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最後他怎麽樣了？”
烏零露從醒過來後一直沉默，現在終於還是問出了口。
“我不知道。”衡衍的確是不知道，但兩個人都明白，沒有了譚玉玲靈力的支撐，千勳活不了多久。他把譚玉玲帶走的時候，千勳就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
“衡衍，你走吧。”
烏零露艱難的發出聲，翻了個身，沒有再說話。
衡衍伸出的手停頓在半空中，過了許久，假睡的烏零露聽見了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他在她耳畔說了些什麽，烏零露沒有聽清。
“零露。”
衡衍離開後，弦思便走了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走到烏零露床邊，語氣裏很是愧疚。
烏零露當然知道弦思不會出賣她，但就算她沒有說出真相，以陳瀧的心智完全可以猜出個大概。她覺得她沒必要為這件事跟弦思生氣，可就像弦思自知此事並不是她的錯但還是會覺得愧疚一樣，烏零露仍有被背叛的感覺。
“對不起。”弦思低頭說道。
“沒事。”烏零露悶聲說道。
“師父叫你去找他。”
“嗯。”
弦思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但終究沒有說出口，轉身離開了。弦思離開後，烏零露才從床上爬了起來，她坐到銅鏡前，裏麵的人很瘦，兩顆大眼睛像是鑲嵌在臉上似的。在鎖仙囚裏，海兒讓她吃了不少苦頭，但烏零露豈是善茬，肯定是要好好回敬她的。
她對著銅鏡施了個小法術，鏡麵如同水麵一樣蕩起波浪，孔雲的身影出現在銅鏡中。他好像不在雲頂峰，背對著她，站在一片深湖岸邊，那樣子莫名的熟悉。
烏零露對著銅鏡裏的孔雲喊道:“找我幹什麽？”
孔雲轉過頭，他看向天空，眼神好像穿過了銅鏡，“你過來吧，我在這兒等你。”
烏零露抬手對著銅鏡一晃，孔雲的身影便消失不見。雖然感到疑惑，但是她還是去了。
跳下飛劍後，烏零露快步走到孔雲身邊，“你讓我來這裏幹什麽？”
“知道這是什麽嗎？”孔雲指了指麵前的湖泊，一眼望去居然難以望到邊際，大的離奇。
“湖。”
孔雲搖了搖頭，他望向那一片碧藍的水麵，眼裏含著笑意。“這不是湖，是海。”
“海？”烏零露有些驚訝，雖然這湖是很大，但沒有海的煙波浩渺，廣闊無垠。
“重閣門的虛界位置看似飄忽不定，但也有一定的規律，每隔幾年就會飄到東海，這片小海就是外界湧進來的。”
“那從這裏豈不是可以直接出去了？”烏零露喜歡海，興奮起來，她走到那海水中，呼吸著海水特有的味道，心情舒暢。
“哪兒有你想的那麽容易。這片海水鏈接著東海，那些波濤海浪和凶惡的上古海獸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比起虛界的結界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謝謝你帶我來這兒，我很喜歡。”烏零露回頭看向孔雲，梨渦淺笑。
“這算什麽。”孔雲神秘一笑，他突然抓起烏零露的手，將她帶入了這片小海中。
烏零露觸不及防，連喝了好幾口海水，嘴巴裏又鹹又苦。“你幹什麽？”
孔雲沒有回答她，緊握著她的手，用靈力將兩人身體護在一個小圈裏。海水也變得柔和起來，時不時還有小魚穿過，它們呆滯的眼並沒有瞧兩人一眼。
“我們雖然不能從這裏出去，但就在這一塊兒移動還是可以的。”
孔雲示意烏零露往下麵看，一排排色彩斑斕的小魚穿過水藻叢生、珊瑚林立的海域，旋轉著向他們的方向遊來。
很快他們便被彩虹一樣的魚群包圍，烏零露看著這夢幻的景色，眼裏綻放著絢爛的光芒。她忍不住伸出手，輕輕觸碰，瞬間又從她手間遊過。
“好美。”
孔雲側頭看著她，幽深的眼眸閃過一絲笑意，他緩緩說道:“是呀，很美。”
烏零露似乎感受到了他灼熱的目光，轉頭看向他，一愣，下一秒就恢複如常。她垂下眼眸，輕輕說道:“我們回去吧。”
“等等，還要去取點東西。”
“什麽東西？”
“跟我來。”孔雲帶著烏零露向更深點飛了下去，尋到一處珊瑚礁停了下來。孔雲上前在其根部刮下一種黏糊糊的東西裝入瓶中。
“這是什麽？”
孔雲挑眉道:“好玩的東西。”
取完東西後，兩人很快就回去了，不過沒有立刻回到雲頂峰，而是去到了北峰。
“我們來這裏幹什麽？”
孔雲勾起嘴角，眼神卻是極冷。“我孔雲的師妹豈是別人說欺負就欺負的？她既然敢做，那就要有承擔後果的準備。”
烏零露這才明白，孔雲兜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原來是要替她報仇。其實她也早就準備好了，在鎖仙囚裏白白受了那麽多委屈，她烏零露可不是好欺負的！
他們兩個報仇的方法很是簡單粗暴，開門見山，將海兒逼出來以後，就很和諧的借著各峰之間切磋討教的由頭狠狠地把她戲耍了一番。海兒平日裏驕橫慣了，人緣不佳，看到她被戲弄不但沒一個人幫忙，暗自喝彩看熱鬧的人倒是不少。
海兒氣急敗壞之餘也很害怕，近些日子一直擔心烏零露來報複，現在果然來了，還帶來了一個強大的幫手。
