竹貝水間裏，稀疏的光斑透過清澈的溪水落在青石板上，時有微風吹過，竹葉旋轉著落到水麵，驚動了呆滯的小魚。
“你早知道她會不顧一切救衡衍，為什麽還要把她送入姬寒尋的虛界?”莫非打破沉默，冰涼的眸子終是帶了怒火。
孔雲抬眸，幽深的眼瞳像是在歎息，他輕輕說道:“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真是奇怪?”莫非輕笑一聲，目光如炬，看向孔雲。“我為什麽總覺得你可以阻止這一切呢？”
“你太高看我了。”
“怎麽能說是高看呢，早在長一次仙界大會我就知道，你絕不簡單。”莫非走到孔雲身邊，輕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孔雲退開幾步，看了一眼莫非，然後轉身離開。“重閣門雲頂峰一脈羅雲門下弟子孔雲。”
直到孔雲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莫非才緩緩收回目光。他揚起頭，腦海裏突然出現一張絕美的臉，那日在白虎殿裏，她毅然決然衝進弑神劍陣的一刻，他才發覺情已到深處，魂牽夢繞卻未覺。
他抱著寬劍，隻身一人，站在紫竹林間，衣袂飄飄，黑發飛揚，琉璃色的眸沾染了青絲情思。
十日後，重閣門。
掌門拿著一顆夜明珠推門而進，原本昏暗的房間頓時被照亮。衡衍不由眯起眼睛，緩了緩神之後才看清了房間裏的環境。
“你醒了？”
衡衍的傷已經好了大半，隻是臉色依舊蒼白，昏迷了數日後，總算是醒了過來。
“眼睛可看的清了？”掌門將他強行押回冰床之上，認真詢問起來。
“你的雙眼被天辰劍的劍氣和姬寒尋的魔氣所傷，所幸傷勢並不嚴重，隻是你身上的蠱毒還未清盡，現在不可以離開這裏。”
“南天已經和我說了事情經過，是我們疏忽了，沒想到因為後凡的緣故讓你受傷，我會給你一個解釋的。”
一連說了這麽多話，衡衍始終沉默，過了許久他才抬起眼眸，抿嘴道:“她在哪裏？”他說的很平靜，可死死拽著衣角的手卻暴露了他的恐懼。
掌門對於他所害怕的事很清楚，所以他緩和語氣說道:“烏零露她被羅雲接回雲頂峰了。”
“帶我去見她。”語氣不容拒絕。
掌門輕歎一口氣，倒也沒有拒絕。“可以，但是要保護好自己。”
“我知道。”因為還有人等著他，他不能出事。
到了雲頂峰之後，衡衍還沒有見到烏零露，卻見羅雲眉眼帶著薄怒的走來。“你傷都好全了嗎？這麽急急忙忙的跑到我這裏來！”
衡衍還沒說話，掌門先出口勸解道:“小雲，帶他去吧。”
羅雲挑眉，語氣刻薄的說道:“都是快要死的人了，還有見的必要嗎？”
“小雲！”掌門皺起眉，輕聲嗬責。
衡衍冷冷看了羅雲一眼，繞過她向前走去，消瘦的背影異常倔強。衡衍找到烏零露時，她就躺在床上，安安靜靜的，連呼吸都如此淺。除了慘白的小臉，除了那隻斷臂，與往日毫無差別。
“她的手…是怎麽回事？”衡衍猛的轉頭看向掌門。
“這個我不清楚，似乎從姬寒尋的虛界中出來以後就是這個樣子了。不過斷臂重接並不是難事，隻不過……”掌門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命不久矣，身體再完整也沒有用。
烏零露，你到底為我受了多大的委屈？衡衍閉了閉眼，淚水沿著臉龐滑落的嘴唇裏。他坐到她身旁，撫過她的發間，輕輕的喚著她的名字，期盼著她能像往常一樣突然跳起來嚇他一跳，也能和往常一樣盈盈一笑，低聲喊著:“小衡衍，你來了。”
掌門走到衡衍的身後，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烏零露，緩緩說道:“她用妖身去抵擋天辰劍，本源嚴重受損，隻怕活不過七日了。”
“七日？”衡衍怔了怔，早已料到，可是永遠無法接受。沉默許久，他緩緩說道:“我要救她。”
“救她？”羅雲怒極而笑，“笑話！她隱藏妖的身份潛伏在我重閣門數年，居心叵測，你還要救她？我看這次就是她與那魔教妖童勾結才導致你遇襲！”
“小雲，你怎麽變得這般口無遮攔了！烏零露拚死救下衡衍一命，你雖然不知詳情，可也應該猜到幾分，更何況她還是你的徒弟！”
“我羅雲沒有這樣的徒弟！就算她救了衡衍，那也並不能證明什麽！她是妖這是事實，一隻妖處心積慮的留在重閣門，為的是什麽？要說她是清白的，誰能相信呢？”羅雲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後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
