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你竟然報名詩歌比賽?
第270章 你竟然報名詩歌比賽?
「強哥,現在最炸裂的詩是啥?」
「這還用問,當時是——」胡自強從床上坐起,收斂嬉皮笑臉,擺出一個深沉的造型,用故意擠出來的沙啞嗓音道:
「啊!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好吧,《一代人》,確實炸裂,顧城用短短兩句,詮釋了詩歌是極簡和留白的藝術。
「現在最炙手可熱的詩人有哪些?顧城,北島,芒克,舒婷?」
「我去,你個憨批也知道呀。」胡自強瞪眼,這裡所謂的「憨」,是他壓根沒見這小子關注過詩歌。
「你給我說說,他們都有啥代表作。」
「喲!怎麼個意思啊,俗不可耐的賺錢機器,現在也開始嚮往文藝圈了?」
「俗不可耐的賺錢機器,兜里現在有包華子,你要是彙報得讓我滿意,歸伱了。」
「卧槽,這麼大的事,你早說嘛!」
強哥立馬屁顛屁顛彙報起來。
李建昆也是臨時抱佛腳一下,他腦子裡是有不少名篇不錯,但一來怕撞了。
譬如「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的確震耳發聵,奈何人家正主已經發表,他要是在詩歌比賽上,振臂來上一嗓子,底下人怕不是一副看der的表情望著他。
二來,詩歌是具有時代性的,甚至是人群特性。
譬如汪國真的詩,在90年代風靡一時,某一年還被文藝圈稱之為「汪國真年」,引無數年輕男女趨之若鶩。
但是業內公認,他的詩歌非常淺顯直白。一些高級知識分子,更是壓根不承認他的詩是詩。
料想,他的詩擱這年頭,放在北大的詩歌大賽上,怕是不怎麼受歡迎。
說白了,李建昆想了解一下市場行情。
等行情分析好,再在腦子裡篩選下,及其所需。
強哥絮絮叨叨半天,把肚子里的那點詩歌墨水,一股腦兒全倒給他。去他娘的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落到手的實實在在好處,才是硬道理。
該說不說,經濟學,使人現實。
「建昆哪,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咋還折騰詩歌,你畢業論文準備了嗎?」
窗檯邊,伏案疾書的老大哥扭過頭,滿臉關切和憂慮。
他們仨現在的狀態是,只要畢業論文交上去,導師審核、答辯通過,隨時捲鋪蓋畢業。
「在想呢。」李建昆含糊道。
不把沈姑娘拿下,他能畢業的?那豈不是錯失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
聊到這個話題,哥仨不自覺延伸到他們的未來方向。
高進喜不用說,從踏入燕園的那一刻起,學有所成,回去造福家鄉的目標,就沒有動搖過,堅如磐石。
李建昆呢,兩人早已經看出來,他不會進入體制,貌似扛把子那邊都點過頭的。
蓋縱自個浪。
那麼「畢業糾結困難戶」,只剩下一個胡自強。
「我大概,還是留京吧。」強哥嘆了口氣。
如同老大哥那樣的願望,固然令人欽佩,但他從自身情況出發,外加考慮到家鄉資源貧乏,以農業為主,感覺實在沒什麼施展抱負的空間,故而還是決定留在首都中樞。
他們是幸運的,以研究生的身份,至少有得選。
李建昆道:「強哥你其實還是有點擔心的吧,在京城這邊,機會雖然更多,但很多固有形態也是難以打破的。」
「知我者,昆子也!」
求學兩年半,三人至少在某一點上共識鮮明:計劃經濟弊端甚大。
然而它又根深蒂固。
「南方。強哥,南方你可以考慮一下。」
「就是籌備建特區的那些個地方?」
「對。憑你滿腔報國熱情,到那裡去,必定大有所為。」
「昆子,你這話我愛聽,行,我會慎重考慮的。」
想把強哥拾掇到南方特區去,李建昆也是十分慎重的建議。強哥的性格,並不適合京城這邊的固有體制,但如果給他一汪活水池,絕對能掀起不小的浪花。
他比大多數人,更能適應未來的世界。
傍晚,學一食堂門口。 李建昆和沈紅衣如約碰上面,後者遞過來厚厚一沓16開的紙張,其上密密麻麻的娟娟秀筆,有些地方還有圖繪,比如豬欄的排糞設計。
沈姑娘幹活計的認真嚴謹,可見一斑。
哪有得挑?