等氣消了大半之後，烏零露看著海兒狼狽不堪的樣子，沒了興致。
“我們回去吧。”
孔雲眯起眼睛笑了笑，平凡的臉竟也多了一絲光彩。“等等，還有這個東西呢？”
他將瓶子裏的東西倒出來，甩向海兒，海兒沒能躲開，那些黏糊糊的東西打在她臉上，慢慢變成了三個字。“我錯了。”
“這是珊瑚泥，人的皮膚若是粘上了，沒有三個月是洗不掉的。”
“你真陰險。”烏零露說完這四個字以後便捧腹大笑起來，周圍的人看了也不由哈哈大笑。隻有海兒一個人不知所雲，她呆呆的摸了摸臉，剛才那坨黏糊糊的東西已經變幹了。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但從眾人嘲笑的目光裏海兒知道肯定特別醜。
她目光怨恨的看向烏零露，眼睛發紅，十分猙獰的說道:“烏零露！我恨死你了！他日你若落在我的手裏，我定將你碎屍萬段，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給我等著！”
這場鬧劇最終還是結束了，北峰的北星長老都被驚動了，但因為此事本就是海兒先挑起，而且介於孔雲和烏零露兩人的身份，北星就沒有多加責備，最後不了了之。
南峰。
“衡衍，你要走了嗎？”
陳瀧站在收拾包袱的衡衍麵前，神色哀婉。
“嗯。”
陳瀧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甘的說道:“是因為仙界大會，掌門才把你接去中島的嗎？”
“嗯。”
“衡衍……”她還想說些什麽。
衡衍打斷她，“請讓一讓。”
陳瀧睜大了眼睛，手指緊緊捏著衣角，臉色發白的問道:“衡衍你在生我的氣嗎？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聽弦思說烏零露要幫譚玉玲，我無意間與海兒說起，可誰知道海兒會那麽不懂事。”
衡衍終於抬眼看她，但眼神冷冽，隱藏著些許怒意。“我不管你出於何種目的，但請還是顧念一下同門之情。”
說罷他便轉身離開，可陳瀧卻不打算放他走，這一次她失去了溫文爾雅的氣質，聲音尖銳且刻薄。
“衡衍！你就那麽喜歡她嗎？為了一隻妖！居然不惜和我翻臉！”
衡衍停下腳步，他轉過頭，眼神越發冷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陳瀧得意的笑了笑，烏零露是妖，她很早就知道了，這才是她最大的籌碼，一直沒有揭發是因為擔心衡衍和她翻臉，也因為時間尚不成熟。
“衡衍，你不必再裝了，烏零露就是妖。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混入重閣門，但若掌門和長老們知道了，肯定會認為她就是妖族派來的奸細！”
衡衍恢複了往日的模樣，但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疏遠卻是異常強烈了，“你可有什麽證據？她若是妖，豈會安然待到現在？”
陳瀧說不出話了，她是花滿樓真正的老板，幾年前烏零露在花滿樓大鬧一場，他的手下將紅媽媽帶回來後，說是一隻妖幹的。
後來意外遇見衡衍，套了一番話後也就猜到了那隻妖就是烏零露。但讓她奇怪的是，烏零露是妖，為何那些長老甚至掌門都沒有察覺到呢？這也是陳瀧一直沒有揭發的原因，她沒有直接證據。
“既然你沒有證據，就請注意言辭。”
其實一開始衡衍也很奇怪烏零露的身份為何沒有被發現，就連她的師父羅雲長老也未曾有何猜疑。但是後來他就明白了，烏零露手上有黑曜石。衡衍沒有問這黑曜石的來曆，因為他隱隱猜到了應該和姬一雲有關。
衡衍沒有再理會陳瀧，轉身離開，隻聽陳瀧狠狠說道:“我總有一天會找到證據的！你會後悔的，衡衍！”
衡衍並沒有立刻離開南峰，他先要去和南天長老道別。依舊是幾年前的那間昏暗的房間，他也依舊在書案旁看見了看書的南天。
“南天長老。”
南天抬起頭，笑了笑，“要走了嗎？”
“嗯。我來與您道別，很感謝您這幾年來的教導。”
“是我應該感到欣慰才是。”南天將古書放下，給衡衍沏了一杯茶。“掌門讓你去中島，想必是為了準備兩個月後的仙界大會吧。”
衡衍點點頭，“掌門的確有此意。”
南天有些感歎道:“時間過得真快呀，上一次在我重閣門舉行的仙界大會還是在十多年前了，這一次又輪到長生界舉辦了。”
衡衍想了想問道:“弟子聽說上一界仙界大會，孔雲師叔勇拔頭籌。”
“沒錯，孔雲那孩子天賦極高，就是懶散了些。”南天甚是無奈的說道。
“孔雲師兄當真是厲害。”衡衍垂下眼簾，長睫在眼底打下一片陰影。
“這一次仙界大會因為雲頂峰一脈弟子人數不夠，他怕還是要去參加。不過凡是參加過上一界仙界大會的弟子都隻是去走個過場罷了，全當給你們學習，比了幾場後都會自動棄權。隻是不知道，那莫家的莫非還會不會去……”
“他是個難纏的角色。”
“的確，當初孔雲也隻是險勝他而已，若不是他連比數場消耗太多，恐怕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衡衍突然問道:“孔雲師叔是那界弟子？”
南天想了想，“很久以前了，誰還記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