“羅雲長老。”衡衍冷冷說道:“烏零露是妖我早就知道，那我肯定也不清白了。還有是我求她留下來陪我的，您若執意認為她有罪，那麽我罪孽更加深重。”
“衡衍！”羅雲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衡衍，“你當真是瘋了！”
“事實本就如此，長老還請明鑒。”衡衍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然後轉身將烏零露一把橫抱起，走過掌門時他停下腳。
“無論用什麽辦法，無論要我做什麽，隻要能救她，就算是死我也甘願，我知道您一定是有辦法的。”
“罷了。”掌門輕歎一口氣，感歎道:“兜兜轉轉居然還是回到了這一步，我的確是有辦法救她，而這個方法隻有你能夠坐到，或者說隻有後凡能夠做到。”
衡衍怔了怔，這才明白為何孔雲說隻有他能夠救烏零露，原來就是因為這個。“我明白了。”
“可你明明不願意。”
衡衍看了看懷裏的烏零露，眼裏是無盡柔情。“在她麵前，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帶著烏零露回到中島之後，衡衍便開始了閉關，因為他要為接下來的重聚三魂七魄做準備。他必須找回後凡的記憶，因為那裏麵有救烏零露的辦法，也能讓他達到無上之境，獲得能夠挽救烏零露的實力。
“我為何找你們二人來，想必也已經知道了。”
南天擔憂的說道:“掌門，這真的可行嗎？”
羅雲冷哼一聲，“多次勸他重聚三魂七魄，可他無動於衷，現在卻反倒為了別人拚死一搏，當真是笑話！”
掌門說道:“衡衍重聚三魂七魄以後，他將獲得後凡所有的感悟和記憶，境界會飛速提升，就算他在短短數日不能達到後凡的巔峰狀態，但也足以保住烏零露的本源，並且妖身重鑄。最主要的是救烏零露的方法在後凡的記憶裏，他曾經也這樣救過一隻妖。”
他頓了頓又道:“隻是這麽做會對衡衍的消耗很大，而且要在七日之內完成重聚三魂七魄這很難。所以我才讓你們兩個來為他護法。”
“那掌門您呢？”南天很清楚若要施展禁術幫衡衍重聚三魂七魄，掌門會受到致命的反噬，如果出任何差錯就是一失兩命的結果了。
“你們放心，事關衡衍安危，也事關重閣門的未來，我有把握讓衡衍安全重聚三魂七魄。”
南天和羅雲沉默了，他知道掌門還有另一層意思，他並不能保證自身的安全。
“你們放心。”掌門自然是看出了兩人的顧慮，不由出聲安慰道:“你們放心，沒有親自把重閣門親自交到衡衍手上，我是不會瞑目的。”
南天十分驚訝卻又了然於胸，“您要把掌門之位交給衡衍嗎？”
掌門點點頭，“衡衍是個很不錯的孩子，就算沒有後凡的這一層關係，他也是掌門之位的不二人選。隻是……”
“隻是什麽？”
掌門搖頭道:“隻是我不知道這對於重閣門來說究竟是好是壞，對於衡衍來說也可能會是一場災難。如今九州暗流湧動，六大修仙派又各自為重，重閣門腹背受敵，而且我派中人也並不心齊，隻怕終有一劫。”
“掌門放心，我等一定會拚死守護重閣門。”
“好了，都回去準備吧，我們沒有時間了。”
南天與羅雲走後，掌門走向荷花台上沉睡的烏零露，她輕輕閉著眼睛，就好像睡著了一般。掌門神色莫名的看著她，輕歎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沒人知道烏零露在做一個夢，她夢見她變回了一口石頭，她老是聽見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很悲傷，像是在喊這一個名字。她也覺得很傷心，可她隻是一塊石頭，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身處在一片混沌之地，白晝不分，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她一直在尋找那個聲音，可是始終在馬上找到的時候就又突然消失。
她無比的沮喪，可從未放棄，因為冥冥之中她感覺到那個聲音是在找她。後來她突然脫離了地麵，像是被人拾起，那手修長白皙，那人似乎在低語。“石頭，我帶你出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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