李建昆隨手翻翻,甚為滿意,把用一塊白手帕包裹好的五百塊錢,塞到她手上。
沈紅衣左右瞅瞅,不敢打開看,只感受著厚度,小心臟便怦怦直跳。
一輩子也沒經手過這麼多錢啊!
「行啦,收起來吧,狗大戶的錢,不賺白不賺,你糾結個啥呢。」
「之前單聽個數目,還沒覺得什麼,現在拿到手上……李學長,這樣的報酬,這活是不是太輕鬆了?」
要知道,五百塊,中級職稱的工人,得不吃不喝乾一整年。
「你管他呢,人家敢給,你還不敢要啊?你覺得不難搞到的東西,只是因為我們身在燕園,是大學生,對於沒讀什麼書鄉下土財主,你讓他上哪去搞到這些資料?」
李建昆這麼一寬慰,沈紅衣好想不少。
「李學長,我請你吃飯吧,想吃啥,管夠!」
「好啊。」
這是沈紅衣在燕園食堂最霸氣的一回,要了扒肘條、干燒肉,油燜蝦三個大葷菜,外加兩樣時蔬。
兩人的國民鋁飯盒,都被填得滿滿當當。
如今學校學生多了,座位是真不好搶。只能捧著飯盒,蹲在牆邊吃。
沈姑娘是那種典型的梨形身材,今天穿的上衣比較短,饒是褲子很肥,這樣蹲下去后,側身仍然顯露出一抹圓潤豐彈的弧線。
李建昆是一邊吃著肉,一邊流口水。
那束盈盈一握的腰肢,他上輩子可是抱過的,懷念啊。
他想,等自己正式和沈姑娘確定關係后,一定要像改造二姐樣,給她換上最漂亮的衣裳,那才叫秀色可餐。
沈姑娘雖然不如二姐那樣豐腴吧,卻各有各的美,小巧精緻。
「那什麼,我報名詩歌比賽了。」
「嗯?」
沈紅衣側過小臉,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偷食被打斷的土撥鼠,如同黑瑪瑙般的杏仁眼瞪得大大的,還以為自己聽岔了。
「李學長,你,報名,詩歌比賽了?」
「嗯。」
「嗝!」
「誒誒,紅衣你怎麼了,你沒事吧。」李建昆顧不得其他,忙給她拍了拍後背。
「沒沒沒,噎到了。」沈紅衣訕訕一笑,小臉微紅。
她一度想報名,沒敢。
這次詩歌比賽不同尋常,背景是詩歌日益火熱,燕園裡的詩社越來越多,詩社成員也越來越多。
起因是各詩社間互不服氣,所謂文人相輕嘛,私底下常有嗆聲,皆認為自己詩社的作品更勝一籌,還有詩社拿出作品,公然挑釁五四社,就更甭提嘴皮子上沒把早晨社放在眼裡。
五四社和早晨社也氣啊,合計之後,有了主意:行嘛,你們都這麼牛,那不如一起拉出來練練。
所以火藥味非常濃,是真正的詩歌大比武,敢報名的全是各詩社的高手。
沈紅衣都有點想不通,似乎沒有一首作品的李學長,是啷個報上名的?
饒是他有個特別顧問的頭銜,社裡就不審核一下?
萬一……到台上丟人呢?
沈姑娘有所不知,早晨社那邊確實審核了,李建昆不要碧蓮——接下來也不打算要了。
丟出了一首北島大概寫於80年代底的《生活》。
全詩只有一個字——網。
過於留白的空間,帶給人無限想象,硬是把早晨社幾名骨幹給唬住。
當然了,他也拍著胸口保證,自己還有更多詩歌。
再仗著以往對社裡的貢獻,這才要來一個參賽機會,可不容易。